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喝!”聞春美滋滋,下巴頂在碗邊,美得梨渦都顯露出來。


    棒骨沒多少肉,但有骨髓啊。


    聞嘉嘉把骨髓都用筷子扒拉出來了,攪和到粥裏,又摻和著不多的靠骨瘦肉,那滋味確實不是米湯青菜粥能比的。


    聞春晃悠著雙腿,轉頭問:“小姨,咱明天還吃這粥?”


    聞嘉嘉:“明天不吃,吃別的。”


    她今兒想去看看有沒有黃鱔泥鰍捉,如果沒有,明天就吃莧菜餅,她在後院邊發現不少野莧菜,嫩著呢。


    說完,一人挑一筷子的鹹鴨蛋,催促:“快些吃,吃完送你們去上學。”


    聞萱立刻舉手:“小姨不用,陳老師會帶我們去。”


    聞嘉嘉:“陳老師是誰?”


    “就是陳老師呀。”


    行吧,白問。


    聞萱還真沒說假話,聞嘉嘉站在前院眺望遠方,悄悄有沒人去上工時,就見到位穿著白襯衣黑褲子,紮著兩股辮子的姑娘走過來。


    “是聞春和聞萱的小姨嗎?”這姑娘瞧著很爽利,率先開口,“我是知青院的陳艾,在保育院工作。”


    聞嘉嘉立刻就曉得了,人家老師這是特意照顧兩姑娘呢。


    “我叫聞嘉嘉,麻煩你了,多謝啊。”聞嘉嘉笑笑道,心裏想著啥時候送幾個鹹鴨蛋給人家,也算是一點心意。


    在這裏村民們能製作鹹鴨蛋,知青們大概是很難的。


    因為鹹鴨蛋要用到酒,還要用到酒糟,村民們去酒廠買容易,知青卻難。


    聞嘉嘉很放心的把兩小孩交出去,然後戴上稻草帽就去上工。


    原來這年頭上工前是不需要集合訓話的,都是自己去倉庫拿工具,到指定地點幹活。


    一般時候,也就是不是搶收的時候,不會管你幹得快還是幹得慢,反正這些任務規定時間內完成就行。


    你要拿10工分,劃分給你的區域就多。你若是拿3工分,你需要幹的活就少。


    一路走來,聞嘉嘉想了又想,她決定先定個小目標。


    嗯,暫拿3工分試試水。


    如果不行,就拿2工分!


    —


    “2工分!”方保國震驚,“我們隊兩個六七歲的孩子打上大半天的豬草就能拿2工分。”


    “是嗎?”2工分似乎也不好拿啊,聞嘉嘉麵露猶豫說:“那就3工分吧。”


    深知破窗效應的聞嘉嘉先說的2工分,再說的3工分。


    方保國“哎呀”一聲,皺著眉摳摳後腦勺:“我這還真是有點為難,我上哪兒給你找3工分的活,先容我想想。”


    想半分鍾,方保國指著東邊說:“你要不然去薅花生吧。春花生今天開薅,那活輕鬆,六歲小孩和六十歲老人都能幹。”


    不需要鋤地的活兒聽著確實挺輕鬆的,聞嘉嘉愉快地答應了。


    她沿著田間小道一路往花生地走去,順帶觀察著兩邊的莊稼。


    浮陽大隊種植最多的還是水稻,而且一年種兩季。


    再過不久要收的就是夏季稻,此刻稻禾已經臨近成熟,下彎的幅度一日日增大,穀粒更是時刻都在把自己變得更飽滿。


    除此之外,還種有花生黃豆等作物。


    往遠處山上看,連橘子也有種植。橘子坡下就是甘蔗地,好大一片,且等著年尾的時候吃呢。


    花生地不算遠,在一處梯地上。


    “嘉嘉,你分多少地?”管著這片區域的小組長站在山頭大聲問。


    聞嘉嘉難得不好意思:“3工分。”


    “呦!那你這真夠少的。要是隻拿3工分,這片小坡兩天薅完就行。”有人這般說。


    聞嘉嘉信以為真了,她把勞保手套戴上,直接開薅。


    這副勞保手套還是原主帶回來的,原主除折火柴盒外,還曾去家具廠代過兩星期工。廠裏工人瞧她歲數小,便送給她一副手套,原主一直都好好保存著。


    薅花生得彎腰,土地越濕潤越好薅。


    聞嘉嘉抓起一把的花生苗,使點兒力氣一拔,在稍稍抖動幾下,把附著在花生上的土抖掉點便放在地上曬。


    其實這活沒啥技術含量,就是得下力。


    薅一壟地時尚覺輕鬆,薅第二壟地時還有餘力,可當薅第三壟地時聞嘉嘉就開始腰酸背痛兩腳發麻發軟了。


    由於長時間反複彎腰和腳部用力,這兩個部位是身上最受罪的。


    “哎!”


    她眯眯眼睛,汗水從眼眶流入眼睛中帶來陣陣刺痛。想要用手腕去揉吧,手腕上也是汗水。


    聞嘉嘉隻好先坐下休息,把手套脫了,用脖子上掛著的毛巾去擦。


    她真有先見之明,曉得帶毛巾來。


    聞嘉嘉又咕嚕咕嚕猛喝口水,這裏頭是淡鹽水,很適合大出汗後喝。


    旁邊坡上的村民看得直樂嗬。


    農民們就算聊著天也不耽擱幹活,彎著腰就在那兒聊:


    “聞三這孩子還挺能幹,反正比剛來的知青能幹。”有人笑道,“農活幹得有模有樣,一口氣能薅三壟地,這拿五工分也是穩穩的。”


    別小看五工分,這時候隊裏男性一般拿八到十工分,弱點的拿六七公分的也有。


    而女性則是五到八工分,一方麵是女性力氣確實不如男性,另一方麵就是女性被家務活被生育綁著了。村裏也有好一部分女性拿五工分,五工分代表著什麽?代表著養活自己是完全足夠了,和丈夫吵架都能停止腰板說聲我不靠你過活,我賺的夠我自己吃!


    “方多田這小組長嘴巴挺欠的,但這回欠出好處來。要是隻拿三工分那片花生三天能薅完都算可以的,他非說兩天。”


    “瞧你這話說的,年輕人不逼逼哪裏曉得上進。”


    “要不咋說是同胞親姐妹呢,聞三這幹活的勁兒跟她二姐還挺像。”


    “哎,她二姐先前那對象到底哪兒人呐,聞家的萱萱按道理說該他養。”


    “誰曉得,想知道得去知青辦。聞家一家子都是厚道人,換我我能讓他走?不一棍子把他腿敲瘸了都不算完。”


    那就是撒手兔子,放手就再回不來。


    他們聊得很歡,到後麵聲音大到聞嘉嘉時不時都能聽見幾句話。


    這是說我閑話呢,還是說我家閑話呢,也不壓著點聲音。


    聞嘉嘉忿忿,薅花生的速度越來越快。


    原主這具身體遠比她想的要更優秀,雖然累得不行,但撐依然還能撐。


    聞嘉嘉甚至還有時間想:能不能搞個凳子綁在腰上?這樣薅花生時就可以坐著,起碼省一半的力,腰和腿也就沒那麽酸了。


    別說,回家後改真得好好琢磨。


    太陽破雲而出,花生苗上的露珠經過一曬便消失。


    這片花生地是風口,稻草帽子帶起來,風再那麽一吹,要說多熱也不沒有。


    等到快中午,她是餓極了。


    早晨吃的兩碗肉粥根本就禁不住這麽繁重的勞動,聞嘉嘉愣是把一壺的水都給喝光,這才撐到現在!


    要曉得那可是一升五的水壺,她灌滿帶來的!就這還隱隱不夠呢。喝下去後,一個上午連廁所都沒上,光代謝成汗排出去了。


    要不咋說每個年代最苦的都是農民呢,那苦確實是比泡在苦水裏還要苦。


    “聞三,回家吃飯咯!”


    有人喊她。


    聞嘉嘉半死不活的癱坐在旁邊大樹下,背靠樹幹,連應聲“好”的力氣都沒有。


    下坡路過她邊上,這位叔兒說:“真有一股牛勁兒啊!你這一上午就薅完四成的地兒。”


    那位嬸兒:“到底是咱們農民的孩子,天生能幹!下午再使使勁兒,把這片都薅完。”


    方多田最後下來的,笑眯眯很是欣慰道:“不錯,3工分的活兒給你幹出6工分來了,年輕人不激不行啊。往後你就按6工分算。”


    聞嘉嘉傻眼:“那不行!”


    老娘不死,也會抑鬱的!


    第10章 泥鰍黃鱔


    這日子,打死都不能這麽過。


    若她是土生土長的土著人,沒有上輩子隻有這輩子,她大概也會願意也會認命。


    但誰讓她是穿來的呢!是體驗過美好生活的,由儉入奢容易由奢入儉難呐。


    她這人骨子裏就是有點好逸惡勞,還貪圖享受,所以得趁早想辦法擺脫現在的生活。


    聞嘉嘉想了想,想完再想……


    得,還想啥想,先把小板凳搞好吧,下午還有場硬仗要打。


    若是幾十年後,直接在腰上綁張塑料小凳子就行,塑料的重量輕,不管是起身還是坐下都很方便。


    而且那種塑料凳二元店就能買,可是現在你就算找遍全縣也找不著那種凳子。


    聞嘉嘉思考片刻,去後院搬塊曬幹的木板來,用鋸子鋸成段。木板也不用多長,那麵兒夠她坐下大半屁股就行。


    再給安兩邊凳腳,最後安橫撐,小凳子就算做完。


    因為用的木板輕,把凳子固定在腰上也不覺得勒肉。就是平衡不太行,到底是不如四四方方的塑料凳,湊合著用吧。


    聞嘉嘉去上工前,特意在兜裏揣兩雞蛋,就怕餓著自己。


    下午薅花生就輕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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