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節
槍火，朋克與死靈大師 作者：索斯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在七十二加二石柱大殿醒來，並且發現自己坐在高台的王座上。低頭看看自己，身體赤裸著，長著血肉皮膚和毛發，倒是與自己死前沒什麽區別。“誒？難道巫妖大師控製身體的時候，換我在這裏坐牢？”莊續騰撓撓頭，手指和頭皮的感覺非常熟悉，那是活著的感覺。
他站起身來，四下看看，大殿裏隻有他一個，完全沒有巫妖大師的身影。周圍的空氣有些涼，地板更涼，他開始懷念衣服和鞋子。“有人嗎？巫妖大師！”他喊叫了幾聲，隻聽到越來越弱的回音，並沒有任何回答。
“看來要在這裏孤獨地等著了……”莊續騰用力伸了個懶腰，重新坐進王座中。雖然黑色的王座的某種石頭材質，但它微微散發著熱量，讓人有種溫暖舒適的感覺，比冰冷的地麵好多了，更適合沒有衣服穿的莊續騰。他幹脆盤腿坐著，然後開始整理思路，琢磨一下自己是怎麽死的，現在又是個什麽情況。
“巫妖大師說過，我們兩個的靈魂有一定的融合現象，因此我竊取了他的一部分智力，補全了殘疾的大腦……排除掉他習慣性的嘴臭，融合現象應該是有的。所以我在外麵的時候，它就在這裏蹲著；現在他去外麵掌控情況，就換做我在這裏蹲著。確實也隻有如此，才能保證兩個人的靈魂都沒有損失。”
“但是巫妖大師什麽時候回來了？在這裏好無聊啊……”莊續騰歎了口氣，說道：“我都已經死了，幹脆把我的靈魂全都吸收不就完了，幹嘛還讓我有機會回憶那些失敗和損失？有沒有把安祖幹掉，至少回來說一聲啊，耽誤不了幾分鍾。都已經答應將主導權給他了，我肯定不會食言。”
莊續騰胡思亂想了一陣，心裏越來越煩躁了。“這樣有問題啊！我不是骷髏，沒有死靈的耐心，這麽關小黑屋會讓我瘋了的。不行！不能思考，最好變成傻子並放空思想。”
雖然是靈魂狀態，但應該可以鍛煉身體吧？莊續騰抹抹臉皮，手指按按眼球，發現靈魂狀態的自己有兩顆眼球，右眼和左眼對稱，並沒有因為安裝過卡霍之眼就成了空洞。他的皮膚和之前一致，包括小時候受傷留下的舊傷疤，還有幾次大型植入體手術留下的痕跡。“以前每次進來都忙著找巫妖大師答疑解惑，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的狀態。這副想象出來的身體應該功能不全吧？”
莊續騰張開手，怨靈觸手和感知觸手如常伸展出去；手腕向下一翻，怨靈仆役和病號小姐也準確呈現在眼前，與之前別無二致。“嘿嘿，想象力的還原效果真不錯。巫妖大師說得對，法術隻要練熟了，就會變成本能，施展起來就不費力。”
法術能力還在，其他的呢？顯然卡霍之眼的功能全都無法啟動，而崩解效應對石柱大殿這種法術構造的環境極具危害，不能在這裏施展。莊續騰思考片刻，抬抬腳，直接來了次高速高爆發。
他確實衝出去了，不到十米就停了下來，全身疼的要命。這裏不準使用崩解效應，因此這次高速爆發隻能用肉身承擔衝擊力，不管是加速度帶來的撕裂感還是阻力減速的衝撞感，那都會實實在在作用於莊續騰本人。幸虧他還記得這裏地方小，隻能短促爆發意思意思，這才不至於撕裂了身……
誒？不對啊！想象力能夠模仿高速高爆發，這倒是沒問題，但是為什麽身體會這麽疼呢？這身體也是法術模擬出來的，不需要呼吸，不會饑餓、幹渴，這之前已經驗證過了——這身體從未疼過啊……
想到這裏，莊續騰突然覺得肚子有點餓，很想吃幾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他摸摸肚皮，裏麵除了饑餓，剩下的全都是疑惑。“我現在到底是個什麽狀態？大殿裏沒啥吃的，難道我要餓死在這裏嗎？咦，什麽氣味？”
在腸胃的鼓勵下，莊續騰的鼻子變得特別靈敏，他嗅到空氣中隱隱飄來一股食物的味道。具體是哪種食物？暫時無法分辨。那種氣味相當內斂，莊續騰隻知道裏麵肯定含有澱粉。
順著氣味找過去，它來自王座後方的黑暗之中。莊續騰雙腳踩踏之處，地麵的霧氣迅速後退，仿佛避開瘟疫一樣不敢與他接近，更不要說碰觸了。以前巫妖大師是這樣的，霧氣會自動給他讓開地方，莊續騰還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他內心的疑惑更盛，而他這樣走了十幾步之後，發現前麵被一堵無形的牆壁阻擋，沒路了。
“呃……感知觸手怎麽看不到這東西，也摸不到，直接穿過去了……”莊續騰單腿站立，兩隻手揉揉被撞疼的腳尖。剛才他毫無防備一腳踢在上麵，又沒穿鞋，當然很疼。這一次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摸摸麵前的“牆”。
牆壁隻激發他本體的觸覺，完全不會刺激其他的感官。手摸上去，它溫潤但是堅硬，表麵極端平整。莊續騰向上撫摸，想知道這牆有多高。突然，他的手一空，整個人向前倒下。
超算武技的反應速度讓他立刻踏出小半步並站穩了身體，迅速調整回重心。這一次他再摸，牆還在那裏，但是摸上三秒，牆就會消失。
“還有秘密？還有秘密！”莊續騰思考片刻。他覺得自己反正已經死了，還有什麽可怕的，便再次把牆摸消失，然後一頭紮了進去。
周圍環境突然變亮，一股米粥的香氣彌漫在莊續騰鼻尖。他一個急刹車站穩，發現腳下踩著頗有年頭的木地板，柔和的光從位於高處的圓形玻璃窗穿透進來，照亮了這個小小的廚房兼餐廳。
磚頭和泥巴搭建的灶台並沒有生火，但是上麵的鋁鍋緩慢地沸騰著，米粥的香氣就是從這裏飄出來的。莊續騰湊近一看，這不是無限米粥湯匙嗎？之前他帶走的那個是勺子，眼前的湯匙更大一些，凹陷處塞個拳頭還有富餘。大鍋放在灶台上，下麵是個不斷提供熱量的魔法陣，因此這些粥才會緩慢沸騰。
“這是在哪兒？”莊續騰四下查看：作為廚房和餐廳，這裏的器具一應俱全，隻是沒有任何糧食、蔬菜和肉類。水龍頭沒有連接任何管道，但它持續不斷的向下滴水，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莊續騰根據自己的站位和姿態，確定他是從兼做燒烤架的壁爐中走出來的。他伸手摸了摸壁爐的內壁，果然又是那種絕對光滑的溫潤牆壁感覺，而不是肉眼所見的石頭結構。
“好啊，巫妖大師啊，居然別有洞天啊！原來你還可以在這裏享受生活哇！”莊續騰找了個大碗和勺子，給自己裝了滿滿一碗，然後端著粥查看這裏。他從廚房推門出去，迎麵是個擺了沙發、沙盤和小吧台的客廳。房間一側有個陡峭的向上台階，而在莊續騰正前方則是一扇裝飾著馬賽克透光窗的雙開門。
馬賽克拚出一個巫妖的頭像，大門虛掩著沒有鎖。莊續騰喝了點粥，推門出去，然後就蒙了。他發現自己正在歎息之牆內部的遺跡小鎮裏，而他剛剛從巫妖大師的法師塔走出來。
“等等？這裏不是想象的世界，而是影界？我靠，我沒死嗎？”莊續騰看看手裏的粥。進食的感覺無比真實，既有得到食物的快樂，也有對食物毫無味道的怨念……如果這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如果這是假的，也假的太真了，就當成真的也無所謂。
“不對啊，我怎麽來這裏的？我確實被安祖打得什麽也不剩了。”莊續騰撓撓頭。他想了想，最好的驗證方法就是去歎息之牆外麵看一眼。如果外麵是影界，那自己一定是實體；如果出不去或者外麵是虛空，那自己一定就隻是精神體。
他成功出去了，然後立刻跳了回來，因為不遠處就是一支公司的開拓隊。好在他反應快、動作快，公司的人完全沒有發現。莊續騰撓撓頭，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根本理不清頭緒，便決定先停下來，一邊吃飯，一邊重新思考。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沒死這件事一定和巫妖大師有關。莊續騰放出感知觸手，搜索了歎息之牆內部的所有角落，包括原先禁止他入內的法師塔，都沒有找到巫妖大師，那暫時就沒法朝他要答案。接下來，莊續騰認為自己應該了解身體和精神的狀況，弄清楚他自己現在算是個什麽東西。
從檢查記憶開始，莊續騰努力回憶小時候到現在的每一年，盡可能挖掘細節。他立刻發現自己的圖像記憶沒有了，回憶的畫麵變得很模糊，細節扭曲得不值得信任，但是所有大事都記得，沒有明顯的記憶空白。
好，圖像記憶消失是一個不同尋常之處，有可能是精神創傷，有可能是大腦損傷，也有可能是巫妖大師無法還原這種能力。記憶檢查完之後，莊續騰開始檢查身體。他用感知觸手向內探索，發現自己有一大一小兩個心髒，兩大一小三個肺，脾胃腎也都多了一點。如果記憶中的人體解剖是正確的，那自己現在大概不算人了吧？
骨頭是人類骨頭，不是經過鍛煉的合金骨，但是神經係統和以前一樣發達，是正常人的數倍，因此超算武技的基礎還在。肌肉很結實，但是沒有植入體強化。等等，莊續騰發現自己的雙腿也沒有植入體的痕跡——手術造成的外觀痕跡除外——那他在石柱大殿是如何實現高速高爆發的？
來到外麵，崩解效應起手，高速高爆發短促連用，莊續騰踏著空氣步入高空。他放鬆身體，自由落體，並在接近地麵的時候用浮空術改縱為橫，再用一連串小碎步停下來。嘶，沒穿鞋腳底有些不舒服，沒穿衣服胯下涼颼颼的——除了這兩點之外，他基本上還是原來的樣子。
巫妖大師明確不會他這種崩解效應，更不會高速高爆發，因此……
“我還活著！”莊續騰還是不敢置信，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由他不信。“我這樣意味著什麽？”
第661章 莊續騰2階段
還活著，意味著第二次機會，莊續騰將用這次機會報仇。想到安祖，莊續騰恨得牙癢癢，但是安祖隻是公司的一個代表，他的真正仇人是四大公司，他們沒有一個不應當被摧毀。
這完全是私人恩怨，並不牽扯任何“公眾意見”。如果現在去做調查問卷，不管選什麽樣的範圍、做多麽大的規模，在安全藍、夢霧機以及社會公共工作點的多重壓力下，“公司是否應該被消滅”這道題的結果一定會是“否”。
“我必須好好使用這一次機會，不能再被公司牽著鼻子走，必須成功摧毀公司的力量。”莊續騰三下五除二快速地用熱粥灌飽肚子，然後從巫妖大師的法師塔裏找到一套長袍、褲子和布鞋穿上，然後便坐下來開始冥想。“既然現在我活著，還在現實世界，那麽就應該還有一個石柱大殿，巫妖大師在裏麵。”
冥想很成功，他回到石柱大殿，但是高台座椅上並沒有巫妖大師的身影。莊續騰低下頭，他注意到那些霧氣仍舊躲避它，表現出之前懼怕巫妖大師時的形態。他不明白當前的狀態，於是向王座後麵走去。這一次，他沒能碰到光滑溫潤的牆壁，而是走進黑暗之後，眼前景色一閃，他從石柱大殿的另一頭出現，眼前是那些高高聳立的知識與記憶之柱。
“石柱大殿有兩個狀態：肉身進來，邊緣是牆壁，連通著法師塔廚房兼餐廳的壁爐；冥想進來，邊緣是傳送效果，連通石柱大殿的兩端……”莊續騰琢磨了一會兒，很快注意到自己思維的誤區。“到底是一個石柱大殿，還是兩個？”
他結束冥想，從廚房兼餐廳的壁爐穿過牆壁來到石柱大殿，立刻開始了仔細檢查。這個肉身進來的大殿與冥想中的一模一樣，石柱記載著知識和記憶，可以根據他的想法來更換內容。莊續騰試了試，所有石柱對他完全開放，想看什麽就看什麽，包括最難的空間穿梭類法術。他之前完全沒有這方麵法術的基礎，按理說石柱不該將他無法掌握的知識顯示出來。如今他能看，說明石柱將他認作巫妖大師。
“這太古怪了。巫妖大師到底哪裏去了？難道他把我扔在這裏，然後肉身去了我的世界？”莊續騰摸不清頭腦，便坐在高台上思索。現實和虛幻、肉體和想象力、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當他整理思路的時候突發奇想：既然是同一個大殿，如果我在大殿裏開始冥想，會不會看到自己的肉身？
閉上眼睛，專注、冥想，莊續騰感受到瞬間的眩暈——這種眩暈是進入大殿時必有的感覺。他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站在大殿的高台下，正是以往他冥想後傳送過來會站立的位置。此時高台的王座裏坐著的是他的肉身，但那身體睜開眼睛，瞳孔是紅色的，就像巫妖大師一樣。
“呃……巫妖大師？”莊續騰想要邁步走上高台，便發現自己的雙腳被霧氣纏繞，這霧氣正拉扯自己，不想讓他走上高台。
這點拉扯的力量根本不能阻止他，但莊續騰覺得也沒必要和霧氣較勁。他凝視著王座中的“自己”，發現他的身體正在聚集越來越多的法力。幾秒鍾後，那身體活動起來，以一種僵硬、頓挫的動作變成向前探身的姿勢，同時發出了巫妖大師的聲音。
“你終於琢磨出來了。花了多久時間？”
“巫妖大師！你果然還在！我怎麽還……對，你先提問的，應該先得到答案。我從恢複意識到現在，也就一個來小時？我的眼睛不是植入體，失去了內置的鍾表，因此隻能估一個數值。”莊續騰拍拍胸脯，長舒一口氣，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為什麽沒死成？”
“情況和我想的不一樣。”巫妖大師說到：“先更正一點：你確實死了，然後你跟著我複活了。”
莊續騰知道巫妖大師能看出自己沒有聽懂，便耐心等著他說出下文。
“每一個巫妖都有一個命匣，裏麵儲存著一部分靈魂。如果巫妖被摧毀，幾天之後就會從命匣附近複活，包括身體和力量在內會被完整重塑。”巫妖大師說到：“我的身體在遭遇摧毀的時候位於公司世界，世界之間的距離延遲了我的重組複活。與此同時，我被活性影從包裹，公司用特殊器械將我一並收集起來，一直保持住了我的活性，導致我處於沒有身體但是也沒有毀滅的狀態，重組就停止了。”
“之後，我逃離公司的影從容器，鑽到你的身體裏，與你的靈魂發生部分融合。有了你的身體，我就更不會重組了，而且我不確定靈魂融合之後，我的舊命匣是否還能正常工作。”巫妖大師歎了口氣，說道：“回到這裏之後，我對命匣做了一些調整，以確保我在你死去之後，可以從命匣複活。”
“命匣張啥樣？”莊續騰問道。
“就是我屁股下麵這把椅子。”巫妖大師說到：“具體來說是放屁股的這部分，靠背、扶手和椅子腿都不是命匣，但為它提供法術防護。我還有七個假命匣，但隻要真命匣壞了，任何一個假命匣就會自動變成真命匣。很顯然，外麵的七個命匣都隨著末日一起毀滅了。”
莊續騰撓撓頭，基本明白了巫妖與命匣的關係。“為什麽複活了我，而不是你？”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目前我找到三個原因。主要原因是我的靈魂太弱了：除了還沒有親眼看到公司世界毀滅之外，我已經沒了生存動力。公司世界必然毀滅的事實深植在我心底，已經注定了我將會腐朽毀滅，而這也被我完全接受。”
“我剩餘的靈魂太弱了，幾乎沒有活性，但你正好相反。”巫妖大師說到：“我從這裏能夠感到你的靈魂極端活躍，你的生命力旺盛得驚人。我倒要問問你都幹了什麽？”
“我在感知觸手的作用範圍內，全力吸收了首都憲法城居民的生命活力、影從能量和怨氣，用於最後的戰鬥。”莊續騰坦誠說道。
“這就對了，你的生命活力太強，怨氣又強化了你的精神力。再加上第三個原因：你死亡的時候太不甘心了，死靈法力又強，本應該成為怨靈、地縛靈或者複仇女妖之類的強大不死生物。但你的靈魂和我的靈魂有融合，你在轉化成怨靈類死靈的過程中，被命匣當成了巫妖。你懂了嗎？你搶了我的重組複活機會。”
莊續騰的嘴巴張得很大，他趕忙擺手，說到：“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都已經死了，如同幽靈一樣飄在空中，看著安祖一拳拳砸爛我的屍體。當時我隻有一個念頭：巫妖大師你怎麽還不出來，我還想看你揍死那混蛋呢！”
巫妖大師顫顫巍巍扶住額頭，說道：“你心裏想著巫妖大師、巫妖大師，於是命匣的問題就被再次放大。唉，根本原因還是我完成了執念，靈魂太弱了。之前要不是你喚醒我，我已經沉淪進入休眠朽滅狀態。如今這樣，我也能接受。”
“真的很抱歉……”莊續騰歎了口氣，說道：“如果我再死一次，會提前放掉生命活力，也不再有什麽情緒，平靜地接受死亡，那樣你就可以重新掌控主動權了吧？”
“沒下次了，命匣碎了。”巫妖大師說到：“它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代價，重塑一個骨架和重塑你身體的難度完全無法相比，它隻能把自己也作為原料的一部分給消耗掉了。現存的材料也不足以製造第二個命匣，你的世界也沒我需要的東西。對了，你覺得新身體如何？”
“很不錯，不僅可以正常使用法術，我還能高速高爆發呢！”莊續騰指著雙腿，說道：“巫妖大師，我檢查過了，腿裏沒有植入體，為什麽也能實現高速高爆發？”
“生命活力過強，蓋過了我的亡靈氣息，也蓋過了植入體的影從特征——大概是這樣吧，我也不太確定。”
“明白了。當時安祖使用了他的異能，一直想著關閉我的植入體和影從器。我發現充盈的法力和生命活力都能把異能擋在體外，就始終保持滿溢的狀態。還有，當時我的植入體都是用法力重新啟動的，可能也被當成正常身體的一部分了。”
“如果是過去，世界還沒有毀滅的時候，我一定會因為遇到你這種極端特例而分外興奮。現在嘛，我的心情平靜的就像死屍。”巫妖大師用莊續騰的臉皮笑了笑，因為他早已適應了骨架身體，因此用肌肉和皮膚擠出來的笑容顯得生澀且怪異。
“大師，是不是隻要我保持冥想，你就可以使用那具身體？”
“理論上是這樣，但我不確定能離開這裏多遠，可能無法離開歎息之牆吧……”
“我可以給你弄點好吃的、好喝的，讓你重新享受到活著的感覺，應該能延長你的壽命。”
巫妖大師愣了一下，隨後皺起眉頭，好奇地問道：“聽你的意思，想把這副身體讓給我？”
“我剛才回顧了整個過程，簡單總結就是本應該重構你的身體，結果造了我的身體，還把我給複活了。我物歸原主，你湊合著用。那身體不怎麽英俊，但是還算年輕，身體素質也很過硬。你用它釋放法術，把公司給滅了就好——我也沒別的要求。”
巫妖大師點點頭，說道：“你真是個不錯的徒弟，但我對你說的事情毫無興趣。我的消亡與身體、感受等現實的事物無關，純粹是精神問題。你可以學習法術，不要學習我這種放棄人生的缺陷。對了，你怎麽不自己去打擊公司、去報仇？”
“莫甘娜死了，我的孩子沒了，我的父母家人，一切一切都沒了……我報仇的一切動力就是為了我自己，而我覺得我自己已經無足輕重。從效率來說，讓你……”
“先停下。你看到他們死了嗎？”
“安祖說的。”
“那他們就有可能還活著。”巫妖大師搖著手指說道：“敵人說的話你能信嗎？你傻了嗎？他還說把你打死了呢，難道就死了？你這不還活著嗎？說實在的，如果我正經複活了，我會把你改造成一個幽靈。以我的法術能力，至少可以保存你98％的記憶。然後嘛，我可以再給你找個身體，把你塞進去。你會有點精神分裂，輕微的幻覺以及偏頭疼，伴隨大小便失禁……但你也能活著。”
“他們可能還活著……不是，那個，我希望他們還活著，但安祖不像是撒謊，而公司為了確保勝利，激發我的世界意誌，按理說肯定會采取那種極端手段。”
巫妖大師歪著頭：“世界意誌？我們抓了那三個神靈進行審問，他們說過世界意誌的事情。怎麽，公司的人認為存在這麽個世界意誌？那三個神靈說了，世界意誌不存在，他們走錯路了，才不得不燃燒原本形態，通過強行突破來改正錯誤，從而提升到更高層級。”
“不存在？我用崩解效應把安祖融了。除了世界意誌，還有什麽力量能把它複活？”
“你又是什麽力量複活的？我的死靈法術而已，我可不是世界意誌。”巫妖大師搖搖頭，說道：“我和我那個世界的其他施法者都不同，我從來不相信外麵的世界有任何感性的東西。法術就是法術，能量就是能量，思想就是電波，未知隻是未知而不是神秘。你不懂安祖如何複活，實話告訴你，安祖也不懂你怎麽複活的。你可以用世界意誌嚇死他！除了嚇唬人的功能之外，世界意誌絕對就是扯淡！”
“是這樣的嗎？”莊續騰還是有點半信半疑。
“你是相信安祖在和你戰鬥時提出的理論，還是相信你得到複活的事實。”巫妖大師聳聳肩，說道：“命匣的法術就在柱子上，你現在用我的身份可以隨便看。對神的解剖研究也在柱子上，裏麵一半工作都是我親手操作完成的。”
“嘶……我當然信你。不僅從情感上，我希望他們還活著，因此希望相信你；而且從邏輯出發，理論要有實證支撐，所以我肯定信你。”莊續騰皺著眉，說道：“我得盡快恢複力量，想辦法去找他們，救出來，然後再想辦法把公司滅掉。”
巫妖大師點點頭，說到：“你的第二條命，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不需要顧忌我。找人救人你在行，我就不說了，但你怎麽把公司滅掉？我現在也就對這點事稍微還有些興趣了……”
第662章 無懈可擊
擁有第二次機會是一種幸運，對生活抱有希望也是一樣。莊續騰很想現在就回去，一邊尋找莫甘娜、莊菲菲她們的下落，一邊對公司展開複仇。但是他明白必須克製住情緒上的衝動，首先把出去之後的行動方案好好謀劃一番。公司隻是不知道他活著，而不是自己死了。
“巫妖大師，現在距離我被安祖打死有多久了？”
“這很難說。複活過程中，我和你一樣沒有任何意識。這是你的第一次重組複活，我也一樣。一般來說，巫妖通過命匣複活需要一兩天到一兩個月不等，但重組你的身體肯定更複雜。至少要幾個星期，說不定一兩年。”
“一兩年？”莊續騰雙手抱頭，說道：“不會有這麽倒黴吧？如果他們還活著……”
“他們肯定會悼念你，但是最好趕緊忘了你。如果他們任何人有為你報仇的想法，便不可能活過這一兩年。”巫妖大師搖搖頭，勸道：“如果你不能解決公司的威脅，你和他們的重逢不過是再製造一次死亡的別離，讓他們倍增痛苦。”
莊續騰仔細想了想，痛苦地壓抑情緒，逼自己完全冷靜下來。“你說的不錯。必須得先把公司幹掉。我的複活隻是超出了我的預料，但是對公司來說並非不可想象。那個安祖被我用崩解效應融了，居然都能複活，我相信他會防著我這麽一手。”
知道有能讓人複活的影從能力，自然就得防範別人使用這種能力，這個道理不難理解。莊續騰仔細琢磨一會兒，突然對莫甘娜還能幸存多了一分信心：為了防範複活，為了能讓可能複活後的莊續騰再落陷阱，有必要留著人質——莊續騰認為若是自己在安祖的位置上，就會這麽做。
“幹掉公司，讓它永遠不能再威脅我，這是目前唯一真正有意義的事情。”莊續騰對巫妖大師說到：“之前我失敗的原因是多方麵的，準備不足是其中最大的一項。再和公司實際衝突前，我首先暴露了位置，然後被多種影從法術影響，從智力到情緒控製都被虛弱，最終魯莽行動而覆滅。巫妖大師，這有什麽好辦法嗎？”
“一項一項來：他們如何追蹤你？”
“影從器或者植入體。安祖說我所用的一切裝備都是公司出產。嗯，現在不是了。我隻要避免使用影從設備，然後再化妝易容改變步態，就不怕他們追蹤，這個問題沒有了。那麽情緒和智力壓製該怎麽應對？”
巫妖大師搖搖頭，說道：“這可難了。我有上百種製造這類效果的方法，隻能針對地防禦，沒有普遍的方法。你不可能花上幾十年來學習每一項，所以你還是好好躲著吧！”
他站起身來，四下看看，大殿裏隻有他一個，完全沒有巫妖大師的身影。周圍的空氣有些涼，地板更涼，他開始懷念衣服和鞋子。“有人嗎？巫妖大師！”他喊叫了幾聲，隻聽到越來越弱的回音，並沒有任何回答。
“看來要在這裏孤獨地等著了……”莊續騰用力伸了個懶腰，重新坐進王座中。雖然黑色的王座的某種石頭材質，但它微微散發著熱量，讓人有種溫暖舒適的感覺，比冰冷的地麵好多了，更適合沒有衣服穿的莊續騰。他幹脆盤腿坐著，然後開始整理思路，琢磨一下自己是怎麽死的，現在又是個什麽情況。
“巫妖大師說過，我們兩個的靈魂有一定的融合現象，因此我竊取了他的一部分智力，補全了殘疾的大腦……排除掉他習慣性的嘴臭，融合現象應該是有的。所以我在外麵的時候，它就在這裏蹲著；現在他去外麵掌控情況，就換做我在這裏蹲著。確實也隻有如此，才能保證兩個人的靈魂都沒有損失。”
“但是巫妖大師什麽時候回來了？在這裏好無聊啊……”莊續騰歎了口氣，說道：“我都已經死了，幹脆把我的靈魂全都吸收不就完了，幹嘛還讓我有機會回憶那些失敗和損失？有沒有把安祖幹掉，至少回來說一聲啊，耽誤不了幾分鍾。都已經答應將主導權給他了，我肯定不會食言。”
莊續騰胡思亂想了一陣，心裏越來越煩躁了。“這樣有問題啊！我不是骷髏，沒有死靈的耐心，這麽關小黑屋會讓我瘋了的。不行！不能思考，最好變成傻子並放空思想。”
雖然是靈魂狀態，但應該可以鍛煉身體吧？莊續騰抹抹臉皮，手指按按眼球，發現靈魂狀態的自己有兩顆眼球，右眼和左眼對稱，並沒有因為安裝過卡霍之眼就成了空洞。他的皮膚和之前一致，包括小時候受傷留下的舊傷疤，還有幾次大型植入體手術留下的痕跡。“以前每次進來都忙著找巫妖大師答疑解惑，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的狀態。這副想象出來的身體應該功能不全吧？”
莊續騰張開手，怨靈觸手和感知觸手如常伸展出去；手腕向下一翻，怨靈仆役和病號小姐也準確呈現在眼前，與之前別無二致。“嘿嘿，想象力的還原效果真不錯。巫妖大師說得對，法術隻要練熟了，就會變成本能，施展起來就不費力。”
法術能力還在，其他的呢？顯然卡霍之眼的功能全都無法啟動，而崩解效應對石柱大殿這種法術構造的環境極具危害，不能在這裏施展。莊續騰思考片刻，抬抬腳，直接來了次高速高爆發。
他確實衝出去了，不到十米就停了下來，全身疼的要命。這裏不準使用崩解效應，因此這次高速爆發隻能用肉身承擔衝擊力，不管是加速度帶來的撕裂感還是阻力減速的衝撞感，那都會實實在在作用於莊續騰本人。幸虧他還記得這裏地方小，隻能短促爆發意思意思，這才不至於撕裂了身……
誒？不對啊！想象力能夠模仿高速高爆發，這倒是沒問題，但是為什麽身體會這麽疼呢？這身體也是法術模擬出來的，不需要呼吸，不會饑餓、幹渴，這之前已經驗證過了——這身體從未疼過啊……
想到這裏，莊續騰突然覺得肚子有點餓，很想吃幾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他摸摸肚皮，裏麵除了饑餓，剩下的全都是疑惑。“我現在到底是個什麽狀態？大殿裏沒啥吃的，難道我要餓死在這裏嗎？咦，什麽氣味？”
在腸胃的鼓勵下，莊續騰的鼻子變得特別靈敏，他嗅到空氣中隱隱飄來一股食物的味道。具體是哪種食物？暫時無法分辨。那種氣味相當內斂，莊續騰隻知道裏麵肯定含有澱粉。
順著氣味找過去，它來自王座後方的黑暗之中。莊續騰雙腳踩踏之處，地麵的霧氣迅速後退，仿佛避開瘟疫一樣不敢與他接近，更不要說碰觸了。以前巫妖大師是這樣的，霧氣會自動給他讓開地方，莊續騰還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他內心的疑惑更盛，而他這樣走了十幾步之後，發現前麵被一堵無形的牆壁阻擋，沒路了。
“呃……感知觸手怎麽看不到這東西，也摸不到，直接穿過去了……”莊續騰單腿站立，兩隻手揉揉被撞疼的腳尖。剛才他毫無防備一腳踢在上麵，又沒穿鞋，當然很疼。這一次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摸摸麵前的“牆”。
牆壁隻激發他本體的觸覺，完全不會刺激其他的感官。手摸上去，它溫潤但是堅硬，表麵極端平整。莊續騰向上撫摸，想知道這牆有多高。突然，他的手一空，整個人向前倒下。
超算武技的反應速度讓他立刻踏出小半步並站穩了身體，迅速調整回重心。這一次他再摸，牆還在那裏，但是摸上三秒，牆就會消失。
“還有秘密？還有秘密！”莊續騰思考片刻。他覺得自己反正已經死了，還有什麽可怕的，便再次把牆摸消失，然後一頭紮了進去。
周圍環境突然變亮，一股米粥的香氣彌漫在莊續騰鼻尖。他一個急刹車站穩，發現腳下踩著頗有年頭的木地板，柔和的光從位於高處的圓形玻璃窗穿透進來，照亮了這個小小的廚房兼餐廳。
磚頭和泥巴搭建的灶台並沒有生火，但是上麵的鋁鍋緩慢地沸騰著，米粥的香氣就是從這裏飄出來的。莊續騰湊近一看，這不是無限米粥湯匙嗎？之前他帶走的那個是勺子，眼前的湯匙更大一些，凹陷處塞個拳頭還有富餘。大鍋放在灶台上，下麵是個不斷提供熱量的魔法陣，因此這些粥才會緩慢沸騰。
“這是在哪兒？”莊續騰四下查看：作為廚房和餐廳，這裏的器具一應俱全，隻是沒有任何糧食、蔬菜和肉類。水龍頭沒有連接任何管道，但它持續不斷的向下滴水，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莊續騰根據自己的站位和姿態，確定他是從兼做燒烤架的壁爐中走出來的。他伸手摸了摸壁爐的內壁，果然又是那種絕對光滑的溫潤牆壁感覺，而不是肉眼所見的石頭結構。
“好啊，巫妖大師啊，居然別有洞天啊！原來你還可以在這裏享受生活哇！”莊續騰找了個大碗和勺子，給自己裝了滿滿一碗，然後端著粥查看這裏。他從廚房推門出去，迎麵是個擺了沙發、沙盤和小吧台的客廳。房間一側有個陡峭的向上台階，而在莊續騰正前方則是一扇裝飾著馬賽克透光窗的雙開門。
馬賽克拚出一個巫妖的頭像，大門虛掩著沒有鎖。莊續騰喝了點粥，推門出去，然後就蒙了。他發現自己正在歎息之牆內部的遺跡小鎮裏，而他剛剛從巫妖大師的法師塔走出來。
“等等？這裏不是想象的世界，而是影界？我靠，我沒死嗎？”莊續騰看看手裏的粥。進食的感覺無比真實，既有得到食物的快樂，也有對食物毫無味道的怨念……如果這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如果這是假的，也假的太真了，就當成真的也無所謂。
“不對啊，我怎麽來這裏的？我確實被安祖打得什麽也不剩了。”莊續騰撓撓頭。他想了想，最好的驗證方法就是去歎息之牆外麵看一眼。如果外麵是影界，那自己一定是實體；如果出不去或者外麵是虛空，那自己一定就隻是精神體。
他成功出去了，然後立刻跳了回來，因為不遠處就是一支公司的開拓隊。好在他反應快、動作快，公司的人完全沒有發現。莊續騰撓撓頭，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根本理不清頭緒，便決定先停下來，一邊吃飯，一邊重新思考。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沒死這件事一定和巫妖大師有關。莊續騰放出感知觸手，搜索了歎息之牆內部的所有角落，包括原先禁止他入內的法師塔，都沒有找到巫妖大師，那暫時就沒法朝他要答案。接下來，莊續騰認為自己應該了解身體和精神的狀況，弄清楚他自己現在算是個什麽東西。
從檢查記憶開始，莊續騰努力回憶小時候到現在的每一年，盡可能挖掘細節。他立刻發現自己的圖像記憶沒有了，回憶的畫麵變得很模糊，細節扭曲得不值得信任，但是所有大事都記得，沒有明顯的記憶空白。
好，圖像記憶消失是一個不同尋常之處，有可能是精神創傷，有可能是大腦損傷，也有可能是巫妖大師無法還原這種能力。記憶檢查完之後，莊續騰開始檢查身體。他用感知觸手向內探索，發現自己有一大一小兩個心髒，兩大一小三個肺，脾胃腎也都多了一點。如果記憶中的人體解剖是正確的，那自己現在大概不算人了吧？
骨頭是人類骨頭，不是經過鍛煉的合金骨，但是神經係統和以前一樣發達，是正常人的數倍，因此超算武技的基礎還在。肌肉很結實，但是沒有植入體強化。等等，莊續騰發現自己的雙腿也沒有植入體的痕跡——手術造成的外觀痕跡除外——那他在石柱大殿是如何實現高速高爆發的？
來到外麵，崩解效應起手，高速高爆發短促連用，莊續騰踏著空氣步入高空。他放鬆身體，自由落體，並在接近地麵的時候用浮空術改縱為橫，再用一連串小碎步停下來。嘶，沒穿鞋腳底有些不舒服，沒穿衣服胯下涼颼颼的——除了這兩點之外，他基本上還是原來的樣子。
巫妖大師明確不會他這種崩解效應，更不會高速高爆發，因此……
“我還活著！”莊續騰還是不敢置信，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由他不信。“我這樣意味著什麽？”
第661章 莊續騰2階段
還活著，意味著第二次機會，莊續騰將用這次機會報仇。想到安祖，莊續騰恨得牙癢癢，但是安祖隻是公司的一個代表，他的真正仇人是四大公司，他們沒有一個不應當被摧毀。
這完全是私人恩怨，並不牽扯任何“公眾意見”。如果現在去做調查問卷，不管選什麽樣的範圍、做多麽大的規模，在安全藍、夢霧機以及社會公共工作點的多重壓力下，“公司是否應該被消滅”這道題的結果一定會是“否”。
“我必須好好使用這一次機會，不能再被公司牽著鼻子走，必須成功摧毀公司的力量。”莊續騰三下五除二快速地用熱粥灌飽肚子，然後從巫妖大師的法師塔裏找到一套長袍、褲子和布鞋穿上，然後便坐下來開始冥想。“既然現在我活著，還在現實世界，那麽就應該還有一個石柱大殿，巫妖大師在裏麵。”
冥想很成功，他回到石柱大殿，但是高台座椅上並沒有巫妖大師的身影。莊續騰低下頭，他注意到那些霧氣仍舊躲避它，表現出之前懼怕巫妖大師時的形態。他不明白當前的狀態，於是向王座後麵走去。這一次，他沒能碰到光滑溫潤的牆壁，而是走進黑暗之後，眼前景色一閃，他從石柱大殿的另一頭出現，眼前是那些高高聳立的知識與記憶之柱。
“石柱大殿有兩個狀態：肉身進來，邊緣是牆壁，連通著法師塔廚房兼餐廳的壁爐；冥想進來，邊緣是傳送效果，連通石柱大殿的兩端……”莊續騰琢磨了一會兒，很快注意到自己思維的誤區。“到底是一個石柱大殿，還是兩個？”
他結束冥想，從廚房兼餐廳的壁爐穿過牆壁來到石柱大殿，立刻開始了仔細檢查。這個肉身進來的大殿與冥想中的一模一樣，石柱記載著知識和記憶，可以根據他的想法來更換內容。莊續騰試了試，所有石柱對他完全開放，想看什麽就看什麽，包括最難的空間穿梭類法術。他之前完全沒有這方麵法術的基礎，按理說石柱不該將他無法掌握的知識顯示出來。如今他能看，說明石柱將他認作巫妖大師。
“這太古怪了。巫妖大師到底哪裏去了？難道他把我扔在這裏，然後肉身去了我的世界？”莊續騰摸不清頭腦，便坐在高台上思索。現實和虛幻、肉體和想象力、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當他整理思路的時候突發奇想：既然是同一個大殿，如果我在大殿裏開始冥想，會不會看到自己的肉身？
閉上眼睛，專注、冥想，莊續騰感受到瞬間的眩暈——這種眩暈是進入大殿時必有的感覺。他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站在大殿的高台下，正是以往他冥想後傳送過來會站立的位置。此時高台的王座裏坐著的是他的肉身，但那身體睜開眼睛，瞳孔是紅色的，就像巫妖大師一樣。
“呃……巫妖大師？”莊續騰想要邁步走上高台，便發現自己的雙腳被霧氣纏繞，這霧氣正拉扯自己，不想讓他走上高台。
這點拉扯的力量根本不能阻止他，但莊續騰覺得也沒必要和霧氣較勁。他凝視著王座中的“自己”，發現他的身體正在聚集越來越多的法力。幾秒鍾後，那身體活動起來，以一種僵硬、頓挫的動作變成向前探身的姿勢，同時發出了巫妖大師的聲音。
“你終於琢磨出來了。花了多久時間？”
“巫妖大師！你果然還在！我怎麽還……對，你先提問的，應該先得到答案。我從恢複意識到現在，也就一個來小時？我的眼睛不是植入體，失去了內置的鍾表，因此隻能估一個數值。”莊續騰拍拍胸脯，長舒一口氣，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為什麽沒死成？”
“情況和我想的不一樣。”巫妖大師說到：“先更正一點：你確實死了，然後你跟著我複活了。”
莊續騰知道巫妖大師能看出自己沒有聽懂，便耐心等著他說出下文。
“每一個巫妖都有一個命匣，裏麵儲存著一部分靈魂。如果巫妖被摧毀，幾天之後就會從命匣附近複活，包括身體和力量在內會被完整重塑。”巫妖大師說到：“我的身體在遭遇摧毀的時候位於公司世界，世界之間的距離延遲了我的重組複活。與此同時，我被活性影從包裹，公司用特殊器械將我一並收集起來，一直保持住了我的活性，導致我處於沒有身體但是也沒有毀滅的狀態，重組就停止了。”
“之後，我逃離公司的影從容器，鑽到你的身體裏，與你的靈魂發生部分融合。有了你的身體，我就更不會重組了，而且我不確定靈魂融合之後，我的舊命匣是否還能正常工作。”巫妖大師歎了口氣，說道：“回到這裏之後，我對命匣做了一些調整，以確保我在你死去之後，可以從命匣複活。”
“命匣張啥樣？”莊續騰問道。
“就是我屁股下麵這把椅子。”巫妖大師說到：“具體來說是放屁股的這部分，靠背、扶手和椅子腿都不是命匣，但為它提供法術防護。我還有七個假命匣，但隻要真命匣壞了，任何一個假命匣就會自動變成真命匣。很顯然，外麵的七個命匣都隨著末日一起毀滅了。”
莊續騰撓撓頭，基本明白了巫妖與命匣的關係。“為什麽複活了我，而不是你？”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目前我找到三個原因。主要原因是我的靈魂太弱了：除了還沒有親眼看到公司世界毀滅之外，我已經沒了生存動力。公司世界必然毀滅的事實深植在我心底，已經注定了我將會腐朽毀滅，而這也被我完全接受。”
“我剩餘的靈魂太弱了，幾乎沒有活性，但你正好相反。”巫妖大師說到：“我從這裏能夠感到你的靈魂極端活躍，你的生命力旺盛得驚人。我倒要問問你都幹了什麽？”
“我在感知觸手的作用範圍內，全力吸收了首都憲法城居民的生命活力、影從能量和怨氣，用於最後的戰鬥。”莊續騰坦誠說道。
“這就對了，你的生命活力太強，怨氣又強化了你的精神力。再加上第三個原因：你死亡的時候太不甘心了，死靈法力又強，本應該成為怨靈、地縛靈或者複仇女妖之類的強大不死生物。但你的靈魂和我的靈魂有融合，你在轉化成怨靈類死靈的過程中，被命匣當成了巫妖。你懂了嗎？你搶了我的重組複活機會。”
莊續騰的嘴巴張得很大，他趕忙擺手，說到：“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都已經死了，如同幽靈一樣飄在空中，看著安祖一拳拳砸爛我的屍體。當時我隻有一個念頭：巫妖大師你怎麽還不出來，我還想看你揍死那混蛋呢！”
巫妖大師顫顫巍巍扶住額頭，說道：“你心裏想著巫妖大師、巫妖大師，於是命匣的問題就被再次放大。唉，根本原因還是我完成了執念，靈魂太弱了。之前要不是你喚醒我，我已經沉淪進入休眠朽滅狀態。如今這樣，我也能接受。”
“真的很抱歉……”莊續騰歎了口氣，說道：“如果我再死一次，會提前放掉生命活力，也不再有什麽情緒，平靜地接受死亡，那樣你就可以重新掌控主動權了吧？”
“沒下次了，命匣碎了。”巫妖大師說到：“它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代價，重塑一個骨架和重塑你身體的難度完全無法相比，它隻能把自己也作為原料的一部分給消耗掉了。現存的材料也不足以製造第二個命匣，你的世界也沒我需要的東西。對了，你覺得新身體如何？”
“很不錯，不僅可以正常使用法術，我還能高速高爆發呢！”莊續騰指著雙腿，說道：“巫妖大師，我檢查過了，腿裏沒有植入體，為什麽也能實現高速高爆發？”
“生命活力過強，蓋過了我的亡靈氣息，也蓋過了植入體的影從特征——大概是這樣吧，我也不太確定。”
“明白了。當時安祖使用了他的異能，一直想著關閉我的植入體和影從器。我發現充盈的法力和生命活力都能把異能擋在體外，就始終保持滿溢的狀態。還有，當時我的植入體都是用法力重新啟動的，可能也被當成正常身體的一部分了。”
“如果是過去，世界還沒有毀滅的時候，我一定會因為遇到你這種極端特例而分外興奮。現在嘛，我的心情平靜的就像死屍。”巫妖大師用莊續騰的臉皮笑了笑，因為他早已適應了骨架身體，因此用肌肉和皮膚擠出來的笑容顯得生澀且怪異。
“大師，是不是隻要我保持冥想，你就可以使用那具身體？”
“理論上是這樣，但我不確定能離開這裏多遠，可能無法離開歎息之牆吧……”
“我可以給你弄點好吃的、好喝的，讓你重新享受到活著的感覺，應該能延長你的壽命。”
巫妖大師愣了一下，隨後皺起眉頭，好奇地問道：“聽你的意思，想把這副身體讓給我？”
“我剛才回顧了整個過程，簡單總結就是本應該重構你的身體，結果造了我的身體，還把我給複活了。我物歸原主，你湊合著用。那身體不怎麽英俊，但是還算年輕，身體素質也很過硬。你用它釋放法術，把公司給滅了就好——我也沒別的要求。”
巫妖大師點點頭，說道：“你真是個不錯的徒弟，但我對你說的事情毫無興趣。我的消亡與身體、感受等現實的事物無關，純粹是精神問題。你可以學習法術，不要學習我這種放棄人生的缺陷。對了，你怎麽不自己去打擊公司、去報仇？”
“莫甘娜死了，我的孩子沒了，我的父母家人，一切一切都沒了……我報仇的一切動力就是為了我自己，而我覺得我自己已經無足輕重。從效率來說，讓你……”
“先停下。你看到他們死了嗎？”
“安祖說的。”
“那他們就有可能還活著。”巫妖大師搖著手指說道：“敵人說的話你能信嗎？你傻了嗎？他還說把你打死了呢，難道就死了？你這不還活著嗎？說實在的，如果我正經複活了，我會把你改造成一個幽靈。以我的法術能力，至少可以保存你98％的記憶。然後嘛，我可以再給你找個身體，把你塞進去。你會有點精神分裂，輕微的幻覺以及偏頭疼，伴隨大小便失禁……但你也能活著。”
“他們可能還活著……不是，那個，我希望他們還活著，但安祖不像是撒謊，而公司為了確保勝利，激發我的世界意誌，按理說肯定會采取那種極端手段。”
巫妖大師歪著頭：“世界意誌？我們抓了那三個神靈進行審問，他們說過世界意誌的事情。怎麽，公司的人認為存在這麽個世界意誌？那三個神靈說了，世界意誌不存在，他們走錯路了，才不得不燃燒原本形態，通過強行突破來改正錯誤，從而提升到更高層級。”
“不存在？我用崩解效應把安祖融了。除了世界意誌，還有什麽力量能把它複活？”
“你又是什麽力量複活的？我的死靈法術而已，我可不是世界意誌。”巫妖大師搖搖頭，說道：“我和我那個世界的其他施法者都不同，我從來不相信外麵的世界有任何感性的東西。法術就是法術，能量就是能量，思想就是電波，未知隻是未知而不是神秘。你不懂安祖如何複活，實話告訴你，安祖也不懂你怎麽複活的。你可以用世界意誌嚇死他！除了嚇唬人的功能之外，世界意誌絕對就是扯淡！”
“是這樣的嗎？”莊續騰還是有點半信半疑。
“你是相信安祖在和你戰鬥時提出的理論，還是相信你得到複活的事實。”巫妖大師聳聳肩，說道：“命匣的法術就在柱子上，你現在用我的身份可以隨便看。對神的解剖研究也在柱子上，裏麵一半工作都是我親手操作完成的。”
“嘶……我當然信你。不僅從情感上，我希望他們還活著，因此希望相信你；而且從邏輯出發，理論要有實證支撐，所以我肯定信你。”莊續騰皺著眉，說道：“我得盡快恢複力量，想辦法去找他們，救出來，然後再想辦法把公司滅掉。”
巫妖大師點點頭，說到：“你的第二條命，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不需要顧忌我。找人救人你在行，我就不說了，但你怎麽把公司滅掉？我現在也就對這點事稍微還有些興趣了……”
第662章 無懈可擊
擁有第二次機會是一種幸運，對生活抱有希望也是一樣。莊續騰很想現在就回去，一邊尋找莫甘娜、莊菲菲她們的下落，一邊對公司展開複仇。但是他明白必須克製住情緒上的衝動，首先把出去之後的行動方案好好謀劃一番。公司隻是不知道他活著，而不是自己死了。
“巫妖大師，現在距離我被安祖打死有多久了？”
“這很難說。複活過程中，我和你一樣沒有任何意識。這是你的第一次重組複活，我也一樣。一般來說，巫妖通過命匣複活需要一兩天到一兩個月不等，但重組你的身體肯定更複雜。至少要幾個星期，說不定一兩年。”
“一兩年？”莊續騰雙手抱頭，說道：“不會有這麽倒黴吧？如果他們還活著……”
“他們肯定會悼念你，但是最好趕緊忘了你。如果他們任何人有為你報仇的想法，便不可能活過這一兩年。”巫妖大師搖搖頭，勸道：“如果你不能解決公司的威脅，你和他們的重逢不過是再製造一次死亡的別離，讓他們倍增痛苦。”
莊續騰仔細想了想，痛苦地壓抑情緒，逼自己完全冷靜下來。“你說的不錯。必須得先把公司幹掉。我的複活隻是超出了我的預料，但是對公司來說並非不可想象。那個安祖被我用崩解效應融了，居然都能複活，我相信他會防著我這麽一手。”
知道有能讓人複活的影從能力，自然就得防範別人使用這種能力，這個道理不難理解。莊續騰仔細琢磨一會兒，突然對莫甘娜還能幸存多了一分信心：為了防範複活，為了能讓可能複活後的莊續騰再落陷阱，有必要留著人質——莊續騰認為若是自己在安祖的位置上，就會這麽做。
“幹掉公司，讓它永遠不能再威脅我，這是目前唯一真正有意義的事情。”莊續騰對巫妖大師說到：“之前我失敗的原因是多方麵的，準備不足是其中最大的一項。再和公司實際衝突前，我首先暴露了位置，然後被多種影從法術影響，從智力到情緒控製都被虛弱，最終魯莽行動而覆滅。巫妖大師，這有什麽好辦法嗎？”
“一項一項來：他們如何追蹤你？”
“影從器或者植入體。安祖說我所用的一切裝備都是公司出產。嗯，現在不是了。我隻要避免使用影從設備，然後再化妝易容改變步態，就不怕他們追蹤，這個問題沒有了。那麽情緒和智力壓製該怎麽應對？”
巫妖大師搖搖頭，說道：“這可難了。我有上百種製造這類效果的方法，隻能針對地防禦，沒有普遍的方法。你不可能花上幾十年來學習每一項，所以你還是好好躲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