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槍火，朋克與死靈大師 作者：索斯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這次，他們兩個可沒忘記鐵絲網。戈工道站在梯子上，將剪斷的鐵絲網拉扯回來，用鉗子絞住，至少遠遠看起來不會出紕漏就行。
直到道哥安全走下梯子，莊續騰才終於放下心來。
他早就不緊張了，現在反倒有一點點興奮。
第21章 忐忑
戈工道看著手裏的七張紙，上麵詳細標明了廢棄工廠的地形環境，內外各個角落很清晰。若是拿去給pcpd，都能當做戰術地圖使用了。
“有了這個就可以交差，500歐元絕對能到手。”戈工道將七張紙疊好，小心塞進衣服內口袋中。他注意到莊續騰欲言又止的表情，便說道：“怎麽，你還想著去地下看看？”
“是的。”
“你為什麽想知道那底下是什麽東西？”
“不是為了委托，而是為了我自己。”莊續騰說道：“魔晶廠突然關閉，我沒了工作還沒了補償款，不得已才做了雇兵。如果我沒來這一趟，什麽也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可我現在來了，也知道地下有東西。”
莊續騰握緊拳頭，很是激動，但他始終沒好意思抬頭直視道哥的眼睛。“鬼火幫隻是被叫來巡邏守衛的，它上麵還有人。那個上麵的人在地底下搗東搗西，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不知怎麽就到了魔晶廠下麵。魔晶廠的關閉，肯定和地下的東西有關，我很想知道是誰弄出了這些破事！”
一隻大手出現在他肩膀上，抬起來、落下來、拍了拍。戈工道捏捏莊續騰的脖子，說道：“別這麽激動，都紅了，不值得。誒，別誤會，這地下嘛，我陪你走一趟。”
莊續騰猛地抬起頭來，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真的嗎，道哥？”
“的確。”戈工道說道：“你這想法放在雇兵身上就叫做不專業，但是放在朋友和搭檔身上，那算個屁事兒！”
“那咱們現在就走？”
戈工道一把拉住他，搖著頭說道：“別犯傻，尤其是做傻事的時候。聽沒聽過傻上加傻、神靈難救？我和你一起去冒險，不是和你一起去變傻瓜！有幾件事，咱們得先完成嘍！”
第一件事就是先離開魔晶廠，找個安全隱蔽的地方，把畫好的圖紙藏起來。個人的事務不該影響委托任務，畢竟得先掙錢，然後才能生活嘛！
考慮到要去地下而不需爬牆，伸縮折疊梯估計也用不上，一並放在外麵，免得累贅。兩個人檢查一下裝備，每人腰間都別著一根電棍，這在狹小的空間裏能夠發揮作用，而且它的一端還有熒光燈管，可以用來照明。
“咱們是去偵查，看看地下什麽情況，不是去搞破壞或者偷盜。”正式出發前，戈工道囑咐道：“就看一眼，知道是誰搞了你的魔晶廠就行。”
“我就是這麽想的。”
“你現在是這麽想的，到時候就不一定了。”戈工道搓搓下巴，歪著嘴巴說道：“別說是你，如果我遇到仇人，我也很難忍住。勸別人容易，克製自己難，我也不能避免這個問題。不過搭檔就是拉一把、攔一把用的。今天這個事兒，我得攔著你點兒。你要時刻記著：魔晶廠不是你的，你沒必要為它出氣。”
莊續騰鄭重地點點頭，他聽懂了戈工道的告誡。
就事論事、有理講理，他隻是魔晶廠的一名工人，兢兢業業工作、辛辛苦苦掙工資，這就已經做到他該做的所有事情了。在大家都努力工作的情況下，工廠卻關門，這首先是工廠的責任。之後又不給補償金，這又是魔晶廠的責任。
所以莊續騰恨二十一魔晶廠的高層，加上猩紅集團的相關人員，任何在這次風波中獲得利益的人。但是他不知道具體要恨誰，更不知道要怎麽辦，除非……除非有一個給他們添堵、添亂、造成損失的機會放在眼前。
仔細想想，如果現在他隻是一個人，不需要為別人負責，莊續騰真覺得自己很難忍住不去利用這個機會。
可是轉念一想，就算搗搗亂、惹惹事，又能把公司怎麽樣呢？二十一魔晶廠根本不怕它的工人，猩紅集團更不會在乎一隻小螞蟻揮動觸角發出的叫囂。那些龐然大物隻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他輕鬆碾死，自身連汗毛都不會受傷。但對於莊續騰來說，丟掉的可能不止是性命，還可能有妹妹的前途以及自家人的未來。
莊續騰突然有點意興闌珊，去看看的欲望沒有之前那麽強了。
“奈客，又在想什麽呢？”戈工道在他麵前擺擺手，說道：“咱們把東西放好，然後就行動。你熟悉魔晶廠的環境，你覺得從什麽地方最有可能找到地下設施的入口呢？”
莊續騰仔細想了想，覺得最東麵的質檢車間最值得一看。除了因為距離下沉的區域最近，也因為那個車間的建築是最簡易的。它不需要吊裝和承重，因此整體結構有點像集裝箱，幾麵牆都是薄薄一層板材，四米高的吊頂在工廠建築中算是相當低矮了。從這點來看，它下麵可能連地基都沒打。
進入車間，莊續騰傻眼了，這裏麵完全變了樣子。地上的傳送帶沒了，質檢台和儀器沒了，原本擁擠的車間全部清空，隻是在中央多出一個向下的井。井口大約兩米直徑，邊沿臨時用塑料帶子圍起來。它向下不知道有多深，從外麵隻能看到一個用鐵板和鋼棍連接起來的簡易梯子。看來要想下去，就用那個梯子，沿著井壁垂直向下，便能通向井底。
整個車間從四周向中央的井口下陷，形成一個凹坑的結構。一些地麵已經開裂，部分裂縫已經大到能把拳頭塞進去。這樣的環境顯然不能繼續開工，可魔晶廠寧願把工人全部趕走，也不願他們察覺下麵的變化，這是為了什麽？
“呲……哢哢哢……”奇怪的聲音從井下傳來，隨後便有一股淡藍色的氣體從井口飄出，迅速消散不見。不得不說，奇怪的廠房、奇怪的井、奇怪的聲音和氣體，無一不勾引著兩個人的好奇心。誰都想去井邊看看，都想下去一探究竟……
莊續騰和戈工道同時抓住對方胳膊，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搖搖頭。
“道哥，我有點心慌。”
“的確，我也有點，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道哥說道：“你發現這裏的問題了嗎？”
“嗯，冷靜下來之後，我覺得還是不要過去了。”莊續騰皺起眉，說道：“他們寧願把整個工廠的人趕走來保護秘密，咱們兩個為何能這麽輕鬆進來？”
“好運不可能常有。”戈工道隻覺得全身發涼，立刻說道：“咱們快溜！”
兩個人轉頭就走，從建築的陰影間直奔西門。就在他們到達那裏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麵響起了汽車喇叭的聲音。滴滴嘟嘟，感覺很是煩躁。
外麵有人想進來，裏麵的兩個人想出去。如果從旁邊崗亭直接出去，必然會被外麵的人抓個正著。可是藏起來，來這裏開門的人肯定會發現被卸掉的內門，從而引起警報。他們兩個能躲去哪兒？廠區雖然大，可終究是有限的。
就在這個緊張的瞬間，莊續騰低頭看了眼身上的工作服，隨後咬咬牙，當機立斷說道：“道哥，咱們給他開門。你抓那個扳手，向右旋轉，然後用力推。我去門外麵！不管看到誰，你別說話，隻是哼哼就行。”
“這能行嗎？”
“沒時間了，咱們要快！”
其實在這一瞬間，莊續騰想了很多東西。外麵開車的人正在用喇叭催促，這說明廠區裏有人。根據他對魔晶廠的了解，如果這裏有人駐守，肯定不是他的工友，十九八九是知曉一些情況的高層。那種人隻會呆在辦公樓，享受裏麵的風扇和冷飲。
從辦公樓到西門口，步行需要五分鍾。現在的關鍵就是這五分鍾。
莊續騰從內門進入崗亭，幾個箭步衝到前麵，便看到已經有兩個人正要步入崗亭。他們幾乎撞了個滿懷，於是莊續騰趕緊彎腰低頭，鞠躬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出來慢了些。我們這就開門。”
他低著頭，眼睛隻看著那兩個人的黑色長褲和黑皮鞋。那皮鞋真亮，不知道擦了多少油，幾乎都能當鏡子使了。
“快點吧，別在這兒浪費時間！”
那人見莊續騰非常恭敬，表現很自然，便一揮手，讓他去幹活兒。莊續騰很熟悉這個大門，經常見別人操作，便“非常熟練”地找到機關，提起隱藏的地柱，將它拔出地麵，固定在大門上。隨後他拍了拍門板，就像一個長期在這裏幹活兒的工人一樣，用拍打聲示意內部的同事。
莊續騰和戈工道一起用力推動大門，讓老舊的鐵輪在彎曲變形的軌道上滑動。趁這個時候，莊續騰快速瞟了一眼門口，正正七輛滿載的集裝箱車排成一個長隊，前後各有兩輛黑色的重型麵包車保護。
所有人都穿著黑色西服，頭上戴著配備了呼吸器和防眩光防彈片玻璃的裝甲頭盔。他身旁這兩人攜帶了手槍，其中一人手上捏著個身份識別卡片，八成是門禁卡。而車隊尾部的黑衣人手持影從長槍，那是可以快速連發、可以進行火力壓製的殺器。
大門快速打開，這多虧了戈工道的力量。莊續騰一直在外麵陪著笑臉，目光長時間對著地麵，隻用餘光瞟兩眼。他們隻用不到一分鍾就打開了門，然後一起立在門邊，等車隊過去。
黑衣人往廠區看了兩眼，隨後一招手，車隊開始依次進入。就在這時，另一名黑衣人問道：“你們怎麽穿這身衣服？”
第22章 投石問路
“你怎麽又穿上這身衣服了？”
莊續騰拍拍魔晶廠流水線員工的工作服，用這兩秒鍾時間快速想了個應答方案。“今天有pcpd從這兒過，來了三趟，同一輛車，車速很慢，還盯著往裏麵看。於是呢，就叫我們穿上這個衣服了。”
“唔，原來如此。”黑衣人哼了一聲，心裏最後一點懷疑也打消了。他回頭看著車隊，警戒地盯著道路兩頭，然後跳上最後一輛貨車跟著一起進去。
莊續騰和戈工道再次拉動大門，用上了吃奶的力氣。老胳膊老腿的舊鐵門難得聊發少年狂，鐵輪子在軌道上噗嗤噗嗤冒出火星，原本的嘎嘎聲，都被更快速的摩擦變成唧唧尖叫。就在大門即將完全關閉的時候，莊續騰從裏麵跳出來，拉上外麵的戈工道，撒丫子跑路。
兩個人一口氣衝出街區，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藏地圖的地方，已經累得滿頭是汗。他們脫下長衣長褲的工服，換上襯衫短褲，撕下假胡子和假眉毛，用打濕的毛巾好好擦擦臉。莊續騰的臉上抹著棕色鞋油，戈工道用了紅鞋油，直接把兩個毛巾弄廢了。
“好險哪！幸虧咱們沒下井，不然肯定被堵在裏麵出不來了。”
“的確。”戈工道點點頭，說道：“在門口的時候，幸虧你反應快，給成功糊弄過去了。”
兩個人靠在牆上喘了一會兒，看著對方笑了笑。莊續騰問道：“雇兵的委托任務都是這麽刺激的嗎？”
“差不多吧。也不一定就是今天這種類型，可能是這樣，或許是那樣……奈客，你覺得今天的刺激怎麽樣，能撐住嗎？”
“能撐住，而且……”莊續騰舔舔嘴唇，說道：“道哥，不瞞你說，我還有點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呢！門外車喇叭響起來的時候、黑衣人突然問我問題的時候，我的腦子轉的很快，心髒卻很平穩。我覺得自己很興奮，甚至興奮的有點窒息，可還是很喜歡那種感覺。道哥，我是不是有病？”
戈工道輕拍莊續騰的肩膀，他說：“這不是病，而是證明你很適合做雇兵。一個雇兵總是需要技術、經常需要運氣、偶爾需要碰到冤大頭，但想成為最好的雇兵，唯一重要的就是心態。隻有堅韌的精神才能讓你在這一行混出頭來！”
“不說那麽遠的事情，先能把錢掙了再說。”莊續騰說道：“雖然咱們跑出來了，但那些人隻要稍一核對，再去看看崗哨的門，便知道咱們是闖進去的。他們一定會提高警惕，甚至可能會追查下去。”
“是有這個風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但他們得首先弄清楚咱們長什麽樣子。”戈工道指著毛巾和假胡須，說道：“雖說這不是多麽精妙的偽裝，但已經能給他們造成些困擾了。還有，咱們沒下井，沒亂動任何東西，他們根本找不到損失。”
“你是說，他們會嚇一跳，然後覺得自己運氣很好，就不再追查了？”
“的確，我認為會是這樣的。嘿嘿嘿……”戈工道突然笑起來，他說：“還記得那扇破門嗎？那群黑衣人一看那門，心裏一定會想：這是什麽樣的蠢賊，門都卸不下來！”
“哈哈哈，那扇門真是藝術傑作，除了門鎖之外全都破壞，的確像是笨賊才能做出來的事情。道哥，你是深謀遠慮之後，故意留下那樣的線索嗎？”
“不不不，這叫做靈感，是一種不自覺中流露出來的技術。好吧好吧，編不下去了，其實我就是瞎蒙的……”
“能發揮作用就行，管它是不是歪打正著。”莊續騰笑著笑著便笑不出來了，他問道：“道哥，你知道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嗎？”
“肯定是公司的武裝，隻是他們沒有佩戴標識，所以看不出是那家公司的。”
“魔晶廠是猩紅集團的。”
“的確，猩紅集團的可能性最大，但這也不一定。你瞧他們對你穿原來的工作服有些意見，語氣中吐露出一點鄙視的意味，我覺得他們也有可能隸屬其他公司。其實也好查，隻要看看魔晶廠現在是誰的，那些黑衣人就是給誰幹活兒的。”
“嗯，有道理。道哥，咱們接下來幹什麽？很快就天黑了，咱們還要投石問路嗎？”
“我不想再當石頭了，太危險。”
這是明擺著的事情。廢棄廠的鬼火幫已經進入警戒狀態，一群顯然更精銳的黑衣人也進入了魔晶廠，這個時候他們就沒機會當石頭，最多隻是撞向石頭的生雞蛋。
“你的主意救了咱們的命，幸好咱們提前來了，碰上他們還鬆懈的時候。”莊續騰蹲著思考起來，不一會兒他問道：“道哥，了解實際情況後，我越發覺得這個委托有問題了。”
“的確。大問題或者小問題，委托任務經常有問題。那些個委托人，巴不得雇兵在完成任務的同時死掉，那多省錢？雇兵要解決的往往不是委托任務，而是裏麵暗含的問題。我的經驗是：別按照字麵要求做任務。”
莊續騰點點頭，說道：“咱們現在基本可以肯定這個委托就是想讓咱們觸動警報，好看看廢棄廠的防禦機製吧？”
“嘿嘿，我也是這麽想的。”
“你還記得那個平克斯說的話嗎？他是不是說鬼火幫要打起精神，一連三天都要全力以赴，不能偷懶？”
“的確。”戈工道眼珠轉了轉，嘴角一歪，帶著淺笑說道：“奈客，你有什麽好想法，直接說了吧！”
“假設兩個不知情的倒黴蛋冒然去偵查，引起了鬼火幫的注意。廢棄廠裏突然燈火通明，攜帶武器的人員緊張地到處搜索。在這個時候，哪裏是最好的觀景位置呢？”
“奈客啊奈客，我就說你很適合雇兵這一行！”戈工道說道：“咱們已經把廢棄廠裏麵的情況摸好了，現在該去找找咱們的委托人。”
“躲起來觀察情況的，一定是委托人嗎？”
“的確，你提醒得對。有可能不是委托人，而是另外的雇兵。”戈工道哼了一聲，說道：“奈客，我用經驗先確定哪裏適合觀察全局。剩下的，就靠你的眼睛，把潛伏的觀察者給找出來。”
莊續騰快速點頭，興奮的感覺又出現了。
“對了，還沒問你找到那家夥之後怎麽辦呢！”
“道哥，我和你想的一樣，整整他！”莊續騰說道：“咱們肯定不能去工廠再冒險，還必須讓咱們的地圖有價值，就得讓那家夥手忙腳亂。誒，這算不算把監工打一頓？”
“的確就是在打監工。”
“我一直想找個監工弄一下。”
戈工道哈哈大笑，說道：“你別亂用‘弄’字，這個字在行話裏全是歧義……”
兩個人笑著休息了一會兒，快天黑的時候開始行動。他們首先把假胡子和眉毛燒掉，把鞋油扔到分散的垃圾桶裏，梯子和手提包另外藏好。隨後，戈工道從商店裏買了兩瓶啤酒，一人拿著一瓶，裝作下班之後小酌的工人，一邊談笑，一邊沿著道路行走。
知道有黑衣人嚴密防守，今天下午還在他們麵前露過身形，這個時候兩人肯定不會靠近魔晶廠。他們在更外圍一圈的街道上行走，四處尋找適合觀察廢棄廠情況的地點。
戈工道用經驗進行粗篩，莊續騰用觀察力進行細擇，他們很快鎖定東麵一個六層的辦公樓，認為它是最好的位置。一方麵它有一定高度，至少觀察廢棄廠的方向上沒有多少阻擋。另外，辦公樓上麵有個天線塔，它的陰影可以為樓頂上的人提供掩護。到了晚上，天線塔上還會亮起霓虹廣告燈牌，紅藍黃綠的光芒會影響視覺，對樓頂上的人來說，又是一大利好消息。
直到道哥安全走下梯子，莊續騰才終於放下心來。
他早就不緊張了，現在反倒有一點點興奮。
第21章 忐忑
戈工道看著手裏的七張紙，上麵詳細標明了廢棄工廠的地形環境，內外各個角落很清晰。若是拿去給pcpd，都能當做戰術地圖使用了。
“有了這個就可以交差，500歐元絕對能到手。”戈工道將七張紙疊好，小心塞進衣服內口袋中。他注意到莊續騰欲言又止的表情，便說道：“怎麽，你還想著去地下看看？”
“是的。”
“你為什麽想知道那底下是什麽東西？”
“不是為了委托，而是為了我自己。”莊續騰說道：“魔晶廠突然關閉，我沒了工作還沒了補償款，不得已才做了雇兵。如果我沒來這一趟，什麽也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可我現在來了，也知道地下有東西。”
莊續騰握緊拳頭，很是激動，但他始終沒好意思抬頭直視道哥的眼睛。“鬼火幫隻是被叫來巡邏守衛的，它上麵還有人。那個上麵的人在地底下搗東搗西，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不知怎麽就到了魔晶廠下麵。魔晶廠的關閉，肯定和地下的東西有關，我很想知道是誰弄出了這些破事！”
一隻大手出現在他肩膀上，抬起來、落下來、拍了拍。戈工道捏捏莊續騰的脖子，說道：“別這麽激動，都紅了，不值得。誒，別誤會，這地下嘛，我陪你走一趟。”
莊續騰猛地抬起頭來，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真的嗎，道哥？”
“的確。”戈工道說道：“你這想法放在雇兵身上就叫做不專業，但是放在朋友和搭檔身上，那算個屁事兒！”
“那咱們現在就走？”
戈工道一把拉住他，搖著頭說道：“別犯傻，尤其是做傻事的時候。聽沒聽過傻上加傻、神靈難救？我和你一起去冒險，不是和你一起去變傻瓜！有幾件事，咱們得先完成嘍！”
第一件事就是先離開魔晶廠，找個安全隱蔽的地方，把畫好的圖紙藏起來。個人的事務不該影響委托任務，畢竟得先掙錢，然後才能生活嘛！
考慮到要去地下而不需爬牆，伸縮折疊梯估計也用不上，一並放在外麵，免得累贅。兩個人檢查一下裝備，每人腰間都別著一根電棍，這在狹小的空間裏能夠發揮作用，而且它的一端還有熒光燈管，可以用來照明。
“咱們是去偵查，看看地下什麽情況，不是去搞破壞或者偷盜。”正式出發前，戈工道囑咐道：“就看一眼，知道是誰搞了你的魔晶廠就行。”
“我就是這麽想的。”
“你現在是這麽想的，到時候就不一定了。”戈工道搓搓下巴，歪著嘴巴說道：“別說是你，如果我遇到仇人，我也很難忍住。勸別人容易，克製自己難，我也不能避免這個問題。不過搭檔就是拉一把、攔一把用的。今天這個事兒，我得攔著你點兒。你要時刻記著：魔晶廠不是你的，你沒必要為它出氣。”
莊續騰鄭重地點點頭，他聽懂了戈工道的告誡。
就事論事、有理講理，他隻是魔晶廠的一名工人，兢兢業業工作、辛辛苦苦掙工資，這就已經做到他該做的所有事情了。在大家都努力工作的情況下，工廠卻關門，這首先是工廠的責任。之後又不給補償金，這又是魔晶廠的責任。
所以莊續騰恨二十一魔晶廠的高層，加上猩紅集團的相關人員，任何在這次風波中獲得利益的人。但是他不知道具體要恨誰，更不知道要怎麽辦，除非……除非有一個給他們添堵、添亂、造成損失的機會放在眼前。
仔細想想，如果現在他隻是一個人，不需要為別人負責，莊續騰真覺得自己很難忍住不去利用這個機會。
可是轉念一想，就算搗搗亂、惹惹事，又能把公司怎麽樣呢？二十一魔晶廠根本不怕它的工人，猩紅集團更不會在乎一隻小螞蟻揮動觸角發出的叫囂。那些龐然大物隻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他輕鬆碾死，自身連汗毛都不會受傷。但對於莊續騰來說，丟掉的可能不止是性命，還可能有妹妹的前途以及自家人的未來。
莊續騰突然有點意興闌珊，去看看的欲望沒有之前那麽強了。
“奈客，又在想什麽呢？”戈工道在他麵前擺擺手，說道：“咱們把東西放好，然後就行動。你熟悉魔晶廠的環境，你覺得從什麽地方最有可能找到地下設施的入口呢？”
莊續騰仔細想了想，覺得最東麵的質檢車間最值得一看。除了因為距離下沉的區域最近，也因為那個車間的建築是最簡易的。它不需要吊裝和承重，因此整體結構有點像集裝箱，幾麵牆都是薄薄一層板材，四米高的吊頂在工廠建築中算是相當低矮了。從這點來看，它下麵可能連地基都沒打。
進入車間，莊續騰傻眼了，這裏麵完全變了樣子。地上的傳送帶沒了，質檢台和儀器沒了，原本擁擠的車間全部清空，隻是在中央多出一個向下的井。井口大約兩米直徑，邊沿臨時用塑料帶子圍起來。它向下不知道有多深，從外麵隻能看到一個用鐵板和鋼棍連接起來的簡易梯子。看來要想下去，就用那個梯子，沿著井壁垂直向下，便能通向井底。
整個車間從四周向中央的井口下陷，形成一個凹坑的結構。一些地麵已經開裂，部分裂縫已經大到能把拳頭塞進去。這樣的環境顯然不能繼續開工，可魔晶廠寧願把工人全部趕走，也不願他們察覺下麵的變化，這是為了什麽？
“呲……哢哢哢……”奇怪的聲音從井下傳來，隨後便有一股淡藍色的氣體從井口飄出，迅速消散不見。不得不說，奇怪的廠房、奇怪的井、奇怪的聲音和氣體，無一不勾引著兩個人的好奇心。誰都想去井邊看看，都想下去一探究竟……
莊續騰和戈工道同時抓住對方胳膊，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搖搖頭。
“道哥，我有點心慌。”
“的確，我也有點，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道哥說道：“你發現這裏的問題了嗎？”
“嗯，冷靜下來之後，我覺得還是不要過去了。”莊續騰皺起眉，說道：“他們寧願把整個工廠的人趕走來保護秘密，咱們兩個為何能這麽輕鬆進來？”
“好運不可能常有。”戈工道隻覺得全身發涼，立刻說道：“咱們快溜！”
兩個人轉頭就走，從建築的陰影間直奔西門。就在他們到達那裏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麵響起了汽車喇叭的聲音。滴滴嘟嘟，感覺很是煩躁。
外麵有人想進來，裏麵的兩個人想出去。如果從旁邊崗亭直接出去，必然會被外麵的人抓個正著。可是藏起來，來這裏開門的人肯定會發現被卸掉的內門，從而引起警報。他們兩個能躲去哪兒？廠區雖然大，可終究是有限的。
就在這個緊張的瞬間，莊續騰低頭看了眼身上的工作服，隨後咬咬牙，當機立斷說道：“道哥，咱們給他開門。你抓那個扳手，向右旋轉，然後用力推。我去門外麵！不管看到誰，你別說話，隻是哼哼就行。”
“這能行嗎？”
“沒時間了，咱們要快！”
其實在這一瞬間，莊續騰想了很多東西。外麵開車的人正在用喇叭催促，這說明廠區裏有人。根據他對魔晶廠的了解，如果這裏有人駐守，肯定不是他的工友，十九八九是知曉一些情況的高層。那種人隻會呆在辦公樓，享受裏麵的風扇和冷飲。
從辦公樓到西門口，步行需要五分鍾。現在的關鍵就是這五分鍾。
莊續騰從內門進入崗亭，幾個箭步衝到前麵，便看到已經有兩個人正要步入崗亭。他們幾乎撞了個滿懷，於是莊續騰趕緊彎腰低頭，鞠躬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出來慢了些。我們這就開門。”
他低著頭，眼睛隻看著那兩個人的黑色長褲和黑皮鞋。那皮鞋真亮，不知道擦了多少油，幾乎都能當鏡子使了。
“快點吧，別在這兒浪費時間！”
那人見莊續騰非常恭敬，表現很自然，便一揮手，讓他去幹活兒。莊續騰很熟悉這個大門，經常見別人操作，便“非常熟練”地找到機關，提起隱藏的地柱，將它拔出地麵，固定在大門上。隨後他拍了拍門板，就像一個長期在這裏幹活兒的工人一樣，用拍打聲示意內部的同事。
莊續騰和戈工道一起用力推動大門，讓老舊的鐵輪在彎曲變形的軌道上滑動。趁這個時候，莊續騰快速瞟了一眼門口，正正七輛滿載的集裝箱車排成一個長隊，前後各有兩輛黑色的重型麵包車保護。
所有人都穿著黑色西服，頭上戴著配備了呼吸器和防眩光防彈片玻璃的裝甲頭盔。他身旁這兩人攜帶了手槍，其中一人手上捏著個身份識別卡片，八成是門禁卡。而車隊尾部的黑衣人手持影從長槍，那是可以快速連發、可以進行火力壓製的殺器。
大門快速打開，這多虧了戈工道的力量。莊續騰一直在外麵陪著笑臉，目光長時間對著地麵，隻用餘光瞟兩眼。他們隻用不到一分鍾就打開了門，然後一起立在門邊，等車隊過去。
黑衣人往廠區看了兩眼，隨後一招手，車隊開始依次進入。就在這時，另一名黑衣人問道：“你們怎麽穿這身衣服？”
第22章 投石問路
“你怎麽又穿上這身衣服了？”
莊續騰拍拍魔晶廠流水線員工的工作服，用這兩秒鍾時間快速想了個應答方案。“今天有pcpd從這兒過，來了三趟，同一輛車，車速很慢，還盯著往裏麵看。於是呢，就叫我們穿上這個衣服了。”
“唔，原來如此。”黑衣人哼了一聲，心裏最後一點懷疑也打消了。他回頭看著車隊，警戒地盯著道路兩頭，然後跳上最後一輛貨車跟著一起進去。
莊續騰和戈工道再次拉動大門，用上了吃奶的力氣。老胳膊老腿的舊鐵門難得聊發少年狂，鐵輪子在軌道上噗嗤噗嗤冒出火星，原本的嘎嘎聲，都被更快速的摩擦變成唧唧尖叫。就在大門即將完全關閉的時候，莊續騰從裏麵跳出來，拉上外麵的戈工道，撒丫子跑路。
兩個人一口氣衝出街區，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藏地圖的地方，已經累得滿頭是汗。他們脫下長衣長褲的工服，換上襯衫短褲，撕下假胡子和假眉毛，用打濕的毛巾好好擦擦臉。莊續騰的臉上抹著棕色鞋油，戈工道用了紅鞋油，直接把兩個毛巾弄廢了。
“好險哪！幸虧咱們沒下井，不然肯定被堵在裏麵出不來了。”
“的確。”戈工道點點頭，說道：“在門口的時候，幸虧你反應快，給成功糊弄過去了。”
兩個人靠在牆上喘了一會兒，看著對方笑了笑。莊續騰問道：“雇兵的委托任務都是這麽刺激的嗎？”
“差不多吧。也不一定就是今天這種類型，可能是這樣，或許是那樣……奈客，你覺得今天的刺激怎麽樣，能撐住嗎？”
“能撐住，而且……”莊續騰舔舔嘴唇，說道：“道哥，不瞞你說，我還有點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呢！門外車喇叭響起來的時候、黑衣人突然問我問題的時候，我的腦子轉的很快，心髒卻很平穩。我覺得自己很興奮，甚至興奮的有點窒息，可還是很喜歡那種感覺。道哥，我是不是有病？”
戈工道輕拍莊續騰的肩膀，他說：“這不是病，而是證明你很適合做雇兵。一個雇兵總是需要技術、經常需要運氣、偶爾需要碰到冤大頭，但想成為最好的雇兵，唯一重要的就是心態。隻有堅韌的精神才能讓你在這一行混出頭來！”
“不說那麽遠的事情，先能把錢掙了再說。”莊續騰說道：“雖然咱們跑出來了，但那些人隻要稍一核對，再去看看崗哨的門，便知道咱們是闖進去的。他們一定會提高警惕，甚至可能會追查下去。”
“是有這個風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但他們得首先弄清楚咱們長什麽樣子。”戈工道指著毛巾和假胡須，說道：“雖說這不是多麽精妙的偽裝，但已經能給他們造成些困擾了。還有，咱們沒下井，沒亂動任何東西，他們根本找不到損失。”
“你是說，他們會嚇一跳，然後覺得自己運氣很好，就不再追查了？”
“的確，我認為會是這樣的。嘿嘿嘿……”戈工道突然笑起來，他說：“還記得那扇破門嗎？那群黑衣人一看那門，心裏一定會想：這是什麽樣的蠢賊，門都卸不下來！”
“哈哈哈，那扇門真是藝術傑作，除了門鎖之外全都破壞，的確像是笨賊才能做出來的事情。道哥，你是深謀遠慮之後，故意留下那樣的線索嗎？”
“不不不，這叫做靈感，是一種不自覺中流露出來的技術。好吧好吧，編不下去了，其實我就是瞎蒙的……”
“能發揮作用就行，管它是不是歪打正著。”莊續騰笑著笑著便笑不出來了，他問道：“道哥，你知道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嗎？”
“肯定是公司的武裝，隻是他們沒有佩戴標識，所以看不出是那家公司的。”
“魔晶廠是猩紅集團的。”
“的確，猩紅集團的可能性最大，但這也不一定。你瞧他們對你穿原來的工作服有些意見，語氣中吐露出一點鄙視的意味，我覺得他們也有可能隸屬其他公司。其實也好查，隻要看看魔晶廠現在是誰的，那些黑衣人就是給誰幹活兒的。”
“嗯，有道理。道哥，咱們接下來幹什麽？很快就天黑了，咱們還要投石問路嗎？”
“我不想再當石頭了，太危險。”
這是明擺著的事情。廢棄廠的鬼火幫已經進入警戒狀態，一群顯然更精銳的黑衣人也進入了魔晶廠，這個時候他們就沒機會當石頭，最多隻是撞向石頭的生雞蛋。
“你的主意救了咱們的命，幸好咱們提前來了，碰上他們還鬆懈的時候。”莊續騰蹲著思考起來，不一會兒他問道：“道哥，了解實際情況後，我越發覺得這個委托有問題了。”
“的確。大問題或者小問題，委托任務經常有問題。那些個委托人，巴不得雇兵在完成任務的同時死掉，那多省錢？雇兵要解決的往往不是委托任務，而是裏麵暗含的問題。我的經驗是：別按照字麵要求做任務。”
莊續騰點點頭，說道：“咱們現在基本可以肯定這個委托就是想讓咱們觸動警報，好看看廢棄廠的防禦機製吧？”
“嘿嘿，我也是這麽想的。”
“你還記得那個平克斯說的話嗎？他是不是說鬼火幫要打起精神，一連三天都要全力以赴，不能偷懶？”
“的確。”戈工道眼珠轉了轉，嘴角一歪，帶著淺笑說道：“奈客，你有什麽好想法，直接說了吧！”
“假設兩個不知情的倒黴蛋冒然去偵查，引起了鬼火幫的注意。廢棄廠裏突然燈火通明，攜帶武器的人員緊張地到處搜索。在這個時候，哪裏是最好的觀景位置呢？”
“奈客啊奈客，我就說你很適合雇兵這一行！”戈工道說道：“咱們已經把廢棄廠裏麵的情況摸好了，現在該去找找咱們的委托人。”
“躲起來觀察情況的，一定是委托人嗎？”
“的確，你提醒得對。有可能不是委托人，而是另外的雇兵。”戈工道哼了一聲，說道：“奈客，我用經驗先確定哪裏適合觀察全局。剩下的，就靠你的眼睛，把潛伏的觀察者給找出來。”
莊續騰快速點頭，興奮的感覺又出現了。
“對了，還沒問你找到那家夥之後怎麽辦呢！”
“道哥，我和你想的一樣，整整他！”莊續騰說道：“咱們肯定不能去工廠再冒險，還必須讓咱們的地圖有價值，就得讓那家夥手忙腳亂。誒，這算不算把監工打一頓？”
“的確就是在打監工。”
“我一直想找個監工弄一下。”
戈工道哈哈大笑，說道：“你別亂用‘弄’字，這個字在行話裏全是歧義……”
兩個人笑著休息了一會兒，快天黑的時候開始行動。他們首先把假胡子和眉毛燒掉，把鞋油扔到分散的垃圾桶裏，梯子和手提包另外藏好。隨後，戈工道從商店裏買了兩瓶啤酒，一人拿著一瓶，裝作下班之後小酌的工人，一邊談笑，一邊沿著道路行走。
知道有黑衣人嚴密防守，今天下午還在他們麵前露過身形，這個時候兩人肯定不會靠近魔晶廠。他們在更外圍一圈的街道上行走，四處尋找適合觀察廢棄廠情況的地點。
戈工道用經驗進行粗篩，莊續騰用觀察力進行細擇，他們很快鎖定東麵一個六層的辦公樓，認為它是最好的位置。一方麵它有一定高度，至少觀察廢棄廠的方向上沒有多少阻擋。另外，辦公樓上麵有個天線塔，它的陰影可以為樓頂上的人提供掩護。到了晚上，天線塔上還會亮起霓虹廣告燈牌，紅藍黃綠的光芒會影響視覺，對樓頂上的人來說，又是一大利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