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說得是,”紅雲想起從前的事,隻覺得高興,也哭不出來了。


    “姑娘可定下陪嫁了?”


    裴良玉想了想道:“你們多教教青羅、文梔,雪蕊姐妹也能再看看,隻是雪蕊還有些穩不住,須得再磨一磨。”


    這說的,就是先前丟帕子的烏龍了。


    雪蕊若還是小丫鬟,經不住事,尚還能有姐姐們頂著,可要提拔她做大丫鬟,她走出門去,就代表了裴良玉的臉麵,到時候經不住事,就不是一句年紀尚小可以糊弄過去的了。


    不管是宮正司還是掌正司,都不是玩笑般進出的地方。


    “姑娘放心,”紅雲心裏斟酌片刻,便有些坐不住。


    “去吧,”裴良玉道,“讓青羅和文梔進來就是,如今在家中,沒人會笑話什麽,她倆也出門走走。”


    “姑娘說得是,別隻麵上瞧著好,出門就露怯了,”紅雲笑著出去,喊了青羅兩個進來伺候,才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青羅兩人進門,還領了個意外來客。


    “奴婢薑寸寸見過主子,恭喜主子。”


    薑寸寸給裴良玉行了個全禮。


    “得了得了,起來吧。”


    “謝主子。”


    “你今兒怎麽又出來了,”裴良玉道,“東宮裏那麽閑?”


    薑寸寸從袖中取了個小匣子,呈到裴良玉麵前:“是殿下吩咐奴婢來還東西的。”


    “哦?”


    裴良玉借著薑寸寸的手,打開匣子,就看到了裏頭被疊的整整齊齊的絹帕。


    裴良玉將絹帕取出,展開看了看,挑了挑眉:“東宮裏漿洗上的人可真有本事,下了水,這帕子顏色還鮮亮如新。”


    薑寸寸忙笑道:“這都是做奴婢們的本分。”


    裴良玉看他一眼:“你回去告訴他,這帕子,我暫且收下了。”


    “奴婢一定把話帶到。”


    薑寸寸出門,裴良玉就讓青羅將帕子收起來。


    青羅先前站的遠,此時湊近了收帕子,才覺得不大對。


    “姑娘,這不是您原先那塊。”


    “收著吧,”裴良玉道,“如今它就是我的了。”


    *


    鳳儀宮中,眾妃正在皇後處請安。因已得了賜婚的消息,便一齊恭賀。


    有眼尖的嬪妃瞧見皇後頭上鮮亮的發簪,便點了出來:“這支喜鵲登梅簪做的好,既好看又應景,司珍司怕是得了娘娘不少的賞。”


    “這簪子瞧著靈動,不像是司珍司的手藝,她們做東西,總帶著股匠氣。”


    皇後抬手輕輕扶了扶簪子,麵上也和簪名一樣,喜上眉梢:“的確不是司珍司的東西。”


    “不是司珍司,莫非是娘娘身邊的能人自己做出來的?”


    這幾日皇後娘家人不曾上門,眾妃便也不怎麽敢說打宮外而來的話。


    “我身邊若能有這麽個能人,哪裏還能藏到今日,”皇後唇角的弧度變得更大,“是玉兒先前送的。”


    玉兒?眾妃麵麵相覷。


    還是德妃試探性問:“準太子妃?”


    皇後點了點頭:“可不就是她。”


    此言一出,眾妃都有些不敢相信。瞧瞧,玉兒,叫的多親密,皇後從前可都是直呼太子妃的。如今不止是閨名,連乳名都喊上了,足見她的滿意。


    德妃與賢妃對視一眼,又一同笑著看向皇後。


    “不愧是娘娘打小看著長大的,若換個不知道的,還以為娘娘是在說哪位公主呢。”


    “也差不離了,”皇後道,“這兒媳,不也是女兒嗎。”


    從前可沒見您這麽說。


    賢妃用手帕按了按唇角,擋去落下來的唇角:“看來咱們這位新太子妃,是落進福窩窩咯。娘娘如此疼他,皇上竟也親自下了敕旨,這可是獨一份呢。”


    德妃趕忙接上:“就是啊,從前下敕旨、持節等禮,可都是專用於禮聘皇後的。如今能下敕旨聘太子妃,可見皇上也滿意得緊。”


    兩人說完,一齊看向皇後,卻隻見著皇後麵上一副滿意之色。


    “這事皇上先前已與本宮說過,本宮也相勸過,可皇上說太子娶佳婦,隻是一道敕旨,算不得什麽,”皇後歎了口氣,麵上笑意卻沒減半分,“皇上打定了主意,本宮自然得遵從的。”


    “娘娘說得是,太子妃賢德,皇上滿意也是應當。”


    皇後點了點頭:“明兒就是除夕,今年皇上不預備大辦,便隻設家宴,你們若有不適的,早些讓人來報,明兒看著點時辰,可別遲了。”


    眾妃連忙起身應是。除夕家宴是大事,誰也不敢在這事上觸黴頭。


    皇後這才起身:“時辰差不多了,咱們啟程去長樂宮吧。”


    第24章 回家的第二十四天


    “兒媳參見母後。”


    “臣妾參見太後。”


    太後微微點頭:“免禮。”


    待皇後與眾妃起身,太後賜了座,方問皇後:“明兒除夕,今日正是最忙的時候,怎麽這時過來請安?”


    “兒媳來給母後道喜,”皇後自覺裴良玉與太子婚事已定,與太後說話稱呼時,便用了格外親密的稱呼,“皇上已著宣平駙馬領人去裴家宣旨,給冬郎和玉兒賜婚了。”


    “已經去了?”太後麵上露出幾分笑意,“去得這樣早,倒叫哀家沒法宣那孩子進宮陪伴了。”


    “母後想玉兒,隨時讓人去請就是,”皇後道,“等過了明年夏天,便是母後您不宣,玉兒也要常常來陪您的。”


    “到底是她在家的最後一個年了,”太後轉了轉手指上的扳指,看了皇後一眼,“再說她一個女孩子,嫁了人,常來侍奉哀家像什麽話,多花些心思在冬郎身上才是正經。”


    聽了太後的話,皇後麵上笑容更盛:“母後也是冬郎嫡親的祖母呢,孫媳婦侍奉祖母,一樣是正經事。”


    見上頭太後、皇後一片其樂融融,底下打頭的賢妃德妃兩個,都不約而同的低頭飲茶,遮去眼底的忌憚。


    太後將德妃賢妃的小動作看在眼裏,麵上笑意半分未變,口中道:“太子的婚事定在明年秋裏,冬裏是二皇子成婚,再轉過年春天,又是三皇子娶婦,這一年多怕都有得熱鬧咯。”


    見德妃賢妃都連忙起身,太後擺擺手:“都坐下吧,異日新婦進門,都帶來讓哀家看看。”


    “是,”兩人連忙應下。


    皇後見狀,忙道:“說來,兒媳想向母後借幾個人。”


    太後心底有幾分猜測,卻不說話。


    “冬郎的婚期訂的急,年後宮中便要賜下教導規矩的女官,兒臣想著,母後身邊的人,規矩都是最好的,玉兒那邊,便想請母後多費費心。”


    在新妃進宮前教導規矩的女官,常常都會成為新妃進宮後近身伺候的心腹,皇後這是徹底放棄掌控東宮了?隻怕未必。


    太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是皇後,這些事情,原該就是你安排。”


    “畢竟是母後身邊的人,兒媳豈敢擅專。”


    太後考慮一番,喊了李嬤嬤來,當著後宮眾妃的麵道:“我這宮中,若說誰規矩最好,也就是她了,我暫且把她借你,過幾個月可要還我。”


    皇後沒料想太後竟會放過這樣好的一個機會,隻推了李嬤嬤出來,誰都知道,李嬤嬤不可能離了太後身邊的:“李尚儀是母後身邊的老人,母後舍得?”


    “隻是幾個月罷了。”


    太後冬日裏精神頭不足,說過此事後,沒多留人。皇後得了好處,也趕著要回去理事,眾妃便在長樂宮外散了。


    德妃賢妃關係好,便約了一道慢慢往回走。


    “瞧她那得意的樣子,”永巷空空蕩蕩,一眼看得到頭,賢妃便沒多掩飾麵上的不滿,隻是壓低了聲音,“一個遺族世家之女,在朝堂上半點幫不上忙,也值得如此張狂?”


    “可那是太後的侄孫女,何況她父親在士林中頗有清名,”德妃拍了拍賢妃的手,“到底是咱們算差了一著。”


    “誰能想到,為了求得太後的助力,她竟也舍得下心為太子求娶裴氏,”賢妃蹙了蹙眉,“若早知如此,我就讓娘家侄兒先去娶了她。”


    賢妃悄悄看了一眼德妃臉色:“德妃姐姐,要是日後……太後真偏幫著她,可不是什麽好事。”


    “皇上雖非太後親生,可一向事太後如親母。太後為了裴氏,連李尚儀都肯離身,這……”


    “不急,”德妃輕輕啟唇,“太後一向謹守分寸,才得皇上格外尊重。再者……你覺得她今日的喜愛,能維持多久?”


    “姐姐說得是,時候還早,咱們都等得起,”等到太後年老,裴氏沒了利用價值,皇後還能覺得她像女兒嗎?


    賢妃笑了起來,“還是德妃姐姐聰明,若叫我自個兒去想,怕是再過上兩個月也想不明白的,便是再加上三皇子,怕也短不了幾日。”


    “妹妹隻是一時沒想到罷了,三皇子也是個聰明孩子,要是聽見你背後這麽埋汰他,怕是要傷心了。”


    賢妃正要回話,就看見永巷盡頭有個小黃門領著一架步輿往這邊快步走來,忙止住話頭。


    “給德妃娘娘請安,給賢妃娘娘請安。稟二位娘娘,皇上今日擺駕承明殿。”


    賢妃眼中飛快的劃過一絲晦暗情緒,又立刻成了真心實意的歡喜:“果真?恭喜德妃姐姐,姐姐快些回去準備。”


    “妹妹……”德妃麵上有些發紅,“我先回了。”


    “快回吧快回吧,”賢妃湊到德妃耳畔,“隻是姐姐小心些,今兒太子賜婚,皇上卻去了姐姐殿中,隻怕明兒那位要給你小鞋穿。”


    德妃點點頭:“你放心。”


    賢妃笑著看德妃走遠,才叫了自己的大宮女近前,慢慢往回走。


    賢妃的宮女感受著手腕上收緊的力道,低著頭,連半句話都不敢說。


    賢妃低頭看了一眼雪:“本宮記得前兒才得了二兩霰梅茶?”


    “是,”宮女小心應道,“是皇上特意吩咐給分到娘娘殿中的。”


    “都給德妃姐姐送去,”賢妃捏著帕子,頰邊梨渦清晰可見,“本宮要謝她點撥之恩。”


    *


    若說這個年過得,與從前有什麽不同,怕就是打宮裏送來的諸多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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