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仙女山的時候,正值傍晚。


    山上的遊客紛紛下山,隻有季寒時這一輛車往山上開。


    這是蘇琛的要求,不準帶人,隻有季寒時和溫妍兩人和他一起上山。


    到了山上,蘇琛來到一塊空地,四處雜草叢生,夕陽一點點落下,嗚嗚的晚風顯得有些淒涼。


    “看來今天必須你死我活了。”


    蘇琛看著遠處的山穀,滿臉鮮血看起來有些嚇人,他看向溫妍:“妍妍,今天如果我死了,你會永遠記得我嗎?”


    溫妍沒理他,隻問:“諾諾在哪兒?”


    蘇琛笑了笑,忽然吹了聲口哨。


    不遠處傳來聲音,溫妍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男人,舉著季諾麟從一堆亂石雜草中走出來。


    季諾麟的嘴巴被堵住,整個人被舉到半空,雙腿不停地掙紮晃動。


    那人將季諾麟嘴上的膠帶撕掉。


    “媽媽!爸爸!”


    季諾麟大叫,但他並沒有哭,明明眼睛已經被嚇得泛紅,卻堅強地攥緊小拳頭。


    蘇琛說道:“季寒時,你現在就可以過去,不過溫妍得留下,老婆和兒子,你自己選。”


    季寒時皺起眉頭,眼神閃過一抹殺意。


    蘇琛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你可以殺了我,但那小鬼也活不了。”


    溫妍道:“寒時,你先去救諾諾。”


    季寒時看著她,黑眸微動,顯然並不放心她。


    溫妍走上前去,揪住他的領子,親了他一下,小聲道:“相信我。”


    季寒時皺眉,他不知道溫妍想做什麽,但似乎別無選擇。


    於是,他走向季諾麟。


    等季寒時走近,那人將諾諾放下,轉身就跑了。


    季寒時蹲下,仔細打量季諾麟,確定孩子沒有受傷,然後牽住他的手。


    當他轉過身,蘇琛忽然抓住溫妍,將她拉入懷中。


    “妍妍,我們又在一起了。”


    他貼著溫妍的耳朵說道。


    那一瞬間,溫妍全身發毛,一連串畫麵在腦海中浮現。


    醉人樓的包廂,昏暗的地下通道,海上的輪船,還有她從輪船掉進海裏……


    “蘇琛。”


    她緩緩叫出這個名字,眼底一片紅色。


    “是的,妍妍,這是我的名字。”


    蘇琛溫柔地笑起來,手指在她臉頰上撫摸著。


    下一秒,一股刺痛從手上傳來。


    他低頭一看,手背上紮著一根黑色的銀針。


    “這是……”


    他震驚地看著溫妍,與此同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溫妍眯了眯眼睛,漂亮的杏眸閃著寒光:“你壞事做盡,挑撥我和季寒時,綁架我的兒子,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蘇琛整個人搖搖晃晃,嘴巴和臉都開始發紫。


    他滿臉猙獰道:“就算死,你也要陪我一起!”


    他忽然抓住溫妍,帶著她往山下跳去。


    溫妍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帶飛出去,身體不受控製地摔下斜坡。


    就在她以為要完蛋的時候,預想中的痛苦並沒有產生。


    她被擁入一個結實寬闊的懷抱中,熟悉的清冽氣息將她包圍,季寒時死死將她護在懷裏,兩人一起滾下陡峭的斜坡。


    天旋地轉中,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臉上。


    溫妍睜開眼睛,看見一股股血流順著季寒時的腦袋,落在她臉上。


    濃烈的血腥味刺激著她的鼻腔,可怕的失重感仿佛帶她回到了塵封已久的記憶。


    沙萊的海島上,季寒時抱著她跳下懸崖。


    在那個不知名的洞穴中,他對她許下諾言:生則同衾,死亦同穴。


    這些片段就像一個開關,按下之後,所有的記憶紛紛湧入腦海。


    一下接收太多信息,她頭痛欲裂,整個世界陷入黑暗。


    ……


    不知過了多久。


    溫妍聞到很清晰的消毒水的味道,她努力了很久,才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沈煙明媚的臉。


    沈煙湊近看了她一眼,衝旁邊大叫:“她醒了!她醒了!”


    下一秒,季諾麟撲了過來,“媽媽!”


    溫妍張了張嘴,想對他說話,誰知幾個護士過來,把季諾麟趕下床。


    醫生過來為她檢查身體,拿手電筒照她的眼睛。


    “沒什麽問題。”


    確定身體和腦袋都沒問題後,醫生和護士就離開了。


    季諾麟又爬了上來,眼淚汪汪道:“媽媽,你受傷了嗎?”


    溫妍用力搖頭:“沒有。”


    季諾麟像是鬆了口氣,隨即小臉又是一苦,撇著嘴道:“爸爸他……”


    話說到一半,眼淚就像小豆子一樣啪嗒啪嗒掉下來。


    溫妍心裏一沉。


    不會吧?


    “寒時他……”


    溫妍心慌不已,紅著眼圈看向沈煙。


    “呸呸呸!”


    沈煙無奈地把季諾麟抓起來,替他擦掉眼淚:“你這小屁孩說話能不能別說一半,要把你媽嚇死啊!”


    隨即,她笑著對溫妍道:“你老公沒事,就是受了點皮外傷,正在隔壁包紮呢。”


    溫妍這才鬆一口氣,又問:“傷得重嗎?”


    沈煙聳聳肩,“不清楚,但我可以幫你去看看。”


    她起身往外走,剛到門口,就和準備進來的席雲朔撞了個滿懷。


    “哎喲!”


    沈煙向後退去,席雲朔下意識摟住她的腰,不過在她站穩後,立刻就鬆開。


    “在醫院還毛手毛腳的。”


    席雲朔皺了皺眉。


    沈煙委屈道:“我幫大嫂看看季寒時怎麽樣了嘛。”


    “不用去,快好了。”


    席雲朔說完,看向溫妍,正色道:“大嫂。”


    溫妍衝他點頭。


    這時,沈煙手機響了,她接起來說道:“哎呀,我知道……等等,還有多久?半個小時,完了完了,怎麽時間過得這麽快啊!”


    她一把抓住席雲朔,央求道:“送我去一場活動,要是遲到,我要賠錢的!”


    席雲朔眸色微沉:“誰讓你自己不安排好時間。”


    “你到底送不送嘛!”


    沈煙拽著他的袖子。


    正巧這時,李斐然走過來,席雲朔瞥了他一眼,對沈煙道:“走吧。”


    沈煙開心地跳起來,對溫妍擺手:“我先走了,拜拜!”


    李斐然道:“怎麽?小煙煙,我剛來你就走。”


    沈煙衝他吐了吐舌頭,和席雲朔離開。


    “大嫂。”


    李斐然對溫妍很恭敬地叫了一聲,然後看向季諾麟,笑眯眯道:“聽說咱們小少爺今天很勇敢,被綁架了,竟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季諾麟哼了一聲:“那當然,綁架而已,一回生二回熟嘛!”


    “可以可以,過來,叔叔給你買了個玩具。”


    李斐然朝他招了招手。


    一聽有玩具,季諾麟兩眼放光,瞬間就把老媽忘了,屁顛屁顛地跟過去。


    病房陷入安靜,溫妍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休息。


    努力地消化那些記憶。


    過了一會兒,耳邊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接著,一隻溫暖的大掌握住她的手。


    溫妍睜開眼睛,負傷的季寒時落入眼眸,他左胳膊打著繃帶,額頭也受傷了,貼著一塊紗布。


    她的眼睛瞬間濕潤,哽咽了一下。


    “你又為我受傷了,對不……”


    季寒時修長的手指按在她唇上,搖了搖頭:“妍妍,永遠不要對我說兩個詞,一個是謝謝,一個是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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