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怎麽著?”


    “要不就相信我。”裴頌抬眼皮,定定地看著老閆,散漫中多了幾分認真。


    老閆搖了搖頭,隻能應了他,然後趕他們幾個回班。


    上樓梯的時候,陳韻吉追著程北茉問:“茉茉,我怎麽覺得演講原定的人就是你,老閆臨時把裴頌安插進來的?”


    “可能吧。”程北茉對這個不大關心。


    “那你為什麽還要放棄?就一篇演講稿,不至於影響你月考成績吧?”


    她想說,她本來就不喜歡拋頭露麵。


    但她左右腳一高一低踩著台階,緩緩轉身:“我要跟裴頌保持距離,免得你和朱倩茹磕cp磕個沒完。”


    -


    回教室的時候,正好早讀下課,陳韻吉順勢跟著程北茉進了一班教室,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


    不出一分鍾,朱倩茹也熟門熟路地找來了。


    程北茉把要用的課本和練習冊拿出來,說:“你要是每節課間都來我們班,不如幫我把課聽了作業也寫了?”


    聽她拐彎抹角地損人,陳韻吉也不生氣,嘿嘿一笑:“可以啊,我還能順便幫你考試,你正好去看看倒數幾個考場的風景。”


    “馬上月考了,你收收心。”她提醒陳韻吉。


    “再複習,還不是那樣。”陳韻吉自嘲水平滿分,“我看旁邊那大專就不錯,我幹脆就上那兒得了,高考完都不用挪地兒,過個馬路繼續上大學。”


    程北茉早就習慣了她這樣的自我嘲諷,平靜地說:“周末來我家,有不會的我給你講。”


    “茉茉,你真好!”陳韻吉摟了她一下,“不過,你真的不要演講這機會了?”


    “真的啊,我本來就不想在很多人麵前講話。”程北茉如實說。


    “唉,本來還想看你跟大帥比同台呢。”陳韻吉轉向朱倩茹,“是吧?”


    旁邊沒人附和。


    陳韻吉轉頭一看,發現朱倩茹正低頭按手機。


    她湊過去問:“你在看什麽?這麽專注的。”


    朱倩茹晃了晃手機:“剛認識一網友。”


    陳韻吉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過去:“誰啊誰啊?男的女的?”


    “市一中一男的。”


    陳韻吉扯長了嗓子“喲”了一聲:“網戀?要奔現嗎?”


    朱倩茹歎了口氣:“什麽網戀,我表哥的初中同學的同桌,剛加上好友,說要找我問點兒事。”


    陳韻吉聽著那一長串的關係,撓了撓眉毛:“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他問我,咱們學校校花是誰。”朱倩茹把手機磕在下巴上,“我能跟他說是茉茉嗎?”


    陳韻吉掰住她肩膀:“你先問問,他想幹嘛。”


    “不知道。”朱倩茹咬了咬下嘴唇,經驗頗豐地想出交換八卦的對策,“不如這樣,我跟他交換,要是想得到答案,就得跟我換。”


    陳韻吉賊賊地笑了笑:“問問他認不認識裴頌,再問問裴頌和校花的事。”


    朱倩茹跟她一拍即合,兩人默契地擊了個掌:“我就是這個意思!”


    程北茉沒興趣,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這兩個人在旁邊嘰嘰喳喳。


    “他說他是裴頌最好的哥們。”朱倩茹盯著手機說。


    陳韻吉顯然不信:“真的假的?”


    “我也持懷疑態度。”朱倩茹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可是怎麽求證啊?”


    “讓他說個大帥比不為人知的秘密。”


    “問個什麽好呢……”朱倩茹盤算著,“先問大帥比有什麽昵稱好了!”


    兩顆毛茸茸的腦袋湊在一起,邊等回複邊自己猜,什麽阿頌,老裴,就連拽王,男神都出來了。


    程北茉聽她們越猜越離譜,無意識地甩出一個字:“狗。”


    兩顆腦袋齊刷刷地朝她轉過來。


    -


    “你是怎麽知道裴頌的外號叫狗的?”


    周末,程北茉和陳韻吉在家寫作業,陳韻吉仍舊在窮追不舍。


    她已經追問兩天了,同一個問題重複了不下上百遍。她這股鍥而不舍的勁用在學習上而不是八卦上的話,沒準成績能提升一大截。


    程北茉隻說自己是蒙的,純屬瞎貓碰上死耗子。


    “我們倆蒙了那麽多,沒有一個是對的,怎麽你就正好蒙對了?”


    程北茉用筆敲敲紙麵:“大姐,你的書一個小時沒翻了。”


    “是裴頌告訴你的嗎?”她們倆各說各的,“他也太信任你了,把他最深處的秘密都交給你了。”


    什麽最深處的秘密……有個人,他名字叫狗,這算哪門子最深處的秘密?


    “我聽見張弛這麽叫他的,行了吧?”


    陳韻吉一愣:“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早點說的話,怎麽引你來我家學習?”程北茉用筆尖點了點練習冊,“快點,先把這幾道三角函數的題做了。”


    “我們這麽多年的朋友,你居然算計我,想讓我偷偷學習?”


    心機夠深!


    程北茉挑了挑眉:“bingo!”


    陳韻吉絕望地往程北茉的床上一躺,正準備施展演技,“咣”地一聲,砸得後腦勺生疼。


    “等你拿了兩萬塊的獎金,把這張床換了吧,簡直是凶器啊。”陳韻吉吃痛,摸著自己的後腦勺說。


    程北茉的床是張一米五的硬板床,木工師傅打的,沒有床墊。褥子厚了上火,薄了又硌得慌。


    有了兩萬塊的獎金,大學的學費就不用愁了,應該還有餘裕換掉這張床。


    可那兩萬塊,她到底能拿到嗎?


    一時間,房間陷入沉默,兩人心思各異,一個在桌前用筆抵著下巴,一個枕著雙臂歪在床上。


    陳韻吉盯著天花板,忽然問:“你說,裴頌在開學典禮上會說什麽啊?”


    “他說什麽也沒人在意吧。”程北茉笑笑。


    那張俊臉往台上一杵,就足夠有討論度了,至於他說什麽,大家大概率是聽不進去的。


    “也是。”陳韻吉表示讚同。


    但她會錯了意。


    “反正咱們學校各種活動,除了運動會,其餘的向來都是走走過場,沒有幾個人會真的在意。”陳韻吉聳了聳肩,“好像上不上這個學,都沒有幾個人在意。”


    程北茉半張著口,想說點什麽,停了半晌,還是沒說。


    -


    新的一周,大家都在期盼開學典禮。


    因為開學典禮安排在下午,開完可以少上一節課,提前放學。


    周三下午,八中全體師生齊聚操場。當開學典禮主持人報出裴頌的名字時,底下的人開始不安分了。


    省重點的校草轉學到野雞學校,是八中開學以來最轟動的新聞。


    不少人隻聽說過裴頌,但沒見到過。


    沒親眼一睹校草“芳容”的,都頗為好奇。有人在下麵怪叫,有人吹口哨,甚至有人喝倒彩。


    下麵瞬間亂成一團。


    主持人反複讓大家安靜,最後教導主任站出來,才勉強維持場麵。


    教導主任氣急敗壞:“我們八中的學生現在連最基礎的安靜都做不到了嗎?”


    一片肅殺。


    少年在喧囂過後的肅靜中走上台,精神利落,像一棵蓬勃生長的白楊,充滿了生命力。


    程北茉和幾千人一起仰望著他。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身上那股桀驁的勁兒一清二楚。


    裴頌沉沉道:“各位老師,各位同學,我是高二三班的裴頌。”


    慵懶的音色透過廣播擴音,反而顯得沉穩,更有質感。


    程北茉左手邊是高一新生,臉被曬得黢黑,一看就是剛經過軍訓的洗禮,眼神卻清澈而神往。


    有個女生情不自禁地感歎:“學長好帥啊……”


    “校草果然實至名歸。”


    “你這手機隻能放大到這樣嗎,都拍不清臉。”


    ……


    周圍一波一波的感歎淹跟裴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程北茉隻能聽得斷斷續續。


    果然,隻要那張俊臉站在台上,說什麽就變得不再重要。


    裴頌的演講中規中矩,符合流程,就在大家準備鼓掌時,他輕輕調整了一下麵前的麥克風。


    “接下來,我想說點別的。”


    這顯然是裴頌的臨時起意。


    底下發出小小的騷動。


    程北茉回頭,隻見隊伍最後的老閆神情緊張,頭上已經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很多人提起我們時,總會說八中的學生怎樣怎樣,我不是很認同。”裴頌頓了頓,語氣正經起來,“八中隻是學校的名稱,而不是一種學生的標簽。”


    這話直指教導主任,底下有人發出爆笑,有人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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