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洛婉清埋在他胸口,悶聲道,“你雖然不會打我,但是你會陰陽怪氣。”


    謝恒一時被她說得無言,但被她這麽一鬧,硬話也說不出來。


    想了片刻後,反正木已成舟,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順著心意抬手環住她的腰,不甘道:“以後說事的時候不準抱我。”


    洛婉清聽著他的語氣,小心翼翼抬眸:“那就是讓我去了?”


    “也沒說不讓你去。”謝恒有些無奈,低聲道,“隻是覺得不放心,但也知道是你的路。”


    說著,謝恒似是有些難過,他低頭握住洛婉清的手,輕聲道:“去吧,天亮的時候,無論怎樣……我都會去接你。”


    洛婉清聽著,抬起眼眸看他,謝恒看著她的手背,輕輕握緊:“如果你出事,入城之後,我就把那些將領斬首剝皮,給司州所有人看。”


    “公子……”


    洛婉清一瞬想起上一世他那些名聲,她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不由得帶了些許不安。


    謝恒感覺到她的視線,抬頭迎了上去。


    “開個玩笑。”他笑了笑,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便放開她轉身,語氣認真幾分,“準備吧,我安排你和朱雀進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謝恒:“以後說事不準抱我!”


    洛婉清:“抱了會怎樣?”


    謝恒:“……抱了就想親你,親你就不記得剛才在說什麽了!!”


    第182章


    ◎敵襲◎


    謝恒一麵讓人去聯係梁輝,一麵讓人給洛婉清和朱雀易容。


    等到下午,兩人便拿著身份文牒離開了營帳,走之前,謝恒一把握住洛婉清的手,洛婉清抬起眼眸,就見謝恒看著她,看了許久後,終於隻是抿唇道:“保命為上。”


    “知道。”


    洛婉清一揚笑容,便抽手離開。


    她和朱雀一起駕馬出林,隨後將馬匹栓放在城門外不遠處的暗林裏,等入城之後,兩人走在街上,洛婉清打量著街道周邊,同朱雀商量:“咱們一起進去,如果出意外就一起折了,等一會兒你去找梁輝,我自己另尋辦法靠近鄭璧奎,吃完晚飯,”洛婉清抬起手,指向一個酒樓,“酒樓裏見,你坐我背後就好。”


    “行。”


    朱雀應聲,隨後轉身道:“那我去找人了。”


    洛婉清直接往前走,沒有多說。


    徐城如今尚未閉城,因為還有許多物資往來,而且鄭璧奎明顯也沒有讓城中百姓有要開戰的意識。


    畢竟鄭家要反,那是造反,名不正言不順,讓百姓知道,怕不用等打起來,城裏就先亂起來。


    但整個城池氛圍明顯也與一般城池有些不一樣,街上來來往往有許多運輸馬車,洛婉清看了一眼那些馬車的長度,感覺與監察司運輸兵器的馬車相似。


    哪怕沒有這些馬車,徐城相對洛婉清待過的地方,也明顯更為蕭索,人煙稀少,路上沒多久就是乞丐。


    甚至有一個孩子,餓的皮包骨頭坐在台階上,眼看著再過一兩日,或許就要斷氣,洛婉清路過,買了一個饅頭,放在他麵前。


    她隨意在城中走了半圈,打聽了一下鄭璧奎的消息,鄭璧奎為了坐鎮徐城而來,自然會讓上下人都知道他在此處,據說他在城中有一座府邸,洛婉清打聽了府邸所在,準備往鄭府行去,隻是走到半路,洛婉清突然看見告示前站了一堆人,她掃了一眼,便見到告示上寫著鄭府召集醫官醫女,哪怕是隻會包紮傷口,都可以去鄭府報道,由鄭府□□導。


    戰時醫官人手向來不足,守城戰中經常組織民間女子去運送處理傷員,這明顯是鄭家在為作戰做準備。


    洛婉清一想,便知這是自己最好的機會,轉身拿了文牒,去鄭府大門前報名。


    報名之處早已排滿長隊,大多都是女子,醫官對於男子要求更高,對於女子幾乎沒有門檻,若是不通醫術的男人,倒不如送戰場去。


    洛婉清排了一會兒就輪到了她,她上前遞了化名姚青青的身份文牒,簡單認了兩味藥材,便被勾了一個“甲等”,在一旁等了一會兒後,湊足二十人,便由一個丫鬟領著進了府邸。


    她們一行人被領後院,一進院中,洛婉清便見來來往往都是女子,她們正在磨製著草藥,洛婉清嗅了嗅,知道這些都是些常見的傷藥。


    她跟著丫鬟走進大廳,一個女子正坐在高處,翻看著名單。


    “姚夫人。”丫鬟行禮,“新來的醫女都到了。”


    聽著這話,坐在高處的姚女官抬頭掃了眾人一眼,隨後將目光落到一旁少女身上,揚了揚下巴道:“說說規矩吧。”


    少女聞言行禮,隨後走上前方,她年紀不大,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卻明顯已經見慣了這種場合,說起話來抑揚頓挫,頗有氣勢:“這位是主管鄭府醫官的姚黛姚夫人,我乃姚夫人近侍南星,日後大家在府中,便由姚夫人管束,一切聽從姚夫人安排,不得多嘴,不得違令,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所有人一起答話,姚黛抬眸掃了眾人一眼,淡道:“行了,先認認院子,就下去磨藥吧。”


    南星得話,便領著所有人出去,她帶著大家到了住的地方看了一圈,隨後便分揀了藥材,開始製藥。


    洛婉清得了捏藥丸的活計,這對她來說輕車駕熟,不到半個時辰,她就將手中事務做完,南星巡視著院中醫女,看到洛婉清已經將藥丸都捏好,她不由得道:“以前學過?”


    “懂些皮毛。”洛婉清謙虛開口。


    南星冷笑一聲,隻道:“別當自己有些聰明就四處顯擺,太出風頭,怕是招人記恨。”


    洛婉清一愣,隨後意識到這話雖然是嘲諷,卻也是好心,她趕忙道:“多謝姑娘提醒。”


    南星一頓,麵色稍霽,哼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等到黃昏時分,便到了吃飯的時候,南星帶著大家一起去食堂用飯,洛婉清說身體不適,便回了房間,直接從院中躍出,按照和朱雀約定的地點,快步趕去酒樓。


    朱雀早已經坐在酒樓等候,看見她後,朱雀掃了一眼,沒有說話,洛婉清提步進了酒樓,坐到朱雀隔壁桌,和朱雀背靠著背坐下,她大聲招呼了小二點了幾道菜,隨後便低聲道:“我去鄭府當了醫女。”


    “梁輝安排我進了軍中當個侍衛。”


    朱雀快速通報著今日的消息,洛婉清立刻詢問:“能安排靠近城門嗎?”


    “可以。”朱雀喝了口酒,撐著下巴,打量著周邊,“鄭璧奎身邊不好安排。”


    “我來想辦法,”洛婉清思考著道,“我負責刺殺,鄭璧奎一死,你就把城門打開。”


    “你一個人妥嗎?”朱雀有些擔心。


    洛婉清應聲:“妥。”


    兩人迅速交代好,朱雀便吃完離開,洛婉清等了片刻,確認就算有人跟著朱雀也應該離開之後,便吵嚷著上菜太慢,結了酒錢離開。


    這一來一往不到兩刻鍾,洛婉清算著時間回去,到房間之後,那些醫女剛剛吃完飯回來,看見洛婉清躺在床上,一個醫女不由得道:“姚青青,你還好吧?”


    洛婉清應了一聲,故作虛弱道:“勞煩惦念,好些了。”


    這些醫女聽她回應,隨意寒暄兩句,便坐著聊起天來。


    一些醫女早進來幾日,對府中比較熟悉,新來的許多不解,便問東問西。


    “翠珠姐,”其中一個醫女好奇道,“聽說鄭大公子來了徐城,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呀,”翠珠嗑著瓜子,漫不經心道,“你以為是誰召集咱們在府裏?”


    “大公子來做什麽呀?”一聽鄭璧奎當真在徐城,女子們都嘀咕起來,“他招募我們這麽多姑娘進來……會見我們嗎?”


    這話問得有些別有意味,大家都能聽出來,翠珠嗤笑一聲,隻道:“別想了,大公子是招醫女,不是選姬妾,除非像南星那樣能選在姚夫人身邊做事的能見見大公子,其他人,也就入府的時候能見一麵了。”


    洛婉清聽著這話,心念一動。


    她默不作聲,聽著其他人問道:“我們當真能見大公子?”


    “能呀,”翠珠回憶著道,“每個入府的人,大公子都要過一道眼,今日大公子在忙,等他忙完了,回來就會見你們了。”


    “大公子生得好嗎?”


    “大公子性情如何?”


    “大公子……”


    所有人圍著翠珠問得雜七雜八,都對鄭璧奎極為好奇,但問了一會兒後,翠珠輕笑道:“行了,你們問歸問,可千萬別打大公子主意,大公子可不是什麽好招惹的。我聽說,前幾年這府裏才有個丫鬟,有了身孕,大公子就把她打死了。”


    聽到這話,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有人顫顫出聲:“都懷了他的子嗣,為何打死?”


    “就是因為懷了子嗣,”翠珠壓低聲,頗為忌憚,“大公子對血脈很看重,非世族女,不得有出。”


    這麽一說,眾人便明白了。


    有幾個女子臉色變得煞白,翠珠看了她們一眼,不由得笑道:“打死的是丫鬟,又不是醫女,你們怕什麽?”


    “可是……”


    被問話的女子麵露難色:“現在又無戰事,大公子召集這麽多女子,不就是為了……”


    她沒說出來,大家卻都明白,翠珠嗤笑一聲,隨後道:“我剛開始也這麽想,但在這裏撿了幾天藥材就發現,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咱們的確是來當醫女的,放心啦。”


    “當真麽?”


    大家一聽,麵露喜色,得了確認答案,所有人都高興起來,坐在洛婉清旁邊的少女舒了口氣,點頭道:“太好了,那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待在這裏,以後也不拖累家裏了。”


    “我也是。”


    翠珠聽著苦笑:“今年又加稅,家裏根本沒活路了,我爹本來是想把我賣窯子裏,還好,臨時招醫女,我剛好認識些藥材……”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著來曆,洛婉清聽著,大致聽出來都是窮苦人家出身。


    司州本來就被層層剝削,稅收極重,今年或許是為了給李宗修園子,又多加一成,這些姑娘家都活不下來,隻能開始賣她們。


    可這件事在司州似乎司空見慣,這些姑娘也習慣了,甚至有一位,已經被轉手賣了四次。


    洛婉清聽著,不由得道:“你們……沒想過告他們嗎?”


    這話說得突兀,所有人好奇看來:“告什麽?”


    “朝廷稅賦是三成,”洛婉清忍不住道,“他們收到八成……”


    話沒說完,旁邊一個姑娘趕緊捂住洛婉清的嘴,所有人麵露惶恐,翠珠膽子倒大,笑了一聲後,嘲諷道:“告?告哪裏?司州還有個謝司主不成?咱們又不是柳清清。”


    這一說,眾人都笑起來,近來《風月監察司》的故事到處在傳,還編成了戲曲街頭巷尾的唱。


    大家笑著,麵上都帶了苦,翠珠喝了口水,歎息道:“司州啊,沒人管得了,咱們能……”


    話沒說完,地麵突然傳來輕微的震動感,所有女子都是一愣,隨後就聽窗外有人驚叫:“天上是什麽?!”


    所有人被這話吸引,紛紛跑了出去,洛婉清也跟著出了大門,一出門外,就看見黑漆漆的天空上,漫天紙鳶紙鳶飛舞,紙鳶下是一個個紙做的小盒,被線一拉,小盒傾斜,無數紙頁如雪一般紛飛而下,撒在整個徐城。


    眾人仰頭看著這些飛落下來的紙頁,有人茫然詢問:“這是什麽?”


    洛婉清沉默著伸出手去,接住了飄落而下的紙頁,她垂下眼眸,拿著紙張,念誦出聲:“鄭氏謀逆,禍亂司州,君憐百姓,賜旨西征。明日天明破曉,開城門,迎王師,監察司謝恒設案陣前,掃不平事,求公正理。許司州稅賦兩成,以鄭氏人頭,血祭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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