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少主?”


    宮雪映輕歎了口氣,將手收回,然後從遊景瑤手中勾走了那一隻白薔薇藤環。


    花環上,尖刺被剪去?的地方還?有一點沒來得及擦幹淨的血痕。


    遊景瑤見她拿走了自己編織的花環,慌神一瞬。見宮雪映眼神又投向自己的手指,趕忙藏到身後,又心知她已經瞧見了手上的傷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硬是擠出兩個僵硬的梨渦:


    “沒事的,一點都不疼,很快就好了!”她牢牢把手背在後頭,篤定道。


    “這是忍霜薔,尖刺含毒,被刺傷的地方會短暫麻痹,怎麽就選了這種花編花環?”


    宮雪映語調清沉,隱約蘊了幾分憐惜。


    遊景瑤木然地張了張嘴,也是這才意識到自己五指已經麻了。


    真的有毒。


    唉,怪她沒見識,百歲山土地貧瘠,整座山頭都沒什麽叫的出名字的花,多的是小簇小簇帶顏色的野草,沒見識的她以?為這忍霜薔隻不過是一種漂亮的普通薔薇而已。


    沒想到一摘就是帶毒的。


    這下可好,若是宮少主認為她是故意摘了這種帶毒的花,又故意將自己的手刺傷博取她的憐惜,宮雪映會不會對她更反感??


    遊景瑤一下子更想哭了,生怕宮雪映誤解,正欲解釋,下一刻,宮雪映竟然牽過了她的手。


    遊景瑤木然地張張嘴,眼底滿是錯愕。


    宮雪腕骨一震,手中隨即出現了一隻藥瓶,瓶身纖細,一條白瓷雕刻的細麟冰蛇盤繞其上,一看便知是蛇玄穀的秘藥。


    “忍著些。”


    她旋開木塞,素指掐住瓶口,將藥粉輕輕撒在遊景瑤的手指上。


    藥粉如?細雪落下,觸及傷口時化為清涼水流,絲絲縷縷潤進了皮膚裏?,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遊景瑤一時間忘記了手上的酥癢,癡癡地近距離地看著宮雪映的臉。


    她的肌膚細膩如?瓷,羽睫長卷,如?垂覆蝶翼,仿佛霜雪落在上麵都不舍得融化。


    真是天?頂天?的美?人。


    半晌,宮雪映開口,將遊景瑤的神遊天?外的思緒拉回:


    “遊姑娘,其實?你敢跳崖下來尋我,我便相?信你當時確實?十分無助,不然也不會尋這種九死一生的法子,”她淺聲道,“隻是我們蛇玄穀和青丘素來不交好,你不知道也不怪你。”


    遊景瑤受寵若驚,十分茫然地點點頭,像小雞啄米。


    “我走之後怎麽樣了?”宮雪映抬眸又問。


    遊景瑤吸吸鼻子,認真地訴說著這幾日?發生的一切。


    宮雪映走後,是她自己咬牙上前?給月塵卿壓製,因為熾毒爆發的太過劇烈,使得她重?傷昏迷了三日?,全身經脈盡斷。


    好在月塵卿後麵給她用了最好的藥,經脈已經全都接回來了,目前?無礙,隻是被月塵卿留在她身邊隨時防範再?一次爆發熾毒。


    “因此你現在看似成了座上賓,實?則是被月塵卿軟囚在宮內,是這樣嗎?”宮雪映認真詢問道。


    遊景瑤掐住指尖,心想,宮雪映說的都對,除了軟囚這個詞偏頗了些


    她並不是被軟囚於?紫雲榭的,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是自願被囚,因為劇情就要?求自己住在月塵卿身邊。


    但遊景瑤不能告訴宮雪映,於?是隻得艱難地點了點頭,軟聲說:“算是。”


    算是被劇情軟囚的。


    得到答複,宮雪映望向她的眼神愈發憐惜,像隔著囚籠探望裏?頭的金絲雀。


    宮雪映將薔薇花環在手中無意識地摩挲著,細膩如?玉的手指輕輕揉撚著上頭的花瓣,若有所思。


    善良的女子對其他姑娘總是有種天?生的憐惜,宮雪映這般大道純善的女子更不例外,事到如?今,她已不在意遊景瑤當初騙了自己。


    既有苦衷,就無需介懷。


    遊景瑤看著宮雪映手中摩挲的忍霜薔花環,有些不自然地伸手虛點它,小心翼翼道:


    “宮少主,那個有毒,你還?是還?給我吧,我拿去?丟掉,下次給你編一個更漂亮的,沒有毒的。”


    說著遊景瑤就伸出小手去?拿。


    誰知下一秒,宮雪映身子往後一縮,竟是雙手捧起?綴滿了忍霜薔的藤環,輕輕佩戴在了頭上。


    有風掠過。


    片片柳葉伴隨香風飛來,宮雪映頂著一圈純潔瑩潤的薔薇,淺色琉璃瞳注視著遊景瑤。


    她抬眸說:


    “不必,我很喜歡。”


    那一瞬間,萬物生色,畫麵忽如?定幀。


    遊景瑤如?同被什麽法術定住一般,一時間兩瞳渙散,直瞪瞪地望著眼前?人。


    太美?了。


    這便是女主角,不需任何脂粉修飾,隻需一抬眼,便如?春風過境,眾裏?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仙姿佚貌,白璧無瑕,盛世容顏當如?此。


    遊景瑤感?動得泫然欲泣,又擔心自己總是淚眼汪汪地惹人煩,於?是生生將淚意強忍回去?,雙手合十衷心讚道:“太好看了,這些花被宮姐姐戴上,顯得更新鮮了!”


    宮雪映笑了笑,似乎習慣了誇獎,笑容不見半點忸怩,清冽大方。


    遊景瑤盯著她頭上的花環看了又看,捧著下巴欣賞了好久,無數次感?歎自己的手藝,好半晌才肯收回目光。


    經此說開,兩人之間徹底沒了嫌隙,漸漸開始像姐妹一樣你來我往地聊起?天?來。


    宮雪映看上去?氣質疏絕,生人不近,實?際上卻意外地和善可親,說話?既有分寸又不失親昵。


    像遊景瑤這樣話?癆的小姑娘,嘴裏?吐出話?就像金魚吐泡泡那樣緊促,一開口就是連綿一串,思維跳躍得又快,經常東說一句西說一句,沒想到宮雪映竟然都能句句接上,一字不落。


    “對了,宮姐姐,”遊景瑤坐在亭廊長椅上,雙腿放鬆,像天?真孩童一樣搖來搖去?,“既然蛇玄穀和青丘之前?關係不佳,為什麽你還?會來到輕羅城收妖,今日?還?來赴宴呀?”


    宮雪映聞言眉心動了動,不知想到什麽,唇角鮮見地勾起?了一抹堪稱溫情的弧度,目光卻飄到了身旁鮮翠欲滴的竹葉上。


    遊景瑤也隨之看過去?。


    竹子?


    竹子,怎麽了呢。


    有什麽好看的?


    她不解回眸,宮雪映的目光卻牢牢凝結在那青竹之上。


    遊景瑤又轉頭隨她一起?看。


    就是竹子呀,有什麽不對嗎?


    她盯著片片纖細的竹葉,剛想回過頭來直接詢問,原本天?真爛漫的表情無端凝了凝。


    不對,怎麽有種不祥的預感?。


    遊景瑤對竹葉這個元素深有印象,因為身邊就有一位愛竹如?癡的人——


    長公子殿下,月長風。


    月長風喜竹,這點幾乎不需要?靠猜。


    他的常服幾乎全部都含有竹的元素,襟口,袖袍,衣擺,不是用金絲滾線繡上竹葉,就是水墨暈染出竹林輪廓,手裏?經常攥著一柄羽絨灑金竹扇,就連腰間的玉佩都雕刻著葉脈紋路。


    想到這一層,刹那便有道天?雷劈在了遊景瑤天?靈蓋上。


    這一念就像捅破了窗紗紙一般,緊接著更多的信息從中湧出,一點一點浮現腦海——


    月長風是管轄輕羅城的侯王,輕羅城是他的封地。


    輕羅城水生澗誕生大妖。


    宮雪映來到水生澗收妖。


    還?沒完。


    這場宴會的東道主是月長風。


    宮雪映在宴會上一直隻與月長風說話?。


    最後還?在繁多謝禮中,獨擇了一隻獨具女子色彩的玉簪……


    遊景瑤的腦海中無端浮現今日?宴會上二人的剪影,月長風一襲天?水碧輕衫,如?青翠斜鬆,雨濯春塵,宮雪映今日?又著了一身湖水藍,恍若高山水蓮,冰神玉骨。


    從性格麵相?,到衣裳顏色,無不相?配。


    將一切信息點串聯起?來,遊景瑤心中天?雷滾滾。


    她欲哭無淚,最終雖然不想承認,也隻得基本無奈地確定——


    宮雪映。


    喜歡月長風。


    她真想變回小狗引天?長嘯,那是男二呀!宮姐姐,你究竟在幹什麽,你該喜歡月塵卿啊!


    她本以?為男女主互相?都心無所屬,沒想到女主竟然已經悄悄地對男二月長風動了心!


    這不是天?大的噩耗是什麽?


    這下她要?做的這可不僅是說媒了,撮合月塵卿和宮雪映,還?需要?將月長風從宮雪映心中剝離——這是人做的事嗎?


    這是拆人因緣,是造孽呀!


    宮雪映的眼神在竹葉上流連許久才收回目光,然後從腰間抽出了那一支羊脂白玉簪,在手中輕輕撫觸,似自言自語般輕聲喃道: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兩句聽?不懂的詩,美?則美?矣,遊景瑤這會兒卻沒心思去?對什麽詩了,滿腦子任務該怎麽辦。


    憑第六感?,她認為月長風對宮雪映暫時還?看不出什麽感?情,宮姐姐更像是單相?思。


    既如?此,看來要?趕緊行動了,趁兩人還?沒情投意合,趕緊先讓月塵卿和宮雪映見麵培養一下感?情才行。


    不然真的就晚了。


    ……


    青丘西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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