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那條河裏找了一個月。


    用李斐然的話來說,就差把河底翻一遍了。


    但什麽都沒找到。


    看著日漸消瘦、狼狽不堪的季寒時,幾個兄弟都在勸:“大哥,回去休息吧!”


    季寒時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麽。


    這時,一輛車在不遠處急急刹住,車門打開,溫家三兄弟氣勢洶洶地下來。


    溫澤還沒開口,溫城搶先一步,上前照著季寒時的臉打了一拳。


    “我妹呢!你他媽把我妹弄哪兒去了?”


    見狀,李斐然連忙攔住,“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怎麽好好說!”


    溫城兩眼通紅,指著河邊那輛被打撈上來的車子,“都那樣了,你讓我怎麽好好說,合著那不是你親人是吧?”


    李斐然皺眉:“大嫂出事,我也難過。”


    “嗬嗬,少假情假意,別攔我,今天我就要跟他拚個你死我活!”


    溫城一把推開李斐然。


    李斐然準備動手把溫城拿下,溫勳突然出手,兩人暗自較勁。


    溫城得空,再次一拳打在季寒時臉上。


    這一拳結結實實,打得他一個趔趄,溫城自己都愣了一下。


    季寒時的武力遠在他之上,卻完全沒有要躲的意思。


    周勤不樂意了,指著溫城的鼻子罵:“還打?蹬鼻子上臉是吧,大哥不跟你計較,信不信我抽你!”


    “你抽我?就你那腎虛樣?”


    溫城冷笑,周勤被刺激,兩人打作一團。


    砰!


    忽然,一道重物落地的悶響。


    溫澤道:“別打了,他暈了。”


    四個人同時停手,扭頭看向倒在地上的季寒時。


    “臥槽,我就說他撐不住,這個月連一口飯都沒吃,全靠抽煙續命!”


    周勤一把甩開溫城,李斐然也不再和溫勳纏鬥,跑向季寒時。


    醫院裏。


    季寒時在病床上醒來,起身就要去河邊。


    季風雲氣得拿拐杖指著他:“你怎麽回事,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連命也不要了?”


    季寒時眼神冷沉:“她沒死。”


    狄彥青早已哭紅了眼,抓著季寒時的胳膊道:“寒時,你清醒一點吧,找了一個月都找不到,肯定凶多吉少,你就接受現實吧。”


    “她沒死。”


    季寒時麵無表情地重複道。


    “都讓讓,粥來了!”


    周勤端著一碗小米粥走進來,“醫生說了,空腹太長時間,隻能吃這個。”


    季寒時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我不吃,我去找溫妍。”


    季風雲立刻下令:“把他按住,硬灌也要灌下去!”


    幾個人上前抓季寒時,被他用力甩開,李斐然擦著額頭冷汗:“臥槽,一個月沒吃幾口飯,還這麽牛逼。”


    他又叫來更多的人,總算把季寒時按住。


    強行把小米粥灌下去,醫生過來給他打了鎮定劑,才算安靜下來。


    季風雲臨走前吩咐道:“好好看住他,別再去什麽河邊,讓他慢慢接受現實。”


    病房外。


    溫城咬牙切齒道:“小妹下落不明,他憑什麽躺在這裏!”


    說著要衝進去鬧事。


    溫澤攔住他,搖頭道:“他也不好過,先讓他冷靜一下吧。”


    溫城紅著眼道:“那小妹呢?沒人管了嗎?”


    溫澤溫潤的麵容充滿嚴肅,沉聲道:“我們管。”


    又過了半個月。


    季寒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他回到季氏,逐步恢複工作,外表也重新打理整齊,變成了那個帥氣清俊的季總。


    但周勤和李斐然等人很清楚,他根本沒放下溫妍的事。


    他之所以這麽做,不過是為了應付季風雲。


    季寒時幾乎把能用的所有人手都派去尋找溫妍。


    這天,李斐然猶豫很久,壯著膽子問道:“哥,您這麽找下去,想得到什麽結果?”


    季寒時抬眸看他。


    他瘦了許多,五官更顯立體,一個多月的時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變得更冷更成熟。


    他眼神堅定,輕啟薄唇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把海城翻一遍,哪怕用一輩子的時間,我也要找到她。”


    這時,敲門聲響起。


    秦夢若走進來,神色溫柔哀婉:“寒時,你好些了嗎?給你帶了點吃的。”


    季寒時還沒開口,門外又走進來一道嫵媚的身影。


    “喲,我大嫂屍骨未寒,有些人就迫不及待來挖牆腳了?”


    沈煙一進來就看見秦夢若,開始陰陽怪氣。


    秦夢若咬唇,尷尬道:“你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沈煙勾了勾紅唇,眼神魅惑而帶有攻擊性:“大嫂在出事前一天,就因為你而傷心,你但凡有點自覺,就該離已婚男人遠點。”


    “抱歉,我真不知道。”


    秦夢若滿臉愧疚,“如果我知道的話,肯定會和她解釋清楚。”


    “現在人沒了,你怎麽說都有理。”


    沈煙聳聳肩,“我還是那句話,你要臉的話,就離他遠點,別天天往跟前湊,還帶吃的,在我混的那個圈子,像你這種手段,我見得多了。”


    秦夢若一臉難堪,向季寒時投去求救的目光。


    季寒時卻皺著眉,似乎沒關注她們這邊。


    周勤嘖了一聲:“沈煙,你今天吃炸藥了?秦小姐是大哥的好朋友,你多少尊重點吧?”


    “我已經很尊重了。”


    沈煙冷笑,“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麵子上,我早一巴掌扇上去了。”


    “你這話過了啊!”


    周勤麵色微沉,“跟人家道歉。”


    “你算哪根蔥?有什麽資格命令我?”


    沈煙嗤笑,“哦,我忘了,你女人換的比衣服還勤快,腦子裏沒有男德這個詞,你這種貨色就別來教訓我了。”


    “沈煙,我給你臉了,欠揍是吧!”


    被當眾內涵,周勤臉上有些掛不住,他忽然上前一步,指著沈煙。


    下一秒,席雲朔高大的身影攔在二人中間。


    “手放下。”


    席雲朔冷冷看著周勤。


    周勤噎住。


    兄弟五人中,要說周勤最怕的是季寒時,那麽第二怕的就是席雲朔。


    雖說按排位他是二哥,但席雲朔此人城府極深,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看起來斯文內斂,但誰要惹了他,定然死的很慘。


    “你們一個個的,都被女人迷了心智。”


    周勤嘴裏罵罵咧咧,“行,小爺我好男不跟女鬥。”


    “呸,龜男還差不多!”


    沈煙躲在席雲朔身後罵道。


    席雲朔回頭警告了她一眼,沈煙吐了吐舌頭,這才作罷。


    這時,季寒時看向沈煙:“溫妍失蹤前一天,你們有過聯係?”


    “是,她當時很傷心,就是因為你的那位好朋友。”


    沈煙陰陽怪氣地看了眼秦夢若。


    “她還說了什麽?”


    季寒時追問道。


    沈煙聳肩:“沒說什麽,她很沮喪,不想多聊,不過倒是提到,收到了什麽東西,應該是那樣東西讓她確認你和這位秦小姐不止是簡單的朋友關係。”


    說到這裏,她滿臉譏諷地擺擺手。


    “反正呢,大嫂人也失蹤了,正好隨了某些人的願,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俗話說有情人終成眷屬,那我就祝各位賤人終得報應吧。”


    說完轉身,扭著小腰,步履妖嬈地離開。


    秦夢若把吃的放在桌子上,輕蹙眉頭,仿佛極力壓製自己的委屈。


    “寒時,我並沒有那種意思,這段時間醫院那邊工作忙,我就不來看你了。”


    季寒時淡淡一聲:“嗯。”


    隨即,便陷入沉沉的思考中。


    沈煙說,溫妍收到了什麽東西,她收到了什麽?是誰給她的?


    **


    帝都。


    日近黃昏。


    一處偏僻的別院,房子裏傳來女人痛苦的叫聲。


    “再加把勁,快生了!”


    床上,女人仰麵躺著,肚子高高隆起,雙腿岔開,慘白的臉被汗水打濕,長發黏在臉和脖子上。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發力,上半身因為用力而拱起,雪白的脖子上青筋迸出。


    “出來了!出來了!”


    伴隨著中年女人驚喜的聲音,一道嘹亮的嬰兒啼哭聲響徹整個小屋。


    “是個女孩兒!”


    中年女人抱起新生兒。


    床上的年輕女子看著那個小小的嬰兒,通紅的眼角流下淚水。


    “我的孩子。”


    她微笑著伸出手,隨即因為過度勞累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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