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書看見黎初遙出來,拿著燒餅的手微微一頓,這敏感的孩子好像能感覺出來什麽,望著黎初遙,動也不動,黎初遙上前拍怕他的腦袋,什麽也沒說,他抿了抿嘴唇,低下頭,又吃了起來。


    “姐姐,這題怎麽做?”弟弟拿了一道數學題問黎初遙。


    黎初遙瞟了一眼,發現李洛書同樣的題目早就做完了,她看了看題目,拉下臉:“這麽簡單都不會啊?你上課有沒有聽啊?”


    “我聽啦,可是數學好難啊。”


    “黎初晨,數學都學不好的男生最遜了,你以後肯定交不到女朋友。”


    黎初晨嘟著嘴,將作業本拿回去,抓著頭發,在草稿紙上算了又算還是算不出來,黎初遙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去指導了一下,他豁然開朗,沒一會將題目解了出來。


    在他做完題目的時候,飯已經好了,黎初遙去廚房將菜端出來,他們兩人將課本收拾到沙發上去,李洛書很主動的幫忙做事,去廚房拿了筷子盛了兩碗飯出來,黎初遙將一碗給了黎初晨,讓他先吃,準備去盛自己的,隻聽李洛書低聲道:“我去盛。”


    說完直接去了廚房,黎初遙也沒有阻止他,拿起筷子和弟弟先吃了起來,她習慣性的將菜裏的肉和大的蝦子先夾進弟弟碗裏,吃了兩口飯,還沒見李洛書出來,黎初遙疑惑的像廚房裏望了望,又吃了一會,他還沒出來。


    黎初遙放下碗,走進廚房,隻見李洛書背對著自己,雙手放在前麵,不知道在幹什麽。


    “李洛書。”黎初遙叫了聲他的名字。


    他好像沒聽到黎初遙的聲音一般,依然背對著黎初遙,黎初遙又叫了一聲,同時走過去,扳過他的肩膀,一看,嚇的黎初遙睜大眼睛,差點尖叫出來,眼前的孩子雙手一片鮮紅,一隻手掌不停的往外淌著血,另一隻手掌也滿是鮮血,可手中還死死的握著黎初遙家的菜刀,黎初遙慌忙奪過菜刀,拉過他的手,隻見他在雙手手掌上狠狠的拉出兩道血口子,從虎口一直斜切到手腕,那麽的深,那麽的用力,像那不是他的手,而是可以雕刻的木根。


    黎初遙看著他那不停流血的雙手,急的喊:“你幹什麽呀!你腦子有問題。”


    黎初晨聽到姐姐的喊聲,連忙跑過來,看到這一地一身的鮮血,嚇的差點哭出來,黎初遙連忙叫道:“快去拿毛巾來!”


    “哦,哦。”黎初晨連忙跑到衛生間,拿了兩條毛巾遞給她,黎初遙慌忙的用毛巾將他的兩隻手都緊緊裹住,然後拉著他,開了自行車,帶著他向媽媽的醫院衝去。


    媽媽接到黎初遙的電話,還以為是黎初晨出事了,急的在醫院外麵安排了推車等著,看黎初遙後車坐上坐的不是黎初晨,狠狠的鬆了口氣,連忙跑過來數落黎初遙:“你這小鬼,你講電話也不講清楚,你想急死我啊。”


    “媽,你別說了,快帶他進去包紮吧!”黎初遙將李洛書推過去。


    媽媽帶著李洛書進了急診室,打開黎初遙給他裹著的毛巾一看,傷口深的像是嬰兒的嘴巴一樣大:“這傷口怎麽割的這麽深!光包紮怎麽行呢!通知黃醫生,準備縫合手術。遙遙,你趕快去通知他家裏人來。”


    “啊,還要手術啊。”黎初遙一聽這麽嚴重,內疚的想哭了,看著李洛書疼的有些煞白的臉,有些心疼的摸摸他的頭:“你幹嘛呀,幹嘛把手割成這樣。”


    黎初遙歎了一聲氣,用從未對他有過的溫柔聲音道:“告訴姐姐,你家裏電話多少?”


    李洛書低著頭,依然沉默,過了一會,他忽然出聲叫黎初遙:“初遙姐姐。”


    “恩?”


    他攤開雙手,手心向上,露出血紅血紅的繃帶,輕聲問:“姐姐,你說我的手會留疤嗎?”


    黎初遙皺了皺眉頭,心想,這麽嚴重的傷口,那肯定是要留疤的了,但又怕他難受,隻能往好裏安慰他:“不會的啊,一會醫生叔叔給你開點藥塗塗就好了,肯定不會留疤的。”


    “是麽…”李洛書顯得失望,默默的望著手心,周身都被籠罩在昏暗的燈光裏。


    “喂,李洛書,快點告訴我你家裏電話!”黎初遙大聲叫著他,不樂意他一直垂頭喪氣的。黎初遙覺得小孩子就應該像黎初晨一樣,開開心心,充滿朝氣,不要像他這樣,像一隻在岸上已久,快要死去的魚一般。


    最終,黎初遙還是沒從李洛書嘴裏要出他家的號碼,後來是黎初晨打電話給他班主任,才輾轉弄到他家的號碼。


    接電話的是個女人,黎初遙像她說明了情況後,女人表示會叫人來接李洛書,然後就掛了電話。沒過多久,醫院門口開來了一輛黑色的小汽車,那年頭,有輛自行車就算不錯了,很少有人家裏能有私家車。


    黎初遙好奇的靠近窗邊,看見車上下來了一個和黎初遙一般大小的少年,隻是天色已晚,黎初遙看不清他的容貌,他越往裏走就越接近燈光,等燦如白晝的日光燈將他的臉龐全部照亮時,黎初遙被呆住了,那時的她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形容詞去詮釋他的美好,即使是現在,她大學畢業,她學富五車,卻依然無法從自己的腦海裏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可以拿去形容那個眉目清俊的朗朗少年。他並非一般形容的英俊或者是漂亮,他並的五官並沒有那麽的精致,可整個人就是散發出一種讓人驚豔,讓人眼前一亮的氣質,那是一種特張揚的帥氣。


    黎初遙不自覺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她越看越覺得他有些麵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她使勁的想了想,卻還是想不起來,可能是像那個明星吧,怪不得長的這麽帥氣。


    黎初遙搖搖頭,決定不糾結了,反正和這個少年也隻是一麵之緣而已。


    沒想到,等她從食堂買好晚飯,回到李洛書病房的時候,居然再次見到他,他坐在李洛書的病床邊笑眯眯地不知道在說著什麽,李洛書卻麵無表情的望著病房門口,房間的氣氛好像有些凝重。


    黎初遙偷偷往裏望了一眼,就被一直盯著門口的李洛書看見,他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暖色,連聲叫黎初遙:“初遙姐。”


    “哎。”黎初遙答應著,推門進去。


    “我以為你走了。”李洛書抬頭望著黎初遙,因為是仰躺著,他總是被劉海遮住的眉眼也露了出來,這時黎初遙才發現,他有一雙不比黎初晨遜色的雙眼,眼若流星,眸清似水。


    “我去買飯啦,餓死了。”黎初遙走過去,忍不住撥開他額前細碎的劉海道:“眼睛露出來多好看呐,幹嘛總是遮起來?”


    他微微一愣,抬手想幹些什麽,卻被坐在一邊的少年攔住:“哎哎,手別動。”


    李洛書隻得放下手,忽然猛的使勁的搖搖頭,將頭發搖的一團亂,過長的劉海又一次將他的雙眼遮住。


    “哈哈,李洛書,你不會是在害羞吧。”床邊的少年取笑道:“哎呦,人家誇你好看,你臉紅咯。”


    “韓子墨!你亂講,我才沒有。”李洛書生氣的反駁。


    韓子墨?黎初遙又一次用力的皺眉想著,這個名字真的很熟啊!到底在哪裏聽過呢?


    “你居然幹直接叫我名字?我是你堂哥哎,真沒禮貌。”韓子墨佯裝生氣的拍了拍他的腦袋。


    李洛書轉過頭,不滿的嘀咕道:“不就比我大三歲麽。”


    “大三歲也是大啊。”韓子墨自來熟的對黎初遙伸出手,笑容滿麵的說:“哎,我是這小子的堂哥,韓子墨,你叫什麽?”


    韓子墨?韓子墨!原來是他!


    她終於想起來了!這家夥不就是小時候嚷嚷著要找自己報仇的家夥麽?


    黎初遙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小時候瘦瘦的,被她一撲就倒的身子現在長高了,也長壯了,小時候看著顯小的眼睛,現在長開了,變成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笑的時候眼角微微上挑,特別迷人。


    隻是這家夥智商似乎還沒漲?到現在還沒認出她來。


    黎初遙忍不住了笑起來。


    不過,也不能怪他,她和他結怨的時候,也就隻有8、9歲,而且,也隻見過兩次。


    記得當年,6歲的黎初晨長的特別可愛,皮膚雪白,眼睛忽閃忽閃的,那張蘋果臉更是可愛的人見人捏。韓子墨就是那個手癢的,一次在公安局大院裏,看到了新搬來的黎初晨,見他可愛,忍不住伸手去掐他的臉,可小孩子下手不知道輕重,一掐就掐疼了他,黎初遙嚎啕大哭了起來。


    黎初晨一哭,那在一邊堆沙子的黎初遙就像猛虎出山一樣,刷地撲過去,直接把他按倒在第,爪子拳頭全呼拉上去了。


    韓子墨從小嬌生慣養,還從來沒被人打過,實戰經驗更是差,被黎初遙打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一臉震驚的看著她:“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怎麽了!打的就是你!誰叫你欺負我弟弟!”


    韓子墨又被打了兩拳,才開始奮力反擊,兩人誰也不讓誰,就在地上滾來滾去,你抓我撓,你咬我掐,但凡能使出的招數,一樣沒漏,雙方都使出渾身解數勢要將對方打倒!


    黎初遙打架經驗豐富,將韓子墨死死的壓在身下,忽的就聽“咯噔”一聲,小韓子墨發出殺豬般的大哭聲:“哇啊啊啊!手斷了,手斷了!我的手斷了!好疼啊!”


    韓子墨麵朝上躺著,右手臂被壓在身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黎初遙騎在他身上,不以為然道:“裝什麽裝!我都沒打你的手。你要是認輸了,我就饒過你。”


    韓子墨倔強的扭頭:“我不認輸!不認輸!”


    “那你和我弟弟道歉!”


    “我也不道歉!不道歉嗚嗚嗚!”


    “那以後還敢不敢掐我弟弟臉了?”


    “不掐了…嗚嗚嗚。”


    “哼,算你識相。”黎初遙放開他,從地上站起來,望著躺在地上護著手哭的男孩,他一臉泥土又瘦巴巴的,像隻難看的泥猴一般。


    他紅著眼睛瞪著黎初遙說:“你叫什麽名字!我要回家告訴我爸!叫我爸去抓你!抓你進監獄!”


    “打不過我,還叫爸爸來,羞不羞!”黎初遙牽著弟弟轉身跑了,就聽見身後的男孩大叫:“有種你告訴我名字!我韓子墨是不會放過你的!嗚嗚嗚嗚。”


    那天,回家的路上黎初晨不安的問她:“姐,他不會手真的斷了吧?”


    當時的黎初遙特別篤定地告訴他,不會的,這世上那有這麽嬌貴的人。


    好吧,事實證明,黎初遙錯了,錯的離譜,韓子墨就是嬌貴了,從小到大都嬌貴!打不得,罵不得。


    那天,他的手真的斷了,黎初遙記得很清楚,當天晚上6點,她們一家正在吃晚飯,黎爸一臉惶恐的接到一個電話。掛上電話後,愣了半天,把她抓過來罵道:“黎初遙!你能不能不闖禍!”


    “她又幹什麽壞事了?”黎媽在廚房聽到動靜,連忙走出來問。


    “她剛才把人家韓局長家兒子手打骨折了!”黎爸拍著桌子怒道。


    黎媽愣了愣,問:“不會吧?”


    “怎麽不會,人家韓局剛才親自打電話來告狀了!”


    黎媽氣的一把扯過黎初遙,狠狠收拾了一頓,一邊打一邊罵:“你個死小鬼啊!你個砍頭的!你誰不好打!你打人家公安局局長的兒子!我打死你!打死你算了!你個闖禍精!”


    黎初遙不服氣地辯解說:“不是我的錯,誰讓他先打我弟弟了!”


    “打你弟弟你就把人手打斷了!你真了不起啊!”老媽繼續吼。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的手這麽脆,他也打了我好多下啊,你看我的臉,都被抓破啦。”黎初遙指著臉喊冤。


    黎媽一個巴掌扇過來,正貼在臉上,疼得黎初遙雙眼直冒金星。


    “你還有理了,你還有理了!我今天不收拾你,我就跟你姓!”黎媽氣的跑到廚房,抄起掃帚回來就對著她的腿使勁抽!


    黎初晨跑出來,抱著黎媽的腰喊:“媽媽不要打姐姐,不要打姐姐。哇嗚嗚。”


    “晨晨回房間去!”黎媽拉著弟弟扔回房間,將門關上後,又摞了摞衣袖氣勢洶洶的又回來收拾我,揚著掃把柄在黎初遙的腿上屁股上連抽了好幾下,疼的她的小臉都發白了。


    黎爸看著也心疼了,起身勸道:“好啦,打幾下就行了,你別把孩子打壞了。”


    黎媽氣的一扔掃把:“你就護著護著吧,這不成材的東西,以後指不定成什麽樣呢!”


    “好了,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嘛,沒事的。遙遙,你把人家韓子墨手都打斷了,是不是該去道歉啊?”


    “我才不道歉…”黎初遙嘴硬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黎媽又揚起掃把,她連忙改口道:“我去我去我去道歉…”


    於是,她在老媽的淫威之下,帶著她買的水果,據說是韓子墨最愛吃的香蕉,牽著弟弟黎初晨,被黎媽壓著去韓子墨家道歉。


    到了韓子墨家樓下,黎媽臉皮薄,不好意思上去,就打發兩個孩子自己去道歉,黎初遙糾結半天後,終於敲開了門,堆著一臉討好的笑容說:“阿姨,你好,我是黎初遙,我來道歉的,嗬嗬。”黎初遙將水果籃往上舉在麵前。


    韓媽一聽她的名字,自然沒有好臉色,表情迅速變冷:“要道歉叫你們父母來,你們回去吧!”


    “哦…”黎初遙和弟弟無措地站在門路,不敢走也不敢進去。走,樓下有凶悍的老媽,進去,也有冷臉的韓媽。


    就在進退兩難的時候,房間裏傳出韓子墨的聲音:“媽,我要吃香蕉!”


    “哎,兒子哎。”韓媽像是變臉一般,冰霜般的容顏迅速融化,變的一臉笑意於寵愛,她連忙轉身快步走回房間說:“香蕉沒有了,媽媽明天給你買?”


    韓子墨坐在沙發上,右手臂被白紗布吊在脖子上,他耍賴打滾道:“為什麽沒有香蕉了!你明知道我最喜歡吃香蕉還不幫我買好放家裏!我不要明天吃,我現在就要吃!”


    “好好好,媽媽現在就去給你買。”韓媽連忙哄道:“兒子別亂動,小心碰著手。”


    “那個,阿姨…我帶香蕉來了。”清脆的聲音讓一哄一鬧的母子倆同時回頭望去,隻八歲的黎初遙,牽著五歲的弟弟,兩個孩子,剪著一樣的發型,穿著差不多的衣服,縫著一樣可笑的熊寶寶,舉著裝滿香蕉的水果籃,站在玄關處,望著他們笑的一樣的無辜又燦爛。


    韓子墨愣了愣,眨眨眼睛,立刻認出黎初遙來,激動的用沒受傷的手指著她們吼:“是你們!是你們!你們來幹什麽!”


    “我來道歉的,對不起哈。”黎初遙說的非常的溜,隻是語氣裏真的缺少很多點誠意啊。


    “道歉?”韓子墨一聽這兩個字更加來氣,他怒氣衝衝的衝到黎初遙麵前,使勁的將她和黎初晨往外推:“你們走,我才不原諒你們。”


    “你剛才不是要吃香蕉嗎?我帶來了。”黎初遙依然舉著水果籃,堅持不懈的請他原諒:“你收下吧。”


    “我才不要你的東西!”


    “別這樣啊?你吃香蕉吧!吃了就原諒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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