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風正想起身告辭,忽然想到了王立峰托付的事,重新坐了下來。


    韓波奇怪的看著李乘風,“不用等了,下班之後是你的自由時間,就算找你談話也是明天上午。”


    “韓書記,有件小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韓波一怔,笑著指了指李乘風,“你小子要麽不說,既然開了口,那就說出來吧。”


    李乘風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聽說市裏麵最近要調整一批幹部,不知有沒有這事?”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小子還背著處分呢,別想這些好事了。安穩的幹好自己的工作,等你的處分期到了,即便我調離淩渡,有你老丈人謝偉國你怕什麽。”


    “不是,我指的不是我,我得意思是~咱們縣裏是不是也該提拔一兩個副縣級幹部了?”


    韓波睿智的目光看著李乘風,“是不是王立峰給你說了些什麽?”


    李乘風沒有隱瞞,點了點頭,“其實王主任也該上去了,況且人家現在又是縣委常委,再熬下去那隻能等著退休。”


    “乘風,你知道王立峰為何這麽多年一直提不起來嗎?”韓波問道。


    李乘風撇嘴一笑,“這還用問,一沒後台二沒遇到貴人,能周旋到一個正科級也算是萬幸了。”


    韓波搖了搖頭,“你怎麽就不能在個人身上找找原因?背景隻是一方麵,關鍵還得看個人能力。要說王立峰沒遇到貴人,黃誌強時期為何不把他調離?那是給了他機會,自己沒有展現出應有的能力。辦公室主任涉獵麵很廣泛,絕不是隻在縣委大樓之中撈個好人緣。乘風,如果是你在這個位置上,當初姬家莊的事情還會鬧這麽大嗎?”


    李乘風想了想,“是啊,如果當時我是縣委辦公室主任,肯定會協調各個部門把事態壓製下來。那這麽說,他沒戲了?”


    韓波苦笑道,“你小子這是收了王立峰多少好處,居然擔心起辦公室主任的職務升遷?”


    “不是,我隻是覺得平時關係不錯,也就隨口這麽一問。您就當我什麽都沒說,我先走了。”


    “去哪?等會忙完了陪我一起吃個飯。”


    李乘風不好意思的說道,“韓書記,我今晚~跟朋友提前約好了。”


    如果是平時,李乘風絕對會推掉王立峰等著跟韓波吃飯,但是今晚不一樣,他知道王長發書記那邊談完話之後,肯定要來找韓波。到時候兩個人不知道要談論多久,沒準談完之後都沒地方吃飯了。


    韓波看了李乘風一眼,“是不是王立峰?”


    李乘風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回來之後王主任一直約我聚一聚,這跟剛才的事可沒關係。”


    韓波苦笑著放下了手裏的鋼筆,“這個王立峰啊,從不在自己的能力上下功夫,搞起這些歪門邪道來倒是一套一套的。告訴他,好好的把工作重點抓起來,要不然我怎麽向市委領導匯報。”


    李乘風一愣,頓時驚喜的看著韓波,“那~我替他謝謝您了。”


    李乘風高興的走了出去,有了韓波這句話,看樣子王立峰的副處級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針對王立峰的晉升,其實韓波也是很無奈,雖然他看不上王立峰的工作能力,但整個淩渡能力突出的也沒幾個。況且韓波知道自己在這個位置上也幹不了多久,莫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李乘風來到樓下,剛坐上車馬上給屈靜打了過去。這不光是要抹平以前的漏洞,更是追問這兩個月他不在期間,有沒有私自截留。在得到屈靜肯定的回答之後,李乘風總算是放下心來。


    “屈靜,這一次市紀委很可能要查一下咱們的賬目,甚至說,還會分別找一下個別人談話,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李主任,賬目上現在絕對沒有問題。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掛斷電話,李乘風很清楚屈靜肯定要給王成海等人分別告知。這幫家夥誰也不傻,不管上麵針對的是誰,總之,他們必須上上下下齊心合力抹掉一切痕跡。


    李乘風之所以隻給屈靜打電話,就是要擺托自己,哪怕市紀委真的查出了問題,也是馮健設那家夥的事,跟他沒任何關係。


    宏斌酒樓,如今這裏已經成了王立峰定點的食堂。今晚王立峰沒有約請其他人,隻喊了老友趙斌與縣委組織部長孫中和。


    三個人正談論著今天下午紀委突然到來的事,就看到李乘風推門而進。


    王立峰趕緊站起身,“乘風,我們正說你呢,就怕被韓書記截留。還好,大菜才剛剛上,趕緊入座。”


    李乘風也客氣的與孫中和趙斌打著招呼,“孫部長,趙局,不好意思來晚了,等會我自罰一杯。”


    王立峰趕緊擺著手,“別別,能來就好,都不是外人,瞎客氣什麽。乘風,市紀委的人來到咱們縣,韓書記把你喊過去,不會是牽扯到你們維穩辦吧?”


    趙斌不禁白了王立峰一眼,心說這小子如今還能怕誰,市紀委查出問題又能把他怎麽樣。


    李乘風知道這件事瞞也瞞不住,估計明天一上班縣委大樓都能傳遍。


    “王主任,這事跟我維穩辦沒啥關係,聽說是有人舉報了長發書記,畢竟他老人家管理維穩辦多年,所以韓書記才把我喊過去問問。”


    王立峰一聽,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我說怎麽去找長發書記單獨談話,他也真夠衰的,馬上就要退休的人了,這不是毀人一生嗎。”


    孫中和心中微微一動,他沒有在此事上評論什麽。不過孫中和可比王立峰看的遠,他知道王長發謹小慎微,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大問題。甚至說與其他幾個縣委常委比起來,王長發占點小便宜根本不叫事。


    可偏偏市紀委就從王長發下手,最關鍵的是王長發專職黨務,他要是出現了什麽問題,身為一把手的韓書記絕對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趙斌卻是不以為然,“不就是談話嗎,又不是約談更不是誡勉,沒必要一提及紀委就緊張兮兮的。隻要自己坐得正站得直,怕什麽。”


    王立峰卻不敢苟同的說道,“老趙,看似小事,但往往一不小心就變成了大問題。王長發可不是一般的幹部,他是淩渡縣委常委,又是專職副書記。他要是出了問題,那牽連的人可就多了。這對整個嶺南來說,等於咱們淩渡發生了一場不小的地震。”


    孫中和嗬嗬一笑,“別說的這麽可怕,老趙說的對,隻要自身做的正,何必在乎上級部門的談話。不說這些了,正好乘風也到了,咱們共同走一個。”


    李乘風心說孫中和不愧是淩渡縣政壇中的老油條,在這種敏感的事情上,即便是關係再好也不輕易發表自己的意見。法不傳六耳,指不定酒後有些不該說的話,就被傳了出去。倒是王立峰這樣的,別看平時做事很圓滑,但心機方麵與孫中和比起來,還差的很遠。


    眾人開始改變話題,隻談風月不談工作,不知不覺扯到了丁薇身上。這種花邊新聞可比談論政事更為熱鬧,在三個人的取笑之中,任憑李乘風怎麽解釋,也沒人相信他說的這麽正大光明。


    李成功無奈的端起酒杯,“行行,你們愛怎麽想就怎麽想,我不解釋了。反正那丫頭已經離開了淩渡,就當給大家添了一盤下酒菜。來吧,我敬三位領導一杯。”


    就在這幾位淩渡縣的‘大人物’把酒言歡之時,縣委書記的辦公室裏,王長發卻是氣憤難平。謹慎了大半輩子的王長發,沒想到快退休了居然被人擺了一刀。


    韓波一直沒走,他知道王長發會來跟他訴苦,就算離開了辦公室,王長發一樣會去機關招待所去找他。


    韓波親自給王長發倒了杯水,安慰道,“長發書記,不必這麽激動,上級紀委隻是收到了舉報找你詢問詢問,這很正常。”


    “韓書記,關鍵他們問的那些事,根本就是捕風捉影的誣陷。我王長發身正不怕影斜,可以拿這條老命跟他們賭。如果我王長發向舉報信上說的那樣,不用他們查,我自己就從咱們縣委大樓上跳下去,以死謝罪。”


    韓波嗬嗬笑道,“這我可不同意,就算跳你也該去市裏麵,那邊的樓層高。”


    韓波調侃了一句,接著話鋒一轉,“長發書記,你是怎麽回答的?”


    王長發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詳細說了出來。韓波微微點了點頭,他對王長發的回答很滿意,不愧是縣委裏的老人,說出的話滴水不漏。這一點,葛村誌騎著摩托都趕不上。


    王長發漸漸的冷靜了下來,看著韓波猶豫著說道,“韓書記,其實縣委黨務資金這一塊,從黃誌明在任的時候就一直這樣做的。您上任之後,雖然我沒有向您請示過,但拍著良心說,我王長發絕沒有多拿多占~。”


    “不!”韓波打斷道,“長發書記,你向我請示過,而且這是我同意的。”


    王長發一愣,看著韓波別有深意的目光,頓時明白了韓波要替他扛下這一塊的責任。王長發感激的說道,“韓書記,謝謝您了,但我要說的是~,專項資金的事情在咱們縣委知道內情的不多。如果說有人舉報,我懷疑~。”


    王長發沒有提及具體的名字,但不言而喻,內鬼就在他們縣委常委之中。


    韓波苦澀的點了點頭,“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一個戰鬥的集體往往因為內部不穩,從而導致連鎖反應。一個人的精力畢竟很有限,如果天天用來勾心鬥角,哪還有精力去幹別的。有些幹部真不知是怎麽想的,正經事幹不了多少,反而對這些問題非常上心。”


    “韓書記,我覺得應該是~葛村誌那個老倔頭幹的。”


    王長發終於忍不住,直接說出了葛村誌的大名。別看葛村誌在淩渡縣口碑很好,卻是出了名的倔強人物。像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王長發覺得除了這個老葛頭,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


    韓波笑了笑,“長發書記,這一點你可能誤會了老葛。葛村誌雖然倔強但絕不糊塗,他可以不為自己的利益,卻也絕不會給咱們淩渡這個集體抹黑。長發書記,你先回去吧,隻要問心無愧,不必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維穩辦那邊,我也跟乘風說過了,他們想查什麽那就盡管去查。”


    王長發歎息一聲,鬱悶的站起身,他不知道到底得罪了哪位大神,竟然在自己快要退休之時下如此的狠手。好在王長發自認還算清廉,就算維穩辦貪的那點小便宜被查出來,也構不成什麽大問題。隻是這麽一鬧,他積攢了半輩子的清譽算是毀了。


    夜色已深,韓波依然獨自坐在辦公室裏發呆。別看韓波平時給人一種沉穩幹練,處理事情也是胸有成竹的感覺。但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卻是想著各種複雜的結局。


    韓波知道能夠舉報黨務專項資金的,唯有縣委常委這幾個得知內情。而這幾個人之中,韓波已經鎖定了一個目標,那就是縣政法委書記彭金超。


    如果真是因為此事而被市裏麵揭了蓋子,受到牽連的絕不是王長發一個人,但也唯有彭金超能夠擺脫一切責任。不過韓波想不通的是,就算整個縣委領導班子被誡勉,這對彭金超個人而言有什麽好處?


    韓波在秘書處的時候,就被高展這些下屬們譽為小諸葛,不過,這一次彭金超卻背了黑鍋。因為此事根本與彭金超沒有任何關係,而背後的操縱者,竟然是彭金超的前任~楊誌華。


    自從楊誌華被調離淩渡,一直懷恨在心。他巴不得把整個淩渡領導班子都掀翻,所以楊誌華經過了一番精心策劃,耐著性子直到如今才真正動手。


    楊誌華身為曾經的淩渡縣委常委,他知道的內幕要遠遠超過執掌淩渡不到半年的韓波。楊誌華寫了三封匿名舉報信,針對市裏,楊誌華舉報的是最讓人放心的王長發,並列出了事實依據,甚至不惜調查起來把自己也牽連進去。


    但楊誌華知道韓波在市裏麵的活動能力,所以這對他來說隻是個開胃小菜。真正的後手,則是向省裏舉報王友疆的貪腐行為。一旦調查起來,淩渡的經濟必然受到嚴重影響,到時候,韓波很可能要錯過明年的大改選。


    而楊誌華的最後一招更為惡毒,直接向京城方麵舉報了謝偉國與李乘風的裙帶關係,並且列出了一條條事實依據。楊誌華相信謝偉國也有自己的對立麵,到時候為了自保隻能棄車保帥。


    三封惡毒的舉報信,楊誌華相信就算扳不倒韓波,也能讓整個淩渡掀起一場滔天的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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