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與心上之人一起,在哪裏都不算委屈。”趙瑾笑著開口,“古往今來,有多少人隻為這樣的朝夕相伴就肝腸寸斷,我們已經很幸運了,人要知足常樂啊。”


    “……你說的是。”話是這樣說,裴西嶺卻還是滿心感動,隻覺被這種情緒澆灌的心裏都暖意融融,比之數九寒天的一盆炭火都要令人刻骨。


    見狀,趙瑾眼觀鼻鼻觀心地低頭逗閨女。


    她也沒說假話是不?


    與心上人一起不論在哪裏當然都不委屈,裴西嶺一展抱負也是自然。


    遊山玩水做什麽,有那工夫努力奮鬥不香麽?


    權勢富貴滿天就夠她開朗快樂了。


    不等裴西嶺從方才那番話裏琢磨回神兒,她將小閨女和小兒子給奶娘抱下去,看了看抹黑的天色,她直接拉著他去沐浴。


    裴西嶺自然沒意見。


    接下來的幾日,趙瑾將京城鋪子裏的一應事宜都陸續安排好,同姻親好友都打過招呼後,府裏東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便準備與裴羨出發離開。


    過了個年,先前的事也有了結果——八皇子夫妻餘黨在琳娜的配合下,均已被處理幹淨,連帶著從前八皇子府的下人們也都被查了個底朝天,生怕有個漏網之魚。


    好在趙瑾動作夠快,早在那夫妻倆離京時就將自己安插的人都撤了個幹淨,他們身份也夠清白,禁衛軍也沒查到什麽。


    關於八皇子的死因,建文帝最後也沒說什麽,也沒再追究,似乎默認了他是心有鬱結加舊疾複發去世的。


    朝野間對於黛莎當日“六皇子動手”之言有些猜測,但都被六皇子黨打壓得不敢說話。


    ——也不知六皇子究竟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這群人整個就狂熱粉的狀態,並對六皇子的人品德行深信不疑,屬於是誰“造謠汙蔑”就噴誰的程度。


    趙瑾看了場熱鬧就準備出發了。


    巧的是她們與五皇子離開時間是同一日。


    他們走到城門處時,正好那邊幾個皇子也在道別,杜琦幾個玩得好的公子哥兒也來了。


    裴西嶺看了那邊一眼,遠遠行了個禮後便收回眼神。


    他有眼色,不會去打擾別人依依惜別。


    這時趙瑾掀開簾子,對他道:“我們不同路,你也快走吧,別誤了時辰。”


    裴西嶺要去京郊大營。


    他自己卻搖頭:“不急。”差不了這一時半會。


    想了想,他轉頭看向裴羨,還未開口後者就道:“我知道,照顧母親,照看弟妹,與侍衛首領多注意,預防歹人。”


    “……是。”裴西嶺頭點的頗為沉重,他再次環顧一眼數量可觀的侍衛們,心下卻總有些擔心。


    趙瑾笑了笑:“放心,一路都是官道,沒誰敢找死搶劫為非作歹,我們也會早些回來的。”


    她揮了揮手。


    如意和糕糕有樣學樣,也揮了揮手。


    裴西嶺看向他們,眼神柔和了些:“要有段時日見不到父親了,你們想不想?”


    “想——”如意又甜又萌的笑臉壓根看不出有一點不舍的意思,但至少老父親還有安慰。


    糕糕卻是直接搖了搖頭。


    如意見狀,立即改了話頭:“不想!”


    裴西嶺臉上的柔色有些掛不住了。


    “噗嗤——”


    一聲輕笑傳來,他麵無表情的轉過頭,正是五皇子一行人。


    顯然他很有眼色,但這群皇子卻不見得有眼色。


    第440章 平陽侯哪兒會笑啊


    行過禮後,他一時沒說話。


    ——誰會待見破壞自己與妻兒話別氣氛的電燈泡?


    一群電燈泡還渾然不知,滿麵笑容地與他見禮。


    “嗬,這倆孩子,一看就是侯爺親生的。”七皇子新奇而驚歎地打量著如意和糕糕,順勢一揮手,示意趙瑾兩人不必下車見禮。


    “不會說話還不會閉嘴麽!”四皇子沒好氣道。


    七皇子並沒理他,見杜琦跑到馬車跟前逗如意糕糕玩,他也跟著去了。


    如意很給麵子,即便不認識也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容,一下就給七皇子萌到了。


    “乖乖……不太像平陽侯親生的。”他捂著胸口直搖頭,“平陽侯哪兒會笑啊……”


    裴西嶺麵無表情的看他一眼。


    “哪有人不會笑的,單看對誰罷了。”六皇子淺笑開口,“笑容留給最親近喜愛的人是常理,不信你問問夫人和郡主,平陽侯可會笑?”


    “誒?”七皇子愣了一下,不過腦子的話瞬間脫口而出:“那六皇兄你整日裏對誰都笑,難道皇宮上下和滿朝文武都是你最親近喜愛的人嗎?”


    六皇子笑容更深:“我們仰承父皇聖德,天下萬民都是你我兄弟最親近喜愛之人。”


    七皇子腦子一時沒能搭上弦,張嘴剛要說話,卻被六皇子一眼瞪得噤了聲。


    這時二皇子含笑寒暄:“聽聞夫人準備去隴西?”


    趙瑾客氣點頭:“正是,今日便準備離京了。”


    “那倒是巧得緊,五皇弟也是今日離京。”


    還在一個勁兒盯著如意糕糕猛瞧的五皇子聞言道:“可巧,還能與夫人郡主同路幾日,本殿下護你們一程。”


    裴西嶺立即應下:“不敢勞殿下護送,隻願殿下閑時照拂臣妻女一二,臣感激不盡。”


    “好說。”五皇子搖了搖折扇,眼睛還盯著倆小孩不放。


    路上可算有得玩了。


    杜琦拉著糕糕的手,歎惜道:“若非內子有孕,我倒可同你們一起去隴西,我還真想承允兄弟呢。”


    “隴西可是個好地方呢,山清水秀的。”七皇子也插話道,“若非本殿下婚期將近,忙得緊,倒可一同去瞧瞧慎之,順道送五皇兄一程呢。”


    杜琦那話是不是炫耀存疑,但七皇子可以確定是顯擺來的,甚至連句式都沒怎麽變,臉上沒有半分惋惜之色,反而笑容明媚得緊。


    “殿下婚期定了?”趙瑾驚訝問道。


    “自是定了!欽天監加急測出來的,就在八月初三。”七皇子樂嗬嗬的,“不知夫人屆時可能回京,本殿下好請你喝杯喜酒。”


    趙瑾含笑應下:“殿下大婚,臣婦自要回來道句恭喜的。”


    七皇子笑容更燦爛了,立時便應了下來。


    雖然前頭兩個沒成婚就叫七皇子先成有些不妥,可建文帝顯然是不耐煩等這倆的,直接就叫欽天監測算婚期,順道叫禮部準備了。


    連帶著七皇子近日都紅光滿麵,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


    略寒暄幾句後,幾人也都沒耽擱,隻一一道別。


    六皇子對趙瑾兩人拱手:“夫人與郡主一路保重。”


    兩人笑著應下。


    如意歪頭盯著他瞧了片刻,忽然也學他不倫不類地一拱手。


    六皇子眉梢微挑,還真回了一禮:“二姑娘也保重。”


    “保重!”如意重重點頭,卻還是盯著他的臉不放。


    ——家裏的美貌看慣了,外頭這樣容貌的更叫她新奇。


    見六皇子對她笑,她也揚起笑容,衝他笑的開心。


    眼見著要離開,五皇子偏頭瞧了他一眼,眼神打趣而意味深長:“放心,皇兄我不是吃素的,必給人護得密不透風。”


    六皇子唇角笑意分明,從善如流開口:“便有勞五皇兄了。”


    五皇子微微揚眉,笑而不語。


    “也需顧著你自己。”二皇子溫聲對他開口,“千裏之遙,你從未走過這樣長的路,必然一路辛苦顛簸,身子若受不住便停下歇幾日,休養整頓好再走,圖爾沒什麽急事處理,也不差一個你——”


    “知道知道,我還能連自己都照顧不明白麽?”他話沒說完,五皇子就連連擺手表示自己明白。


    他可就怕二皇子嘮叨。


    二皇子隻得閉了嘴。


    相繼道別後,趙瑾兩人再次在裴西嶺不放心的眼神中放下簾子,準備離開。


    這邊五皇子也翻身上馬,調轉馬頭對他們一拱手,視線在掃過每個人後,落在神色複雜的二皇子身上。


    他壓下眼底情緒,對他揚唇一笑,隨後便一扯韁繩,馬兒嘶鳴一聲後立即慢跑離開。


    皇子離京,陣勢不會小了去,隻後頭跟著的侍衛和馬車數量就可觀極了,五皇子策馬而行在其間,看似被緊緊簇擁,卻不知為何,莫名添了幾分孤寂。


    後頭幾人瞧著都不太好受。


    秦王世子那一群人去打仗了,幾年都不見得能回來,現在五皇子也走了,千裏之遠,不知何時能再相見。


    到底是一起玩到大的,麵上笑得再沒心沒肺,心裏都是不舍的。


    二皇子輕歎了一口氣,看著五皇子離開的背影良久,一向不辨情緒的眼中難得有幾分傷感之色。


    “二皇兄不要傷心。”七皇子瞧見他這模樣,自己心下難受反而去了些,“五皇兄雖離開了,但弟弟們還在啊,咱們總是陪著你的。”


    聽到這話,二皇子瞬間更糟心了。


    “哎哎——,二皇兄別走啊。”七皇子賤兮兮地追了上去,“你不理弟弟是什麽意思,難道在你眼裏就隻五皇兄是弟弟不成——”


    被他這麽一打岔,剩下幾人心情倒沒那麽難受和消極了。


    六皇子溫聲開口:“走吧,去瞧瞧二皇兄,他一向疼五皇兄,若不被咱們安慰著,還不知要如何傷心呢。”


    是安慰,不是添堵。


    “你說的是。”四皇子立即點頭。


    一群人同裴西嶺道別後,烏泱泱就朝著二皇子的方向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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