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崔公子在生氣◎


    聽到這話,洛婉清便知道了李尚文的底。


    他大概率是生育上出了問題,才會讓李歸玉如此不加遮掩的在男女之事上嘲諷。


    李歸玉是個占有欲極強之人,哪怕他完全不信她是洛婉清,但他也容不得洛婉清這張臉去談論其他男人。


    洛婉清聽著這話,笑了笑,隻道:“開個玩笑,說正經的吧,殿下想要風雨閣嗎?”


    李歸玉聽著她的話,並不出聲,洛婉清繼續道:“殿下出身江湖,能給皇後娘娘的,也隻是江湖上的幫助。但娘娘手中握著風雨閣,她永遠不可能完全依仗您。現下動用您的人,隻為了保護風雨閣暗閣,等他們修生養息,風雨閣卷土重來,殿下對娘娘作用就不大了。殿下若是不能掌控娘娘,空有皇子身份,不過傀儡,殿下甘心嗎?”


    “你想怎麽做?”


    李歸玉抬眸,洛婉清平靜道:“殿下聽我的,幫我把風雨閣暗閣找到,我替殿下殺了暗閣閣主。屆時,我在監察司立功,殿下也成為皇後娘娘江湖上唯一的依仗,您可以把風雨閣暗閣收入囊中。”


    聽到這話,李歸玉一笑:“然後你們扳倒太子,削弱王氏?”


    “這件事無論殿下做什麽都不會改變。”


    洛婉清端起茶杯,姿態悠然:“我保證殿下不能從我手裏搶走張逸然,隻要張九然好好作證,要麽是太子,要麽是皇後,要麽王神奉,王家總是要出血的。不同的,隻是我與殿下而已。殿下的人消磨在監察司,風雨閣完好無損,而我呢,”洛婉清似有些遺憾,“也沒什麽往上爬的機會了。”


    “監察司一個小官,”李歸玉冷笑,“值得你這麽拚命?若隻是想要榮華富貴,何不聽我一句勸?”


    “哦?”


    洛婉清抬眸,李歸玉握住她的手腕,拉扯她靠近自己,盯著她的臉:“把臉換了,跟著我,比在監察司賣命可好多了。”


    說著,李歸玉提醒:“我是皇子。”


    皇子,便有登基的可能,從現下跟著他,未來或許便能有從龍之功。


    洛婉清聽出他未盡之意,麵色不動,隻笑道:“我是想,但我不敢。我怕我一進殿下府邸,就要被挖臉剝皮,送到亂葬崗去了。”說著,洛婉清將手腕從他手中掙脫出來,“還是在監察司更穩妥些。”


    李歸玉聞言倒也沒有辯駁。


    她說的不錯,他若真的讓她進了王府,不換這張臉,他一定殺了她。


    洛婉清轉著手腕,商量著道:“殿下若是願意,明日起,殿下就把人撤走,告訴皇後娘娘,張九然知道的比她想象多,讓她好自為之。若殿下還想當娘娘的好兒子,”洛婉清站起身來,笑了笑,“在下在張府等殿下的人來送死。”


    說著,洛婉清轉身欲走,走之前,她突然想起來:“哦,還有一件事。”


    李歸玉抬眸,洛婉清微微一笑:“太子府上有一位姬妾有孕了,您知道嗎?”


    聽到這話,李歸玉瞳孔急縮。


    洛婉清微微頷首,轉身走了出去。


    她走出大門,抬眸往眼線所在的暗處看了一眼,隨後轉身走向張府。


    等她離開,張伯進了臥室,立刻道:“殿下,此女不可信。”


    “我知道。”


    李歸玉神色平淡,他往香爐中加了五石散,緩聲道:“但她有一點沒錯,我不能用自己的人保暗閣。風雨閣,的確不該存在了。”


    “那殿下的意思是?”


    張伯抬起眼眸,李歸玉輕嗅了一下五石散,閉上眼睛:“連夜給宮裏送消息,說柳惜娘到我這裏來,要與我合作,要用張逸然誘出暗閣。我想將計就計,假意與她合作,暫時把人都撤了。等母後派人帶走張逸然回暗閣,我便斷了他們後麵盯梢接應的人,保證母後順利拿到張逸然,讓監察司賠了夫人又折兵。”


    聽著李歸玉的話,張伯皺起眉頭:“公子這樣做,是為了保太子嗎?”


    “他有什麽可保?”


    李歸玉閉著眼睛,輕笑:“我隻是想要王琴書和柳惜娘兩個人命,以及,”說著,李歸玉睜開眼睛,帶了幾分冷意,“暗閣裏那個東西。”


    聽到李歸玉要殺柳惜娘,張伯鬆了口氣。慶幸道:“還好殿下清醒,我還以為殿下……”


    他說著,沒說下去。


    李歸玉轉眸,看向台上牌位。


    他一瞬想起方才柳惜娘坐在他對麵,姿態悠然喝茶的模樣。


    其實她們不像,洛婉清沒有柳惜娘那種清冷銳利的氣質,柳惜娘是一把刀,洛婉清就隻是一把琴。


    可詭異的是,當柳惜娘坐在他麵前時,他卻總覺得是故人重來。


    就這麽安安靜靜坐在他對麵,抬頭一笑,溫和道:“少言,你泡得茶真好喝。”


    讓他為之歡喜,忍不住靠近,伸出手,握住她。


    “所以我得殺了她……”


    李歸玉喃喃。


    不殺了她,早晚,他會心動。


    他不能讓這麽像小姐的人,活在這世上。


    她若不肯放棄那張臉,就這能舍棄這條命。


    ******


    洛婉清從李歸玉府上回來,便開始瘋狂洗手。


    他觸碰在她手上的觸感讓她倍加惡心,她忍不住想起他們在江南的時候。


    他觸碰過的地方像是被蛞蝓攀爬而過,讓洛婉清汗毛戰栗,洗了許久,她實在忍不住,猛地打翻了水盆。


    水盆撞到地上,濺了一地,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她可以忍。


    利用而已,愛過他也不是什麽錯事,她沒必要這麽懲罰自己。


    洛婉清拿著帕子擦幹自己的手。


    她可以忍。


    第二日早上,洛婉清起來,走出門外,便發現李歸玉把人撤了。


    她目送著張逸然離開,轉過頭去,便見李歸玉站在廣安王府門口看她。


    她不知道自己回頭前他是什麽神色,隻知她回頭時,對方眼中,滿是冰冷。


    洛婉清遙遙一笑,拱手行禮。


    從此之後,每日清晨早起,洛婉清便早早起來,送張逸然上朝,隨後同李歸玉聊一會兒,然後回到張府。


    皇後的眼線就在附近,然而李歸玉卻也毫不避諱,好像不知道眼線的存在,每日很有耐心同她說話。


    他說話時,垂著眼眸,總會讓洛婉清有一種錯覺,好像他還是江南守在她身邊的少年。


    他仿佛很享受這樣的時光,然而他越是如此,洛婉清越會清醒想起他做過的事情,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一連在張家休息了五日,洛婉清感覺自己都胖了一圈。


    她每日聽方圓護送張逸然時同朱雀那兒打聽回來的朝堂消息,算著皇後要出手的時機。


    秦玨的案子已經被世家推出來,敲定兩日後公審。


    她隻要再保張逸然兩日,她的任務就算完成,而皇後,一定是在這兩日出手。


    這兩日是最關鍵的兩日,洛婉清打起精神。


    熬到最後一日,清晨李歸玉早早等在府外。


    洛婉清送走了張逸然,走到李歸玉身前,笑道:“殿下,早。”


    “惜娘,早。”


    李歸玉神色溫和,洛婉清垂眸看向他腰間香囊。


    那個香囊她認識,是她當初一針一線繡的,她不擅長這些,繡了很久。


    洛婉清看著那個香囊,輕聲道:“這麽醜的香囊,殿下也帶著?”


    李歸玉搖頭:“小姐送的,便是最好的。”


    洛婉清輕聲一笑,上前一步,仰頭看他:“這麽喜歡你家小姐,為什麽要來東都呢?”


    李歸玉沉默不言,洛婉清低下頭,抬手握住香囊,李歸玉同時截住她的手腕。


    李歸玉看她眼中帶著警告,洛婉清微微一笑:“都磨壞的東西,不如不要了。”


    “不知分寸的人,”李歸玉笑著啟唇,“不如殺了。”


    “是在下放肆。”


    洛婉清察覺李歸玉不悅,放開香囊,隨後從袖中拿出一個新的香囊,遞給李歸玉:“在下其實是想送殿下一個新香囊,倒不知殿下可還喜歡?”


    李歸玉不動,洛婉清拉過他的手,將香囊放在李歸玉手中。


    “舊物畢竟舊物,”洛婉清看著李歸玉,溫和一笑,“殿下何不拿個新的?”


    “你拿什麽和她比?”李歸玉將目光從香囊中拿開,抬眸看向洛婉清,嘲諷落在她臉上,“臉麽?”


    “倒也不是不可以。”


    洛婉清頷首。


    李歸玉冷笑轉身:“今日就說到這裏。”


    洛婉清看著他的背影,收起手中香囊,漫不經心揚聲道:“殿下慢行。”


    李歸玉沒有回頭,徑直離開。


    等到下午,洛婉清將五個司使叫來,提前準備道:“他們應該在暗處觀察我們許久,摸清我們的人手了,今晚出手,必定是大手筆,大家不要硬拚。”


    “要不要再從司裏抽調人過來?”


    方圓一聽,立刻皺起眉頭,洛婉清點頭,隻道:“人手是要準備的,等會兒拿腰牌回司裏,清點一百人準備,但不是為了保護張家。”


    眾人麵麵相覷,洛婉清抬眼看向星靈:“這些時日我一直沒有安排星靈司使來管張家的事,他們不一定知道星靈司使的存在。今晚隻要動手,其他人保護好趙姨和張逸然,就可以直接撤退,放我被抓,然後星靈司使在暗處跟上,這是一袋染了鳳尋香的米,”洛婉清遞給星靈,“你一路走一路灑,就算你被發現了,司裏的人也能跟上你最後的痕跡。其他人,安置好趙姨和張逸然,帶上司裏的人,跟上我。在司裏如果能找到崔觀瀾,叫他跟上。”


    崔恒最近很忙,她知道他身份特殊,這點事,本也不是影使的職責,也不用特意麻煩他。


    “是。”


    星靈接過米,沒有多問。


    “他們一定會抓你嗎?”聽到洛婉清的話,方直有些疑惑。


    洛婉清輕笑:“大概率吧。出動這麽多人馬,張逸然趙姨都抓不到,總得撈點東西回去。”


    當然,也有可能把她和張逸然一起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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