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靈遠溫潤一笑:“小師妹何必如此?不過大師兄能得你這般任勞任怨地照顧,也是他的幸事。”


    南秀抿著嘴,緊盯著方靈遠。


    她眼神幹淨,凝視得他再也掛不住虛偽的笑意,心中不悅叢生,又勉強維持鎮定。


    顧崇沉默著立在門口。


    章鳳兒眼中湧出水光,拉扯了一下方靈遠的袖口,低低說:“我們去祭拜邵師伯吧。”


    方靈遠立馬收斂了神情,“嗯”了一聲,握住她的手一同往祠堂走去。


    等入祠堂祭拜過後,將這兩人打發走了,南秀挺得筆直的背才終於鬆弛下來。顧崇的房門早已經又關上了,她走到緊閉的門前推了推,發覺是從裏麵被閂住了。


    她靜靜站了一會兒,隔門認真地說:“師兄,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屋內顧崇握緊手中的匕首。他眼前一片虛無,像是陡然間被這道聲音叫醒了,恍過神來。


    將鋒利的刀刃挪開,手腕處已經壓出了一道血痕。


    輕易放棄性命是懦夫行為,明明以前他最為不恥。


    他慘然一笑,慢慢收起匕首。


    第73章 男配重生文中的女配三


    這一日過後顧崇變了許多, 偶爾也會極淡地笑笑,雖然笑容轉瞬即逝, 也與從前的尖銳冷漠大不相同了。在手腕上割出的血痕已經隻剩一條淺疤,南秀裝作沒看見,一直不曾問過。


    關於顧崇和南秀的傳聞越來越多。馮夢就曾撞見過幾個小師弟在背地裏議論,說廢人竟也有南秀這種傻子願意養著,又同住在天奇樓,怕是早就滾到床上去了,南秀容貌普通, 身材卻很不錯, 顧崇實在豔福不淺。


    馮夢聽後氣得挨個在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嚇得幾人慌張道歉, 一哄而散。


    南秀和顧崇同住多年,自顧崇出事後也已有一年餘,以往的傳言並沒有如此難聽, 也不像最近這樣明目張膽。


    過去清風霽月的大師兄居然淪落成這幫人口中靠女人施舍, 出賣色相之人。馮夢再氣顧崇, 也隻是怨他對南秀冷漠,從沒有想過詆毀他。


    院子裏的紅燈籠盡數撤下了。方靈遠順利做了掌門的女婿,更受倚重,門中年輕弟子隱隱以他為首,他也成功取代了過去顧崇在眾人心中的位置。


    而殘廢的顧崇或許就要在天奇樓中了卻餘生了。


    幾乎所有人都這樣以為。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南秀居然將藥王穀的老穀主請來為顧崇治傷。藥王穀與四方山有一些陳年舊怨, 雖然遠遠算不上什麽深仇大恨, 可多年來一直沒有往來, 就連婚宴的請帖都沒有送去藥王穀。


    老穀主脾氣怪異,又輕易不出穀, 南秀一個小輩竟能請動他?方靈遠聽聞後急忙趕來天奇樓,結果被南秀擋在了門外。


    “方師兄怎麽又來了?”


    方靈遠眉宇舒展開,義正辭嚴道:“藥王穀與咱們四方山不合,小師妹不曾請示掌門就擅自將人帶來,怕是不妥吧?”


    南秀垂眸,不以為意道:“我到時自會向掌門請罪。大師兄的病情耽誤不得,若我師父在世,便是讓他老人家親自去請老穀主,也定會前去。”


    她抬眼看向方靈遠,一副寸步不讓的架勢。又因為話中搬出了德高望重的前掌門,一時間方靈遠也想不出話來駁斥她。


    方靈遠看了眼她身後關閉著的房門,幽幽一歎:“我也希望大師兄能夠痊愈。但他傷重如此,小師妹也應當看開些。”他暗暗後悔自己表現得太過心急了,就算藥王穀的人有通天的醫術,也沒那麽容易治好顧崇。


    他上輩子像隻喪家犬一樣苟活數年,找了無數法子,並非沒有求到過藥王穀門前,但都沒能修複經脈,臨到死都是拿不起劍的廢人。如今老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讓顧崇這個天之驕子跌落泥潭,和他交換了人生,可真是痛快。


    南秀隻道:“大師兄吉人自有天相。”


    方靈遠哼笑,心口不一地說:“自然會如此。”


    南秀越來越覺得方師兄裝模作樣,眼裏滿是對他的抵觸,二人在門口僵持不下。


    無聲對峙到最後,方靈遠率先敗下陣來,不得不訕訕離開了。但因為有他在其間拱火,章開武對南秀又素來存有偏見,她到底還是要因此受罰。


    馮夢和章鳳兒都跑來為她求情,還有許多曾受過顧崇恩惠或是單純仰慕過他的同門也站出來替她說話。她是為救顧崇,而非出於私心,章開武也不好公開重罰她,隻能小懲大誡,再度罰她掃樓。


    南秀從白天一直掃到日落。


    章開武下令不許旁人幫她,章鳳兒固執地坐在院子裏陪她,兩人全程默默無言。


    “謝謝你。”等她掃到腳邊,章鳳兒忍不住小聲說。


    南秀動作一頓。


    章鳳兒眼眶紅紅的,看起來我見猶憐,忽然抬手捂住眼睛痛哭道:“我對不起大師兄。你能做到對他不離不棄,我卻做不到……”


    南秀偏頭望向她:“既然你還愛著大師兄,為什麽要嫁給方靈遠?”


    章鳳兒噙著淚說:“方師兄為了救我險些死了,這份恩情無以為報,再加上我爹以死相逼,我、我……”


    她說不下去了。


    顧崇重傷後她張皇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幸虧有方靈遠一直陪在她身邊令她振作起來。一開始她也費盡心血想要幫顧崇治好身體和眼睛,方靈遠不辭辛苦四處奔波,替她尋來各種珍奇藥材和靈寶,但也都無濟於事。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自然會被他的付出打動。


    直到上個月她遇險瀕死,方靈遠不顧性命護住了她,才徹底使她動搖。


    “如果你們能在一起,也沒什麽不好的。”章鳳兒失落地說。


    南秀張張嘴,又沉默下來。


    想了想她還是咬牙說:“我覺得方靈遠——”


    章鳳兒抬起淚眼看她。


    南秀十分糾結。她直覺方靈遠並非好人,但她拿不出質疑他的證據,且他對章鳳兒死心塌地,連命都能不要,自己這樣背地裏說人壞話、破壞別人的姻緣真的合適嗎?


    可不說,她心裏又不踏實。


    “你有沒有覺得方靈遠和以前不一樣了?”南秀試探著問道。


    章鳳兒怔了怔,似乎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說:“確實有很大變化。”


    她又皺皺眉,“但有時候又好像還和從前一樣。”


    從小到大方師兄都很護著她。但她隻喜歡跟在顧崇身後跑,兩人定情後更是幾乎形影不離,慢慢的與方師兄的來往也變少了許多。


    南秀道:“總之我覺得他變化很大,你多多留心一些吧。”


    章鳳兒小心翼翼地反問:“南師妹你,似乎很討厭他?”


    “他幾次到天奇樓來,明麵上總有理由,但更像是衝著大師兄來的。”南秀背地裏編排人,耳根子都熱了。顧崇從前教導過她背後不語人是非的。


    章鳳兒幽幽歎道:“方師兄和我坦白過,他很嫉妒大師兄,所以總忍不住和他比較,麵對他時也經常控製不住自己。但他說他會改的。”


    南秀默默地繼續掃地,不再說話了。


    ……


    顧崇身體又麻又痛,耳鳴聲不斷,自昏睡中醒來,又疼到再次陷入昏迷,反複數回,最終徹底清醒時衣裳被汗水浸透,手指輕微動彈一下都異常艱難。


    他感覺到眼上覆著一層布。


    體內一股強勁的熱流遊竄在經絡中,血氣翻湧,令他雖痛不欲生,卻格外驚喜。


    見他醒了,老穀主不由感慨道:“生骨金蓮不愧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至寶,你小子有福氣。”


    “我這是——”他輕聲問。


    老穀主小心地將裝有剩餘半隻金蓮的盒子蓋好,回道:“還不算痊愈,需要更多的時間調養。”


    顧崇覺察到屋子裏隻有他們兩人,立刻又問:“南秀呢?”


    老穀主促狹地笑了笑:“小姑娘好像為了你受罰了。”


    顧崇立即掙紮著想起身,老穀主按下他,“莫急,你這幅樣子,就算下了床也走不了幾步。”


    又說:“而且她人已經不在四方山了。”


    顧崇詫異地抬頭。他仍然不能視物,聞言心裏空落落的,忐忑不安。


    老穀主也不繼續賣關子惹他心急了,緊接著道:“你們四方山調派門中弟子去幫青陽派尋人了,那個小姑娘要將功補過——雖然我也不明白她錯在何處,總之章開武遣她出去奔波了。”


    “你都已經昏昏睡睡十來日了。”老穀主道。


    青陽派的人前些天忽然來四方山要人,說婚宴當日他們掌門前來道賀,卻一直沒有回去。最後眾人一致懷疑是魔教餘孽作祟,因為青陽派掌門嫉惡如仇,與魔教結怨日久,除此之外並無其他仇家。


    眾人一路打聽探問,快馬加鞭趕到靜江城城外,卻還是沒能找到青陽派掌門的蹤影,一部分人覺得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南秀抱著劍靠樹坐著,合眼假寐。


    除了馮夢緊挨著她睡著了,其他同門全都不敢招惹她,三三兩兩聚在一處閑談。


    不遠處的篝火堆旁,幾人正在痛斥霍連雲罪有應得。方靈遠差一點滅了關山樓,魔教四分五裂,霍連雲又因內訌武功半廢,在正邪兩道合力圍剿下身死。


    南秀眼皮顫了顫,緩慢睜開。


    一提起霍連雲,正派人士皆不恥,如今聽聞他落敗更是為此叫好,又連連誇讚這都是方靈遠的功勞。若非魔教在他的籌謀設計下遭受重創,霍連雲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又怎會這麽快被除掉?


    在城外休整一夜後,等到天亮他們一行人才得以進入靜江城中。順著青陽派的暗號一路尋找過來,沒想到進了城中線索卻忽然斷了。


    不少人一臉悻悻,沒有一開始找人時那麽急切了,但還是分作幾波四散在城內尋找,直到黃昏才陸陸續續趕往約定好的落腳點會合。


    去客棧的路上南秀腳步一滯,猶豫著對馮夢說:“師姐你先回去吧,我想買點東西。”


    馮夢累得連話都不想說,朝她擺擺手,先走了。


    ……


    入夜後馮夢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南秀悄聲離開房間去了客棧後院,又尋了個樹叢掩映著的隱蔽牆角處。


    她將地上的雜草拔淨,撿起一根樹枝仔細挖了個圓坑,又從懷裏掏出火折子和先前買好的薄薄一疊紙錢。


    一邊點燃了紙錢,一邊小聲地說:“連雲哥,你這輩子胎投得不好,下回努努力,一定要投個好人家。”


    說完她眼睛和鼻子同時一酸,抬手揉了揉眼睛。


    火灰四濺,她聞著嗆鼻的氣味,心裏澀澀的難受。


    “紙錢有點少,你別介意。”她懷裏也就能塞這麽幾張。


    正陷入回憶時,她乍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絲響動聲,猛地抬起頭四處張望。夜色如墨,隻有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她肩膀一鬆,嘲笑自己做賊心虛。


    一疊紙錢都燃盡了,她蹲在地上發呆。


    霍連雲漂亮冷漠的臉浮現在腦海中,她喃喃道:“要是當初你和我一起跑了多好,四方山的日子可比關山樓好過多了,再壞的人也沒有陸雪君那個瘋子可怕,我們可以做師兄妹,再也不用發愁吃穿。”


    雖然聽說霍連雲後來冷心冷麵又殺人不眨眼,但那幾年二人的相伴也算是相依為命了。隻是他誌向遠大,非要留在魔教,南秀卻覺得那個地方與人間地獄無異,做夢都想逃出來。


    “我也不是丟下你不管,本以為你做了教主,就沒有人能再欺負你了,結果你還是死了。”


    幾滴眼淚砸進隻餘一層紙灰的坑底,她吸吸鼻子,閉眼雙手合十,誠心誠意念道:“世上肯定是有神仙的,請大羅神仙送霍連雲投胎去富貴人家,來世父母雙全,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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