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電業局,市區內下設了四個電力搶修站。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外包出去的搶修隊。


    滿其中作為外包的法人,麾下不光有這個搶修隊,還有市自來水,市城建綠化等多個項目。這些項目的背後不光是掙錢,更是可以幫著房子山把錢洗白。房子山是滿其中的姑父,但滿其中更為仰仗的貴人,卻是電業局副局長苗金城。


    別看滿其中在嶺南沒什麽名聲,不像胡迪成那種人似的這麽高調。表麵上他幹的是利於百姓的公益事業,實則他手中掌握的財富可不少。且不說電力這一塊,光是吳海濤任期內全市樹木花草的大更換,那就是一筆巨額資金。而且這裏麵的價格伸縮性非常大,上報十五年的大樹,沒準栽種的就是五六年的成苗。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滿其中很滿意當下的生活,隻是姑父房子山的落馬,打破了他原有的寧靜。


    搶修隊辦公室內,夥房炒了幾樣小菜,燉了一盆麻辣魚。滿其中與自己的心腹,主管財務的齊軍和隊長展紀濤三人小酌幾杯。


    別看滿其中招聘了不少蹲過大牢的勞改人員,也不是什麽人都招,這些人各有各自的絕活,但真正信任的人員卻是齊軍和展紀濤。


    齊軍端著酒杯問道,“滿哥,姑父那邊,有什麽消息沒有?”


    滿其中不在乎的說道,“他是出不來了,現在證據已毀,就算交代出什麽問題,除非政府找出新的證據,否則隻能自己受著。大軍,把牽連姑父那邊的賬目全部銷毀,一張紙也不能留。”


    滿其中說著,看了看二人,“你們放心,賺錢的路多的是,我姑父就算是不落馬,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賺大錢了。市裏麵收緊采購的權限,就是要斬斷他的財源。其實建材這一塊說白了就是趕上了風口,傻子都能大賺一筆。但真正長遠的利益,還得是能源這一塊。隻要咱們抓住了水電這兩項,兄弟們永遠也缺不了錢花。”


    齊軍拍著馬匹說道,“還是滿哥有長遠眼光,反正我大軍永遠跟著您,我們先敬您一杯。”


    滿其中得意的端起酒杯,齊軍看到展紀濤無動於衷,碰了碰他,“濤子,等什麽呢,一起跟滿哥喝一杯。”


    展紀濤厭煩的看了齊軍一眼,滿其中笑道,“大軍,別管他,咱們喝咱們的,招惹他小心這家夥揍你一頓。濤子也不容易,能把這些歪瓜裂棗震懾住很難得。濤子,最近給你放個長假,想去哪玩去哪玩,錢我來出。”


    聽到這話,展紀濤也端起了酒杯,“滿哥,市政府那邊的失火案,市局那邊有什麽動靜?”


    滿其中微微一笑,拍了拍展紀濤的肩膀,“濤子,那就是一場意外,跟咱們搶修和送電一點關係都沒有。”


    展紀濤默默地點了點頭,一揚脖灌進了嘴裏,“滿哥,您先吃著,我去夥房看看兄弟們吃的怎麽樣。”


    滿其中微笑著點了點頭,等展紀濤出去之後,齊軍不滿的說道,“滿哥,你也太慣著他了,瞧他那八不買的樣子,好像誰欠了他似的。天天繃著個臉,裝什麽裝。”


    滿其中毫不在意的笑道,“大軍,別跟濤子一般見識,他就那個脾氣。”


    說到這,滿其中笑容收斂下來,“大軍,拉土石方的那輛車,處理幹淨了嗎?”


    “您放心,已經拉倒東郊拆車場,當廢品拆解了。”


    滿其中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於齊軍辦事能力他還是比較放心的。別看他這裏隻是二三十人的搶修隊,過手的錢財可是非常巨大,齊軍不但為人機警,做假賬的本事更是一絕。


    就在搶修隊用餐之時,外麵的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距離搶修隊大門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轎車。此時劉大頭正坐在車中,手持車載對講機呼叫著。


    “各小隊都準備好了嗎?”


    “大頭哥,我這邊沒問題。”


    “大頭哥,隻要您一聲令下,南邊路口我一個蒼蠅都不會放過。”


    大頭清了清嗓子,威嚴的說道,“都他媽給我聽好了,以後再有行動的時候,別咋咋呼呼的亂叫,我他媽是洞幺,你們就是洞二和洞三。誰違反紀律,老子罰他跑五十公裏。”


    大頭話音剛落,就看到身後座位上的麻杆喊道,“大頭哥,出來了出來了,看看是不是。”


    大頭趕緊向外望去,看了幾眼之後,大頭轉身照著麻杆腦瓜子就是兩下,“這他媽是打掃衛生的大媽,男女你分不清了。”


    “大頭哥,這可不能怪我,他們都穿著搶修隊的工作服,小勝子個不高也是長發。”


    “喊老子洞幺,再他媽喊我大頭哥,老子按照泄密處理。”


    “哥,不不幺幺,出來了,這個是,絕對沒錯。”


    大頭顧不上耍威風,趕緊望去,雖然天色暗了下來,但在路燈的照應之下,確實是三手小勝。


    看到沙明勝騎著自行車向北麵奔去,大頭趕緊拿起對講機喊道,“劉二狗子,朝著你們小隊那邊去了,把人放跑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幺哥,我是洞幾?”


    “洞你奶奶個腿,抓不到人,老子把你的洞都給你堵上。”


    大頭說完,趕緊啟動車輛,萬一小勝子向回跑,他好來個前後包抄。


    沙明勝在搶修隊夥房吃的酒足飯飽,正準備找個洗頭房樂嗬樂嗬。他這邊正騎著,就看到一輛加長麵包車橫在了前麵,看著下來的人都穿著製服,昏暗的街燈下也看不清是警察還是交警。


    就在沙明勝還沒明白怎麽回事,一張漁網撒了過來,緊接著幾個人衝上來把他按倒在地。


    “你們是誰,這是要幹什麽?”


    根本沒人搭理他,四五個電棍冒著滋滋的火星子就杵了上去。還別說,物業安保隊這段時間沒白訓練,綁的綁捆的捆,其中一個還往嘴上糊了一張膠帶。


    李乘風正跟陳曉刀阮明海吃著飯,就接到了大頭興奮的電話。得知人被抓到了,李乘風心說這家夥辦事還挺利索。


    李乘風說道,“刀子,咱們去看看。老阮,你就別去了,那種場合不適合文化人觀看。”


    阮明海笑了笑,“我一個人接著吃,一切順利。”


    二人很快來到了大頭的物業公司,此時的沙明勝已經被帶到了一樓東側的訓練室。


    陳曉刀看著一身作訓服的大頭,“穿的什麽玩意,怎麽不穿西裝了?說說情況,在什麽地方抓到的人,周圍人員流量怎麽樣?附近有沒有監控?”


    大頭得意的一挺胸,“刀哥,我做事簡直是滴水不漏。就在他們那個搶修隊不遠,周圍沒什麽人,那個路段也沒啥監控。關鍵是,麵包車都是用的假牌照,我連自行車都讓人騎回來了,一點痕跡都沒留。”


    李乘風笑了笑,“行,做的還算完美。”


    三個人走進了房間,大頭擺了擺手讓眾人都出去。此時的沙明勝,捆的跟個粽子似的。不但嘴巴被封上,眼睛還蒙上了眼罩。


    李乘風心說大頭這小子還挺細心,上前撕下了沙明勝嘴上的膠帶。


    “大哥~,不,諸位爺,如果哪地方得罪你們,請盡管說,小勝該賠錢賠錢,該賠禮賠禮,保證讓諸位爺滿意。”


    沙明勝嚇得臉色蒼白,雖然他看不見,但也覺察到不是警方把他帶來的。因為一路上眾人罵罵咧咧,一聽就是道上的人。


    李乘風看了看陳曉刀,那意思問他要不要出去。陳曉刀抱著雙臂,微微搖了搖頭。李乘風一伸手,扯下了沙明勝的眼罩。


    “你就是綽號三手小勝的沙明勝?”李乘風問道。


    沙明勝警覺的一縮頭,適應了一下眼睛,這才謹慎的看了看。他不認識李乘風,但是看到陳曉刀和大頭,沙明勝的眼神之中頓時閃爍出一絲畏懼。


    “刀哥,大頭哥,沒想到是您二位啊,我是小勝,以前在裏麵的時候跟斌哥關係挺好。”


    沙明勝很聰明,不管是如何得罪了這二位爺,趕緊先攀關係。


    大頭上前就是一腳,“少他媽跟老子盤道,風哥問你什麽就老老實實回答,不然老子讓你三手變成一把手。”


    沙明勝渾身顫抖的點了點頭,李乘風剛要問話,陳曉刀突然問道,“你說的是哪個斌哥?”


    沙明勝一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是庾宏斌,斌哥,在裏麵的時候斌哥很關照我,他說跟您二位很熟。那會兒我提前出來了,斌哥還說沒地方吃飯就去金輝找您。”


    李乘風眉頭一皺,沒想到這小子還跟庾宏斌有點關係。李乘風回頭看著大頭說道,“大頭,拿把刀來。”


    李乘風這句話,差點沒把沙明勝給嚇尿了,趕緊喊道,“爺~,我錯了,有什麽得罪您的地方盡管說,如果偷過您的東西,我一定加倍賠償~。”


    大頭一伸手,從屁股後麵抽出一把戰術刀。李乘風接過來,在沙明勝乞求和恐懼的目光中,李乘風一伸手,唰的一下割斷了捆綁的繩子。原本李乘風還想讓他吃點苦頭,但得知跟庾宏斌有點關係,李乘風還真下不去手。


    陳曉刀也拎過來一把椅子,“坐吧,坐下說,問你什麽就說什麽。看著宏斌老弟的麵子上,還把你當個朋友。但你小子要是不配合的話,那就交給大頭來處理。”


    “刀哥,您放心,小勝子絕對配合~。”


    沙明勝不明白到底讓他配合什麽,但看這架勢,能驚動嶺南陳曉刀和劉大頭,沙明勝覺得事情恐怕有些嚴重。但他怎麽也想不到,陳曉刀和劉大頭這兩位大地頭蛇,居然是在幫著調查市政府的縱火案。


    李乘風也坐在了沙明勝的對麵,接著問道,“沙明勝,你跟著滿其中幹了多久了?”


    沙明勝一愣,不明白問他這個幹什麽,“這位爺,您喊我小勝子就行,我在滿總那幹了不到兩年多。三年前,我還在裏麵蹲著呢。”


    李乘風微微一探身,“知道我是誰嗎?”


    沙明勝一愣,想搖頭卻不敢,生怕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況且他也看出來,仿佛大名鼎鼎的刀哥和大頭哥,對此人很是尊敬。


    “這位爺,怒我眼拙,請問您是~?”


    “我就是李乘風~。”說完之後,李乘風下意識的翹起了二郎腿。


    在整個嶺南,李乘風這個名字在體製內,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沙明勝還真不知李乘風是幹嘛的,這家夥根本不關心體製內的事。


    沙明勝苦著臉看了看陳曉刀和劉大頭,無奈的點了點頭,“原來是~李爺,不知您有什麽吩咐?”


    一聽這話,李乘風也不禁有些汗顏,看樣子人家根本就沒聽說過他。


    “我是市政府的幹部,我問你,市政府失火的時候,你在不在場?”李乘風幹脆直入主題。


    沙明勝一怔,點了點頭,“我在場。”


    “嗯,還算聰明,既然承認了,那就說一說你縱火的經過,以及誰是幕後主使。你放心,看著庾宏斌的份上,我會盡量減輕你的罪責。”


    沙明勝一愣,頓時明白了李乘風的意思,“李爺,我的意思是那晚我也參與了電力搶修,跟您說的縱火沒關係。”


    大頭頓時怒道,“你他媽還嘴硬是吧,就你小勝子那邊伎倆老子還能不知道。我警告你,別逼著老子動粗。”


    沙明勝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拱手說道,“諸位爺,我小勝子說的句句是實話,絕不敢欺騙。我可以用我母親的名義發誓,如果敢欺騙諸位爺,就讓我不得好死~。”


    陳曉刀伸手在李乘風肩膀上輕輕按了按,李乘風也覺得這家夥不像是說謊,“小勝子,你是怎麽進的搶修隊?”


    “是西城監獄的張警官介紹我去的,滿總也負責西城監獄的電力和管道,跟裏麵的人都熟悉。其實我們這種人雖然有點小本事,但出來後打短工都沒人要,而且滿總那邊的工資待遇都不錯,我就留在了那裏。”


    李乘風接著問道,“當晚什麽情況,去的人員都有誰?發生火災之後你們都幹了些什麽,說詳細點。”


    沙明勝仿佛明白了自己被帶來的意圖,看樣子跟那晚市政府失火有關。


    “李爺,其實當天下午我們就接到通知,要全員待崗。晚上去了兩輛車,當時肇事車輛已經離開,其實就是線路被撞斷,變壓器沒什麽問題。按說這種活很輕鬆,但是那晚搶修了一個多小時。主要是後來發現市政府裏麵失火,怕串連線路,沒敢馬上送電~。”


    沙明勝不敢隱瞞,前前後後詳細說了一遍。一聽兩輛車去了十多個人,李乘風問道,“中途有離開的嗎?”


    沙明勝想了想,搖了搖頭,“這麽多人,都沒在意。當時我跟大棒槌一看不怎麽忙,就坐在花池邊抽著煙。不信您可以把大棒槌也弄過來,他可以證明我一刻也沒離開過現場。”


    李乘風看了看沙明勝的鞋子,“那天你穿的什麽鞋?”


    沙明勝撓了撓頭,“就~就這雙鞋,我都穿了半個多月了。”


    “沒有穿特製的絕緣鞋?”


    沙明勝苦著臉說道,“沒人穿那玩意,而且走路還不方便。其實電力這方麵沒說的這麽神秘,隻要不是高空作業,大家都是行家,怎麽方便怎麽穿。我們那些人都懶散慣了,沒人按照規定穿戴,除了隊長,他很認真。”


    李乘風好奇的問道,“你們隊長是誰?”


    “他叫展紀濤,聽說這個搶修隊成立的時候他就在,也是滿總的左膀右臂。”


    大頭疑惑的問道,“展紀濤?哪個山上下來的,我怎麽沒聽說過?”


    “大頭哥,他不是山上下來的,是個退伍軍人。那家夥在部隊上就是專業電力維修,而且還有兩下子,大棒槌有一次喝多,被他硬生生給揍服氣了。”


    “他那天晚上離開過現場沒有?”李乘風趕緊問道。


    沙明勝想了想,謹慎的說道,“李爺,我可不是背後故意說誰壞話的人,其實當時黑燈瞎火的,人又多,還真沒在意。”


    “仔細想想!”陳曉刀一眼就看出這家夥是在撒謊。


    沙明勝緊張的咽下了口水,猶豫了一下,說道,“好像當時,展隊~確實離開了一小會,他說有些鬧肚子,去遠一點的地方方便方便。反正沒多長時間,我感覺很快就回來了。”


    李乘風回頭跟陳曉刀對視了一眼,轉頭說道,“兄弟,還得麻煩你在這裏呆兩天。等我把這件事查清楚之後,再放你走。如果你現在走也可以,從今往後,我保證你在嶺南待不下去。”


    “不敢不敢,一切都聽您李爺的吩咐。”


    李乘風點了點頭,“大頭,好吃好喝照顧著,不許碰他。”


    “風哥,您放心,我他媽一天跟他喝八頓,灌不醉他我都不姓劉。”


    李乘風沒再搭理他倆,跟著陳曉刀走了出來。陳曉刀當即拿出電話給庾宏斌打了過去,不大一會兒,陳曉刀說道。


    “乘風,宏斌說這個小勝子除了偷盜,人還算不錯。而且膽子小,他那點功夫都練在腿上了,跑得快。”


    李乘風點了點頭,一開始他也把沙明勝列為了重點。但是現在看來,更應該列為重點的應該是那位展紀濤。


    滿其中要想在市政府縱火,必須得用最信任的人才能放心。像沙明勝這種人,隻不過是在滿其中手下幹了不到三年,這麽重要的事情,應該不會交給這麽一個膽小怕事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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