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條突然衝出來的獨眼大狗,兩人被追的狼狽不堪,等待擺脫大狗,已經是快十分鍾以後了,這其中的艱辛自不必說。好沒義氣的胖子,如果不是他臨陣脫逃,說不定被攆的四處亂竄的應該是那條大狗。


    我是個直性子,一邊數落胖子,一邊往農家樂走,不時還心有餘悸的到處看,防備那狗從哪個旮旯裏冷不丁衝上來。胖子則一路尷尬的笑,解釋說“人家這不是怕狗嗎,誰還沒有點童年陰影啊,對不”?我說你小時候被狗咬過啊?他沒心沒肺的笑,“可不”!我問那你能不能別自稱“人家”,惡心!胖子點點頭,然後說道,“抱歉,人家一時口誤……”


    回到農家樂的時候,正撞上柳姐,她說林教授找我們,讓我們馬上過去。到林教授房間,隻見教授已經打開了三個密碼箱,現在正小心翼翼調試著一台小型設備,銅線一匝一匝,有些像大學裏做實驗用的那種小型變壓器。見我們進來,林教授招呼一聲,給我們安排了任務,指著三個密碼箱讓我和胖子幫他組裝一些東西。


    說幹就幹,我和胖子蹲下來,隻見麵前的密碼箱裏裝著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首先是隻大密碼箱,裏邊僅一台設備,看上麵的電流符號,應該是台小型發電機,怪不得這麽沉;另外一隻大箱子中裝有五盞大燈,看著有些像那種室外用的led投光燈,而大燈旁邊還有個小盒子,得到教授的許可後我打開來看了看,卻是五枚蠻普通的小燈泡,不知道幹嘛用的,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粗細不一的電線;而第三個小密碼箱裏的東西,看到之後,讓我傻了眼,一隻黑光燈,一根伸縮金屬杆,一把鬼畫符的油紙傘,一捆紅色細繩,一個小小的老式錄音機,還有一個巴掌大的小雷達。


    我和胖子對望一眼,這都是些什麽跟什麽?


    我們這裏奇怪,林教授卻很坦然,微笑著告訴我們說晚上要做個實驗,讓我們幫他把五盞大燈裏的燈泡換成盒子裏的五個小燈泡,然後看一看會不會發光,之後再幫他測試一下雷達。


    換燈泡這種小事自不必說,值得一提的是通電時候我總感覺這些燈泡發出的光線有些不正常,淡紫色,光線稍弱。而測試雷達的時候教授從隨身攜帶的黑色背包中拿出台筆記本電腦,和雷達連上線,之後竟然打開了那台老式錄音機,裏麵發出“滋滋滋”的噪音,我一度以為收音機壞了。可經過雷達接收和教授的筆記本電腦轉換處理後,筆記本裏竟然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有氣無力,幽幽怨怨,雖懷舊卻讓人毛骨悚然,“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八月初,春城昆明還延續著它的溫暖,但聽到這個聲音,我直感覺房間裏溫度驟降了好幾度,背脊還有些不自覺地發涼。我和胖子麵麵相覷,這是午夜鬼來電的節奏嗎?


    對這個不愛說話的老教授,我是越來越好奇,但礙於自己還在試用期,而柳姐對老教授又是畢恭畢敬,擔心說錯話影響工作,於是我隻好把所有的話憋回了肚子裏去。


    處理完一切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太陽西斜。在柳姐的張羅下,主人家給我們做了一桌豐盛的農家飯,酸菜魚、蒸餌塊、粉蒸肉、三絲幹巴菌、蒜台炒臘肉、金雀花火腿炒蛋……再配上一杯甜滋滋火辣辣的梅子酒,吃得我渾身冒汗。


    吃完晚飯後,在教授的授意下,我和胖子又將所有的東西放回了箱子裏。等到晚上十點,夜闌人靜,有人來叫林教授,說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了。我仔細一看,卻是那位紅袖章大哥,紅袖章看到我們一愣,我和胖子連忙猥瑣的笑著跟他打招呼,紅袖章皺著眉頭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之後我和胖子各帶一隻大密碼箱,紅袖章拎著小的,教授和柳姐打著手電,在紅袖章的帶領下我們來到石頭山前,然後紅袖章掏出鑰匙開了門。


    呃,原來晚上要來這裏,那白天費那勁幹嘛?站在門前,我下意識的看看胖子,隻見他對著紅袖章嘿嘿笑,背後卻用一隻手摸著屁股,想來此時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開門後紅袖章跟林教授交待一番,說最好在淩晨一點之前結束,否則他這裏不好交代,之後將密碼箱交給柳姐,借口尿遁離開了。看著隱進夜色中的石頭山,仿佛一頭蟄伏在黑暗中的野獸,我的心頭沒來由的發慌,問教授我們這是要幹嘛?林教授好像根本沒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平靜的說“做實驗啊,快走吧,擔心腳下”,然後邁步便走。我看看胖子,做了個請的手勢,胖子看看我,也做出個請的手勢,一時間,兩人推辭著,你來我往,誰也不願意先進去。最後,還是柳姐一聲尖銳的“你們兩個幹嘛呢?”,讓我們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我和胖子走近了,這才發現林教授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個紅銅羅盤,這時正測著方位慢慢前進,而柳姐跟在教授身邊,好像沒事人一樣。尼瑪,這又是鬧哪出,說好的神經生物學專家呢,怎麽突然變神棍了?!!!


    扛著沉重的密碼箱,我鬱悶的跟在林教授身後,感覺身前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愈發神秘起來,而更加鬱悶的是,礙於柳姐在側,我還不能夠發問。如此一腦袋漿糊,懷著忐忑的心情,我、胖子和柳姐跟著林教授爬坡上坎,在黑暗中前行,一路跌跌絆絆,終於在約摸半小時後到達了一處位於山腰的地勢低窪平坦處。隨著林教授一聲“就是這裏了”,顧不得地上髒,我把密碼箱一放,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喘氣,而胖子落在了最後,這時更是在一個坎下麵氣喘籲籲,伸出汗津津的大手朝我喊,“小明同學,幫幫我啊哎”!怎一個淒慘了得。柳姐在旁邊看見,擦著香汗淋漓的額頭,“噗嗤”一聲笑了,花枝亂顫,看得我不禁呆了一呆。


    不情不願將李胖子拉上來後,趁著休息的機會,我調侃林教授道,“教授,您可真厲害,一路上來,我們都摔的七暈八素的,您愣是一跤沒摔,怎麽做到的,教教我們吧”。胖子也在一旁起哄,說對啊對啊。


    這是實話,上來的時候,我、胖子和柳姐都摔過跤,還都不止一次,若論起來,三個人中也就柳姐摔的少一點,倒是我和胖子,作為男人,無比汗顏。但林教授,看起來年逾花甲,身體機能也有所衰退,卻愣是一跤不摔到了這裏,還是領路人,不得不讓人感歎。


    聽得我提問,還在端著羅盤四處看的林教授爽朗的笑了,一臉皺紋笑成了菊花,無不自豪的跟我說自己年輕時候得到過一個朋友指點,練過一些內家功,所以身體底子是比一般人要好上一些。我是個武俠小說迷,一聽這番回答頓時來了興趣,追問所謂“內家功”是不是就是金庸小說裏的氣功?林教授哈哈笑,說差不多,不過今天趕時間,先做事,改天再跟我聊。我說哦,悻悻然閉嘴,心裏卻癢癢得很。


    林教授測完方位,在窪地上劃出一個兩米見方的正五邊形,然後用密碼箱中的紅色細繩在其中擺弄出一個詭異的圖案來,煞有介事,撒上些沙土蓋住;接著示意我們將五盞改裝過後的大燈放在五邊形五個角上,正麵皆朝向圖案中心;之後在五邊形中心位置又撐起那把鬼畫符的油紙傘,穩穩立住;而後將那台小型發電機取出來,跟五盞大燈連上線,又將小雷達支在油紙傘旁邊,連上電源線後先串聯類似變壓器的設備,又用一根長十餘米的電源線跟筆記本電腦串在一起;完成後,教授讓我取出伸縮金屬杆,拉伸出一些來,然後在頂端掛住那盞黑光燈,又給黑光燈也接上線。


    我問教授,說這是要做什麽,捉蟲子嗎?教授哈哈一笑,回答不是,是要捉一個特殊的生物,現在不要問,到時候就曉得了。心裏跟貓撓似的,看看柳姐,抿著嘴對我搖頭,我隻有點頭答應。


    一切布置完畢,已經是晚上差不多十點五十左右。教授吩咐我藏在一塊大石頭後,將金屬杆全部拉伸出來,挑著黑光燈伸到圖案上方高高懸空,胖子和柳姐則在我身邊控製發電機;而後教授拿出一小瓶透明液體,蘸一些塗抹在雙眼眼皮上後又交給柳姐,柳姐照做;之後教授將老舊錄音機放到油紙傘下,按下了開關,跟我們交待待會兒聽柳姐吩咐後便退到了十米開外,藏身在黑暗中監控筆記本電腦,臨了還不忘抓把灰掩蓋顯露出來的紅繩。


    藏身黑暗中,四下寂寂,聽著錄音機“滋滋滋”的噪聲不斷傳來,我不禁想起下午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心裏麵直感覺瘮的慌,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小聲問柳姐我們到底在做什麽,哪知柳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我不要說話後便專心致誌看著前方。再看看胖子,坐在地上,竟然背靠著塊石頭眯著眼睛打起了盹。媽蛋,為什麽苦差事總是我來幹,哥長得很像傻缺嗎?


    就在我心中正天人交戰,雙手也因肌酸分泌過多而瑟瑟發抖的時候,柳姐拍了拍我,又拍醒了胖子,指指側前方小聲說“來了”!


    順著柳姐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黑暗中隱約有些輪廓的大小石頭外,我什麽也沒瞧見,隻是視野中的某個地方看起來格外模糊一些,好像還在緩慢移動,盯著看便會覺得心底發涼,汗毛豎起。我不敢再看,扭頭瞧向柳姐,卻見她全神貫注,一隻手已經摸在了發電機的開關上,而胖子則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我咽口唾沫,再次順著柳姐的視線看過去,甚至使勁眨了眨眼睛,卻依然什麽都沒看到,包括先前看到的有些模糊的區域都不見了蹤影。呃,莫不是真的見了鬼?


    “哢嗒”!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接著便是柳姐焦急的說話聲傳來,“小明,快!黑光燈再靠近些,別讓它跑了”!!!


    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聽見柳姐的話,莫名其妙。柳姐見狀,連忙站起來抓住我的手,把黑光燈又朝著那圖案挪近幾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襲來,震得耳膜嗡嗡作響,讓人難受得直欲嘔吐!這種感覺,初次坐火車過隧道時的朋友應該大都有所體會,隻是此刻,有過之而無不及。


    強忍著不適,我將黑光燈高高舉起,隻見淡紫色的光芒將前方照得亮如白晝,如夢似幻;錄音機裏的噪聲高一陣低一陣,哢哢哢響著,好像隨時都在卡殼一般;而那鬼畫符的油紙傘則顫抖不休,好像小時候見過的水田裏被電貓給擊中的田鼠!


    百忙之中我抽空看了一眼柳姐,隻見她緊張兮兮的看著場中,一隻手則在慢慢的調節著電流增大旋鈕。再看胖子,雖然也看著前方,但瞪著眼睛,大張著嘴,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見我瞧他,木然的衝我豎起個大拇指。神啊,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毛感覺好像就我什麽都不知道?


    場中淡紫色光芒在增強,噪聲在持續,油紙傘在顫抖……終於,伴隨著“嘭”的一聲炸響,一盞大燈熄滅了;與此同時,油紙傘“呼”的一下飛了起來,轉幾個圈後砸落在地,沒了動靜;接下來,懸掛黑光燈的金屬杆上冒出幾縷幽藍的電光,我感覺全身一陣酥麻,一股強大的電流瞬間順著金屬杆竄了過來!啊!!!


    鋪天蓋地的麻意襲遍全身,心髒驟然緊縮,全身止不住的顫抖,某時某刻,我甚至感覺下身某處括約肌一鬆,褲子便濕了。這期間,我聽到周圍有人在尖叫,看到有人在奔走,但作為當事人的我,聽不清楚,也看不清楚,直到一蓬涼水“噗”的一聲噴到臉上,我才悠悠醒轉過來。


    “哎,醒了醒了!”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便是林教授一張關切的長滿皺紋的臉。教授問我沒事吧,我正想說些什麽,誰知胖子跟個大號地瓜似的圓臉蛋突然出現在了眼前,嘴角掛著些水漬,還衝著我嗬嗬傻笑。看到那些水漬,回憶起剛才噴到臉上的水,我意識到什麽,胃裏頓時一陣翻騰,再也忍不住,側過身去,幹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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