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傳說,若是宅中有人上吊,掛繩的梁上會出現一道磨痕,磨痕若是豎著的,是死在自己家的,若是橫著的,那必死在外麵,可不管如何,那這宅便成了凶宅。


    父親身上的貓眼瞳孔慢慢變成一條豎縫的時候,爺爺和奶奶就恰巧過世了,恰巧都是意外而且沒死在家中。


    盜墓者都是要財不要命的人,為了錢財搏上身家性命,就如人想不開自尋短見上吊一般。


    所以,盜墓的人最怕下手時見到貓了,那幾乎是必死無疑。


    我和父親身上同一部位出現同樣的“貓眼”,那自是凶兆,父親開始懷疑爺爺遇到的詛咒是真的。


    可惜,爺爺在那次進王陵後,是不是左肩頭也出現了貓眼,父親並不知曉,畢竟爺爺已經過世這麽多年了。


    父親彌留之際,想起了他這個心頭大患,掐指一算自己正好六十歲,便不由得不信了,就叮囑我一定要破解爺爺惹來的詛咒。


    母親在得知父親病危後,趕往醫院的途中,不慎落入江中被衝走,後來一直沒找到屍體,這不也應了“鴛鴦共死不同穴”的詛咒嗎?


    “三代而終”,若不破除詛咒,蕭家恐怕到了我這代就絕後了。


    父親生前的疑惑,在他死時,他已經很肯定地解開了。


    爺爺被北派同行尊為“南鬥宗師”,所以他很愛惜羽毛,除了對父親說起過這事,對外人是絕計閉口不言的。


    畢竟有兩人水平和他旗鼓相當,不得已結為兄弟,合三人之力才打開王陵,卻落得空手而歸,這對爺爺來說是種恥辱。


    因此,父親除了知道爺爺還有兩個結義兄弟外,並不清楚他們的來曆和名姓,更不知那座王陵座落何處。


    毒物出沒之處,必有解毒之物!


    相生相克,父親對這點深信不疑。因此,他認為要破解爺爺惹下的詛咒,必須先找到當年爺爺下地的那座王陵,或許就能在其中發現線索。


    爺爺不提,父親不知,那唯一的希望就是爺爺的兩個結義兄弟也中了詛咒,他們的後人也在為破解詛咒犯愁。


    隻要三人的後代合起來,零碎的信息結合在一起,那找到王陵的希望就大了很多。


    江南民間有種說法,土地爺協助陰司閻王管理著人的生死。爺爺奶奶同一天過世,與父母同一天離世,都是因為我老家這一帶有兩個土地。


    土地本就一個,是德高望重的鄉紳死後被封神,可要是鄉紳夫婦同時過世,那陰司念其恩,就會同時封他們夫妻為土地。


    一個土地爺在同一時間段隻負責一個人的死,可要是雙土地,那就麻煩了,土地夫妻也怕鬧紅臉,因此陰司特許他們管轄的地方在同一時間可以死兩人。


    雖然鄉親們都在議論著我爺爺奶奶還有父親母親都同一天過世的八卦,可我不相信雙土地的傳言,出於從小對父親的崇拜和對爺爺南派盜墓宗師的名頭,我隻堅定了一個信念。


    爺爺當年在王陵中惹下的詛咒是真的!


    第3章 天火幹棕


    “‘背靠南山阻玄武,堂前弱水淹朱雀;陰宅若往低處走,子孫入仕步步升!”


    當我翻看到爺爺盜墓筆記上記載的這句堪輿論口訣時,草鞋墩三字突然躍入了我腦中。


    草鞋墩很奇特,是平地上突出來的土包,宛如一隻草鞋的形狀。


    在它的南麵,有一個幽深的水塘,裏麵從不見魚,幾十年來倒先後淹死過好幾個人。


    村民世代相傳,說是誇父追日,跑到這裏時累了,一隻草鞋掉了下來化成了草鞋墩;他一屁股坐下來休息的地方砸出了一個大坑,所以那個深潭被稱作“屁股潭”。


    父親當年說過,草鞋墩的風水不錯,那土包應該就是一座古墓葬。


    隻是爺爺生前很固執,說是兔子不吃窩邊草,要是動了地煞,或許會給我家帶來滅門之災,所以爺爺決不允許父親下手。


    爺爺死後,父親還是沒能忍住手癢,終於悄悄地在草鞋墩上掘了個洞。


    裏麵果然有座古墓葬,麵積還有兩三間房那麽大,隻是很奇怪,裏麵有棺槨卻沒屍體,甚至連骸骨也不見,更是沒有任何陪葬品。


    父親腦子活絡,失望之餘忽然又歡喜了起來。


    他一直教我如何盜墓,那都是紙上談兵,卻因盜墓凶險而從沒帶我進過墓。


    從此,草鞋墩就成了父親給我設置的訓練場,讓我練習各種盜墓本領,父親時不時地還在裏麵仿造各種機關。


    翻到爺爺的盜墓筆記上這處記載,我更佩服爺爺了,父親本領這麽高,都沒瞧出真正的古怪。


    這兒定是古代大戶平地上修了墓葬,挖出的土壘成了草鞋墩,草鞋墩裏還故意建了座空墓,能讓後世的盜墓者失望而歸。


    墓主人巧妙地把真正的墓室建在了地底深處,挖走了土再放上了水,就成了現在的屁股潭。


    草鞋墩,就是墓葬的背麵屏障,似南山拱衛;屁股潭也活了地氣,阻止了烈日野火入侵,正是擋朱雀之意。


    把墓葬修在低處,配合如此風水,確實能讓子孫在仕途上有所作為,這點在堪輿術祖師郭璞的《葬經》中也有記述。


    爺爺涉獵廣深,怪不得能被當年北派的同行尊為南鬥宗師;父親沒那道行,所以壓根沒瞧出屁股潭下竟然隱有大墓。


    這隻是我的猜測,到底是不是這樣,心中也沒底。如果這兒確有大墓,那爺爺的這本筆記我就會奉為至寶,絲毫不會有什麽懷疑。


    可我趕到草鞋墩的時候,極為失望,那兒竟然被彩鋼瓦圍了起來,不許行人車輛通行。


    在附近的一個小店中買了一瓶可樂,店老板才肯開了金口,告訴我說這兒已經被人征用,圍起來是要整平辦廠子。


    可裏麵壓根沒啥動靜,倒是見一台挖掘機停靠在裏麵。


    店老板說承包的外地人,在推平了草鞋墩後,剛把泥土填滿屁股潭,忽然沒了資金,這工程就暫停了。


    這外地人腦抽?我透過彩鋼瓦板的縫隙,見到那挖掘機正停在屁股潭的位置,大有把剛填滿的泥土重新起出來的架勢。


    老板又告訴我,外地人資金不夠了,所以辭退了工人,時不時地一個人過來開著挖掘機幹一會活就走了。


    我去!外地老板腦殘啊?填了土又要挖開?還辭退了所有工人?


    唯一的解釋,爺爺的判斷是正確的,那兒確實有一座大墓。


    外地人應該是一個盜墓賊,也頗有本事,看出了那兒風水不錯,想必地下有大墓,這才以辦廠為由圈了地。


    這盜墓賊難道是孫大帥的嫡係?別人都是悄悄地幹,他竟然開著挖掘機大模大樣地來。


    盜墓賊下手的地方是草鞋墩,挖空後什麽也沒有,估計他絕望之餘也想明白了,真正的墓葬應該在屁股潭下,而草鞋墩,隻不過是修墓時掘出來的土。


    老家本就偏僻,很少有外人來,我那老宅,爺爺當年修建時就是獨門獨戶,雖然開了南貨店,也基本沒人光顧,父親讓我掛上“問天南貨”的招牌有什麽用?


    有了,我應該借屁股潭那個辦廠老板的手,驗證一下那兒是不是真有古墓,而且也巧妙地把我那塊招牌宣傳一番,有很多人看到,我的機會就大了。


    家邊鎮子上有一個小有名氣的文人,據說是陽泉日報的通訊員,一輩子顯得很清高,可他除了報道一下哪個受市裏表彰了,就是寫些土得掉渣的鄉土詩,沒出過讓市裏同行高看一等的通訊稿。


    他是我的目標,買了半隻西瓜前去拜訪他時,我說明了來意。


    王文人見我舉報那個圈地老板有可能是盜墓賊時,眼睛睜圓了。


    他暗中去了趟市局,同時準備了預先打好的底稿,準備第一時間報道我們鎮上這起“盜墓大案”。


    當天夜裏,挖掘機再次開始轟鳴時,蹲守人員衝入場內,人贓俱獲。


    屁股潭下果然有一座大墓,文物辦的人在清理墓室後,幾個人帶著墓中起出的一具幹屍返回了城裏。


    這屁股潭連魚都沒有,還淹死好幾個人,底下的墓葬必是凶墓。墓葬在水下,起出的還是幹屍,可見這墓葬設計有多精巧。


    不過,爺爺的筆記中,幹屍隻是隱晦地稱為“幹棕子”。


    “水下幹棕,陰陽倒懸;天火焚之,可保無虞。”


    爺爺的筆記上記載著這麽一句話,讓我立即意識到,這具幹屍有可能會給驚動他的文物辦的人帶來無妄之災。


    天還沒亮,村裏起早摸黑的賣小菜的人,就慌慌張張跑回村裏,嚷嚷著說車禍了,好嚇人。


    誰也沒想到,文物辦的幾個人,乘車帶著幹屍返城時,因為夜黑竟然與一輛油罐車撞在了一起。


    車上幾人都不幸遇難,油罐車也起火爆炸,連同那具幹屍燒了個一幹二淨。


    爺爺的筆記沒有錯,那幹屍果然是大凶之物,為驚動它的那幾人帶來了殺身之禍,也可陰差陽錯,起火爆炸的油罐車恰如天火,毀了那具幹屍,無形中讓小鎮平安了。


    王文人迅速在陽泉市走紅了,我也因舉報盜墓者而得到了一筆不菲的獎金,最讓我得意的是,王文人的通訊稿配發了我的照片,背景恰恰就是“問天南貨”的招牌。


    和王文人熟悉了起來,這天在他那喝茶時,忽然天上下起了雨。


    想到南貨店的幾塊鹹肉還掛在院中,我告辭王文人打著雨傘便往家走。


    沒曾想還沒出巷子,我便驚呆了。


    雖然不是油紙傘,而是一把杭城的天堂傘,可傘下那身素白的連衣裙,那雙精巧的高跟涼鞋,活脫脫一副戴望舒《雨巷》中丁香般的姑娘那般模樣。


    她眼神靈動,卻顯得有點茫然。見到我從巷子中出來,她欣喜地迎上來道:“帥哥,問天南貨怎麽走?這一下雨,街上都沒人了,想找個人打聽都沒法子。”


    第4章 支鍋下地


    她怎麽打聽問天南貨?看來我這廣而告之的法子比父親的守株待兔管用,真的有人上門了,搞不好她就是爺爺結義兄弟的後人。


    我淡淡地問她有什麽事,我就是問天南貨的主人。


    姑娘驚喜極了,她告訴我她最喜歡古宅古街古店的韻味了,在報上見到我家的照片,就想來自拍些藝術照。


    說話的同時,她還讓我瞧了瞧她雙肩包中的相機,這讓我不禁有所失望。


    不過美女搭訕,這機會我也不會錯過,當即熱情地把她帶回了問天南貨店。


    “無有元良,山上搬柴山下燒火。敢問這位項上元良,在何方分過山甲,拆解得幾道丘門?”


    剛打開門,屋裏冷不防地飄出了這麽陰森森的一句話。


    三四個陌生男子居然悄悄溜進了我的家,反客為主,對我說了道上這麽一句話。


    說話的躺在我家躺椅中,其他三個凶神惡煞般站立兩旁。


    這倒用不著翻看爺爺的筆記,父親早就教過我很多行話。


    他的意思是問我師出何門,在哪盜墓,擅長什麽手藝破解機關。


    “姑娘,我還忘了請教,您貴姓?”我沒有理那人,而是故意側向了跟隨在後的姑娘。


    她膽怯地道:“這幾位是你朋友?要是你們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她害怕了,我就喜歡她這神態,大咧咧地道:“你還沒告訴我呢?這幾個我也不認識,隻不過是一些盜墓賊吧!”


    “盜墓賊?”姑娘眼睛一亮,有些興奮地道:“我隻在電視中見過,可與他們長得不大像啊!哦,忘了告訴你,我免貴姓楚,單名一個雅字。”


    那幾個家夥見我稱他們為盜墓賊,居然沒有生氣,領頭的竟然微微一笑:“這趟沒白來,蕭忘川,能知我們身份,那自然就是同行了。”


    其實按我那智商,我完全應該對幾句黑話裝糊塗的,這一來倒暴露了我於盜墓也是行家。


    可我是故意這樣做的,不怕盜墓賊來找我,就怕沒人來找我。


    “兄弟,你看我才幾歲?我哪懂什麽盜墓,你們找錯人了,趕緊離開吧,不然我要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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