白瑤青猛地站了起來,因為肚子太大的緣故險些沒保持住身體平衡。


    “小心些,你還有著身子呢。”小容忙扶穩她,又說起了剛打探來的消息,“是啊,我剛得到的消息,還是皇上親封呢。”


    白瑤青麵上依然帶著不可置信,一把抓住小容的手道:“你確定沒聽錯嗎,這怎麽可能?”


    “皇上親封的還能有錯,封號都是現取的,叫福安,這樣好的封號便是公主也沒有過呢。”小容笑意滿滿。


    “怎麽可能……”白瑤青愣愣坐下,又想起了什麽,忽然直勾勾盯著她,“是不是你聽錯了,皇上封的是裴歡顏?”


    “當然不是!”小容瞪著眼,“裴歡顏一個冒牌貨,哪裏值當皇上開一回金口!”


    白瑤青還是不可置信:“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甄羨……”


    “現在可不是甄羨了,人家叫裴羨,是平陽侯夫妻的親生女兒,天生的千金大小姐呢,同我們可不一樣。”小容打斷她的話。


    白瑤青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是啊,這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逆來順受的甄羨了,她是平陽侯夫人的親生女兒,無論多大的尊榮和爵位,侯夫人都不會對她吝嗇,便是使盡手段也要為她求來的。


    可為什麽……


    為什麽偏偏是裴羨。


    分明以前的家境和處境都不如她,為什麽偏偏她就能投生在侯夫人肚子裏,已經被換走了,她又為什麽不乖乖認命,為什麽還要回來!


    分明與以前的她是一樣的人……不,裴羨甚至遠遠不如她,可一朝之間,她搖身一變,就能成為侯府千金。


    從前需要她同情憐惜,偶爾接濟的人,如今卻反需要她抬頭仰望,可望而不可即。


    “她可真是好命啊。”小容狀似無意的感歎一句。


    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白瑤青也不由點點頭。


    可不是好命麽。


    即便前十三年受盡磋磨,卻在之後迎來初春,一步登天,哪裏像是旁人,窮極一生都沉淪在苦海裏掙脫不得,她想要什麽動動嘴皮子就有人雙手奉上,而旁人卻要用盡一切手段去爭去搶。


    在裴羨與裴歡顏身上,白瑤青深切體會到了什麽叫同人不同命。


    正在兩人對坐,各有心思時,一個衣著富貴的十歲男孩跑了進來,張口便道:“二姐,快給我五百兩,我要買蟋蟀!”


    白瑤青總算從自己的思緒裏走了出來,皺眉看著他:“怎得又要錢,我前日不才給了你一百兩?還有你買蟋蟀做什麽?”


    似是被她追問的有些煩躁,男孩也皺起眉頭:“一百兩能做什麽,二姐你怎得這般小氣,大哥要一千兩銀票你都給,如何區區五百兩你就對我小氣,小心我告訴爹娘,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白瑤青瞪著眼睛:“區區五百兩?換作從前,我們家十年也花不了這樣多的銀錢!”


    男孩眉間染上不耐:“以前怎能與如今比,以前二姐你也沒找著個侯府公子當夫君啊!還是二姐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有靠山了,嫌我們是拖累了?”


    “你怎能這樣想我?”白瑤青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眼中漸漸湧上淚光,“我若嫌你們是拖累,何苦接你們一起來——”


    “不是就快給我錢,別廢話了!”男孩逐漸不耐煩,伸出手拍拍桌子。


    白瑤青眉頭複又蹙起:“近日花銷實在有些大,得省著些用了,五百兩這樣大的數目,不能隨意支取——”


    “你還說你不偏心!”男孩一拍桌子,頗有些委屈的瞪著她,“大哥要你就給,我要就沒有,好啊,你等著,我這就告訴爹娘去!”


    說完他便一溜煙兒跑了出去,任白瑤青怎麽叫都叫不回來,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小容忙扶住撐著額頭喘氣的白瑤青,勸道:“你也別生氣,都說再苦不能苦孩子,小弟要,你給他便是了,咱們府裏哪就缺這五百兩了?”


    白瑤青緩過勁來,卻欲言又止。


    要她怎麽說?


    往日裏為了在小容麵前撐麵子以滿足自己那微不可覺的優越感,她一向大手大腳,明裏暗裏昭示自己不差錢,當然以前也的確不差,可她也沒想到家裏人這樣能花錢。


    今日這個要一點,明日那個要一點,短時間還好,長此以往哪裏還能撐得住?


    更別說單是她保胎的各種補湯還有衣裳首飾那些就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


    如今裴歡顏已經被戳穿身份,不會再受要挾,他們立時便沒了進項,隻消算算剩下的餘錢就足夠她頭疼,哪裏還能再大手大腳?


    此時麵對小容看似好心的建議,她卻有苦說不出。


    她不想在小容麵前丟麵子,便隻道:“這孩子被慣壞了,早該好生管教管教,也不能這樣由著他索求無度。”


    小容理解的點頭:“你這想法當然沒錯,可就怕伯父伯母不理解,屆時還要你跟著挨罵呢。”


    想到已經去告狀的白小弟,白瑤青又忍不住想扶住隱隱作疼的額頭。


    爹娘素來寵溺這個小兒子,但凡他告狀,不必說都說旁人的錯,稍後爹娘若過來,一頓罵是少不了的,且最後五百兩也得給了他,說不得還要翻倍給。


    ——爹娘倒是不會打她。


    這也是白瑤青素來在裴羨麵前最有優越感的一件事,就算她犯了錯,爹娘最氣的時候也隻是扇她一巴掌,從來都不會責打,不像裴羨,身上的新舊傷疤就沒斷過。


    可說回現在,爹娘是不會打她,但單是叫她再給錢就足夠她煩了。


    小容見她不說話,便也識趣的不再提起白小弟,隻是歎道:“其實說實話,有時候我都想出去多走走晃晃,萬一就能像裴姑娘那樣遇見自己的親生父母呢,就算不能遇到,起碼也能走走看看,散散心也好呢。”


    她的話白瑤青起先沒在意,而是一門心思的發愁,片刻後才反應過來,眼前一亮。


    她抓著小容的手,臉上終於有了些笑意:“你說的極是!”


    小容一頭霧水的看著她:“你……你在說什麽?”


    “我在誇你!”白瑤青好心情的拍了拍她的手,起身道,“小容,我們也出去走走吧。”


    “現在嗎……”小容有些猶豫,“那我先同裴公子和伯父伯母說一聲。”


    “不用告訴他們!”白瑤青拉著她堅定道,“我們自己走,路上也有個伴!”


    是有個丫鬟伺候你吧。


    小容心裏腹誹,麵上還是猶豫道:“可是你的身子……”


    “大夫說我這一胎懷像極好,沒有大礙的,我們又不走遠路,隻是在京城走走,沒問題的。”


    “那裴公子那邊……”


    “我會給他留好信的。”


    白瑤青說做就做,她跟著村裏的先生讀過兩年書,不算多博識,認字寫字是沒問題的。


    留好了信,在小容的幫助下,她們順利避開了宅子裏的人,跑了出來,成就了她自以為的“離家出走”。


    這廂,裴羨獲封縣主的事也很快傳了出去。


    第96章 裴歡顏不能送走


    同當日在鸞鳳宮的眾人一樣,外界對裴羨獲封一事也看法不一。


    後宅女眷們大多側重於裴羨的身份和盤算著同她結親的利弊,而前朝則多側重於建文帝這神來一筆的態度。


    平陽侯戰死,帝後多番垂憐問詢,看似無限榮寵,實則鏡花水月,實打實的利益平陽侯府是一點都沒沾邊,再加上後來裴承誌鬧出的那樁事,建文帝但凡想管,都鬧不到滿城風雨。


    這也叫前朝有些眼明心亮的老狐狸揣測到了些不可言說的帝心。


    功高震主,鮮花著錦。


    他們明白得很。


    可建文帝如今這一手,他們卻有些看不明白了。


    不過一個流落民間的侯府姑娘,頂天了給些厚賞也就是了,一個縣主品級的爵位,實在大方的有些不像話。


    他們仔細琢磨了建文帝那番話,自詡對後者性情有些了解的老臣都不得不承認——那番話,建文帝很大可能出自真心。


    若當真如此,他們就要重新審視一番平陽侯府在建文帝心中的地位了,對於平陽侯府的態度也需要再慎重三分。


    畢竟人麽,總是對失去的東西更念念不忘,尤其是已經入土的死人。


    早年的建文帝與平陽侯堪稱君臣相得的典範,平陽侯能立下赫赫戰功與建文帝的支持信任脫不開關係,這樣的感情,總是叫人更念著幾分的,尤其斯人已逝,在活著的人心裏,總會被無限美化,最終成為後者自以為的情深義重。


    由此,也就更愧疚於自己的種種作為。


    若功高震主這茬在建文帝心裏翻了篇,那留下的便隻有平陽侯的赤膽忠心和無上功勳,平陽侯沒了,可他的妻兒還在。


    帝王的惦記和愧疚,終究會補償性的應在他們身上。


    裴羨的獲封,不得不叫他們認為這是一個信號。


    ——建文帝心軟的信號。


    外界猜測眾說紛紜,趙瑾此時也帶了帝後的一眾賞賜,與裴羨回了府。


    不消多時,雙胞胎也來了正院。


    見禮過後,裴承允率先勾唇對裴羨道:“恭喜妹妹獲封縣主。”


    裴承州也笑道:“恭喜妹妹,這回看外頭誰還敢亂嚼舌根,皇上隆恩浩蕩,實在是我等之福啊。”


    他這話說完,隻有不知內情的裴羨笑著回了他一句,趙瑾和裴承允都沉默得很。


    聽著兄妹倆聊了幾句,趙瑾才將建文帝關於“明珠成雙”的那句話告訴了他們。


    裴承允若有所思,片刻後輕聲開口:“那侯府隻能明珠成雙了。”


    趙瑾點頭:“裴歡顏不能送走。”


    這話一出,真正有些高興的隻有裴承州,即便再覺得裴歡顏心思不正不爭氣,即便他依舊耿耿於懷於她推趙瑾摔傷的事,但不可否認,這十三年來的感情不是作假。


    他對裴承誌都尚存一絲情分,更別說裴歡顏了。


    趙瑾眼含歉意的看向裴羨:“先前同你說過要送走裴歡顏,隻是如今實在迫不得已,皇上金口玉言,我們勢單力薄,並不足以能——”


    “母親不必多言,我明白的。”裴羨打斷她的話,坦然看著她道,“母親不必覺得愧對於我,能回到家,能得母親和哥哥們如此相待,羨兒已經很滿足了,歡顏妹妹與你們也存有十三年的感情,她若離開,母親和哥哥們心裏也不會好受,便是為了你們,羨兒也願意同歡顏妹妹和睦相處的。”


    她這番誠心的話叫裴承州麵有動容,感激地看著她:“羨兒你放心,二哥明白孰是孰非,也知道這樣委屈你,便叫歡顏留下,也隻叫她留在府裏,不會改變什麽,若她敢作什麽幺蛾子,二哥頭一個不放過她!”


    裴羨笑著點頭。


    裴承允這時道:“若叫歡顏留府,便該明確她的身份,侯府親女隻有裴羨妹妹,無論對外還是在府,歡顏都隻是養女。”


    “我明白。”趙瑾點頭,“還有一應份例待遇,就按表姑娘的標準來吧。”


    叫裴歡顏留下是無奈之舉,她可不願再給任何錯誤的信號,叫裴歡顏又存下些不該有的妄想和錯誤之舉。


    在正院用完了午膳,三人才行禮告退。


    正院外,看著裴羨離開的背影,裴承州站在原地糾結猶豫。


    裴承允淡淡道:“想去就去,誰還攔著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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