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省明海市。


    當陳進把鍋甩給明海市之後,明海的一眾官員也犯了難。身在官場之中,誰都能看出這件事背後其實是上層的較量。一頭是第二巡視組一頭是本省大員,他們誰也招惹不起。


    無奈之下,市領導指示明海市局,向檢方提請針對李乘風延期十五日的‘偵查’階段。而且李乘風也沒有被送往看守所拘押,直接在刑偵支隊開了個單獨房間。明海市的意圖很明確,那就是十五日之後,到時候再根據形勢,看看李乘風到底是放還是判。


    山河省省政府,謝偉國很快收到了消息,而且還是明海市市長親自給他打的電話。得知李乘風已經被轉為刑事審查,謝偉國臉色陰沉的恨不能擰出水來。他知道陳進這也是破釜沉舟了,勢必要掀起一股風浪。


    謝偉國連續抽了幾支煙,好幾次拿起電話又放了下來。謝偉國很清楚如果現在給陳進打過去,那他將陷入被動的局麵。可是如果自己不出麵,謝偉國擔心李乘風會真的被淪為炮灰。畢竟李乘風打人是事實,真要是給他扣上這頂帽子,基本上可以說前途盡毀。


    就在謝偉國坐立不安之際,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看到顯示的號碼,謝偉國趕緊按下接聽。


    “孫秘書,你好。”


    “老謝啊,剛才山河省周澤川副書記給嚴老打了電話,得知你那邊的情況之後,嚴老也很關注,特意讓我問一問。怎麽樣,情況如何?”


    謝偉國內心裏有些許的吃驚,沒想到周澤川居然主動把他的事情告知了嚴老。不過這也不奇怪,周澤川身為山河省的鐵三角之一,嚴老已經對他投下了讚許的一票。作為回報,周澤川也不想讓謝偉國出現意外。


    “孫秘書,調查材料我看了,牽扯到我的幾條都是無中生有,經不起組織的調查。我估計陳進是故意想挑起風波,孫秘書,不知道他背後站著的是誰?”


    “陸宗旭,這個名字你應該很熟悉。老謝,現在上麵的討論也非常激烈,特別是針對山河、遼東、福海幾個省的人選爭奪的很厲害。嚴老讓我轉告你,如果你那邊真要是遇到大麻煩的話,他可以在遼東方麵放棄一手。”


    謝偉國一聽陸宗旭這個名字,心說難怪陳進跟瘋狗似的咬住不放,原來身後站著的是那位。謝偉國猶豫再三,決定不給嚴老添麻煩,山河省這邊他自己扛下來。


    “孫秘書,請轉告嚴老,我謝偉國經得起考驗。”


    “那好,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放下手機,謝偉國的神色也變的嚴峻而凝重。他甚至做好了放棄李乘風的心理準備,哪怕不在仕途,一樣是他謝偉國的女婿。但逼著他去向陳進低頭,甚至為了他們爺倆打亂嚴老的整體布局,他謝偉國做不到。


    想通了這一點,謝偉國反而漸漸的平靜下來。他也看出陳進這一手看似狠毒,卻也失去了先機。如果謝偉國繼續沉穩下去,那陳進的先期調查將化為泡影,最壞的結果無非是乘風因暴力毆打事件而退出仕途。其實謝偉國巴不得陳進能揪著借調令的事情不放,到時候,光是劉司令員那邊就夠他喝一壺的。


    山河省省委黨校,葉青沒有去上課,孤獨的坐在圖書館裏,瀏覽著電腦上的新聞。葉青在省委黨校裏也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在其他學員眼中,這麽小的一個黃毛丫頭居然能進來培訓,況且還是外省金川人士,這得多大的後台。所以,連教職員工都對她客氣三分。


    殊不知,包括周澤川在內,都不知道這個葉青到底是什麽背景。而葉青的身份資料,也被列為了保密級別。周澤川除了知道她是軍方委派的學習人員,其他的一無所知。


    葉青已經從明海市公安網上,查詢到李乘風被轉入刑事審查的記錄。雖然這個記錄被隱藏,卻躲不過葉青的技術手段。不過葉青一點也不擔心,她知道再怎麽說甘少皇也不可能讓李乘風進入大獄,那樣的話,整個幽靈核心成員都會寒心。


    葉青打開了她建立的秘密網站,雖然她聯係不上甘少皇,但葉青相信甘老鬼肯定關注著這個秘密網站的建設。葉青在網站上發表了一篇文章,陳述著李乘風遇到的‘非人’待遇,甚至是遭受了‘嚴刑拷打’。


    這篇文章表麵上是為李乘風鳴不平,實則是在痛斥甘少皇的不作為。葉青相信甘老頭肯定能看到她的這篇文章,就是不知道這個老家夥會不會站出來。葉青在耐心的等待,但是已經過去了三四天,甘老頭依然沒有動靜,這不禁讓葉青有些著急起來。


    明海市刑偵支隊,一樓右側的走廊盡頭,這裏既不是拘押室也不是審訊室,而是專門為李乘風安排的特殊房間。房間裏除了一張床之外還有沙發和茶幾,外帶一個小衛生間。這幾天李乘風被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既沒有審訊也沒人來傳達什麽指示,像是把他遺忘了一樣。


    李乘風並不著急,每日裏閑來無事就練習一下他的聲波掌控。這半年來的經曆,讓李乘風成長很快,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對未來充滿了美好幻想的毛頭小子,官場中的爾虞我詐讓他學會了思考。


    李乘風很清楚自己目前的位置,他在陳進眼中隻不過是一個可以任他拿捏的小人物,李乘風知道陳進針對的不是他,究其根源還是在上麵。但往往就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不經意間改變了曆史的進程。李乘風在等,一是等待著上麵暗鬥的結果,二是等著陳進觸發甘少皇的底線。


    與李乘風謝偉國的沉穩相比,反觀陳進反而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他沒想到謝偉國竟然這麽狠心,寧可丟車保帥也不插手李乘風的事。無奈之下,陳進重新啟動了李乘風違紀的調查,他必須要找出牽連到謝偉國的事實依據。


    陳進知道光是借調那點事情,還引不起高層的重視,必須從李乘風省委黨校打架入手。以李乘風當時的惡劣行徑,如果不是謝偉國動用了權力和關係,必定是雙開的局麵,甚至還會鋃鐺入獄。隻有在這方麵入手,才能挖出謝偉國以權謀私的真憑實據。


    陳進當然不會去省委黨校調查,甚至刻意避開省委黨校處理結果這一塊。陳進來到了明海市經濟開發區,找到了已經晉升為經開區管委會主任的林建輝。陳進見識過李乘風的戰鬥力,也聽說當時林建輝被打的很慘。如果林建輝能證實當時是受到了謝偉國的權力脅迫,那這件事就有看頭了。


    如今林建輝與山嶽信托合作的非常愉快,為了得到林建輝的信任,陳進專門給關向海打了電話,讓他的左膀右臂欒向東趕到了明海。


    當晚,陳進以私人身份設宴,宴請了明海市經開區主任林建輝。而作陪的隻有一位,就是山嶽集團財務總監欒向東。以陳進的級別宴請林建輝,那是高看了他,但林建輝卻高興不起來。


    林建輝年紀輕輕能混到這個地位,政治頭腦也不簡單。特別是如此敏感的時刻陳進要觸碰謝偉國,很明顯是上麵在較勁。林建輝既不敢得罪陳進更不敢與謝偉國為敵,這讓他陷入了兩難之境。


    其實林建輝也在關注著李乘風被拘押的消息,一開始林建輝還高興的彈冠相慶,甚至巴不得李乘風那家夥萬劫不複。不過隨著陳進這邊陷入了僵局,林建輝敏銳的覺察到很可能要把自己牽連進去。果不其然,收到陳進的邀請之後,林建輝心中開始琢磨脫身之策。


    陳進看出林建輝的顧慮,他準備借助今晚的宴請,給這位年輕的經開區主任下一味重藥,讓他徹底明白站在他這一邊的好處。


    就在三人把酒言歡之際,關押李乘風的刑偵支隊大院之中,忽然刮起了一股怪異的沙塵暴。這股狂沙彌漫在整個大院,而院子之外卻非常平靜,甚至是樹葉都未晃動。沙石在狂風中肆虐,甚至還散發著一股酒香。


    啪啪幾聲碎裂,院內的照明燈碎裂,當值的幾名警員詫異的透過窗口查看。突然之間,電源總閘之處冒出滋滋明火,整個支隊辦公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房間之內,李乘風也吃驚的坐起身,正想走到門邊詢問一下外麵的守衛,就聽到腦海之中傳來了葉青的聲音。


    “乘風大哥,我們來接你了。”


    李乘風心中一驚,趕緊回應道,“葉青,別胡鬧~。”


    李乘風剛回應,就聽著外麵的門鎖啪嗒一響,房門猶如有了生命一樣被打開。黑暗之中,李乘風的雙目如同貓眼一樣瞳孔豎立起來,但是李乘風並沒看到有人進來。


    李乘風心中一動,一道聲波噴射了出去,在聲波的回蕩之中,果然發現夜鬼白滄海就站在他的身後。


    “白滄海,葉青年紀小不懂事,怎麽你也跟著胡鬧?”


    “臭小子,還是被你發現了,出去再說。”


    夜鬼白滄海說完,猶如鬼魅一般飄了出去。李乘風也顧不得與葉青聯係,隻能無奈的跟了出去。黑暗的走廊裏,四名看守昏迷的躺在地上,李乘風心說這下子可真是鬧大了。


    來到樓門外,院落裏依然是狂風肆虐,吹的人睜不開眼睛。而狂風卷起的樹葉,恰巧遮擋了所有的監控。


    李乘風敏銳的察覺到,狂風之中站著一個禿頂的男子,正是酒鬼杜山。而狂風更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圍著杜山形成一道保護。


    “乘風大哥,門外有輛車,我在車內等你。”葉青的聲音再次回蕩在李乘風的腦海之中。


    李乘風撓了撓頭,看著在狂風肆虐中還在呼叫著同伴的那些當值警員,隻能硬著頭皮先出去再說。李乘風雙眼一閉,口中噴射出聲波,邁步走進了彌漫的狂沙之中。


    大門外停著一輛加長麵包,葉青早已打開了車門,懷中抱著筆記本電腦微笑的看著李乘風。當李乘風上車之後,唰唰幾道身影閃了過來,夜鬼白滄海更是坐在駕駛位上,啟動了車輛。


    刑偵支隊大院的狂沙來的快去的也快,大院之中很快恢複了平靜。除了路燈碎裂的碎片以及彌漫的酒香氣息,看不出絲毫的異象。值班的隊長趕緊讓人查看電表盒,看看是怎麽回事。當工作人員拿著照明設備打開了電表總合,一股濃鬱的酒香撲麵而來,竟然是有人用酒水觸發了短路。


    而另外一側,也有人發現了關押李乘風門外的警衛被人打暈,趕緊按下了牆壁上的紅色按鈕。刹那間,整個刑偵支隊大院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卻說李乘風等人,他在車中詫異的看著車中的眾人。葉青得意的靠在座椅上,既不解釋也不說話。夜鬼白滄海,更是吹著口哨開著車,仿佛是帶著眾人欣賞著明海市的夜景。


    除了李乘風熟悉的夜鬼和酒鬼杜山之外,還有一個陌生老者李成功不認識。此人看似六十上下,頭發蓬亂穿著也很樸素,但是那張麵孔,像是經曆了噴砂槍的摧殘,滿臉的坑坑窪窪。沒等李乘風詢問,酒鬼杜山主動介紹道。


    “乘風,這位我尊稱他一聲黃老哥,你小子得叫他一聲大爺。幽靈之中的沙鬼黃鬆就是他,你小子應該看過資料。”


    李乘風微微一愣,沒想到又一個幽靈成員出現,李乘風趕緊客氣的招呼道,“前輩您好,我叫李乘風。”


    沙鬼黃鬆隻是低沉的‘嗯’了一聲,就沒再說什麽。李乘風看到對方不再搭理他,這才向眾人說道。


    “你們這是怎麽了,知道這是什麽行為嗎?難道組織的規定你們都忘了?不在任務期間不享受任何特權,你們這是在犯罪。”


    夜鬼白滄海戲謔的笑道,“老酒鬼,聽到了沒有,這小子是個當官的材料,小嘴巴巴的一套一套的。”


    酒鬼杜山也跟著笑道,“乘風,我們可都是遵紀守法之人,這當然是奉命行事。你就放心吧,那大院裏的事情自有國安九處的人來處理,不用你小子操心。”


    李乘風一愣,頓時驚喜的看著酒鬼杜山,“這~這是真的?”


    杜山點了點頭,坐在後排的沙鬼黃鬆此時也開了口,“是甘老進京之前,下令把你帶出來。”


    夜鬼白滄海接口說道,“這還得多虧了葉青這丫頭,要不是她,你小子還得在裏麵受幾天的罪。”


    李乘風疑惑的看向葉青,“你都做了些什麽?”


    葉青得意的晃著腦袋,“喊我一聲好聽的,讓我高興高興再告訴你。”


    李乘風苦笑道,“行行,漂亮的小青妹妹,趕緊告訴我好不好。”


    葉青開心的打開了筆記本電腦,“你看看,這是我為幽靈建立的私密網站,每個人都有特殊的指令才可以進入,以後有什麽事情完全可以在上麵留言。乘風大哥,你先看看。”


    葉青遞過去筆記本電腦,特意指了指自己寫的那篇文章。李乘風看罷之後,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看眾人。


    “就為這個?甘老頭就讓你們違反內部紀律把我帶了出來?”


    李乘風剛說完,就聽沙鬼黃鬆不悅的訓斥道,“小子,少皇的年紀都能當你的祖父輩了,你小子說話客氣點,至少也該尊稱一聲甘老,年輕人別這麽沒大沒小的。”


    “是是,您老訓斥的對,以後我就以甘老相稱。”李乘風沒想到這個沙鬼還是個老古板,眾人隻是開個玩笑而已。


    杜山說道,“甘老頭~哦不,甘老說了,葉青那丫頭說的對,咱們幽靈平時遵紀守法,戰時出生入死,憑什麽讓人欺負。乘風啊,這一次我得高看這丫頭一眼。”


    葉青得意的昂起頭,“要我說,你們得選我來當老大,以後甘老~,他再辜負咱們大家,我就帶著你們一起跟他鬥。怎麽樣,同不同意,白老鬼,你先表個態度。”


    這段時間夜鬼白滄海與葉青相處的時間長,早已被葉青拿捏的死死的。夜鬼一邊開著車一邊玩笑著說道,“我沒意見,老酒鬼,你呢。”


    眾人都知道這是玩笑,但葉青依然是美滋滋的很開心。沙鬼黃鬆滿臉的皺褶都堆積在了一起,心說甘少皇把這丫頭弄進來,以後的隊伍可不好帶了。


    就在眾人開心的想找地方慶祝一番,李乘風卻突然說道,“老白大哥,掉頭,我不能就這麽離開,我得回去。”


    眾人一愣,白滄海更是一個急刹停了下來。李乘風接著說道,“拋開咱們的特殊身份不說,如果是普通人,這一次的不白之冤很可能就進了牢獄。既然甘老給了我這個機會,那就更不能輕易饒過那個陳進。送我回去,我得讓他公開向我道歉!”


    眾人看著李乘風嚴肅的神情,他們知道李乘風不想就這麽罷休。但是這樣一來,也違背了甘少皇的意思。畢竟其根源是在上麵,有些事情還不宜被外界知道的太多,隻能是無聲無息的消除風波。


    葉青當即表態,“我支持乘風大哥的意見,咱們是一個整體,必須一致對外。”


    夜鬼苦笑道,“好吧,我也支持!”


    ...


    夜色之中,一輛加長麵包車原地掉頭,重新駛向明海市刑偵支隊。


    此時刑偵支隊已經亂做一團,重點監管目標跟鬼一樣消失,連監控都沒發現他到底是怎麽襲擊的守衛人員。值班隊長站在大院之中,整個人像是霜打了一樣,無力的拿出手機,直接給市局局長撥了過去。


    “報告局長~,刑偵支隊剛才遭遇了~遭遇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停電,監管嫌疑人李乘風~趁機襲警逃離。”


    這位倒黴的隊長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正準備接受一場狂風暴雨般的狠批。但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李乘風邁著輕鬆的步伐走進了刑偵支隊的大門。


    “報告局長,他~他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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