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直接點明了薑淮的偏心,就連一旁的薑安安都低下了頭,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一向嚴厲冷淡的爹爹也是有溫情的,隻是自小到大,這溫情都隻給了薑玉惜一人而已。


    “罷了,不搬就不搬,時辰也不早,早些回去歇著吧。”


    薑淮發話,“玉惜,你隨我來書房。”


    薑玉惜不甘心的狠狠看了眼薑卿意,才黑著臉離去。


    “爹爹不喜歡你就不喜歡你,反正你都是未來太子妃了,也不稀罕。”


    薑安安試圖安慰薑卿意。


    薑卿意默默看她一眼,“以後出嫁了,記住少說話。”


    薑安安懊惱又羞得滿臉通紅,直到薑卿意走遠了才拍拍自己這進水的腦袋跟宋真對視一眼,各自翻了個白眼回去了。


    回去路上,桑榆還是一肚子火。


    “刺殺太子這等大罪,太後居然也能赦免,真是聞所未聞!”


    “的確聞所未聞。”


    想到今日的事,太後看似一派溫和慈愛,實際上隻怕並不滿意如今的東宮。


    薑卿意仰頭看著已經漆黑的夜色,難怪殿下不希望讓人知道他其實喜歡她,還總是問她怕不怕,想來是因為他早已清楚他身邊的這些親人全是豺狼虎豹,且各個都有著全大晉最尖利的爪牙,別說碾死她,就是碾碎鎮國公府都輕而易舉。


    “再去紮個孔明燈吧。”


    薑卿意道,“我替殿下許個願望。”


    ……


    翌日天明,越修離剛拉開房門,就看到了掛在房簷下的一隻樸素又簡陋的孔明燈,白色的絹麵上寫著八個大字——‘萬事如意,歲歲平安’。


    今天不是個好天氣,陰雲密布。


    他要辦的事也不順利,司徒東找到的曾隨武安侯一同押運糧草的證人被劫了,皇宮那邊小動作也不斷。


    但此刻,心上卻無一絲陰霾。


    這廂。


    薑卿意睡了個好覺,醒來,外麵正下著大雨。


    夏天的雨總是如此,來得又急又大。


    桑榆學著落葵的樣子,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小姐,燈籠送到啦!”


    “回頭叫常貴買紅燒獅子頭來。”


    “嗯!”


    落葵伺候著薑卿意梳洗完,用早膳時,才發現今兒的早膳格外簡陋,隻有一碗素粥兩碟子鹹菜。


    桑榆想拔劍砍人,“國公府的錢袋子難道比小姐的還幹淨不成!”


    薑卿意夾鹹菜的動作一滯,“咱們會有銀子的。”


    至於這早膳,不過是下人見薑玉惜再次回歸,刻意刁難她討好薑玉惜罷了。


    “真的嗎?”


    桑榆不太信。


    薑卿意覺得這鹹菜更沒滋味了。


    大雨滴答滴答打在屋簷,薑卿意一邊分著新買回來的藥材,一邊理著武安侯舊案和舅舅一家事情之間的聯係,順便聽著桑榆跟落葵悄悄商議怎麽填補她的錢袋子。


    哎。


    “卿意姐姐!”


    有人踩著雨水跑進來,落葵和桑榆如臨大敵。


    薑卿意從小軒窗看去,才見是薑安安,她手裏還拿著張帖子,“許侍郎夫人著急請你過府一趟,願出千兩診金,隻求姐姐能她家中的小姐一命!”


    “前一句是什麽?”


    “許侍郎夫人著急請你過府……”


    “後一句。”


    “千兩診金?”


    “落葵,去拿我的藥箱。”


    薑卿意摸摸在空癟的錢袋子,拍拍桑榆的腦袋,“小姐再沒錢,給你買獅子頭的錢還是有的。”


    而且這位許侍郎正是當年作為禮部代表前往鄭國迎了娘親入京和親之人,當年那段恩怨,他或許知道一些她們不曾注意到的東西!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秘密換秘密


    即便薑玉惜回來,薑淮也沒有把中饋權收回去,所以薑卿意很快便讓常貴套好了馬車,直奔許侍郎府。


    水花飛濺。


    不多時,便在許侍郎府門前停下。


    門口早已有婆子在伸長脖子焦急的探看,見薑卿意真的來了,連忙撐著傘過來,“多謝棲霞縣主肯冒著雨跑這一趟,夫人正陪著小姐,還請縣主別怪罪夫人沒親自出來。”


    “不妨事,我們邊走邊說。”


    “好!”


    婆子暗暗感慨,這位縣主哪有外麵傳聞的那樣不知禮數蠻橫刁鑽,分明善解人意又脾氣溫和的很!


    一路穿過長廊,進了許家後院,薑卿意也知道了許家小姐怎麽了——她即將出嫁,但臉上身上忽然出了一大片紅疹子!


    薑卿意又問了些症狀,心底已有了猜測。


    才踏進許小姐的院子,一陣啜泣聲便傳來。


    “縣主,那便是我家小姐,還有幾天小姐就要嫁了,您可有法子?”嬤嬤小心翼翼的問。


    “先看看。”


    薑卿意沒有輕下定論,在廊下收了傘,又令人進去通傳後,才走了進去。


    許夫人紅著眼圈迎上來,“縣主你看……”


    “我先替許小姐把脈。”


    薑卿意看著坐在床帳裏頭不肯露臉的許小姐,“許小姐最近可是心悸口苦,失眠多夢?”


    裏麵的人點點頭。


    薑卿意低頭,看著她伸出來的手腕上那一片細密鮮紅的疹子,淺笑,“那許小姐大概是成婚前太過焦慮,夜不能眠以至肝鬱化火,才表現出這樣的皮疹,隻是小病罷了,許夫人還巴巴兒去請我,任憑來個大夫都能治好了。”


    “當、當真?”


    許小姐激動問,“這幾日就能治好,不會留疤嗎?”


    “不會,這等小病而已,許小姐隻管安心養好氣色,我保證你出嫁前恢複如初。”


    “娘,你聽到沒!”


    許小姐興奮的掀開床帳,“縣主說很快就能治好,縣主果真是神醫!”


    許夫人也激動不已,她還以為女兒的婚事必定要被耽擱了,一旦退婚,這對女子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啊!


    而薑卿意也暗自鬆口氣,說到底,這皮疹的誘因是因為小姐自己的焦慮。


    若不先治她這心病,這疹子也難下去。


    還好。


    接下來就是開藥,內服外敷,加上針灸,“需要在皮損處取穴位,所以許小姐莫怕,不會疼的。”


    薑卿意怕她看到金針後畏懼,但沒想到許小姐比她想象的更堅強勇敢,縱然怕得眼睛都不敢睜開了,但沒有說一個怕字,她隻擔心薑卿意看到她渾身可怖的疹子會覺得惡心。


    但她很快就沒空想這些了。


    纖細的毫針刺入皮膚,起初會有一點點痛意,但很快灼熱瘙癢的紅疹處便被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替代,似有一股清泉一般不疾不徐的衝刷著她的患處。


    安神香嫋嫋升著白煙,許小姐覺得自己好似陷入了一張綿軟的雲朵裏,整個人都舒坦得不得了。


    以至於針灸結束,她還有些意猶未盡。


    “許小姐,可以了。”


    薑卿意柔聲,“接下來隻要按時用藥便可,患處不可抓撓。”


    許小姐聽著這叮囑,睜開眼就看到了這位傳聞裏的棲霞縣主,屋外電閃雷鳴,但縣主一身鵝黃色的輕紗長裙,烏發挽起,露出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烏眸彎彎,顧盼生輝,還那樣溫柔,醫術也那樣高明。


    這哪裏是凡人,根本就是天上的仙姝!


    許夫人進來看著一臉崇拜的女兒,感激的邀請薑卿意一定要再坐坐,她去準備診金。


    薑卿意也想見一見許侍郎,便答應了留下來喝茶。


    沒多久,休沐在家的許侍郎聽到消息便趕來了。


    “今日小女多虧了縣主搭救。”


    許侍郎是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臉上一團笑意十分和氣。


    薑卿意與他客氣了幾句,便進入正題,“聽聞許大人曾去過鄭國接我娘親入大晉?”


    “是,不過……”


    “許大人放心,我隻是想多了解些娘親的過去,僅此而已。”


    薑卿意的茶蓋發出清脆的碰響,“畢竟這世上愛我的,就隻有娘親罷了。”


    許涇能穩坐三品侍郎之位這麽多年,靠得絕非是死讀書的功夫,鎮國公府的那點兒事他早就聽說了。


    再聽薑卿意口口聲聲喚蘇袖‘娘親’,而非庶女一般稱呼主母為‘母親’,心底便有了數,這位縣主隻怕對鎮國公有怨。


    既如此,那她今兒主動問起快二十年前的事,就並非如她所說,隻是為了‘知曉過去’。


    許涇心思一繞,果斷打發了下人們出去。


    “當年的確是本官去鄭國迎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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