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遙把韓子墨抓到自己賣玫瑰的地方,指著自己放自行車地地方說:“你給我呆在那,在我花沒賣完之前不許亂動。”


    “哦。”韓子墨可憐兮兮地望了她一眼,乖乖地走到一邊蹲下。


    黎初遙眼神一撇,心中好笑,卻強忍笑意,板著臉繼續賣她的玫瑰。


    隻是,她賣玫瑰的速度明顯減緩,黎初遙站的有些累了,轉頭望了一眼,隻見韓子墨正蹲在那玩手機。


    她越想越覺得是那家夥在搗鬼,剛剛的玫瑰肯定都是被這個散財童子找人買去了,她剛想舉步上前逼問他,就被一個男生攔住,那男生很大方的掏出兩張一百的,要把黎初遙剩下的花都買去。


    黎初遙微驚,終於相信剛剛那些花都是自己賣出去的,她開心的將花遞給男生,從腰包裏掏零錢找給他。


    蹲在一旁的韓子墨偷偷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抓抓頭,繼續玩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他正在編輯信息,點擊發送後,買花男生的上衣口袋裏亮了亮。


    韓子墨偷笑了一下,把手機揣進兜裏,雙手伸到麵前哈著氣,使勁地搓著。


    就在這時,一朵玫瑰花忽然遞到他的眼前,他眨眨眼,抬起頭一看,隻見黎初遙拿著最後一朵玫瑰,正望著他笑:“呐,這朵送你。”


    韓子墨愣了一下,傻傻地問:“這花,不是拿來賣的麽?”


    “嗯,是拿來賣的,可是,今天是情人節嘛。”黎初遙說:“我想,你收朵玫瑰,會開心吧?”


    韓子墨看著玫瑰花,抬手緩緩接過,他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地特別快。


    一直以來,韓子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喜歡黎初遙。


    現在,他知道他為什麽喜歡她了,這個表麵冷漠,做事吝嗇的女人,其實有著一顆,世界上最柔軟地心。


    讓人想多一點,多一點感覺到她的溫暖。


    那天晚上,韓子墨特別開心的拉著黎初遙往商場跑,在一家家居精品店裏抱起一款兩萬多的的紫水晶花瓶就往收銀台跑,黎初遙一把拉住他問:“你買花瓶幹什麽?”


    “養玫瑰啊!這可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收到玫瑰呢,當然得好好養著,你看,插在這裏多配啊!”韓子墨興衝衝地將玫瑰插進花瓶裏,開心地捧在手裏,歪著頭左看右看歡喜的不行。


    黎初遙用力地扭過頭,握起拳頭,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和這種燒錢精計較!


    “怎麽了?你覺得不好看麽?那這款呢?”某隻又拿起一款更貴的。


    黎初遙深呼吸一口氣,抬手,將他手裏的花瓶拿下來,然後扯著他的手腕往外拖,一邊拖一邊說:“我既然送了你花,當然也要送你花瓶。”


    “真的嗎?真的嗎?初遙,你人太好了!”


    “那當然,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黎初遙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黎初遙一路拉著韓子墨走出了商場,在路邊買了一瓶最便宜的礦泉水,將裏麵的水倒掉了一半,遞給他:“呐,給你。”


    某隻接過:“這是什麽?”


    “花瓶。”


    某隻整個呆住,半天未動。


    待黎初遙走出老遠後,他才回過神來追過去說:“就這個嗎?這怎麽可以!花瓶不是應該又美觀又昂貴的麽?”


    “啊啊,是啊,就和你一樣。”


    “什麽,你說我是花瓶?”某隻跳起來要揍她。


    黎初遙抬手拉住他辯解道:“說你又美觀又昂貴有什麽不好?”


    “對哦。”仔細想想,好像也沒錯。


    黎初遙不動聲色的走開了幾步,攤手搖頭的繼續吐糟道說:“也最沒用了。”


    “黎初遙!”韓子墨瞪大眼睛吼:“我就知道你最壞了。”


    情人節的街道上一對年輕的情侶一前一後的追逐著,女孩的短發被風吹的翹了起來,她臉上帶著惡作劇得逞的壞笑,吐著舌頭一路逗著身後的男孩逃的歡快,男孩一手捧著礦泉水瓶,一手擋在瓶中的玫瑰花前麵,怕跑起來的寒風將花朵吹謝,他雖一身被作弄過後的怒氣,嘴裏喊著幼稚可笑的威脅,可經常忍不住冒出的開心笑容,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多麽喜歡前麵的女孩,即便她總是使壞,總是作弄他。


    這世上有些人總是特別執著,執著於某個人,某件事情,比如韓子墨,他不管黎初遙如何否認如何發飆都對外宣稱她是他的女朋友,每年隻要是叫的上名目的節日,不管是兒童節還是婦女節,勞動節或植樹節,都會送黎初遙禮物,而那禮物卻都是一樣東西,那就是——手鏈。


    林雨說,等黎初遙大學畢業,完全可以開一個手鏈展,把各式各樣的鑽石的寶石的水晶的金的銀的玉的手鏈全部展出來,那效果絕對能亮瞎全城女性的眼睛。


    黎初遙笑的不可置否,抬手撥弄了下短發,衣袖稍稍往下掉,露出手腕上那條粉色的水晶珠手鏈,唯一一顆紫色水晶珠光澤閃亮,奪目異常。


    每次韓子墨看到這一景象就抑製不住自己去商場買手鏈的衝動,然後纏著黎初遙把她手上的那條換下來,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越是這樣,他越買來送,他越送她就越不換,就這樣惡性循環著,黎初遙櫃子裏精致的手鏈盒越積越多,當她的櫃子快要塞不下的時候,他們大學畢業了。韓子墨送黎初遙的畢業禮物不出意外的又是包裝精美的手鏈,黎初遙接過連拆都沒拆就直接放進包裏,鬧的韓子墨好大不滿意:“你現在連拆都不拆了。”


    “拆它幹嘛,不用看也知道裏麵是什麽。”黎初遙穿著黑色的學士袍,站在樹陰下望著教學樓前擺著各種造型合影的同學們,七月的畢業季有些炎熱,她拽著寬大的衣袖不停的扇著,想解解酷暑。


    “這次的手鏈和以前的不一樣,比那些好看多了,你打開看一眼嘛。”韓子墨也穿著同樣的學士服,手裏拿著方正的學士帽子,站在一旁一邊幫她扇風,一邊纏著她拆禮物。


    “不看不看,看了你又得纏我帶上。”黎初遙翻了個白眼道:“你到底是又多不喜歡初晨送我的這條手鏈,非要我換下來,嗯?你說它招桃花,大學四年,除了你這朵桃花,其它的我可一朵也沒見著。”


    “那是你笨…”韓子墨嘀咕一聲,心裏默默的計算著自己偷偷趕走了多少朵想接近她的爛桃花,黎初遙身子男女比例20:1的數學係,即使一頭短發,五官俊俏,帥氣的不像個女生,卻也因為學業成績突出,性格淡漠,而更增顯她的精英魅力。


    這種魅力,在她大四獲得國際數學比賽金牌後,更凸顯出來,她的後輩們不論男女,隻要能和她說上一句話,都能激動的哭出來。


    “黎初遙,能跟我們一起照張像嗎?”一個男同學走過來邀請道。


    “好啊。”黎初遙大方答應。


    看吧,看吧,來了。韓子墨眼裏寒光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過去,插在中間,嬉皮笑臉的說:“我也一起照。”


    “哢嚓”一聲,快門按下,鏡頭中留下了三個人的身影。


    很多年後,黎初遙翻看自己大學畢業簿的時候,發現她的每張照片上都有韓子墨的身影,不管是她和男生照的還是和女生照的,他總是站在中間,攔著她的肩膀,笑的一臉燦爛。


    後來,她的一個學心理學的朋友告訴她:“這種行為是占有欲非常強的人才會做出來的。”


    黎初遙點頭說,她知道。


    “並且,極度沒有安全感,在他心裏,認定你會被某個強大的對手搶走。”


    朋友的最後一句話,讓她恍惚很久,很久…


    久到茶都涼了,燈都熄了,人都走了,她才垂下雙眼,望著手腕上的手鏈,長長地歎了口氣…


    畢業後,黎初遙回了老家,她本來有更好的去處,隻是弟弟黎初晨在去年也考上了q大,離家很遠,她擔心母親在家沒人照顧,便在投簡曆時,往b市投了幾份,卻沒想到,b市最大的龍翔房產公司看完簡曆,連麵試也沒麵就叫她去上班,就連開出的工資也很可觀。


    黎初遙以為自己是撞大運了,可去公司進了老總辦公室後,就火冒三丈的恨不得把桌子對麵那個嬉皮笑臉的家夥撕成碎片!


    “是不是很驚喜啊?”某隻好動的轉著大皮椅得意地問:“是不是做夢也沒想到我會在這裏呢?”


    黎初遙淡淡地望著他,一言不發。


    “給點表情好不好?”


    “要不,您吱一聲?”


    “生氣啦?”


    “初遙,別生氣嘛”


    “沒事我走了。”黎初遙站起身來,轉身就走,韓子墨連忙追過去拉住她說:“初遙,你去哪啊,你還沒見我爸呢。”


    “不用了,我不想走後門。”


    韓子墨拉著她不讓她走:“誰說你走後門了,我爸可是從你高中的時候就盯上你了,說你是個人才,又聰明又能幹,以後肯定是個好員工,我和他說你畢業了想回家找工作,他連忙叫你來我們公司上班,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真不是你在後麵搗鬼?”


    “你還不相信你自己實力麽?清大高才生,拿的獎牌獎狀一大箱,誰不想請你啊。”


    “這麽說,好像也對。”黎初遙摸著下巴道:“我確實是難得的人才。”


    “對吧!”韓子墨連連點頭。


    “不過,你在這幹嘛?”


    “我也在這裏上班啊。”


    “職位?”


    “董事長助理。”


    “噗。”


    “你笑什麽。”


    “沒。”黎初遙好笑道:“您那像助理啊,您是需要配助理的人。”


    “這話倒是沒錯。”韓子墨也讚同。


    “你要助理就給你配,隻要你在這裏好好給我上班。”辦公室裏麵休息室的門被推開,韓子墨的爸爸從裏麵走出來,他還像記憶中的那麽胖,一頭濃密的黑發全部往後梳著,穿著短袖白襯衫,腆著滾圓的肚子走過來,往皮椅上一坐,傳出彈簧被重重壓下的聲音。


    “爸,你真該減肥了。”韓子墨忍不住說:“你看你胖的都快走不動道了。”


    “你爸我都胖一輩子了,減什麽減。”韓爸不以為然的說:“狗不嫌家貧,兒不嫌父胖。”


    “我哪是嫌棄您,我不是為了您的健康著想麽。”韓子墨連忙辯解。


    “行行行,你不用給我貧嘴了,一會和爸爸出去見見世麵。”韓爸拿起辦公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望著黎初遙繼續說道:“初遙啊,我已經給財務部的林經理打過電話了,工程預算風險預估那塊一直都是他在管理,你跟著好好學,叔叔看好你。”


    “好的。”黎初遙點頭應下了。


    上班第一天,林經理將公司曆年的財務報表和工程開資,以及流動資金走向,動產不動產等等所有材料都交給黎初遙,讓她了解整個公司的運營情況。


    那些數據材料,即使是聰明如黎初遙這般的人,也沒日沒夜的看了好幾天。


    這天,黎初遙又加班到晚上十點多,才從辦公室鑽出來,回到家就看見客廳的燈還亮著,便揚聲問:“媽,你還沒睡啊?”


    “噓,媽媽睡了。”房間裏走出一個少年,熟悉的身形,依然漂亮到發光的臉蛋,讓黎初遙有些困頓的雙眼猛的睜大:“哎,初晨,你怎麽回來了?”


    “放暑假了啊。”黎初晨輕輕笑著,好看的不得了。


    “你沒留在學校打工啊?”黎初遙一邊問,一邊脫下皮鞋,換上拖鞋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黎初晨走到廚房,端了一杯水出來,遞給她輕聲說:“溫的。”


    黎初遙接過,咕嘟咕嘟的喝了兩口後才道謝。


    黎初晨坐在她邊上,從茶幾上拿起電視遙控器,按了一下,電視機裏閃出畫麵,黎初遙推了他一下繼續問:“哎,問你話呢。”


    “什麽?”黎初晨問。


    “你怎麽沒留在學校打工?你不是最喜歡打工的麽?”以前她在學校的時候,他每年一放假就跑去清大跟著她一塊打工。


    “哦。這個啊。”黎初晨換了幾個台,盯著電視,想了想說:“你不是工作了麽?”


    “所以呢?”


    “聽媽媽說你的工資很高。”


    “嗯哼。”黎初遙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黎初晨不停地換著台,輕咳一聲,抿抿嘴唇繼續道:“所以,你應該養的起我的吧。”


    黎初遙先是一愣,眨了兩下眼睛後,撲哧一下笑開了:“你是在求包養麽?”


    黎初晨俊秀白皙的臉上悄悄染上了一絲紅暈,他連忙轉頭望著她說:“不是啦,我平時有打工的,賺的錢夠學費了,所以暑假不打工也沒關係,而且我還有好多專業課的書要看,所以就回來了,再說…”


    “好啦好啦。姐姐養的起你,你就在家好好呆著。”黎初遙連忙打斷他,這家夥還和小時候一樣,稍微逗他一下,他就一臉認真焦急的辯解一連串,真是可愛死了。


    “不是啦,姐,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啊。”


    “知道啦,姐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黎初遙笑笑,不再逗他:“好啦,我去洗洗澡睡覺了,上了一天班累死了,你也早點睡,別玩太晚。”


    她一邊說一邊站起來,習慣性的伸手,疼愛的揉了揉黎初晨的頭發才離開,黎初晨一直低著頭,當她的手指隨意地撥弄著他的頭發時,他低著頭,停住呼吸,輕輕閉上眼睛,十指微微卷曲著,指甲輕輕的摳著沙發上的布料,耳邊電視的吵雜聲被屏蔽掉,手指摩擦發絲時傳出的絲絲聲是那麽的清晰。


    當她的手指離開他的發梢,轉身走開的時候,他輕輕睜開眼睛,安靜又深沉地望著她的背影,那眼神似乎藏著太多的感情太多的話想說,卻在她稍稍轉頭之間迅速撇開,用力隱藏起來。


    她什麽也為發覺,什麽也未看見,而他過了好半響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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