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623號光明之盒關押的影從是一團拳頭大小的、黑白相間的雲霧,緩慢地翻滾著,從而在其中央形成一個漩渦。三個人定睛查看,他們都在漩渦中央看到了自己瞳孔的鏡像。那顆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球裏同時蘊含著火焰與冰霜,冰火在撞擊中不斷爆炸,好像要用這樣的方式毀滅周圍的一切。


    “研究所說這個影從威力很小但是脾氣極大、極難馴化,是個特別古怪的東西。我看他們整天呆在實驗室裏都傻了,野性就要用野性磨,隻要給夠人力,就沒有不能馴化的影從。”公子一邊說,一邊操控光明之盒內部的機關,改變它的約束狀態。


    很少有人會操作光明之盒,公子也不例外,它完全依靠盒子頂蓋上的操作流程說明,這是研究所工作人員貼心安排的。公子為能提出馴化影從的辦法而沾沾自喜,他根本沒細想過一個問題:光明之盒已經為這種馴化專門設置了功能,研究所分明經常使用這種手段!他,隻是一個工具人。他在研究所眼中,就和保羅、溫德在他心裏的地位差不多。


    伴隨著一陣嗡嗡的電流聲,光明之盒降下部分約束網,將影從的野性釋放出去。霎時間,公子等三人立刻覺得全身冰冷,一股肅殺的感覺從脖子後麵的汗毛處冒了出來,沿著後腦勺直竄頭頂。還沒等他們打個哆嗦,這股冰冷的氣流便從天頂蓋鑽進去,貫穿全身,穿透腳後跟進入大地。


    “呼……刺激!”公子牙齒發顫,硬挺著說道。


    623號影從繼續擴張自身的影響,淡淡的陰影穿過小巷、撲向pcpd和抗議的人群,籠罩在每個人的臉上。


    蒸汽朦朧了月色,疲憊遮掩了燈光。除了始作俑者,沒人知道還有陰影在行動。抗議現場的氣氛迅速變得不對。在影從的影響下,每個人的脾氣都開始膨脹,開始謾罵、開始推搡、開始向著pcpd的警戒線前進——大家變得越來越激動、越來越難以控製。


    之前被高高舉起的工服模特掉落在地,發出啪嗒一聲響,隨後便是警戒線被衝破的聲音。抗議者和pcpd打成一團,他們也和自己打成一團,哭喊聲、叫罵聲此起彼伏,拳頭和拳頭、金屬與金屬的撞擊聲亂作一團。


    “公子”又點了顆煙,準備悠閑片刻。


    突然,光明之盒劇烈抖動起來,隨後在車子的後備箱裏上下左右彈跳,仿佛剛被甩上岸邊的大魚。623號影從瘋狂掙紮,釋放出的陰影也越來越濃。溫德與保羅雙眼通紅,發出一聲慘叫,隨後互相揮起了拳頭。而公子掙紮著撲向光明之盒,將手掌拍向代表緊急停止的紅色按鈕。


    他覺得自己成功拍下按鈕,他發現自己的視線被溫暖的紅色液體模糊、阻擋。


    隻是……


    623號影從引發的混亂越發嚴重,每個人的情緒都被激發起來,戰鬥的欲望壓倒了一切。抗議者總體上有一個大目標——猩紅集團的辦公樓近在眼前,衝進去“肯定能”拿回被剝奪的一切。為了對抗這種衝擊,pcpd不僅動用了武器,同時呼叫了鎮暴打擊分隊的支援。


    在紅藍閃光、拳頭棍子、靴子和血液鋪天蓋地的混亂現場一角,就在倒伏的垃圾桶和缺了半個頭蓋骨的屍體旁邊,一個年輕人坐在地上,無神的雙眼看著這一幕戰鬥劇逐漸接近頂峰。鬼影能量彈擦過他的耳朵,炸碎了牆磚,飛濺的石頭在他臉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他仍像死屍一樣一動不動。


    自從“工服模特”從手中掉落後,莊續騰就陷入一種恍惚的狀態,仿佛遊離出眼前的世界。他被推搡著、擊打著,摔倒在垃圾桶邊,幸運地避開了暴亂的核心,隻是受了些輕傷。大腦不斷提醒他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是他的軀體仿佛失去了動力,完全不會移動。


    他認為自己可能是癱瘓了,或許是後頸脊椎受傷,否則無法解釋當前的狀態。現在很像是曾經當僵屍(一種將身體借給別人的危險副業)的失控狀態,隻是身體和精神反了過來,精神完好、身體不能動。他眼睜睜看著周圍那些人打來打去,變得血流如注,再變得冰冷死寂;他眼睜睜看著一團紅色的血霧覆蓋了四肢,然後鑽入皮膚之下。


    不遠處的小巷裏發生了爆炸,好多人影衝了進去。莊續騰吐了幾口血,手腳的觸覺逐漸恢複,感覺自己能夠重新活動了。就在這時,鎮暴打擊分隊支援到位,他們一身黑衣、全副武裝;他們從空中來,每次抬起手臂都會釋放大量鬼魂能量彈;他們很快控製了現場的局麵。


    一雙冰冷的手銬鎖住了莊續騰的雙手,它很緊,死死咬住皮肉。他和現場很多人都被帶走,因為需要有人為今天的事件負責。


    包括發生在小巷的爆炸案。


    第一卷 附身


    第1章 你醒了


    不久之後,pcpd刑訊中心,臨時關押牢房中。


    “嘿!你!你終於醒了……”


    暈,頭很暈,仿佛天地都在旋轉。莊續騰雙手按住腦殼,以免裏麵的漿糊被搖出來,過一會兒才稍稍減弱了眩暈感覺。他聽到的聲音似乎從天邊傳來,有種仍在夢中的錯覺,隻有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是真實的,那裏似乎剛被人打了一巴掌。


    “還沒醒?是我不夠用力嗎?”之前的那個聲音又來了。


    事實證明,當身體新獲得一個更疼的部位時,之前的會被立刻忽略,也能很快克製眩暈。莊續騰不抱腦袋了,也忘了去揉臉,現在直接抱起右腿,雙手在上麵搓。


    “踢我幹什麽?誰?”


    他努力睜開眼,許多黑影在眼前晃動,遠處的燈光和近處的地板都在不斷搖擺。我這是怎了?莊續騰曾有過宿醉,曾被敲過悶棍,曾無意間被嗆過迷幻氣體,但從未像現在這般難以控製自己的意識,如此這般眩暈。


    不行,這樣肯定不行。這裏還有別人,一些陌生人,這意味著潛在的危險。沛城從來都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而他還肩負著許多不能被“強食”的理由。現在……至少……要先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雙掌向中間擠壓眼球,視野中黑影的搖晃程度終於開始下降,它們逐漸重合成為一個黑黝黝的圓臉漢子。這家夥膀大腰圓、臂粗手闊、厚眉多須,寬鼻梁配上黑圓眼仿佛鬥牛,薄嘴唇掛笑顏又似柯基。


    這人是誰?我和他有過往嗎?


    “你是?”莊續騰喘息著問道,“有什麽指教?”


    “我叫戈工道,大家都叫我戈黑臉,外號向來比名字更容易被記憶。”黑臉漢子嘴角抽動,簡短地笑了一下,“剛剛,有人想趁你睡覺的時候偷東西,而我最看不起趁人之危的小偷小摸,於是叫醒你。”


    莊續騰心裏一驚,終於回想起自己在什麽地方、是什麽處境。


    他在第九街區的看守所,與二十來個罪犯同時關在鐵欄後麵,分享一百平米不到的空間。他來這裏是因為參加了爭取自己合理合法權益的遊行,在爆炸發生後被“連帶”抓捕,絕不是罪犯,至少與同室的其他人完全不同。


    看看周圍,這都是些什麽人啊!代表機車幫搶劫記錄的紋身,代表參加地下黑拳勝利次數的鎖鏈腰帶,大概是因為賭債而缺少指頭的殘手,剩下的幾個要麽鼻青臉腫,要麽歪瓜裂棗。


    就在對麵,斜倚在欄杆上四個機車幫的紋身青年瞪了過來,目光中充滿了威脅的意味,微微抖動的腿腳說明他們是在無所事事,完全不在意掀起一場風波。八成想要掏自己口袋的家夥就是他們。


    如此對比下來,這個阿戈/道哥,看起來就可愛多了。


    “謝謝。”莊續騰點點頭。


    “不客氣。”戈黑臉說道:“你是遊行爆炸案被抓進來的,我也是。有了這個淵源,總要照顧一下,況且是我看不順眼的事情。對了,你是跟誰的?你那邊行情是多少?”


    “你問題好多……先讓我緩緩,我還有些頭暈。”


    “那我等你一會兒。”


    莊續騰揉揉眼睛,張大嘴巴活動下顎、扭動脖子,再依次活動全身。他非常小心地檢查自己的身體,就像對待此生最重要的禮物。


    他記得自己在抗議之後的暴亂中癱瘓過,然後被某種奇怪的東西鑽進身體,隨後逐漸重獲活動的能力。他懷疑上他身的東西是某種影從,很想檢查一番,但在當前環境下,冒然那樣做肯定不夠明智。


    剛剛的眩暈和昏迷是審訊造成的,pcpd下手時完全沒有客氣。除了拳頭棍棒之外,pcpd還用上了儀器與藥物,擺出了一副他完全沒聽說過的嚴肅陣勢。


    總算挺過了審訊,就是不知道會不會還有下一輪,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出去。莊續騰堅信自己沒有犯法,隻是被卷進漩渦的倒黴蛋,遲早會被放出去。隻是在放出去之前,他先要熬過審訊,以及當前的看押。


    除了無辜之外,他沒有能讓自己離開看守所的辦法。如果口袋有錢,pcpd很願意將其作為證據收下,用離開牢房作為收據。在沛城,有錢人是不會犯錯的——或者說,錢是不會犯錯的。


    這個道理稍微擴展一下就可以變成:沒錢的時候絕對不能犯錯。


    莊續騰便是不能犯錯的那種人,他的口袋空空,也沒人照顧。至於影從,被活體影從附身的事基本上等於天上掉餡餅,幾率太小了,而且他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這回事。退一萬步講,就算有影從了,他現在也不會用,也就依靠不上。


    隻有冷靜和思考能夠改善他當前的境地。


    冷靜和思考告訴他:你最好能交到朋友,最少也不能增加敵人。而身邊這個黑臉壯漢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他看起很親切,至少願意幫助別人,還能對小混混起到威懾作用,正是莊續騰認為自己應該拉攏的對象。


    “我好多了,謝謝你。”莊續騰坐直身子,側著頭向戈工道再次表示感謝。“你是個熱心腸的好人,一定能交到好運。”


    “好運?在看守所裏不會有好運的,我就不該呆在這裏。”


    “彼此彼此,我和你有相同的看法。”莊續騰繼續維持著親近的氛圍,而他也適時將話題拉回到對方關心的領域,也就是談正事:“剛才你的問題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跟誰的?還有你說的行情是什麽意思?”


    “就是誰讓你來跟著遊行,給你多少錢……”戈黑臉先說後想,邊說邊想,很快抬手捂住嘴,壓低聲音道:“哦……我明白了,你不是收錢來充數的。”


    “我是二十一魔晶廠被驅散的工人,我來討要被拖欠的工資。等等……你也穿著工作服,我還以為你是某個我沒見過的朋友。現在我懂了,你是被人雇來充數的。”


    “直說吧,我是個雇兵。我這身暗黃色的連衣褲是昨天接活兒的時候發的,總要看起來像那麽一回事。瞧,衣服很管用,你也以為我是你的工友。其實吧,我一直也沒搞明白,上麵的人能從這種行動中賺到錢嗎?”戈黑臉抓了抓濃密的絡腮胡子,哼了一聲,說道:“我總覺得這背後有個大行動,能掙大錢,而我就是個邊角料,還不夠資格幹一票大的。”


    莊續騰眼皮低垂,喃喃說了句:“他們吃香喝辣,還不讓我吃口糊糊嗎?”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沒什麽,我有點胃疼,咕嚕咕嚕冒汽。”莊續騰擺了擺手。雖說戈黑臉幫了自己一把,可他是“雇兵”,從接手的工作看,他還是底層那種。他們這種人在普通百姓眼裏可沒有什麽好名聲,一般都是各種麻煩的代名詞。


    都說這幫人沒有道義和堅持,隻認錢,誰給的錢多就跟誰幹。至於是非對錯,就像廣告牌上女人的衣服一樣越來越少——就算有,也和沒有似的,甚至還不如直接沒有。


    雖然不想和雇兵打交道,但作為普通人,行走時仍舊免不了與他們道路交錯。在沛城,隻要你的口袋裏沒有錢,那就不會有人為你講理、撐腰,那些幫派和雇兵或許是最後的希望。盡管他們也會帶來麻煩,但大部分情況下是用一個小麻煩代替一個大麻煩,至少能讓人糊弄著繼續活下去。換個角度想,如果不是幫派和雇兵在中間緩衝,任何人遇到那些大公司、大勢力,隻會被碾成渣。那時候……


    活著,都是一種奢望。


    “嗨,朋友,看你沉默寡言的,是不是還沒完全恢複。剛剛你被帶走,那些警察都問了你什麽?”戈黑臉繞了半天,終於問到他關心的事情,或許也是幫助莊續騰的唯一真正目的。“對了朋友,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你想知道我叫什麽,還是想知道警察把我帶走問了些什麽?”莊續騰豎起一根指頭,在戈黑臉眼前晃了晃,說道:“二選一。”


    他想看看這個黑臉漢子的選擇,看看他是哪種人。


    “呃,我想知道……”戈黑臉揉了揉下巴上的散亂胡須,猶豫了一下。雖然他臉上帶著些許為難的表情,但他還是斬釘截鐵地說道:“你的名字。”


    “莊續騰。姓是父母給的,也與家裏人的工作有關;至於名字,是希望我繼續騰飛。”莊續騰抬起頭來,扭過身子正對著戈黑臉,問道:“為什麽選擇知道我的名字?”


    “如果不知道名字,就永遠不會多一個朋友。哪怕從這裏出去之後咱們就再也不會重逢,至少也算相識一場。生命通過相識產生交集,進而擦出火花,這點光明讓世界有了意義。”


    咦,說得挺好啊,仿佛一首詩。莊續騰饒有興致地問道:“你還是個詩人?”


    “我可說不出這種漂亮話——是聽別人說的,我覺得很有道理便記住了。”


    “哈!就算不是自己想出來的,能夠記住也不錯。”莊續騰想了想,說道:“你為什麽想知道警察問了些什麽?”


    “我是冒牌的,這身衣服不是我的。有人讓我來裝作要錢的工人,我要對得起這份工作,最好能裝得像一些。再說了……”戈黑臉湊近過來,手掌擋住嘴巴,壓低聲音說道:“如果能回答的像那麽一回事,就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你知道嗎,發生了爆炸案,萬一查不出真凶,肯定會找替罪羊……當雇兵的,一般都是最好的選擇。”


    沛城的破案率很高,但……莊續騰想到父親的名言:不能把犯罪數量壓下去,破案率就是假的,pcpd等於飯桶。


    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我明白了。我告訴你那裏麵都發生了什麽。”本來莊續騰肯定還是會告訴他詳情,隻是現在更情願了。


    第2章 你要想好自己是誰


    莊續騰,沛城人,準確地說他出生和生長在沛城的第七同盟鎮——灰蟲市。


    父親在蛋白農場幹活,躬身麵朝飼養“麵包蟲”營養池、頭頂則被鋼鐵與玻璃的大棚籠罩、被促生長燈的輻射光照了一輩子。他每日的工作就是為沛城的食品工廠提供原料。母親是同一所農場做雜工,同時肩負通訊員、秘書、會計與醫生的工作,合起來隻能拿一個人的工資。


    家裏收入穩定,且低。


    生活上,父母對他們自己很苛刻,然後將全部精力放在孩子身上,要好好養著他們,要讓他們三個人都去上學,這裏麵的花費不小,也消耗了他們的健康。幸好哥哥畢業後順利地在一家研究某種油的公司找到了工作,收入還行,這大大補貼了家裏。


    他對莊續騰說:“爸媽這邊交給我,我先想辦法讓他們調養身體,給他們爭取全麵治療。這樣一來,我們都沒有餘力,隻能靠你多關照妹妹——再說,她和你更親。”


    莊續騰是家中次子,比哥哥小五歲,比妹妹大五歲,承擔這個工作理所應當。


    與哥哥相比,他並不是一個讀書的材料,上不了“高等人才學校”,肯定成不了白領。莊續騰咬緊牙關,勉強從機械工培訓學校畢業後,總算找了個生產線上的工作。每天十二個小時的機械工作和莫名奇妙的加班讓他身心俱疲,有時真想直接睡在猩紅的魔晶工廠裏,一步都不想多走。但他仍選擇在距離廠區較遠的地方租了套公寓。


    那裏距離妹妹上學的地方很近,又比學校宿舍便宜,也能避免與人合住的風險。


    對他們這樣的“下層人”來說,風險時刻存在,一不小心就會死掉,這在沛城太平常了。


    手指從麵部皮膚滑過,兩側臉頰都有些疼痛,但都無大礙。他的左臉被飛濺的牆磚劃傷,在血小板的努力工作下,血早就止住了,新痂已經開始發揮保護作用。他的右臉被戈工道抽了一巴掌,這顯然是微不足道的小傷。


    沒了工作、拿不到補償款,失去收入的人就要麵臨沛城的大風險。接下來,莊續騰很可能因為交不上房租而被趕出去,沒有固定住址就不可能找到新工作,而從而陷入惡性循環。這不光對他有害,他妹妹的學業也必然會受到影響。


    他必須爭取每一個掙錢的機會,包括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活兒,當然也包括應得的那份補償款。6月23號工友們組織了一場抗議施壓,他肯定要在其中。隻是誰也沒想到事情最後會變得那麽血腥。


    包括pcpd在內,現場一共有兩百七十一人死亡,受傷者是這個數字的四倍,這已經讓沛城市民感到震驚。但真正驚動高層的則是某個“重要人物”的死亡,這是完全不可接受的。在發現這一點後,所有幸存者都被pcpd抓了起來,一個個進行審問。


    “pcpd想搞清楚現場發生了什麽,從他們的字裏行間,我確信某個重要人物死了,死於爆炸,這讓他們非常惱火。”莊續騰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戈黑臉,這件事牽扯到猩紅集團。”


    “廢話,咱們都是去抗議猩紅集團的,肯定和他們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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