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夫人嘴唇張開,許久沒有合上?,良久之後,才吐出來?一句:“這卻不?錯。”


    喬翎又說:“被劫走?的人當中,有一個是林家的小郎君……”


    梁氏夫人迅速反應過來?:“太後娘娘身邊的林女官——”


    曾元直在旁道:“那是林女官的子侄。”


    要說破案緝凶,梁氏夫人不?如這兩人,但要說是深宮風雲,她卻又要比他們諳熟多了。


    “這夥人或許是當年被天後問?罪之人的後裔,出於報複心理,策劃了一起針對天後昔年心腹的行動,亦或者說,還存著更深層次的目的……”


    隻是還沒來?得及將陰謀引發,就提前被喬霸天扼住了命運的咽喉,不?得不?暫退離場。


    梁氏夫人說:“我得進宮一趟。”


    或許那些人有意以林家子的性命來?威脅林女官做些什麽。


    亦或者林家子根本就是個煙霧彈,他們的真實?目的,是希望太後娘娘懷疑林女官,將她調離自己身邊,轉而揀選別人過去。


    甚至於,林女官之後的繼任備選人裏邊,有他們的人……


    此事究竟該當如何處置,自有太後娘娘自行裁決,隻是無論如何,她得將這消息呈送到?千秋宮才是。


    喬翎自無異議:“婆婆,你且去吧,我協同曾少卿尋人!”


    梁氏夫人應了一聲,想了想,又把貓拎給她:“你們倆在一起,也有個照應!”


    曾元直不?由得低一下頭?,仔細打量了一下那隻長著社會花紋的壯狸花。


    那隻狸花貓卻有著自己的想法,朝喬翎叫了幾聲,身手矯健地跳下馬背,一溜煙不?知往哪邊去了。


    喬翎喊它:“喂,你幹什麽去?婆婆叫你照顧我呢!”


    狸花貓險些給閃到?腰——明明說的是互相照應!


    這狡猾的女人!


    ……


    喬翎把該辦的事情辦了,剩下的就該是京兆府和駐防部?隊的活兒了,她隻負責隨從掠陣,以防萬一,也就是了。


    曾元直請她暫且在值舍喝茶,自去帶人忙碌,雖已?經有了些凶犯的眉目,也猜測到?了他們的來?意,但現下這些人身在何處,還有哪些同謀,卻都得一一糾察核實?。


    喬翎心知此事急不?得,便?隻留在值舍耐心等待,期間?倒是又卜了一卦。


    利貞。


    極好的卦象!


    她安下心來?。


    ……


    昨晚。


    幾盞幽黃的燈在隧道頂部?靜靜的燃燒著,幾隻飛蟲盤旋附近。


    地上?是發黑了的磚石,明顯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


    此處好像是座荒廢的地牢。


    張玉映在深邃又幽長的隧道裏行進了一刻鍾時間?,終於來?到?了目的地,那蒼白女人示意看守的兩人打開牢門,用力將她推了進去。


    她力氣用的極大,張玉映難免又摔了一次,好在牢舍裏還有一層半黴爛的稻草,總算沒有第二次擦破皮膚。


    她本就生得美麗非凡,今日更裝扮得宛若神?仙妃子,那看守的年輕人見美人蒙難,有些不?忍:“我看這位娘子不?像是個壞人,說不?定是誤會了什麽……”


    另一個同伴頓了頓,滿臉憐惜的看著她,也說:“是啊,真要是與那妖後有什麽攀扯,哪裏會淪落成奴籍?”


    張玉映伏在地上?不?言不?語,緊接著,就聽兩道脆響倏然傳入耳中!


    “真是色令智昏!”


    那兩人已?經齊齊吃了一耳光。


    蒼白女人罵道:“隻認得眼前的漂亮娘子,卻不?認得自家祖宗十八代了是不?是?那妖後害得我們家破人亡,如喪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終日,你們竟然半點都不?在乎?!”


    那二人捂著臉不?敢吭聲。


    那蒼白女人卻被二人這行徑激出了真火,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冷冷向張玉映道:“婢子蠱惑人心,我索性劃爛她這張臉,免得你們心心念念,色授魂與!”


    張玉映聽得身形一顫,倉皇不?已?,不?曾想牢房裏卻有人突然撲過來?,將她給護住了。


    “你們幹什麽?成天妖後奸臣的叫囂,可我看你們做的事情,連禽獸都不?如!”


    張玉映這才發現,原來?關押自己的這間?牢房裏,還有一個小娘子!


    隻是她身上?衣裳都已?經被草灰所染,灰撲撲的,看起來?並不?顯眼。


    這會兒她還在罵:“隻敢在弱者身上?逞威風,還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有種去劃爛妖後的臉啊,在我們這種階下囚身上?逞什麽威風?我呸!”


    那蒼白女人原先隻有七分火,現下也被激化成了十分,倒是真的暫且忘了張玉映,上?前去劈手給了那小娘子幾鞭子:“別人也就罷了,你也配跟我說這種話??!”


    她神?情森然,獰笑道:“你的祖父,當年隻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刀筆吏!是我的高祖父賞識他,提拔了他,可是後來?,你的祖父卻在妖後麵?前告發蒲家,以至於蒲氏滿門被殺——”


    張玉映這才知道這個護住自己小娘子的身份:“小俞娘子?!”


    她趕忙拉住了那小娘子。


    小俞娘子痛得眼淚都湧出來?了,卻反而將她往後麵?推:“張娘子,你不?必管,反正我是一定要死的了,你不?必管我,保全你自己吧——這臭婆娘說要帶我去蒲家的衣冠塚前,把我燒掉呢!”


    如是解釋了一句,又向那蒼白女人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祖父當年的確隻是一個縣衙裏的刑房文書,可他得以進入神?都,卻與你家高祖父沒什麽攀扯——難道你家高祖父還能?教天後做事不?成?若真是如此,怎麽後來?又被滿門抄斬了?”


    那蒼白女人怒得渾身都在哆嗦:“死到?臨頭?,還敢狡辯……”


    小俞娘子叫道:“我沒有狡辯!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不?明真相,你知道的難道就是真相?”


    想了想,又鬱卒道:“就算那是真相,你倒是去找元凶啊,挖墳也好,掘墓也罷,大不?了就鞭屍嘛!”


    “就算真找晦氣,也找我阿耶去啊,那可是元凶的親兒子,繼承了他衣缽的!找我幹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多冤枉啊!嗚嗚嗚嗚!”


    說完,又嗚嗚哭了起來?。


    雖然有點不?合時宜,但張玉映竟有些想笑。


    打她過來?,小俞娘子便?像隻張牙舞爪的螃蟹似的,看似張狂,其實?心裏邊也不?是不?害怕的。


    她暗歎口氣,摟住了這小娘子,安撫似的拍打著她的背。


    蒼白女人胸膛劇烈起伏著,雙眼死死的盯著小俞娘子,一時之間?,竟也無言。


    最後,她木然擺了擺手,吩咐重?新?將門關上?,獨自走?了出去。


    當年蒲家蒙難,她的母親,也就是那小娘子一般的年紀。


    她沒有錯,可是自己的母親,乃至於蒲家人又算什麽呢?


    ……


    安國公府。


    午後的陽光還算暖和,武安大長公主閑坐在廊下,半闔著眼睛,聽年輕的侍女們念書給自己聽。


    一隻看起來?有了年歲的狸花貓趴在她的腳邊,閉眼假寐,神?色安寧。


    倏然間?,它睜開了眼睛,精準地向牆頭?某處張望起來?。


    武安大長公主察覺到?了,便?問?它:“怎麽了?”


    老狸花貓輕輕喵了一聲。


    幾瞬之後,牆頭?後冒出來?一隻狸花貓的腦袋,生得與它有些相像,隻是脖子上?有一圈白毛。


    它雀躍地叫了聲:“喵!”


    陪房瞧見了,便?示意那讀書侍女暫停,稍顯驚奇的笑了起來?:“這是琦英娘子的貓啊。”


    她朝那隻狸花貓打個招呼:“回?來?看你阿娘嗎?”


    狸花貓從牆頭?上?跳下來?,一溜小跑著到?了廊下來?,先朝武安大長公主叫了一聲,然後便?到?自己媽媽麵?前,拉長嗓子,諂媚地喵喵喵起來?。


    老狸花貓稍顯嫌棄地看著它。


    武安大長公主反倒笑了,對它說:“去吧。出去活動活動也好。”


    ……


    大理寺。


    喬翎兩手抄在袖子裏等了約莫兩刻鍾的功夫,狸花貓便?去而複返,不?隻是它自己,還帶了一隻年紀稍大一點的狸花貓來?。


    喬翎還記得它,有些驚奇:“你是外婆的貓呀!先前去安國公府的時候,我們見過的——她們說你是項鏈的媽媽!”


    狸花媽媽跳到?桌子上?,很客氣地朝她叫了一聲。


    因為脖子上?有一圈白毛而喚作項鏈的狸花大王看一眼媽媽,神?氣十足地喵了起來?。


    喬翎聽不?懂,倒是能?猜到?幾分,當下笑眯眯道:“你媽媽比你還要厲害,是不?是?”


    狸花貓正待出聲去叫,冷不?防狸花媽媽已?經轉過頭?去,看向門外。


    喬翎見狀,也隨即轉頭?。


    如是約莫過了十個呼吸的時間?,曾元直大步進門,開門見山地告訴喬翎:“三省的命令下來?了,著令右威衛協同羽林衛共同料理此事,京兆府乃至於大理寺協同。”


    至於此間?種種,卻也不?必與她細說了。


    喬翎掛心玉映,也無心多問?,正待應和一聲,卻聽不?遠處有人在叫自己:“娘子!”


    聽聲音,是正院那邊的侍女。


    喬翎扭頭?去看,正見幾個小侍女快步往這邊來?,形容都顧不?得,甩開腿一氣兒跑到?她麵?前:“娘子!羅十三娘使人去府上?送信兒,偏您又不?在,她著急得不?得了,我們分成幾隊出來?找,可算是尋到?了——”


    喬翎微覺莫名:“羅十三娘……”


    短暫一怔,倏然福至心靈!


    她驚喜不?已?地看了過去。


    曾元直亦是眼眸微亮。


    那侍女臉上?紅撲撲的,眼眶濕潤:“娘子,羅十三娘機緣巧合,在路上?遇上?了張小娘子!”


    ……


    羅十三娘剛收到?那條披帛的時候,其實?並不?知道向自己求助的人就是張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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