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但很快就死了,不會痛很久。”


    “下麵有人嗎,會砸到別人嗎?”


    “再拉個人脫離苦海,也算助人為樂積德了,但下麵是荒山野嶺,頂多是狼,等著吃你。”


    “狼?”少女眨眼,“那是不是我們最後會變成糞便。”


    少年臉一沉,但說來她話沒錯。


    “你話怎麽那麽多。”少年蹙眉,“怎麽,怕了?”


    少女搖頭,堅定道:“我不怕!”


    蕭沂又看向懸崖,沉默了一會,他道:“還沒問你,你跑來這哭什麽,這麽小的年紀就想著死。”


    眼前之人,看著也不過九歲。


    “大娘冤枉我,我沒有偷東西,可是阿娘也不信我,府裏的人都欺負我,疼我的人也走了,嗚嗚嗚他們都看不起我,欺負我,我不喜歡這個世界。”


    說著說著,她又哭了起來,像是不會嫌累。


    蕭沂一笑,帶著絲苦澀,他也不喜歡這個世界,這世界也不喜他。


    他們倒還真有些同病相憐。


    少年想了許久,等到少女終於哭累了,他道:“我們不死了。”


    少女一愣。


    蕭沂瞭望遠山,不再看下麵的懸崖,“你看我們腳下的山峰最高,我們爬那麽高,為了死太不值得,我們還要往上爬,爬到世間最高之巔,叫那些看不起我們的,欺負我們的,都跪在我們腳下,仰望我們。”


    狂風呼嘯,他轉頭望向她。


    “這世界不喜我們,我們就創造一片新的天地,在這片天地裏,我們稱王。”


    少女愣愣點頭。


    蕭沂一笑,又嫌棄地用袖子擦去她臉上的鼻涕淚水。


    “以後別在外人麵前哭得那麽醜。”覺得這話有些傷人,蕭沂改口,“我是指以後別把狼狽的樣子給陌生人看。”


    少女認真道:“那我以後哭得好看些。”


    蕭沂想告訴她弱者是會被欺負的,可看著天真的少女,他又歎氣。


    “罷了,有時候用眼淚讓人心疼,也是一種本事。”


    “那哥哥,你是陌生人嗎?”


    “當然。”蕭沂又加了一句,“陌生人容易有壞人,你以後要小心。”


    “可我覺得,你不是壞人。”


    少年勾了勾唇,揉了下女孩亂糟糟的腦袋,“以後就是壞人了。”


    他揚長而走。


    身後的人喊,“那我們還會再見嗎?”


    “有緣自會相見。”


    墨竹軒,雨後清明,雨水順著屋簷不斷砸下,打在芭蕉上。


    墨竹軒地處皇宮偏僻處,乃是蕭沂的宮殿,平日裏鮮少有人來,屋內布置淡雅,多以素色。


    窗外的光透過山水檀木屏風,照在清瘦硬朗的臉上,金光浮動。


    蕭沂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他做了很多夢,有些頭疼。


    男人起身,寬鬆的竹葉紋大袖衫拖地,背影寬厚,金光勾勒。


    門外太監來報,太子喚他去坤寧宮選妃。


    蕭沂喝了口熱茶,“知曉了。”


    *


    坤寧宮畫棟飛甍,殿內擺著一橫楠木雕大架子,上麵掛著一幅幅畫卷,乃是女子像。


    京中適齡,家世好,相貌好的姑娘皆在上頭。


    宮中有三位皇子,皆未娶妻,於是這給皇子擇皇子妃的差事,落在皇後身上。


    皇後望著畫像,她自是要先給太子擇妃,太子雖不是她親生,但也在她手中養了十年,婚事自當得重視。


    “筠兒瞧瞧,這姑娘生得如何。”


    “好看,隻是看著有些凶。”


    皇後蹙眉,湊近些看,“凶嗎?”


    蕭筠張望著大殿門口,直至太監來報,“三皇子殿下到。”蕭筠這才鬆了一口氣。


    蕭沂一身青墨色衣袍,走進大殿,他俯身一拜,“兒臣參見母後。”


    皇後打量著眼前的人,她對這個皇子,不喜歡也不討厭,蘭妃死後,她的死敵是長孫皇貴妃,自然無瑕顧一個不起眼的皇子。


    “嗯,不必多禮,平身吧。 ”


    蕭筠趕忙拉住蕭沂,輕聲道:“硯舟你可算來了,母後硬拉著我挑,我看得眼花繚亂,眼睛都快廢了。”


    蕭沂拍了拍蕭筠的肩,“皇後娘娘自也是為皇兄著想,太子妃當然得好好挑挑。”


    “硯舟你知道的,我已心係林二姑娘,早已容不得他人。”蕭筠說著說著又歎氣,“再說了母後打得什麽算盤我心裏明白,雖明麵上讓我挑,但早已內定好是林家大小姐。”


    蕭沂眉稍挑,“那皇弟隻能祝皇兄自求多福了。”


    “硯舟可別光說我,此次擇妃,硯舟也逃不過,不知哪家姑娘能嫁與硯舟,我們幾個兄弟,就屬硯舟最像父皇,模樣最俊。”


    皇後的聲音忽而響起,“老三,你覺得這些畫像裏,哪家姑娘最好看。”


    蕭沂一笑,放眼望去滿目琳琅,他在角落瞥見一副女子畫像,一身素衣,頭上沒什麽裝飾,隻有一支碧玉簪。


    臉上點了幾顆痣,臉故意畫胖了些,眼睛故意畫小了些。


    蕭沂還是一眼望見了她,看來,她是得罪了畫師。


    縱然如此,她依舊美得不可方物。


    蕭沂抬起畫卷,“兒臣認為,此女子最好看。”


    皇後一瞧點頭,“確實生得好看。”


    蕭筠見畫像欣喜,趕忙道:“母後 ,這是林尚書家的女兒,名叫林驚雨,說來,還是母後的侄女。”


    “林家的姑娘。”皇後定睛一看,卻瞧著眼生,印象裏兄長確實還有個女兒,但是個庶女。


    皇後又望向林瓊玉的畫像,“說起林家的姑娘,本宮正有意擇林家大小姐林瓊玉為太子妃,至於那個林驚雨,你若喜歡,做你的側妃也不錯,畢竟是林家的女兒,本宮定不會虧了她去。”


    “不可。”蕭筠慌忙道。


    皇後會錯了意,“不可?你不喜歡這個林驚雨?這樣也好,畢竟是林家的姑娘,就算是庶女,嫁出去除了嫁儲君,也得是正妻。”


    皇後轉頭望向一直默不作聲的蕭沂,明麵上皇子婚事雖由她操辦,但二皇子蕭辰的皇子妃自然由長孫氏擇,而她要操心的,除了太子,就是蕭沂了。


    皇後眼睛一亮,“蕭沂,既然是你挑的姑娘,給你做王妃如何。”


    第16章 下藥倒計時8


    堂屋,林章安坐著喝茶,茶蓋一下又一下擦過茶口,碰聲清響。


    “眼下瓊玉和驚雨都到了適婚的年紀,夫人可以著手看看適合的人家,定要家世清白,品行端正的,不能給林府丟了臉麵。”


    “老爺放心,我已為婉婉擇好夫婿。”


    “何人也。”


    “自然是太子殿下,皇後有意讓咱婉婉當太子妃,老爺您忘了?”


    林章安蹙了蹙眉,“林家已出個皇後,若婉婉成太子妃,老夫不得落個攀附皇室的名聲,往後說不定要被人戳著脊梁骨大啟外戚幹政。”


    薑芙不以為意,“老爺您這可就迂腐了,你不為林家著想,也得為我們女兒著想,你若在意那些名聲,當初怎就收了那個瘦馬。“


    “我已說過多少次,當初是喝醉了酒,罷了罷了,隨你去,婉婉若想當太子妃,就當去。”林章安喝了口茶,忽而想起那個不起眼,這幾年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二女兒,“那驚雨呢,你是一家之母,她的婚事你也多留點心眼。”


    “一個瘦馬生的,隨意打發做妾得了。”


    “那怎麽行,好歹也是尚書府小姐,給人做妾,這不有傷林府的名聲。”


    “瘦馬所生,高門又瞧不上,要我說找個低們嫁了做正妻。”


    “如此也行。”


    堂屋外,林驚雨聽著裏麵的話,神色不明。


    一旁的林瓊玉卻心切,她知道自己這個妹妹自小不大愛說話,凡事皆憋在心裏。


    林瓊玉小心翼翼道:“妉妉,你別聽阿娘亂講,我們妉妉生得如此美,才學也是一等一的好,還是尚書府千金,這郎君,就算是宮裏的皇子也配得上。”


    “阿姐不必安慰我,我早已不在意夫人的話了。”林驚雨揚唇,朝林瓊玉淡然一笑。


    林瓊玉拽住林驚雨的袖子,“妉妉,其實阿娘她本心不壞的,她也是為了我,妉妉你怪我吧,怪阿姐好不好。”


    林驚雨伸手,弄正林瓊玉頭上的花,她並不想用譏諷的神色看她,“阿姐,我與你說過的,我不會怪你,但我也不會忘了大夫人。”


    林驚雨抽手轉身要走,忽聽身後傳來大夫人的厲聲,“你們兩個,竟不學好在此偷聽長輩講話。”


    婦人頭梳高髻,兩鬢簪金芙蓉,身著暗紅色牡丹花大袖緞袍,富貴不凡,氣勢莊重,舉手投足間不威自怒。


    林瓊玉怕極了自己這位母親,她趕忙解釋,“阿娘,我與妉妉不是有意的,隻是恰巧經過,聽見父親與母親在談論我們的婚事,於是好奇,這才聽了一會。”


    “我教你十七年,一手栽培,是教你偷聽長輩講話的嗎,你是大家閨秀,日後是要進宮的,要懂規矩,知體麵。”


    林瓊玉怯怯道:“是女兒的不是。”


    薑芙歎氣,不忍再責怪,她看了眼一向乖巧的女兒,又蹙眉掃向一旁默不作聲的林驚雨。


    “婉婉一向懂規矩,是不是你拉著婉婉在外偷聽,帶壞婉婉的,我就不該讓你跟婉婉待在一起。”


    林瓊玉拉住薑芙的手,急切解釋,“不是的,是我好奇拉著妹妹一道偷聽的,阿娘不要錯怪了妉妉。”


    “你不必再替她解釋,林驚雨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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