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州歎了口氣:“隻可惜姨母無子,不然多好的助力啊。”


    “正因姨母無子,才有今日滿朝皆讚的賢名。”裴羨接話。


    “……也是。”


    幾人說話間,卻見外頭丫鬟聲的請安聲響起:“三公子安。”


    趙瑾詫異地看向剛進來的裴承允:“你不是去赴寇大人的約了麽?”


    裴承允請過安後,溫聲答道:“大理寺臨時有事,寇兄被叫回去了。”


    自風轉翻車後,寇丞也得了建文帝的青眼提前入朝,但並未如裴承允一般進工部,而是被指去了大理寺,升任五品大理寺丞。


    “今兒不是休沐麽,有何要緊案子竟將人都叫了回去?”裴承州好奇道。


    “安陽郡王府如側妃。”


    裴承州一下就來了精神:“她犯事了?”


    趙瑾倒是想起什麽,問:“是因為她未進王府前幹的事?”


    裴承允頷首:“正是。”


    “她手上沒沾人命,大理寺拿什麽拿人?”趙瑾有些疑惑。


    如側妃當初在小叔子後強吃絕戶,逼死弟妹,賣侄子侄女,聽起來罄竹難書,可手上還真沒沾血。


    她聰明得很,逼死弟妹那是常年言語攻擊和心理施壓——如傳後者偷人流言和不斷的言語侮辱等一係列作為,賣侄子侄女那是在弟妹死後接過了撫養權,這年代可沒什麽買賣人口犯法之說,窮人家過不下去就賣兒賣女也是常見,如側妃顯然很會鑽漏洞。


    縱然名聲不好,可還真拿不到她殺人的證據。


    裴承允道:“栽贓誣陷也是常有。”


    “難道是安陽郡王府哪個側妃幹的?”裴羨猜道。


    “是孟側妃。”


    安陽郡王府後院的事趙瑾熟,想了想說道:“如側妃生了兒子一家獨大,其他幾個也不是好性的,明爭暗鬥常有,隻是耐不住安陽郡王拉偏架,如側妃始終穩穩當當,孟側妃不能生養,自要為後半輩子打算,去母留子也是正常。”栽贓陷害那就更正常了。


    誰叫如側妃站的太穩當呢。


    得虧她黑曆史多。


    “那安陽郡王可會保她?”裴承州皺著眉。


    “不會,也難。”


    見他沒聽懂,裴承允解釋道:“孟側妃不會叫他保,他也保不住。”


    一個出身不顯且名聲極差的再嫁母親,和一個出身官宦知書達理的母親,安陽郡王會知道怎樣對自己兒子更好。


    他從前可以為了兒子保如側妃,如今在後者進了大理寺這等難啃地方後,也可以為了兒子放棄這個不堪的母親。


    賞花宴上皇後那番作為引子的話到底不是毫無作用的,那強占可憐母子良田宅子的族人與曾經的如側妃何其之像,據聞各地官府都已經高度重視起了此類現象,朝野間也不乏討論,借著這股東風,如側妃想出來都難。


    孟側妃是會挑時機的。


    聞言,裴承州撫掌一笑:“好!惡人自有惡報!”


    “大理寺好進不好出啊。”周念慈也笑了笑。


    隻要孟側妃夠聰明,隻要那證據能有個七八成像真,如側妃妥妥能被釘死。


    “叫她享了這麽久的富貴,也算便宜她了。”


    趙瑾道:“她在王府日子未必好過到哪去,長寧郡主和那一後院的側妃姨娘,都不是吃幹飯的。”如側妃也就衣食住行能好上許多罷了。


    精神壓力那是半點不小的。


    “那也算她惡有惡報了!”


    說罷,裴承州轉頭看向裴承允,眼裏帶著好奇:“如側妃何時被帶去大理寺?”


    “一個時辰前。”


    “那你這麽快就知道前因後果了?”裴承州眼睛一亮,湊近他問,“你還知道什麽?”


    裴承允也看向他,輕聲開口:“我還知道漠北動作愈發明顯,你許要遠赴北疆了。”


    裴承州表情一僵。


    “……這麽快嗎?”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可此時此刻他一顆心還是直直落了下去。


    他回頭看向周念慈,深深歎了口氣,眼裏帶著極其明顯的不舍。


    周念慈握住他的手:“不必傷心,你此行為國護民,也總有歸來之時,若漠北不敵,許不到兩年就能回來了。”


    “是啊二哥,你若想我們,便快些退敵,打服了他們!”裴羨也接話,頓了頓忙補充,“但自身為第一要緊,一定以保重自身為上。”


    裴承州點頭:“我知道,我還要留著命回來瞧兒子閨女呢!”


    “說的什麽話!”趙瑾瞪他一眼。


    裴羨也道:“是一定回來!”


    “是是是。”他摸了摸周念慈的肚子,眼神不免遺憾,“連這個孩子的出世都等不及了麽?”


    裴承允沉默了一下,微微點頭。


    裴承州深深歎了一口氣。


    聊了一會兒,幾個孩子離開後,趙瑾便叫下頭多關注著些安陽郡王府。


    第405章 北疆戰事


    正如裴承允所說,如側妃還真是栽了。


    安陽郡王甚至都沒試圖保過她。


    在她被大理寺帶走翌日,便立刻將兒子記在了孟側妃名下,還故技重施想進宮為她扶正,被建文帝罵回來了。


    他實在不會看眼色,最近正值多事之秋,縱然皇後的善恩堂叫局勢輕鬆了些,建文帝卻不見得心情就有多好。


    他或許還在糾結不舍著要嘎了自己一個兒子呢,安陽郡王這就進宮給自己兒子安排身份來了,怎麽不算撞槍口呢?


    趙瑾有眼線,倒是知道孟側妃沒這麽沒腦子。


    隻是她孤寂半生乍然得子,正是欣喜不能自已的時候,抱著兒子都不知怎麽樂好,一個沒看住的功夫,安陽郡王就主意大的顛顛進宮了。


    如側妃的判決很快就下來了——杖五十,徒二十年。


    這隻是明麵上,趙瑾相信,孟側妃絕對不會叫她活著走出大牢。


    而隨著如側妃這樁事起,京城似乎打開了什麽了不得的開關,一時間後宅都有樣學樣,借著這股東風鏟除異己,熱鬧了好一段時間。


    隨著六月到來,北疆戰事漸漸壓不住了。


    大家都知道,大齊與漠北終有一戰。


    兵部已經自覺忙了起來,也有四處走關係將自家後輩塞進去的,許是為了博軍功吧。


    大家忙起來之後,倒是將因雙龍之說帶來的消極情緒消解了些。


    這日裴西嶺回來後,便帶了準確的出發時間。


    ——五日後。


    “這麽急……”趙瑾歎了口氣。


    裴西嶺道:“雖未正式開戰,但到底要先去熟悉著,也時刻準備著。”按理說早該安排裴承州去北疆的,隻是那時正值他新婚,後頭又有周念慈懷孕,便拖了下來。


    如今開戰迫在眉睫,拖不得了。


    趙瑾也明白:“也幸而他早便準備著,眼下倒不需如何忙亂。”


    “行軍打仗,不需如何準備,他人去就好。”


    趙瑾又問:“還有誰去嗎?我瞧似乎有不少人都在走關係,想將人塞去北疆呢。”包括那倆皇子。


    即便還被雙龍之說掣肘著,二六也絲毫不願放棄這培植人手助力的大好機會。


    ——頂多是沒有一些人那麽光明正大走關係罷了。


    暗戳戳那死出可一點不少。


    裴西嶺如實回道:“秦王世子,英國公府小公子,祝尚書幼子,閔尚書次子,禦史中丞次子……”他一連串說了許多人名。


    個個不是勳貴世家子就是重臣之後。


    趙瑾心裏直呼好家夥:“這群祖宗一起去北疆,李將軍鎮得住麽?”


    “李將軍鐵麵無私,征戰數年,不至於壓不服一群毛頭小子。”


    趙瑾想了想:“我瞧當今似乎有將秦王世子往直隸放的意思,怎會叫他去北疆?”


    “是他自己請纓。”


    聞言,趙瑾歎了口氣:“自秦王死後,他似乎就像覺醒了一樣,天災人禍,百姓受苦,都有他主動請纓。”


    “男兒該當如此。”


    趙瑾也讚同這話:“不過有他們一起,與州哥兒好歹有個照應,我們也能放心些。”


    大多都是他上書房的小夥伴,再不濟也是一起喝過酒吹過牛的飯搭子。


    初入北疆軍隊,有熟悉的人好歹接受能快些。


    聽到這話,裴西嶺似乎想起什麽:“我記得這些人從前都是跟在秦王世子後頭的紈絝。”


    “正是,可見秦王世子人格魅力之強啊。”趙瑾感歎道。


    連英國公府小公子那種奔著混吃等死去的紈絝都願意放下富貴安逸去北疆,趙瑾可不信他們是忽然覺醒了。


    尤其這群人都是當初隨秦王世子招貓逗狗禍害過京城的,想來早就結下了深厚的戰友情誼,連這等要命事都敢跟著。


    裴西嶺臉上勾出一抹笑意:“無論他們因何而去,單這份膽識氣魄,便足叫人稱讚,這才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趙瑾也深深點頭。


    大抵是都得了消息,趙永陽和杜琦等人也陸續上門道別。


    幾人聊了一會兒,說到去北疆的人選,裴承州也很高興:“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正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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