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覺得自己的童年有多正常——但如果是和馬爾貝克對比……


    江戶川柯南:“所以灰原提到的那個‘訓練營’——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嗎?”


    上辻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奈的表情。


    “這不是適合在這裏說的話題……不過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偵探,所以我想你的猜測是正確的。”


    柯南仰頭看了他片刻。


    新裏曉的年齡覺不超過二十五歲。他之前在敘述可以用在wnj上的案例時最早說的是九年前。這意味著他在十六歲……或者更小的年齡之前可能都在那個訓練營中生活。


    “……我們一定會把那些人都揪出來的。”他發誓一樣地說。


    灰原:“……新裏這麽說就算了。外表隻有六七歲的小學生還是別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


    她的語調頗為嫌棄——或許其中還夾雜著少許對同陣營隊友的關心,但江戶川柯南顯然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一點,隻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好在阿笠博士這會兒剛拿來刀想要切蛋糕。江戶川當機立斷地轉移話題:“新裏哥哥!別讓博士自己切蛋糕——他一定會給自己切一塊太大的!”


    *


    “——所以,昨天有人問了你關於過去的事情。”


    第二天傍晚,本堂瑛海按照計劃中的日程喬裝打扮來到米花町,給上辻做例行的心理疏導。


    上辻竭力克製住自己被這樣審問時的反感和抗拒。


    兩年前本堂瑛海第一次這麽做的時候,他們差點發生肢體衝突。那一次之後,他開始學習如何強迫自己盡可能理智和冷靜地闡述自己當前的狀態。


    ——他的心理穩定程度影響著臥底搜查官們的安危。所以在這些人配合他的前提下,他願意努力壓抑自己逃避和反抗的本能,也配合他們的心理疏導。


    除開本堂瑛海,降穀零也在這裏——這幾年,日本公安和cia的臥底搜查官很好地履行了他們的承諾,沒有把馬爾貝克的身份暴露給他們的上級,所以上辻可以繼續強迫自己坐在這裏。


    他很清楚,這些心理疏導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希望能幫助到他,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們需要隨時監控他的精神狀況。


    上辻無意引起他們的不安,所以除非有boss的臨時指令,他還沒有缺席過任何一次心理疏導。


    上辻:“……對。”


    “當時感覺如何?”


    “對方沒有追問,所以我的感覺還不錯。”他回答。


    “你仍然不打算找人傾訴一下自己的童年創傷嗎?”


    上辻安靜了片刻。


    他知道本堂瑛海這麽問不是為了刺探情報。當初從孤兒院追查的行動非常順利,訓練營的基地雖然藏得夠好,但沒有了貨源……或者說生源之後逐漸停擺,幾名教練不是被遣送到各地去當小基地負責人,就是已經死了。


    本堂瑛海:“我知道對你來說,信任別人非常困難。但拒絕溝通沒有好處。”


    上辻凝視著矮桌上的礦泉水瓶。


    他們這會兒當然不在花店上、屬於新裏曉的那處房屋內。新裏曉認識水無憐奈和安室透的事情雖然對組織沒什麽好隱瞞的,但水無憐奈畢竟算是公眾人物,所以他們使用了另外一處有不止一個入口的安全屋。


    “訓練營裏會發生什麽事情,我想你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阿圖萊斯現在不是過得很愉快嗎?”


    阿圖萊斯·阪口。當初那個跟在瑪格麗特身邊的、同樣出身訓練營的孩子,被隨意喊作“亞當”,後來在日本公安和cia的聯合行動中被活捉,並按照上辻的提議,獲得了心理方麵的治療。


    上辻沒有問過諸伏景光或降穀零關於這個孩子的後續情況,但他確實私下裏保持著對那個孩子的關注。


    他知道那孩子在治療中幾次崩潰並試圖自盡、也知道那個溫柔的女性治療師最後成功地挽救了他的心靈……阿圖萊斯是那孩子自己為自己取的名字,而阪口是女性心理醫生的姓氏——她是單身,並於兩年前收養了阿圖萊斯。


    上辻曾經遠遠地看過阿圖萊斯一眼。那個孩子今年剛二十歲,看起來生活得很不錯。


    “阪口君確實說了不少。”降穀零接口,“但他同時也說過,那些成績最好的人會有額外的課程——他當時舉的例子是西拉,我想這對你也適用。”


    ——西拉。


    朗姆手下的、和阿圖萊斯同一屆“畢業”的訓練營出身者,如今已經拿到了代號。


    上辻停頓了片刻:“但——我想最後是否願意向別人傾訴,選擇權依舊在我,對嗎?”


    ——這就是拒絕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了。


    本堂瑛海緩緩吐出一口氣。她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也僅有馬爾貝克一個“病人”……而馬爾貝克的狀況之棘手,遠遠不是她能應對的。


    她不能循循善誘讓馬爾貝克說出他不想說的事情。馬爾貝克固執起來,不管是誰都撬不開他的蚌殼。


    她確實希望能幫到麵前的年輕人,但……繼續問下去不會有結果,而僅考慮到確認對方心理狀況的穩定程度這一目標的話,馬爾貝克今天的表現已經過關了。


    “是的。選擇權在你自己手上。”她鎮定地合上了自己手裏一片空白的筆記本,“但我想你也很清楚,這是避免不了的。你的願望在組織覆滅後走上法庭的被告席……到時候,你遲早要以口供的形式給出這部分信息。”


    ——我知道。


    但那幾年的生活——如果那幾年的經曆真的能被稱之為“生活”的話——對上辻祐希來說太超過了。他本能地不願意去回憶它們、講述它們。這份本能的強烈程度超越了他可以自我控製的範圍。那就像是潛藏在心底的一個安靜的火藥桶,一旦丟一個火星進去,就會發生劇烈的爆炸。


    上辻知道爆炸的後果是什麽。他也知道那不會很有趣。本堂瑛海的提醒是出於善意,他也做了一係列的準備……但那依舊不是能輕易在這裏說出口的東西。


    他沒出聲,本堂瑛海似乎也並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站起身來:“我想今天到這裏就可以了。不過,新裏君,如果你能找到別的可以傾訴的對象……哪怕不是我們,也請你試一試吧。這對你來說會很有幫助。”


    她看起來很真誠。


    然而上辻隻是輕巧地把這個建議撥了回去。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試試的。”他這樣回答。


    第122章 file.122


    ——之前還是太放鬆了。


    本堂瑛海和降穀零走後,上辻沒有立刻從另外一邊的出口離開這個安全屋,而是擰開礦泉水瓶的蓋子,喝了幾口水,努力平複自己劇烈的心跳。


    本堂瑛海提到“別的可以傾訴的對象”的瞬間,他瞬間警覺起來。這句話絕不是無的放矢,本堂瑛海必然有了確切的懷疑對象。


    直接來說,就是那天和新裏曉一起進入米花太陽廣場飯店頂樓的萩原研二。


    cia方麵是知道馬爾貝克近期的任務的:想辦法接近警視廳、樹立一個相對正麵的形象……在這個過程中,接近一名□□處理班的警察、並在案件發生時賣人情把對方帶入錄製現場尋找犯人身份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上辻自覺那天應該沒露出太多破綻。他盡可能地把本堂瑛海和萩原研二隔開,防止前者察覺到後者不夠自然的演技;而他們也確實順利地抓到了犯人。


    ……但現在看來,本堂瑛海還是對此有所懷疑。


    他那天就不應該把萩原也一起帶上去。


    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他意識到自己的心底沸騰湧動著的殺意,但理智迅速把它們壓了下去,提醒他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於是他戴上自己麵對boss時最嚴陣以待的麵具,以最隨意地態度把那句試探帶了過去。


    上辻知道本堂瑛海的試探合情合理。cia的臥底搜查官在和知道自己身份底細的人打交道。如果這個人突然多出了關係親密的友人,這會帶來什麽樣的影響、產生什麽樣的連鎖反應……作為臥底搜查官,她必須以最謹小慎微的態度來思考這一切。


    ——可這不代表他能容忍他們試探到自己在意的人身上。


    他確實有弱點。這項弱點被日本公安抓在手裏他無可奈何——降穀零和諸伏景光認識萩原研二比他更早,這是客觀事實。但他不打算把這份弱點再交到任何其他人手中。


    所以他等待了三十分鍾左右,確認這個時間點足夠本堂瑛海回到她現在的居所,然後恰準時間發了封郵件出去。


    某種程度上來說,上辻祐希知道自己作弊了。


    他在穿越之前就知道水無憐奈的身份和本名,當然也知道她放在心中非常在意的親弟弟。有了身份和名字,要抓取線索就會變得格外容易——相對而言,發現諸伏高明完全是意外加上大膽的猜想。


    某種程度上來說,上辻足夠信任這些臥底。他和每個攤過牌的臥底搜查官都提過如果有萬一可以優先犧牲他自己的生命。但另外一種程度上來說,他也完全不信任這些臥底——他們背後都站著在灰色的陰影中生存的龐然大物,最後會不會因為利益衝突而做出超出他底線的行為,他完全不敢賭。


    所以他要把自己能抓住的信息抓在手裏。他確認的每一個臥底都會獨自做好調查,哪怕不能挖掘出對方的真實身份,也至少要查到對方的弱點信息。


    ……就像是剛才,他給本堂瑛海發送了一張本堂瑛佑的近照。


    他知道伊森·本堂在幾年前把兒子送去了美國讀高中,也知道本堂瑛佑現在居住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奧克蘭,擔任他的臨時監護人的是一名cia的退役探員,有一定概率是伊森·本堂的老熟人、或者由cia方麵牽線搭橋幫忙安排的可信人員。


    這是近乎威脅的警告。


    所以幾分鍾後,上辻收到了回信。


    ——抱歉。我確實不應該試探你。


    *


    本堂瑛海顯然知道自己安全到家就意味著上辻沒打算在這點上深究。


    她確實沒能在先前的提問中得到想要確認的答案,而眼下的郵件也並不意味著她確實找到了正確的方向——這隻能證明馬爾貝克不容許他們對他個人信息的半點試探。


    cia的臥底搜查官刪除掉郵件,又仔細清理了可能被找回的殘餘數據。半晌之後,她疲憊地靠在沙發上,重重歎了口氣。


    她能感覺到,這幾年間,因為馬爾貝克牽線而搭建起合作網絡的機構越來越多,針對組織的各方勢力也開始逐漸取得一定的進攻成效。


    組織外部的危機越來越明顯,內部的情形看著平穩,但這就像是遠望看到海麵上的冰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尖角——誰都不知道現在平淡的局勢底下潛藏著多少可怕的激流。


    馬爾貝克是他們張開的這張網的核心節點。所以她不得不在有所猜測後冒險做出試探。


    ——但試探隻是一部分。她同時也真心希望這個背負了太多的年輕人能真正找到一個可以放鬆的環境,能有一個可以傾吐情緒的對象。


    “……不過既然會警告我,就意味著他可能確實有一個避風港。”


    望著自己的手機,本堂瑛海低聲對自己說。


    “無論是不是我那天看到的日本警官都不重要。從最一開始,我的任務就是確認並保證他的平穩狀態。我沒打算用這個威脅……甚至操控他。所以隻要他確實有放鬆的時間,這就足夠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撥通電話。


    “喂?”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開口,“這邊是尼凱拉美式披薩,請問有什麽需要的嗎?”


    “要一份八寸的尼凱拉招牌披薩,雙份培根,可以為我確認一下今天的例湯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停頓了片刻:“今天的例湯是蔬菜湯,客人有忌口嗎?”


    “沒有。請照常再為我來一份例湯。”


    “好的!請確認您的收貨地址,我們會盡快安排人員配送……”


    電話那頭的披薩店老板熱情愉快地說道。


    他一邊聽一邊記錄這名需求外送的客人的菜單,一邊仿佛不經意地在“例湯”的文字下方劃了兩道很杠,並備注了一句“無忌口”。


    後廚的人看了一眼,笑著誇獎:“老板,就您這個連湯都要和客人確認忌口情況的好習慣,披薩店肯定會越做越火!”


    身為美國人來日本開披薩店的老板抓抓後腦勺,露出個樸實的表情:“我要求也不高,能養家糊口就行。”


    後廚奇道:“老板你結婚了嗎?”


    老板露出個惆悵的表情:“十多年前和女朋友分手之後就決定單身一輩子了。也就養貓養狗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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