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轉眼,就到了雍正九年五月十一日。


    中午,承乾宮,產房外。


    “皇後如何了?”


    得到消息連忙趕來的雍正都沒來得及喘氣,就立刻詢問起產房內的情況。


    他臉色慘白,看起來好似比產房裏的人更像孕婦。


    周遭的幾個嬪妃都被他給忽略了。


    “皇上放心,皇後娘娘剛進去沒多久,一切順利,更何況這是皇後娘娘第二胎,雖是雙胎,但接生嬤嬤都說胎位很正。”張太醫拱手,說明情況。


    沒錯,盛歡這胎太醫在六個月大時就診出來是雙胎了。


    “好。”雍正手心蜷縮,聞言絲毫沒有放鬆,心反而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他緩緩吐了口濁氣,下令:


    “朕要皇後好好的。”


    不到最後一刻,他絲毫不敢放鬆。


    男人沒了以往的鎮定,在產房外踱起步來,好似這樣就能緩解環繞心頭焦急惶恐的情緒。


    在場嬪妃見狀,沒一個人敢上前搭話,生怕觸怒此時情緒繃緊的雍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產房裏開始傳出女子小聲的呻吟和產婆高昂的聲音。


    “皇後娘娘,宮道開了!用力!用力啊娘娘!”


    “娘娘,用力!”


    一盆盆血水從屋裏端出來,雍正眼睛酸澀,他站定住了,心裏越來越恐慌,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個時刻。


    就在他越來越慌時,三雙小手握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


    “皇阿瑪,皇額娘會沒事的。”


    三小隻抓住男人寬厚的大手時,才發現竟然涼得驚人。


    雍正低頭,看向腳邊不知何時出現的三胞胎,看著他們滿頭大汗的樣子,知道也是得到消息極力趕過來的,雍正勾起一抹笑,卻比哭還難看:“嗯,會沒事的。”


    他伸手,大掌落在了姝華頭上,隻不過那手指,竟有些輕微的顫抖。


    “你們還小,又習武剛回來,先下去吧,這裏有皇阿瑪守著。”


    生產凶險,孩子又太小,雍正也怕孩子看見了產生心理陰影,忍住焦急,安撫他們下去。


    然後,他遞了個眼神給伺候三胞胎的太監。


    “皇阿瑪,皇額娘生產,我們要陪著,和您一起,皇額娘若是知道我們都在外麵,一定會更有力量的。”弘宴卻搖頭,沒有下去,反而道。


    三胞胎在這一年來日日過問盛歡的脈象,知道一切都好,但是不親眼看著怎麽能放心,畢竟當初生他們時,皇額娘可是差點沒命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三個孩子總覺得,皇阿瑪的眼眶顏色竟有些紅了。


    “好。”


    雍正點頭,不再多勸,也沒有心思多勸。


    產房裏。


    扶月給盛歡擦汗,上次生產在她心裏也留下了陰影,所以這回,她更謹慎,也一直在盛歡耳邊鼓勵她,說著盛歡在乎的人,好似這樣就能給她力量。


    “主子,皇上和三個小主子都候在外麵,您肚子裏的小主子也等著出來見主子和皇上呢。”


    盛歡聞言,笑了一下,這回她並不打算拖很久。


    她下身好似突然一痛,她驚呼一聲,猛地抓緊了扶月的手。


    “哇!”


    伴隨著震天響的孩啼聲,第一個孩子呱呱墜地。


    接生嬤嬤心裏一鬆,把孩子抱出來,輕抓住小孩子兩腿一看:“是個小阿哥!恭喜娘娘,是個——”


    話還沒說完,隻聽到“哇!”的又一聲啼哭,第二個孩子來得極快,墜地也很快,一墜地,就哇哇大哭起來。


    不過這一回的哭聲並沒有他哥哥的那麽洪亮,反而細細的,聽著有些秀氣。


    接生嬤嬤們沒想到這次那麽順利那麽快,心裏鬆了口氣的同時,喜悅之色盡顯:


    “恭喜娘娘,是個公主!”


    盛歡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來,這一回生得極快,她生完後還有力氣。


    “抱過來給本宮看看。”


    兩個嬰兒很快被抱了過來,皺巴巴的,看起來很醜,盛歡卻笑得溫柔,伸出手指輕落在孩子身上,不忘吩咐:


    “先著人去外麵給皇上報平安,別讓他們等急了。”


    “是,皇後娘娘。”


    一個嬤嬤躬身,走了出去,兩個嬰兒自然沒有那麽快出去,畢竟剛出生,這會兒還得收拾好才能抱出去見人呢。


    產房外。


    外麵的人已經聽到屋裏的孩啼聲了,更何況接生嬤嬤聲音那麽大,誰都不聾,知道盛歡這次生產是母子平安了。


    雍正終於鬆了口氣。


    回神來後,發現手心都出了汗。


    產房門這時被打開,一個嬤嬤走了出來,行禮,恭恭敬敬難掩喜色:


    “皇上,皇後娘娘讓奴婢出來給您和各位主子報平安了!”


    “皇後娘娘生了!龍鳳呈祥,母子三人平安!”


    “好!”雍正點頭,差點喜極而泣。


    在一片喜樂中,宮人又得了大賞賜。


    ……


    皇宮門口,一輛低調的馬車上。


    胤禩坐在馬車裏,一動不動,好似在等什麽人。


    “八哥,久等了。”


    車簾從外麵被掀開,一張臉露出來,赫然是九貝子。


    胤禩搖頭:“上來吧。”


    人都齊後,馬車就開始動了。


    車廂裏,兩人好久都沒說話。


    直到快到八貝勒府時,九貝子突然道:“八哥,你知道弟弟今日為何遲了嗎?”


    胤禩搖頭,這些年下來,他把目光都放在政事上,很少想其他的。


    “為何?”


    九貝子道:“皇後娘娘今日生產,皇上著急,十三弟分到我手裏的事就多了,這才耽擱了一會兒。”


    胤禩聽到這話,尤其聽到那個曾和自己有關得人時,心湖不可避免微動,麵上卻好似沒有影響:


    “是好事啊。”


    他道,誰也不知道他在感慨皇後生產是好事,還是九貝子分到事情是好事。


    在下馬車時,九貝子終於憋不住了,詢問:“八哥,你後悔嗎?後悔曾經沒有好好待——”


    “九弟慎言。”胤禩知道他要說什麽,笑起來:“我和她,沒有關係。”


    九貝子一頓,可若是當年八哥待皇後好,也許現在皇上的幸福,就是八哥的啊。


    兒女環繞,夫妻恩愛。


    回到八貝勒府後,胤禩把自己關進了書房裏。


    他待在偌大的八貝勒府裏,卻覺得安靜得嚇人。


    府裏如今除了他一個主子之外,並沒有旁人,女眷一個也沒有,他也覺得沒必要,沒意思。


    抓住事業就好了,他年紀也很大了,何必在意那些小情小愛。


    不過是個自己從未放在心上的人罷了,在此之前從未見過,自己何必有此心理,皇上既要了,就要了吧。


    跟著皇上,總比跟著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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