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爍兒也不知是否聽懂了這話,但那對一直笑的眸子此刻卻透著焦急,似乎在傳遞著信息,希望毀滅神給她機會開口說話。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神使一旦開口,則能將聲音傳遍整個死亡神大陸。因此,麵對小爍兒這無聲的要求,毀滅神十分抱歉的道:


    “小爍兒美人,實在很抱歉,等血狂的事情了結,你想說什麽時,再說吧。”


    小爍兒聽得這話,眼神卻變的更焦躁急切了。


    時間未免太充裕了些,倘若死亡神血狂突然來了興致主動通過神之意識聯絡小爍兒,那麽必定會察覺有異。“這真是個瘋狂的決定。”銀璃到達死亡神殿內時,如是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針對人的算計,總是離不開慣性和心理。血狂是不會突然生出主動聯絡小爍兒興致的,從來如此。相信小爍兒美人也會認可這個判斷,其實並不危險。”依鬱表麵上悠然自得,實際上卻絲毫不敢分神的以感知把握著神殿內仆從的位置和動向,時刻準備著將那些試圖進入大堂內的仆從擊殺。


    “屍王已成真神。”


    “我知道。”依鬱微笑回應著道,末了又道“遲早的事情,正義和破邪兩真神根本沒有足夠的能力完成這次計劃的執行。”


    “這一次你的冒險看來非常有價值,擊殺血狂趕返神城後,隻要在將正義和破邪兩真神的卑鄙行徑公布開去,憑你當時小心的說話,必然會得到大量放逐者群體的認可。相信要不了多少年,放逐者最強大的真神象征必是你無疑。”


    麵對銀璃這話,依鬱卻輕描淡寫的道“風險和回報總是密不可分的,能否看到,把握到的區別罷了。誰又知道當血狂踏入神殿時,伴隨而至的風險又會是什麽呢?”


    因被下禁製而無法動彈的小爍兒,眼神中的焦急之色,在銀璃到達後,變的更為急切。“小爍兒對血狂如此關切……隻可惜,血狂卻不懂得珍惜。”銀璃抬手輕撫著小爍兒臉龐,語氣極是感慨。


    灰蒙蒙的死亡神殿內彌漫著如同死亡峽穀般的腐肉惡臭,小爍兒臉上劃落兩行晶瑩淚線,最後滴落在連血液亦能快速吸收的灰黑色神殿地麵,死亡神大陸容不下任何液體,包括眼淚。


    這裏本就充滿死氣的大陸,從來不曾改變。


    腐肉深淵,是死亡大陸奇特的存在。準確而言,腐肉深淵並不止一處,而是許多處,其中的吸附力強弱不等,分布大陸的萬千深淵裂口,必須時而互通,時而緊閉。據說,死亡大陸彌漫的灰霧和腐肉惡臭,全是散發自深淵內。


    除此之外,腐肉深淵其實別無用處。如果硬要說有,那就能變作牢籠,因為內部錯綜複雜之極,不幸被吸進去的人,罕有能再出來的。至於墜入後,能憑真實能力自己走出來,在過去根本是天方夜譚。那是在過去,因為自從腐肉深淵變成死亡神使小爍兒的旅遊勝地後,也就打破了這本不可能的神話。


    在靠近死亡城西門不遠處,就有一個腐肉深淵,從黃沙區方向趕至死亡神城的話,往往都會選擇從西門進入,因此也必然路經這腐肉深淵了。牽著幻迷走在前頭的死亡神血狂,突然停下腳步,定定凝視著身側不遠處如空間裂縫般的黑色洞口。


    “狂?”


    死亡神沉默片刻,複又突然開口,語氣反常的十分溫柔道“突然想起那個白癡。幻迷,你說她怎麽能夠隨意出入腐肉深淵而不迷路呢?”


    挽著血狂的幻迷輕含食指,笑容燦爛的道“可是是她的特殊能力吧,連她自己也說,純粹是跟著感覺飛出來的呀。小爍兒那麽沒用,難道還會有什麽特殊本事不成?”


    血狂卻沒搭話,心下沒來由的一陣煩躁,這種話幻迷對誰都沒少說的,卻是理所當然的,連小爍兒自己似乎也被罵的習慣了,從來不會對這些產生絲毫不快。血狂也這麽罵,甚至沒有幾天是不對小爍兒破口大罵的,但今天的此刻,卻突然因為幻迷罵小爍兒感到反感,突然很想快些趕回神殿見那笨蛋一麵,這種念頭讓人感到煩躁。


    但不過是突然而生的情緒罷了,當幻迷那張笑容燦爛的臉,伸到血狂麵前前時,這種煩躁頓時消逝。“在想什麽呀?”血狂微笑,輕手將幻迷抱近了自己道“想趕快回神殿,聽你婉轉的呻吟!”


    幻迷微仰著臉,定定注視血狂半響,點頭笑道“我也想。”


    “那就走。”血狂反手將幻迷橫抱在懷內,拍動背後死神之翼,穿過西城門。


    如果要避免在近距離不驚動對手自然流露的感知,那麽同樣也無法在近距離感應到對手的接近。這是很基本的道理,在感應他人的同時,感應能力亦是觸動他人警覺性的主要原因。所以,五天前起,毀滅神和其之妻已然分別立於死亡神殿大門內兩側,等待著獵物。


    每每非目標試圖躍過神殿大門時,總會被突然出現的紅色能量門震飛,對於這種異狀,死亡神追隨者們盡管疑惑不解,卻也沒有人試圖追根究底。


    當身著灰黑色神之皮甲的死亡神抱著幻迷穿入神殿大門時,兩柄雪亮的劍分從殿門內左右,劃出,不待兩人動作,已然分別穿透兩人身體。紅、銀兩色內勁亮光,將兩人身體完全籠罩,狂暴的內勁破壞著兩人體內的經脈,消弭著兩人體內的能量。


    死亡神和幻迷,一動不能動。幻迷被刺穿小腹,整個人被前衝的銀璃朝大堂神抬方向帶去。血狂被刺穿心髒,連人帶劍,被釘在神殿牆壁,眼神中透著憤怒,吼叫著道“混蛋!你殺了小爍兒?”


    “暫時我想不到必須殺她的理由。血狂,一別這麽多年,再見麵時竟將是永訣,真讓人黯然神傷啊……”依鬱感慨的開口著道,末了又道“有什麽遺言乘現在交代吧!”


    “雜碎果然還是雜碎,這麽多年了,仍舊變不成人!我他媽的還應該為你卑鄙偷襲後給予的片刻存在而感激?”血狂嘴裏這般罵著,雙眼透出的卻是自嘲。


    依鬱加了幾分攻襲的內勁,微笑道“至少,我讓你有痛罵的機會。這如果是你唯一的遺言,那你也該跟這世界告別了。”“慢著!”血狂聞言猛然喝喊出聲,又道“讓我在見她們最後一麵……”


    毀滅神凝視著血狂眼神中透出的近乎乞求神色,輕歎了口氣道“你變了。”血狂輕咳幾聲,語氣變的平緩,笑著道“我早就變了,變的墮落。你不是嗎?成為真神後,你也懼怕敗亡吧?尤其,有了讓我眷戀不舍的存在後,不但怕死,更不舍得死……就算是我求你吧……”


    毀滅神答應了。


    神台前麵的神桌,是小腹被穿透,連人被劍釘住的幻迷,銀璃雙手執劍,全力催動著內勁,可怕的卻是,即使如此蓄意而為,幻迷竟然掙紮著始終未死,隻是,亦動彈不得。


    血狂被雪飲串著帶近神台時,承受著劇痛的幻迷目光仍舊流露著不屈,看的出現,仍舊試圖催動體內能量,掙脫銀璃手中雪飲神劍的束縛,這其實是不可能的。血狂卻就沒有做這種無意義掙紮的興趣,體內經脈的嚴重被破壞,已連手都無法抬起,頹然無力的垂放著,死神之仗,早已經遺落在神殿大門處。


    依鬱解開了對小爍兒所下的禁製,微笑道“他快滅亡了,如果有什麽話要說,就盡快吧。”掙紮著的幻迷卻在此時高聲命令道“小爍兒,招呼所有亞神對神殿內發動法術……”話卻是未說完,已變成慘叫。


    “不必了。”血狂頹然開口著道,那沒有意義,不過加速三人的死亡而已。“你怎能如此懦弱!”緊盯著血狂的幻迷,一臉失望之色。


    雙腳踩踏著幻迷手腕,雙手握著劍柄持續灌輸著攻擊內勁的銀璃笑著道“垂死掙紮罷了,也根本無法抱著他們一起死。與其如此,不如在最後,讓你們彼此留下點遺言吧。至少活著的我們,會記住,會記得你們曾經存在過。”


    “毀滅已代表結束,這種證明要之何用!即使是被毀滅,也絕不能放棄任何一點可能成功的反抗!”


    小爍兒沒有選擇聽從幻迷的,從解開穴道那刻起,隻是流淚而不哭泣的注視著血狂。


    “白癡女人,以後別再隨便聽別人話了。他不會殺你,你也別想著替我報仇,這也是個離開這鬼地方的機會。死亡大陸真他媽的臭,本就不適合你呆。幻迷……很抱歉,最後我竟然如此無能,沒能保護你,反而讓你陪著我一並步入滅亡和終結,盡管我想求他放過你,但這不可能……”


    血狂說到最後,聲音已然輕的讓人無法聽見,身影亦逐漸由實質轉變為能量,那意味著即將淡化,繼而徹底消散。幻迷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血狂最後的遺言,因為無動於衷,自對血狂流露出失望之色起,便在也沒有望至一眼,仍舊忍受著痛楚,在銀璃的劍下掙紮。


    無聲流淚的小爍兒,這時才終於有了動作,拽著依鬱握劍的右臂,卻並沒有試圖解救必然滅亡的死亡神,反是用著一如往常的那種歡快語氣開口道“依鬱,請你幫我。”


    這幾乎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如同小爍兒的反應般,莫名其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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