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不知道做夢還是真的,隔壁吵吵嚷嚷了半宿,不是在幹壞事兒,而是被嚇得。


    那江柳不知道抽什麽風,又在那裏鬼喊鬼叫,好像還打了人,然後還有她和陳浩吵架的聲音。


    第二天起來大家都頂著黑眼圈,大伯母不高興的跟二伯母抱怨:“我說你們家江柳還沒結婚該收斂點,大晚上吵得大家都睡不好,今天還一堆事兒要做呢!”


    二伯母頂著黑眼圈臉上也掛不住,氣呼呼的摔摔打打沒講話。


    奶奶不高興敲了敲桌子:“江柳要是不願意回來,下回就不用回來過年了,搞得大家都不舒坦!一點不如其他兄弟姐妹懂事!”


    這時陳浩從樓上下來,臉上掛著傷,眉頭緊鎖臉色難看,在外麵跟二伯父說了些什麽,然後跟大家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聽二伯父說他回家了!就這麽走了!


    老兩口沒說原因,私底下教育了江柳一頓,不知道昨晚到底搞什麽玩意兒。


    反正不影響到我就行了,我拉著曆溫去村裏的小賣部買煙花玩,不然也沒什麽事情可做。


    他屁顛屁顛的跟著,把所有小玩意兒都買了個遍,裝個大袋子拎著衝我樂。


    老板滿臉羨慕的打趣:“月月你老公對你可真好,小閨女有福氣啊!”


    我也覺得我有福氣,摟著曆溫的胳膊準備回去放煙花。


    一扭頭看見不遠處石頭上坐著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兒,大概三四歲的樣子,下雪的天居然就穿了一件衣服,腳上還踩著涼鞋。


    她羨慕的看著其他孩子玩煙花,小手小腳凍得通紅,但那雙眸子尤為明亮,不卑不亢的跟我對視。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遺落凡間的小精靈,就算是灰塵也遮擋不了她那逆天的顏值。


    我示意曆溫等等,脫下衣服過去裹住了小女孩兒,溫柔的問她:“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麽穿這麽少在這裏?”


    她吸了吸鼻子,軟軟糯糯的答道:“我跟爸爸媽媽來走親戚。”


    原來是有家人的,卻把孩子照顧成這幅樣子,小家夥瘦得皮包骨頭,手也長了凍瘡,平日裏估計也沒有被好好善待。


    第78章 改變不了,就會變得更糟


    她的臉上還有淤青,我摸了摸她紅彤彤的小臉滿是心疼:“臉上怎麽回事?”


    她不在意的答道:“媽媽擰的,因為我給她端的洗腳水很燙。”


    這一切她似乎習以為常,可聽在我的耳朵裏確實不可思議。


    這時曆溫過來了,他又折回小賣部買了些東西,一些麵包零食。


    小家夥也不怕生,拿過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好像餓了很久。


    看著她那沒有二兩肉的胳膊,上麵布滿了新新舊舊的傷痕,我有些難以忍受:“帶我去找你爸爸媽媽可以嗎?”


    沒想到小家夥好像知道我的意圖似的,搖頭道:“不用可憐我,如果你不能當我媽媽的話隻會讓我多挨一頓打而已。”


    這不符合年齡的言語讓我愣在了原地。


    她衝我和曆溫露出甜甜的笑容,起身道:“謝謝叔叔阿姨,我要回家了,遇見你們我很高興,不過,可以給我兩隻煙花嗎?”


    說完,她有些局促的低下了頭,害怕被拒絕。


    我連忙把袋子裏的一把小煙花都給了她,她看向我的時候,眼裏多了光,開心的蹦蹦跳跳離開了。


    我還想把自己的外套給她,卻又害怕給她帶來麻煩,隻能目送著那小小的身影遠去。


    明明過得一團糟,她卻開心的蹦躂著,小小的手捏著麵包,吃得香甜。


    一向溫柔的曆溫在這個時候出奇的理智:“每個人都有她的宿命,她說得對,我們改變不了,隻會讓她的生活變得更糟。”


    他說得很對,但我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也沒有了玩煙花的心情,和曆溫回了家。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難受,那個小女孩兒的模樣像是烙印在了我的心裏一樣,那雙清澈的眸子讓我難過。


    那麽可愛的小家夥,她的爸爸媽媽為什麽會這麽狠心呢?


    飯桌上,大伯母突然提到了那個小女孩:“村裏大柱他老婆的親戚,兩口子四十多了沒孩子,不知道從哪兒抱了一個女兒回來養,結果自己又懷上了,生了個兒子,現在那小閨女被他倆虐待得喲,簡直沒眼看!大冬天就穿著一層衣服!手指頭腫著全是凍瘡!那麽漂亮一小閨女真是白瞎了!”


    我頓時感覺飯菜都難以下咽,心裏堵得慌。


    沒想到我爸媽的臉色突然變得古怪起來,我媽還多問了一句:“大柱那親戚哪兒過來的?”


    大伯母想了想說道:“好像是h市經開區鄉鎮上的,過來還挺遠,聽說坐飛機過來的,也不差錢吧,給孩子弄得跟乞丐一樣,剛才他們一家人吃飯呢,那孩子就蹲門口,連口吃的都不給,真缺德!”


    我爸我媽沒再出聲,沒多久就放了碗,情緒比我還低迷。


    我尋思他倆可能跟我一樣見不得別人受苦吧,同情心泛濫,也沒往其他地方想。


    江柳那就是個嘴欠的,有她在的地方必掃興,她啃著雞腿一臉的刻薄:“怪她自己命不好唄,人家有兒子了能養著她就不錯了,自己爸媽都不要,能指望別人對她多好?”


    我忍無可忍,瞪著她怒道:“多塞點在嘴裏,把嘴堵上!”


    江柳跟男朋友吵了架,本來就心氣不順,不服氣,放下碗要跟我對線。


    第79章 爸媽的悄悄話


    誰知道這時候我爸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一桌子人都被嚇了一跳,因為我爸一直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難得見他發這麽大的火,一時間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媽也難得的慫了,低著頭一句話不說,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


    江柳直接摔碗:“幹嘛呀這是?你們一家人欺負人是吧?”


    沒等其他人說什麽,我媽竟然也摔了碗,動靜比江柳還大。


    “閉上你的嘴!沒見過你這麽討厭的女孩子!什麽德行?!少教!”


    這絕對是我爸媽難得一見的高光時刻,懟得二伯一家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平時二伯和二伯母還能嘚瑟一下吹噓他家女兒多能幹,這回回來臉都丟完了,他們也沒好意思說話。


    江柳還想鬧,曆溫的臉也沉了下來,直接給了她一個絕殺。


    不知道怎麽滴,她還真就埋頭吃飯沒敢再吭聲。


    不過我爸媽應該不是因為江柳發這麽大的火吧?我有些納悶,跟大家打了聲招呼上樓想去看看。


    走到爸媽的房間,門沒關嚴實,我聽到他倆竟然在吵架。


    我爸難得的對我媽發了脾氣,低聲罵道:“都是你!幹的什麽缺德事!你怎麽對得起月月……混賬東西!當初我就說不能這麽幹!咱又不是養不起!讓別人這麽糟踐!”


    我媽竟然破天荒的沒有跟我爸吵,而是在一旁抹眼淚:“我也不知道啊,我尋思他們沒孩子能對她好,誰知道會這樣,要不咱們把孩子要回來吧?”


    我爸氣得捶桌子:“你說得容易!人家能讓步嗎?你又要怎麽跟月月解釋?!”


    我聽得雲裏霧裏的,什麽事兒要跟我解釋?他們在說的是那個小女孩兒一家?怎麽又扯上我了?


    就在我想繼續往下聽的時候,二伯家的小堂弟江晨跑了上來,拿著玩具槍一陣突突。


    他這麽一鬧,我爸媽直接閉了嘴,一開門看見我在外邊,兩人的臉上都是一陣惶恐。


    我好奇的問他們:“你們剛才在裏麵說什麽要跟我解釋?”


    我媽臉色都白了,求助的看向我爸。


    平時家裏都是我媽做主,她今天也太反常了!


    我爸也是愁眉苦臉的,直接越過我點了根煙:“沒什麽,我去抽根煙!”


    這時曆溫跟了上來,我媽直接開溜,剩我一臉蒙逼。


    以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這樣子絕對是有事兒瞞著我!吵架的內容也讓我雲裏霧裏的。


    我跟曆溫說了剛才聽到的東西:“我聽到爸媽在說那個小朋友的事情,好像有事兒瞞著我,問也不說,好奇怪。”


    他安慰我:“既然爸媽不想說肯定有他們的理由,等他們想說了肯定會告訴你,好奇心收一收。”


    我撇撇嘴,跟他一起下樓去了。


    這幾天家裏烏煙瘴氣的,我怕曆溫對我們家的印象不好,不過看他跟大家相處和睦的樣子,我的擔心估計是多餘的。


    後麵幾天我都會在小賣部看到那個小女孩兒,大概是村裏說的人多了,她終於換了雙鞋和外套,但都是不合身的。


    她告訴我她叫甜甜,每次我都會陪她玩會兒煙花,給她買些吃的。


    第80章 如果你是我的媽媽就好了


    她告訴了我一個她的小秘密:“阿姨,悄悄告訴你,我把你給我買的好吃的都藏在石頭下麵,那樣爸爸媽媽就不會發現了,我也不用再餓肚子,謝謝阿姨。”


    對上她那雙漂亮的眸子,我的眼睛有些酸澀,掏出了一些錢藏到了她的衣服裏。


    “既然甜甜這麽聰明,一定能知道這些錢怎麽藏怎麽花對不對?”


    得了誇獎的甜甜眼睛更亮了,甜甜的笑著衝我點頭:“我知道!”


    我摟著她滿心難過,因為我馬上要離開村裏了,我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


    “甜甜乖,你是個聰明的好孩子,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快快長大。”


    甜甜突然不笑了,她看著我認真道:“阿姨要回去了對吧?你隻是回來走親戚,跟我們一樣。”


    她真的很聰明,聰明到我下意識的連善意的謊言都不敢說。


    她很開朗,摟著我的胳膊笑道:“阿姨不用難過,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等我長大了就去找你。”


    離開那天甜甜遠遠的看著我,我走過去給了她一個自己編的小手環:“阿姨給你的新年禮物,阿姨要走啦,你要開開心心快點長大!”


    甜甜突然抱住了我,一直開朗的她竟然有些哽咽:“如果你是我媽媽就好了。”


    一句話讓我直接破防,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無奈,我沒辦法成為她的媽媽。


    我走了,我第一次見她哭得那麽傷心,一滴滴眼淚都像是火石一般砸在我的心上,痛且綿長。


    曆溫開著車,時不時的給我遞紙巾擦眼淚。


    難過了一會兒之後我發現爸媽竟然也在抹眼淚,我納悶的問他倆:“你們哭什麽呢?”


    他倆心虛的相視一眼,慌亂的回答:“就是,就是覺得那孩子可憐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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