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裏嘟嘟聲響起沒多久那頭就接了,趙美蘭笑嗬嗬地說:“你和陳簡的生辰八字還沒給我呢,我得去算算。”


    倪景揉著眉心,扯了一些有的沒的才進入正題,她啞著聲音說:“媽,我和陳簡分了。”


    果然,趙美蘭愣住了,好一會才說話:“怎麽回事?”


    “不是我的錯,他和林婉……”她輕笑一聲,心好像被針紮著,密密麻麻地疼。


    “陳簡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她怒吼,“不行,我得找他給我個說法。”


    “媽,不要找他,拜托你。”她頓了頓,又說,“他品德敗壞,沒有下限,你應該慶幸你閨女沒有瞎了眼嫁給他。”


    安撫了趙美蘭好一陣,那邊才冷靜下來,她爸讓她回家一趟,可能是怕她想不開,一個人憋著過不去這個坎,她拒絕了。


    上周周五下班前,她把做好的計劃發給王明風。


    周一例會快結束的時候,他果然提了這個事,先是對倪景口頭表揚了一番,又對各個部門老大下了死命令。


    大家都笑著回應,唯獨銷售部的老大成雄一臉倨傲,不願接受這份新的考核製度。


    “你要我們銷售部的人每天給你回來打卡?這不可能。”他把手上人手一份的計劃書扔桌麵上,盯著倪景看。


    “這上麵不是寫著呢嗎?可以不打卡,寫個外出申請就行了。”陳寧為她解圍。


    “道理不是一樣的嗎?我們哪有那麽閑,每天在外麵跑,跟你們坐辦公室的根本就不一樣!”


    這話說得就不太好聽了,倪景交叉著手,放在膝蓋上,也不說話,餘光瞄了王明風一眼,等他發話。


    也許每一個公司的銷售部都有這麽一個通病,覺得自己本事通天,整個公司都是他們養的,因此無視規章製度,還自鳴得意。


    “先散會吧,成雄你留下。”王明風說。


    每個人朝他點了點頭,走出辦公室。


    出門前倪景看了成雄一眼,他還是黑著臉。她不知道王明風會怎麽處理,是妥協?還是嚴厲要求他們部門必須執行?這些不是她考慮範圍內的事,她隻需把王明風交代下來的事情做好就行。


    回到辦公桌,周圍的人開始討論起來,有說成雄不會做人,當眾頂撞王明風,也有說應該體諒成雄,銷售部業績為王,確實不應該浪費時間在考勤打卡這一塊。


    倪景喝了口喝茶,靜靜聽著。


    她登錄微信,看到餘騰發了信息,讓她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餘騰的辦公室離她很近,繞過茶水間就是,她敲了兩下門。


    “進來吧。”他說,又指著前麵的椅子跟她說,“把門關上,坐。”


    倪景關了門,坐下,看著他。


    “今天早上的事情別往心裏去,成雄就這脾氣。”他說。


    “沒往心裏去,我能理解。”


    “你這次做的很好,ken很滿意。”


    “我應該做的。”


    他笑了一下,喝了口茶,才說:“主管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你的,但是這個時候不要太高調,他們肯定會在私下議論,有不好聽的話你就當沒聽到。”


    倪景看著他笑,整個人也不再繃緊,輕輕呼了口氣,真誠地對他說:“謝謝你啊師兄。”


    餘騰搖搖頭,過了會才說:“我聽說……你跟陳簡分了?”


    他看著她的臉,說得有些猶豫。


    倪景一愣,問道:“我媽跟你說的?”


    趙美蘭確實打過電話給他,原話是讓他好好“開導開導”倪景,她憂心忡忡,那邊走不開,倪景又不願意回家,隻能托付給這個學生,讓他看緊點倪景。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


    倪景覺得心有點酸澀,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原本看著女兒就要嫁出去了,又出了這種事,想來趙美蘭此時可能比她還難過。


    “是分了。”她淡淡地說,神色無異。


    餘騰看著她,沒說話,久久,才對她說:“你還會遇到更好的。”


    倪景對他笑了笑:“別擔心,我沒事。”


    第4章 糾纏不清


    最近幾天,餘騰好像特別不放心她,下班的時候總陪著她一起走,送到停車場,兩人再分別。


    這天同以往一樣,下午六點半,兩人打了卡,乘電梯下樓,正討論一會去哪裏吃飯,有說有笑。


    聊得太投入,導致倪景沒有看到坐在大堂沙發上,等著她下班的林婉。


    她正往大門走,就被人叫住。


    “小景。”林婉從沙發上站起來,快步走到她麵前。


    她很憔悴,眼睛紅腫,嘴唇破皮,臉上浮腫,以前的她從來不會以這樣的形象示人,她有小資情懷,總是把自己打扮簡潔大方,努力往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形象靠攏。


    自從和她攤牌,兩人一直沒見麵,倪景這會看到她,隻想扭頭走,因為她不知道能不能控製住自己不去打她。


    她扶著肚子,其實那兒壓根就還沒凸起,倪景被她的姿態刺地一笑,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林婉是這樣的人呢?


    林婉家庭不好,家裏重男輕女,她最大,底下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她這個老大自然不受寵,因此倪景經常帶她回自己家,高中的大部分時候她就住在倪景家裏,她長的好看,嘴又甜,倪景父母都很喜歡她。


    可是眼前的女人,倪景覺得很陌生,她沒了以前的精致,盡管化了妝,可是臉上浮粉嚴重,口紅也沒擦均勻,頭發散著,沒有她想象中的神氣,反而落魄得很。


    “有事?”她淡淡地問。


    餘騰也停下腳步,站在倪景身側,他和倪景那麽多年的朋友,自然知道倪景和林婉之間的感情,不過他和林婉私下沒多少聯係,所以對她了解甚少。當趙美蘭跟他詳細說了陳簡和林婉聯手背叛倪景這件事時,他也怔愣許久,之後是憤怒。


    他目光盯著眼前的女人,她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受害者的形象,哭著求倪景的原諒。卻特意選擇在這種地方,大堂人來人往,已經有好事者停下來看熱鬧。


    “能別哭了嗎?”倪景看著她,冷冷地問,“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麽了。”


    “小景,你能不能跟陳簡說說,我不想打掉這個孩子。”


    倪景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看著她冷哼一聲:“我是不是給過你什麽錯覺?讓你覺的我是聖母?你搶我男朋友,我還幫你求他留下你的孩子?”頓了頓,又倨傲地看著她,“也許我曾經真是聖母,讓你睡我的床,吃我家的飯,連我爸媽的疼愛都分你一半,所以你就覺得你想要我男朋友我也一樣樂嗬嗬答應是嗎?”


    林婉雙手絞緊,眼淚一直往下掉,她怯怯地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晚我們都喝醉了,他……”


    倪景抬起手,製止她繼續講下去,冷聲道:“我不想聽你跟他之間的事情,以後也別來找我,別再打電話給我,我一聽到你的聲音就覺得惡心。”


    她撂下話,頭也不回地走了,細高跟踩在地板上,走得很快,餘騰跟在她身後,虛扶著她的手臂。


    到了停車場,她才算冷靜下來,她很少當著餘騰的麵抽煙,此時也不管不顧了,倚著車門,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


    “別氣了,為那樣的人,不值得。”他的聲音低沉溫和,有一股溫暖的力量。


    倪景隔著煙霧看他,不自覺紅了眼眶,她仰起頭,眨了眨眼,不讓眼淚流下。


    他說的對,為那對人渣流淚,不值得。


    “去吃飯吧。”他說。


    “好。”


    這次是他的車留在停車場,他拿過她的車鑰匙,去開車門,倪景坐在副駕駛,頭靠著窗,靜靜抽煙。


    吃完飯,餘騰問她有沒有興趣去喝一杯,她點頭,於是他開車,帶她到酒吧街,倪景心裏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停車後,餘騰在dragon bar停下,他說:“這是我朋友的店。”


    兩人沒要包廂,選了個小卡座坐下。


    倪景這是第三次來這裏,每一次來的心情都不一樣。


    第一次隻是因為無聊,第二次是被餘騰帶來聚會,前麵兩次都遇到那個男人,這次來,不知道還會不會遇到他?


    “喝什麽?”


    兩人坐地近,餘騰側過頭幾乎就能觸碰到她的臉,他移開了些,輕聲問她。


    倪景要了杯布吉娜,店裏最烈的酒,今晚她有些想醉,有餘騰陪在身邊,她很放心。


    餘騰也要了杯,兩杯布吉娜上桌,紅色的液體,她輕輕晃動,喝了一口,嘴裏像是有玻璃渣炸開,辣得她眼睛濕潤。


    “別喝這麽急。”餘騰說著,幫她拿下酒杯,放桌子上。


    倪景懶懶地坐在沙發上,頭靠著沙發背,她用手蓋住眼睛,等眼裏的淚意褪去,才放開手。


    餘騰看著她,心知她不好受,默不作聲地在一旁喝著酒。


    突然,她說:“其實現在想想,最近幾個月他們很奇怪,幾次跟陳簡吃飯,叫上林婉的時候她總有各種理由拒絕。”她嗬嗬一笑,“我太自信,也太低估林婉。”


    餘騰不會安慰人,尤其是一個為情所傷的女人,盡管他心裏有很多話可以跟她說,可他怕自己組織不好語言,幹脆把她的頭摟過放在他的肩膀上,他緩慢又真誠地說:“我覺得你不值得為他們哭,但是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難受,肩膀先借給你。”


    倪景的眼淚瞬時往下掉,多日的委屈無措,憤怒怨恨,在這一刻終於有了個缺口。她的眼淚決堤,浸濕了餘騰的上衣,他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撫摸著她的背。


    盡管她從初三開始就和餘騰建立下深厚的友誼,但他們從未這麽親近過,此時她也顧不上兩人已越過親密距離,她很累,而他恰巧提供了一個肩膀讓她靠。


    餘騰低下頭看她,輕輕為她拭去滿臉的淚水,這個角度在外人看來,就像一對情侶在熱吻,男人抱著女人,女人依偎在男人懷裏,正纏綿。


    至少從戴勝庭的角度看,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個畫麵。


    那個女人腳上的鞋很好認,他好歹也是個時尚雜誌的主編,一眼就認出是那天晚上她穿的那雙。而那個男人,很明顯是他的好友,餘騰。


    他嘴角的笑意斂去,往他們那桌走去。


    “我沒有打擾二位吧?”他笑著說,從隔壁卡座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倪景聽到他的聲音,坐正了身子,她的眼角還有淚水,她抬手擦了擦。


    戴勝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她很明顯剛哭完,眼睛鼻子都是紅的,他心裏冷哼一聲,覺得這女人每次給他的感覺都不同,今晚的她楚楚可憐,柔弱得像家養的嬌花,風一吹就會折。


    餘騰原本撫著她背部的手握成拳,不自然地放在唇邊咳了咳:“不打擾。”


    餘騰想起上次介紹兩人認識,還沒說完話就被人拉走,他指著倪景對戴勝庭說:“倪景,我高中的小學妹,現在和我一間公司做事。”


    戴勝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把臉撇向一邊。


    “倪小姐。”他客氣叫她,仿佛兩個人並不相識。


    “你好。”她也不冷不淡地回著,聲音沙啞。


    餘騰招手問服務員拿了杯溫水,溫和地對她笑著說:“你今晚別喝酒了,喝點溫水吧。”


    倪景對他笑笑,低聲說了句謝謝。


    這一幕看在戴勝庭眼裏,覺得刺眼得很,兩人眉目傳情,男有情女有意,把他當個傻子一樣晾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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