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大大的一碗蘭州拉麵,我感覺一陣舒暢,先前的痛好似都在這種飽滿之下消失殆盡了。


    我打了個飽嗝,餘光卻瞥見一旁放著的招聘牌子,我心頭一喜,連忙問老板。


    “老板大叔,請問你這裏招員工嗎?”


    老板轉過身,疑惑的望著我,“是啊,怎麽了,有事?”


    我連忙指了指自己,笑起來。


    “老板,您看我怎麽樣?”


    老板打量我,上下又掃視了一會,這才緩緩道:“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們這裏工資有些低,隻有一千六一個月,隻包吃兩餐,不包住宿,你確定你要幹?”


    我大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隻是吃一碗麵的功夫就找到工作了。


    “沒問題,住宿的問題我自己會解決。”


    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的。


    可就在老板準備點頭答應我的時候,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卻從我身後傳來。


    “老板,你卻定要收著小鬼?我可是可以告你雇傭童工的哦!嘖嘖!”


    隨即又是一陣灌啤酒的聲音。


    我連忙轉頭望去,發現是三個痞子翹腳坐在我身後的位置上,正一臉戲虐的望著我。


    我露出怒色,但我卻不敢開口,而是把目光投向老板,我很害怕老板會因此不要我!


    老板遲疑了,我麵色則是一喜,我猜測老板是個好人,一定是會要我的。


    可是,那三個痞子卻是不甘心的很,再次道:“嘿,老板,你不會真要手這小子吧?先不說暫住證的事情,光光是他未成年這事我就可以去告你了。”


    “老板啊,你可要想清楚啊,不要一時糊塗啊!”


    隨即三個痞子又是一陣大笑。


    那笑聲,好像瓷器互刮的尖銳聲,聽得我十分的難受。


    老板遲疑了許久,望著我道:“你,成年了嗎?”


    我看著老板閃動的目光,我看出了一絲愧疚。


    我很想騙老板說我成年了,但那又有什麽用呢?隻要我把身份證拿出來給他一看,任何辯解都是無用的。


    我低下頭,低聲道:“對不起,我還有幾個月才成年。”


    “唉,那我也隻能說對不起了。”


    老板忽然把手伸到我跟前,把拉麵的錢送到我麵前,笑著對我說:“孩子,這頓就算叔叔請你的,錢收好,先過好日子吧。”


    我在拉麵大叔的目光下離開了拉麵館,我又一次體會到什麽是無助,這種感覺,和我失去母親的那一刻是何能的相似。


    我默默的走在遠去的燈光下,它們仿佛也在為我的無助而哀嚎,但我卻升起一股憤怒。


    我感覺,無論是燈光還是路人,他們都在嘲笑我,侮辱我。


    我很想仰天怒吼,但我知道,我不能這麽做。


    我唯有繼續尋找,找一個不會查身份證的粗心老板,至少要熬過去這幾個月。


    我不知道,我的身後跟著數個身影,直到我進入一個偏僻的小巷試試運氣的時候,他們才走出來。


    是先前在拉麵館毀了自己工作的幾個痞子。


    “你們想幹什麽?”


    我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為首的那個男子也就是在拉麵館裏毀掉自己工作的那個男子冷笑一聲:“幹什麽?自然是要你身上的一千塊了。沒想到被人揍幾下就有一千塊拿,這種好事我怎麽就遇不上呢?”


    “小鬼,一千塊交出來,哥哥我就放你一馬,如何?”


    三個痞子抖動著雙腿,一副老子要你交你就得交的模樣。


    “不給!”


    我猛的後退,轉身就跑,我不認為我能打的過眼前的三人。


    “想跑?你當爺爺是吃素的?”


    我剛跑出沒幾步,一個身影就竄到我身前,一把把我推到在地。


    “小鬼,也不看看你爺爺是什麽人,我當初好歹也是在市短跑拿過獎的人,你和我比賽跑,逗我呢啊!”


    為首痞子拍拍我的臉蛋,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哎喲,這臉蛋先前被打的到時用力,現在都還紅腫呢。”


    為首痞子拍拍我的肩膀,目光對著我的眼睛,道:“你想清楚,是自己把錢交出來,還是我打你一頓我自己拿錢?我想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取舍吧?”


    我沉默了,我很想掙脫三人的束縛,但我被壓的死死的,根本就動彈不了。


    我知道,無論是被打還是不被打,這一千塊我都是無法留住的。


    我取出了被我拽的都褶皺了的十張紅太陽,不甘心的放在為首痞子的手中。


    “這就乖了,還免了一頓大是不!”


    為首痞子再次拍打我的肩膀,笑的更濃了。


    “小鬼,看你漫壯碩的,也識時務,我就給你指條明路吧。去西大街西翁巷,那裏有工作可以做,而且來錢也快。”


    說完為首痞子笑了笑,就消失在我眼前。


    我沒有起身,而是把手攢的緊緊的。


    我不甘心,我想怒吼。


    為什麽都這樣對我,我隻想找一份工作,賺些錢然後找知知姐,為什麽你們都要這樣對我!


    上天,我和你到底有什麽仇什麽怨!


    我仰望天空,開始胡思亂想。


    是不是就這樣死去會好一些?


    是不是就這樣去陪父母會好一些?


    忽然間,我有些想念母親的笑容和父親剝毛豆的情景了。


    可惜,一切都不能回頭了!


    我拍拍髒透了的褲子,然自己看上去盡量幹淨些,然後我向著痞子說的地方走去。


    無論他說的是什麽工作,至少我該去看看。


    我詢問了路人,終於在盤錯複雜的地段找到了痞子說的西大街西翁巷。


    放眼望去,全是華麗高大上的ktv休閑會所之類的娛樂場所。


    這裏的燈光五彩繽紛,透著一股子奢華。


    我的心猛的跳了下,如果在這種地方工作,工資應該會很高吧!


    我看到一家娛樂會所的門前站著兩個魁梧的保安,他們目光直視前方,非常的肅穆。


    我有些害怕,開始遲疑到底要不要上去詢問工作的事情。


    最終,我鼓起勇氣,決定上去問下工作的事情。


    我顫抖著身體在了保安大哥哥麵前,看著他們朝我望來了冰冷目光,我感覺自己的口有些不聽使喚了,竟不敢開口說話了。


    “小孩,你有什麽事?”


    猛的聽到保安冰冷的聲音,我口吃起來。


    “我......我......。”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吧!”


    我還沒說完話,保安就朝我揮揮手,示意我走開。


    而他的眼神告訴我,如果我不離開,就會被動手攆走。


    我忽然急了,而著一急,我就把話一次性全說了出來。


    “我是來找工作的,聽說這裏有,所以......我就......來了。”


    我看著保安的眼神,漸漸有些虛了。


    “你要找工作?”


    “恩!是的,保......。”


    我下意識的抬頭回答保安,但卻發現說話的並不是保安,而是一位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我麵前的阿姨。


    “是的,阿姨,我聽說這裏有工作。”


    那個老女人上下打量著我,似乎對我很滿意,點點頭恩了一聲。


    “你的模樣倒是不錯,我手下確實缺人,不過你確定你要做?”


    我露出一臉堅毅的表情,狠狠點頭。


    “能做,哪怕再苦再累,我都能做。”


    老女人也很滿意我的表現,忽然笑了起來,“不錯,孩子,有前途,和我來吧!”


    朝我揮揮手,示意我跟著她進去。


    我注意到了老阿姨眼中的欣喜,我以為是老阿姨對我的吃苦耐勞感到欣慰,但我沒有注意到的是,原本勸我離開的保安看我的目光卻是已經變了味。


    我跟著老阿姨進入了娛樂會所,這才發現這家娛樂會所的名稱叫怡情娛樂會所。


    我看著一群人端坐在大堂的沙發上嬉戲,氣氛非常的輕鬆,而且還透著一種異樣的感覺,隻是我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感覺。


    我隻覺得,這裏的環境很美好,而且氛圍也不錯,我下意識的認為在這裏工作是非常美妙的一件事。


    但當我知道真相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愚蠢和愚昧!


    跟著走貓步的老阿姨走進上了四樓的一間明亮的小房間裏。


    而我知道貓步這個名詞的事還是我後來人生的一個做模特的公主告訴我的。


    明亮的小房間裏,隻有三個人。


    一個是我,一個是老阿姨,一個則是一個大腹便便的胖青年。


    他叼著一根碩大的煙,後來我才知道那是雪茄。


    他看著我,眼中露出一絲驚訝,“新人?”


    老阿姨點點頭,把我往前麵一推,“他說來找工作,而且什麽都能做,不怕苦不怕累的那種,我自然就帶他來了。”


    胖青年這才點點頭,望著我,笑著道:“小鬼,你叫什麽?”


    “我叫楊名,楊柳的楊,名字的名。”


    我挺的筆直,盡量讓自己擺出一副很壯碩能幹的樣子。


    因為我不想在被拒絕了,我隻想要一份工作。


    胖青年點點頭,道:“不錯的名字,你確定你什麽都能做?”


    我重重的點點頭。


    而胖青年則笑意更濃了,他取出一份合同遞到我麵前,“來,拿去,把他簽了,然後身份證給我,我幫你複印下。”


    可是,當我拿出身份證的時候,卻發現胖青年的麵皮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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