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把手機一扔:“沒辦法,小祐希太讓人擔心了嘛。”


    鬆田:“嘖。我們認識那麽多年了也不見你這麽關心我——你喜歡那個小朋友啊?”


    萩原摸了摸下巴,開玩笑道:“如果小祐希換個性別我一定追他!現在嘛——”


    他歎了口氣:“我就見了他兩次。兩次都是在澀穀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我心再大也不可能隨便放任不管吧。”


    鬆田:“查過他的郵箱地址嗎?”


    “查過。”萩原說,“沒什麽特別的。郵箱又不用實名製。”


    “他也沒給你回訊息?”


    “就年初再發過一個句號。”萩原說,“聽起來就很讓人擔心啊——未成年,  手上有槍繭、抑鬱症,綜合一下總感覺隨時會被引爆的樣子。”


    鬆田眨眨眼:“不考慮直接用手銬把他拉去看心理醫生嗎?”


    萩原“噗”地笑出聲來:“小陣平也太簡單粗暴了!不過不行啊——就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反應速度,我一個人可能抓不住他哦。”


    “下次我陪你一起去?”


    “感覺警戒心超強的小朋友會立刻跑掉誒。”


    鬆田陣平:“……好的,你的小朋友是真的很麻煩。”


    他正吐槽呢,萩原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from 上辻祐希:。』


    *


    下飛機後,上辻先發了個句號給萩原研二表示自己還活著,然後:“……”


    ——怎麽感覺像是和家長匯報打卡。


    他心情有些微妙地把那條郵件刪掉,又把這隻自己私人用的手機塞好。


    出口處,穿著便服、戴著棒球帽和口罩在等待他的是之前也在任務期間當過他司機的人。


    “新裏先生。”對方在他走近時用他在組織內常用的假名這樣稱呼他,並迅速接過了他托運的那隻不大的箱子,“我先送您去杯戶那邊的公寓?”


    ——意思就是先送他回住宅。


    上辻點了點頭。他原本以為自己回程後要立刻轉機前往鳥取,沒想到居然還有倒時差的時間。


    走出機場乘上轎車,他才開口:“最近東京怎麽樣?”


    名叫吉川的司機回答:“威雀大人和百加得大人為英國的事情打了一架;有一名狙擊手獲得了代號,科恩;另外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


    上辻坐在車後排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等到了來自boss的郵件——他接下來一段時間可以自由安排,算是給他的養傷和休假時間,等到五月份,boss希望在鳥取見他。


    他利索地刪掉這封郵件:“你回程之後幫我和霞多麗約個時間。我想看看今年有沒有合適的新人。”


    吉川迅速應是,在他沉默下來之後,又補充詢問了一句:“您之前在英國受的傷,要再重新檢查一遍嗎?”


    上辻:“……也好,那幫我約霞多麗後天的時間吧。我明天先去趟醫院。你什麽時候能來接我?”


    “我隨時可以。”


    上辻:“那就早上八點。”


    他一邊定下時間,一邊覺得這個司機是真的很識趣……可惜他上次要人的時候就確認過了,吉川算是後勤方麵的優秀人才,但戰鬥力太差,不適合做搭檔。不然單就這個理解能力,上辻可以給他打八十分。


    到達目的地後,上辻拖著行李箱下了車。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全,但吉川也沒主動提出要幫忙,隻是非常守規矩地開車離開了這片區域。


    這點也非常合上辻的意——他給吉川的地址距離自己真正的住所還有一點距離,他無意向旁人暴露自己的安全屋。


    好在行李箱並不重。他托運的主要目的還是把自己用慣了的槍和匕首帶回來。


    花了二十分鍾終於走到家門口,開門、把東西拉進玄關,關門上鎖,先檢查一遍房子裏有沒有多出不該多出的東西,確認安全後,他才終於完全放鬆,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來。


    “好累。”


    他坐在全是灰塵的沙發上,四肢伸展,仰頭望著天花板。


    “好餓。”


    “但不想打掃衛生。”


    “也不想下樓去便利店買吃的。”


    “但是這裏是安全屋,不能請家政公司……啊,好煩,說起來我上輩子是不是還有輕微的潔癖來著。”


    *


    ——所以為什麽是我呢。


    ——所以為什麽還要堅持下去呢。


    ——可惡,明明是穿越者,居然沒有能機械降神的外掛……好想開著高達直接轟平組織然後抓著boss大喊“老子才不要幫你做壞事”啊。好想去歌舞伎町的萬事屋委托阪田銀時來幫忙解決這些麻煩啊。好想直接穿越到七年後把江戶川柯南這個天選之子懟到boss臉上啊。


    他胡思亂想了幾分鍾,然後慢吞吞地把私人的手機摸出來,重新開機。


    不出意外的,萩原研二的郵件接二連三的跳了出來。


    ——告:已獲得理智補充藥劑……唔,16份。


    他把列表拉到最後,數過郵件的數量,然後在心底對自己這麽說。


    ——是包含關心的藥劑,所以要好好地讀完。


    ——不過有限定期限,看完之後要及時刪掉,不可以留存痕跡哦。


    *


    第三天。


    東京市練馬區,crow酒吧,4號卡座內。


    提前到達的霞多麗在看到馬爾貝克後也不多話,幹脆利落地直擊主題:“吉川沒仔細說,我就把最近可用的新人的檔案都帶過來了——你想要找人做什麽?”


    這間酒吧對外宣稱是會員製,非組織成員進不來,所以霞多麗敢直接大膽地說這些不適合被外人聽到的話題。


    上辻祐希靠在軟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端詳著麵前的這杯由酒保端到他眼前的生鏽釘:“我想找個長期的搭檔……和琴酒一樣。”


    霞多麗一怔,隨即露出一個豔麗的笑容:“之前我就給過你們兩個建議……琴酒在美國回來之後嚐到甜頭了主動來找我要人,你這是——在英國吃了虧所以想到這一點了?”


    上辻不說是,也不說不是,繼續垂眼陳述自己的要求:“性格正常,沒有背景的,你這邊有多少人?”


    霞多麗手中有大部分新人的檔案。她托著下巴思考了片刻:“唔,沒有背景的倒是多的是——也不是誰都有這個運氣,進門之後立刻能認識代號成員的——不過你也知道吧,會混到我們這邊來的,性格上麵多多少少有點小毛病……其他呢?技巧方麵的要求?”


    “至少要會開車。”上辻說,“實力不行我可以帶。不過要聽得進人話。”


    “哎呀,”霞多麗笑了一聲,“我有時候都忘了你還未成年。就這麽懶得惹上交警嗎?明明也給你做了駕照了。”


    “……”


    看上辻不回應,霞多麗才慢慢從慵懶的狀態切換成認真的工作模式。她把桌上那杯螺絲鑽一飲而盡,敲了敲桌子示意酒保再隨意調一杯過來,然後開始翻自己帶過來的紙質文件袋。


    很快地,她抽出了三張。


    “這三個可能符合你的要求。”她說,“船津性格稍微急躁了一點,九鬼以前沾過賭博,綠川和泥慘會那邊有點還沒解決的小過節。”


    上辻沒急著決定,而是把三張檔案紙都抽過來看了一眼。


    船津日向,原先是暴走族,因為學曆不高、找不到工作,最後稀裏糊塗地進入了組織。體格還算健壯,現在在一家酒吧當保鏢。稍微會點格鬥,不太擅長槍。


    九鬼拓鬥,讀過大學,被同學引誘進賭博的深淵之後一度出不來,因為欠債加入了組織。培養方向主要是後勤,不過手槍近距離射擊姑且練出了點樣子。


    綠川悠人,大學畢業後暫時還沒找到工作就因為鄰居的關係招惹上了泥慘會。這個是為了報仇主動加入組織的,訓練非常勤奮,並且似乎在遠程狙擊方麵有不錯的天賦。


    上辻先把第二張丟開,然後猶豫了一下:“第一個和第三個,我能都見見嗎?”


    “沒問題。”霞多麗痛快地應下,“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下,綠川的目標是泥慘會一個高層的幹部。雖然泥慘會不過是個小幫派,但貿然出手可能會招來條子的關注。”


    上辻麵色不變:“看了再說。什麽時候方便?”


    “你要想的話現在都行。”霞多麗說,“要是知道有機會麵見代號成員,這些新人肯定樂意半夜趕過來。”


    上辻:“明天上午十點吧。就在這邊地下的訓練場——最好帶個兩個人來幫忙試試他們的身手。”


    “ok。”霞多麗輕快地點了點頭,“就這兩個,還要看看別的嗎?”


    上辻:“在你的推薦之外的就算了吧。”


    ——言下之意就是信任霞多麗的眼光了。


    霞多麗笑意變濃了一些。她也清楚上辻不喜歡別人太靠近他,所以隻是隔空用手指點了點:“哎呀,比以前要更油嘴滑舌了——不過姐姐我喜歡哦。”


    上辻:“那就麻煩你了。”


    他端起自己的那杯生鏽釘,淺嚐了一口,然後抽出一張紙鈔放在桌上,起身離開。


    第12章 file.012


    諸伏景光在出門前最後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著裝。


    鏡子中的他穿著一身常服,看起來隻是個普通人。


    去年警校畢業後,他和從小一起長大的降穀零一同應邀加入了公安的部門。他在警視廳,降穀零在警察廳。接受了一段時間的相關培訓後,他按照上司的指示開始為自己的假身份做準備。


    ——要執行潛入任務,他首先需要一個經得起調查的背景。證照和文件可以作假,但人的記憶很難修改。他在真正潛入上級需要他潛入的地方之前,先需要讓這個假身份擁有一個社會性的記憶:即,來調查假身份的人必須要真的能從假身份周圍的鄰居、親友口中聽到相關的信息。


    ——誰知他才頂著“綠川悠人”的名字搬進現在的住處兩個月,隔壁的無辜鄰居一家就因為被卷入了黑道交易現場慘遭滅口。按照人設早上正常出門找工作、順帶在周圍街道鄰裏之中刷存在感的諸伏景光回到家還險些撞上離開的人。


    諸伏景光:“……”


    公安的接頭人:“……”


    相顧無言了一會兒,他們同時意識到這是個可以利用起來的機會。這對無辜的鄰居而言未免顯得太過冷酷,但死去的人不能複活,他們也沒有猶豫的時間。


    鄰居家的信息被緊急整理成檔案,諸伏在指導下背下了作為“鄰居家的暗戀者”應該知道的信息,然後裝作一個想為暗戀對象複仇的愣頭青,半個月內就在“巧合”之下加入了“能給你力量”的……公安正在調查的這個組織。


    公安內部用“酒廠”作為提及它時使用的代號,但組織本身似乎確實沒有一個名字——這隻能說組織的幕後之人所圖甚深,力圖在邊邊角角保證己方的隱蔽和不為人所知。


    人人都知道山口組,但若說到“酒廠”,除開使用這個代號稱呼它的調查人員,誰知道這指代的是個規模龐大的跨國犯罪團夥?


    上級指示他接下來這段時間就保持靜默,專心扮演“綠川悠人”這個人設。他也就遵照指令,以一個沉默寡言、偶爾會在旁人提到異性之間的話題時走神、在訓練方麵及其刻苦的狀態過著每一天。


    當然,他也在訓練陷入瓶頸(偽裝的)時急躁地問過訓練場的負責人他什麽時候能真的有機會對上泥慘會,然後得到一個冷笑著的反問:“你該不會以為現在自己的實力真的很強了吧?連代號都沒有的小卒子而已。”


    潛藏在“綠川悠人”表象底下的諸伏景光並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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