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桑寧聽得有些愣住,隻覺得心忽然加速,「咚咚咚」跳得快極了。她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麽了,隻是下意識用手捂了捂胸口,生怕別人聽到她心跳得這麽快。


    耳垂也徹底紅了,柳桑寧隻覺得自己轉瞬間就變得十分炎熱,一陣陣往外冒熱氣,燒得她覺得耳朵都在發燙。


    她立即起身,覺得不能再在這兒多待下去。話也沒說,忽然就小跑著衝上樓。捕頭和徐盡歡立即跟上,捕頭還在後頭喊:“等等我啊!”


    柳桑寧卻滿腦子都是,她必須要盡快破案,決不能錯過鴻臚寺的考核。她必須要通過,她還在同王硯辭做同僚,還在跟在他身邊。


    柳桑寧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想法,隻是這念頭十分頑固,她想拋之腦後卻 做不到。


    她握了握拳,徑直走到了門口有衙役看守的房間。


    才剛走近,就聽到裏頭傳來的熱鬧的劃拳喝酒聲。聽著裏頭的聲音,柳桑寧伸手推開了門。


    第50章 忽悠式審問


    徐盡歡與捕頭見她推門而入,又見她徑直走向格爾,還以為她要行禮請他到一旁問話。豈料,下一秒她忽然怒目相對,大喝道:”來人!將他拿下!“


    隨著她一聲令下,門裏門外的人都傻眼了。原本看到柳桑寧進來還一臉不屑,甚至帶著點鄙夷的婆娑人一個個都愣在原地。


    唯有王硯辭還坐在一樓的大堂裏,聽到樓上柳桑寧的聲音時,微微挑了下眉,淡定地喝下一口熱茶。


    柳桑寧衝外頭一吼:“將格爾帶回大理寺!”


    門外捕頭反應過來,趕緊給門口的守衛使眼色,穿著吏服的衙役趕緊衝進去,一左一右站在格爾身邊,伸手就架住他的胳膊要將他帶走。


    格爾怒道:“我是婆娑國采買,你們憑什麽無故抓我?!”


    “無故?”柳桑寧看著他冷笑,“我們現在懷疑你殺害了哈裏耶皇子,要帶你回去審問。”


    “你胡說什麽!”格爾立即發怒,神色裏卻閃過一絲慌張,“四皇子是被人一刀捅死的,大理寺當日便審問過,我根本就沒有作案時間!”


    格爾的大雍話說得蹩腳,這會兒因為著急竟還顯得流暢了許多。


    柳桑寧在大理寺的時候就已經知曉,這些人還不知道哈裏耶的真正死因,他們看到哈裏耶被捅了脖子,都以為他是被這一刀捅死的。


    於是柳桑寧看著他繼續冷笑:“沒有作案時間?哈裏耶根本就不是死在那把匕首之下,而是死於慢性毒藥。你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與他待在一起的時間也最長,是最有作案時間的人!”


    她這話說得嚴厲,並且看起來十分篤定,這讓格爾更慌了,他強裝鎮定,立即反駁:“你少在這兒危言聳聽,我為何要殺了四皇子?我無緣無故殺他作甚?!”


    柳桑寧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她麵無表情說道:“你的作案動機細數起來可不止一個。哈裏耶常去的那家青樓,花魁名喚鶯鶯,你對她有意,可她偏偏每次都隻服侍哈裏耶。前幾日你獨自去找過她,人家卻連見都不肯見你。”


    此話一出,格爾果然變了臉色,而在場的其他婆娑人中也立即有人看向了格爾,眼中帶上了懷疑之色。


    柳桑寧繼續說道:“先前你陪同哈裏耶去了花船,但可惜,花魁的船隻有哈裏耶上去了,因為他隻付了自己的銀兩。你心中憤懣不滿,還在花船上同花娘抱怨過幾句。”


    “我沒有!”格爾這下是真的慌張起來。


    一旁徐盡歡和捕頭都聽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捕頭,他在心中震驚的想:到底是誰給柳桑寧的勇氣,讓她敢這般胡謅?!她說的這些,可不是他們今日打聽到的!


    柳桑寧卻是心中一喜,她又說道:“你狡辯也無用,我也大可將花娘請來與你對峙。你早就對他積怨已久。你不滿為何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你就隻能做他身邊的一條狗。你更不滿,憑什麽他能吃香喝辣四處享受,你卻隻能苦哈哈地看著,肉到了嘴邊都吃不上。你更氣憤,你看上的女人眼裏都隻看得到他,而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是皇子,你隻是他的奴仆。我說的可對?”


    柳桑寧說得太篤定太有自信,婆娑國的人原本隻是有些懷疑,這會兒卻幾乎都相信格爾對哈裏耶積怨已久了。畢竟酒色確實是格爾喜愛的,他也曾在醉酒後,表達過對花魁的喜愛。


    其中一位年輕的婆娑人有些生氣罵道:“格爾!枉我們將你當成大哥,你卻如此對待四皇子!四皇子是我們采買的首官,他出了事,叫咱們回去如何交代?你這是想將我們的命也搭上!”


    這話提醒了其他婆娑人,哈裏耶死了。若是找不出凶手不能還哈裏耶一個公道,他們回去恐怕不死也要脫一層皮。想明白這一點,他們看向格爾的目光便像狼一樣凶狠。


    若是格爾真的是凶手,那將他抓了,就能結案了。


    格爾注意到同伴的目光,他這下是抑製不住的慌張起來。他連連說道:“你們不要聽她胡說八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殺四皇子!”


    “你既然不怕,那便同她走一趟又如何?”有人說道。


    格爾像是情緒有些崩潰,他瞪向柳桑寧,大聲嚷嚷道:“你肯定是騙我的!你隻是為了騙我出去!你若是來辦差,為何穿的是常服?!”


    這話簡直是一針見血,柳桑寧經他這麽提醒也想起來自己的確在這一塊上失策了。見有婆娑國人露出懷疑之色,她急中生智說道:“格爾,我們穿著常服來,是念著大雍與婆娑交好,不願叫外頭的人知曉,你們是出了內賊,是為了給你留些體麵,也給婆娑留些體麵。要不然,我直接帶一幫人進來將你綁了又如何?”


    這時徐盡歡也反應過來,他道:“我乃鴻臚寺六品司儀,現協助大理寺辦理此案,還請這位郎君隨我們走一趟。”


    “我不去!”格爾這下是真怕了,他叫嚷起來,“誰知道進了你們大理寺,我能有什麽好果子吃?!我告訴你們,我不去!我是婆娑國采買,你們若是強行抓我,我是要上書給你們皇帝的!”


    這回他急得用的都是婆娑語,捕頭一個字都沒聽懂,徐盡歡倒是聽懂了大半。他打小在邊疆長大,那裏大雍與好幾個番邦國接壤。所以各國人都有,他從小聽到大,自然也會一些。


    柳桑寧這下更淡定了,她幽幽道:“我們不過是問你幾句話,你不用緊張,放心,不會對遠道而來的友邦客人用刑的。”


    她用的也是婆娑語,可她越這麽說,卻越顯得事情不簡單。格爾是死活都不肯去,最後幾乎是用求饒的語氣說道:“你們想問什麽我都告訴你們,就在驛站廂房問如何?”


    柳桑寧沒有立即回答,像是在思考可行性,格爾見了眼中燃起一絲希望,立即說道:“你們不是隻是想問話嗎,在這兒也是一樣的。”


    但柳桑寧還是沒有馬上答應。徐盡歡和捕頭見她不吭聲,也無人出聲,場麵還一度冷下來。


    就在這時,長伍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他道:“柳大人,王大人囑咐,此次鴻臚寺協助辦案事關重大,需盡快審問,切勿耽擱時間。我家大人還在等著柳大人回話呢。”


    格爾聽懂了長伍所說,一聽柳桑寧也有上峰在等著她回話,像是抓到了某種機會,立馬趁熱打鐵說道:“去大理寺費時,不如就去隔壁廂房,我什麽都告訴你!”


    柳桑寧做出一副很勉強的模樣,最後才不情不願說道:“行吧。若不是我趕時間,斷不能在此地問你。”


    格爾大鬆一口氣,他喝了不少酒,這會兒其實已經有些上頭了,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柳桑寧同捕頭和徐盡歡使了個眼色,三人和格爾便去了格爾在驛站的廂房。一進房間,柳桑寧便叫格爾在桌子前坐下,示意他放鬆些。


    隨後,捕頭從外頭進來,手裏拿著的是一瓶酒。


    柳桑寧將酒遞給格爾:“喝兩口,放鬆些。你隻要老實回答我的問題,便什麽事也沒有。”


    格爾的確是有些怕了,這會兒有酒他想也沒想揭開瓶塞就往嘴裏灌了兩大口。


    捕頭在一旁看得咂舌,方才柳桑寧給他使眼色讓他拿酒,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以防萬一,他還是拿了酒過來,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


    雖然捕頭不懂柳桑寧為何要給格爾酒,但就目前來看,他覺得柳桑寧的確是很聰明,可以先在一旁看著,若有情況他再出手也不遲。


    酒下肚,格爾就覺得安心了不少。


    然後就聽柳桑寧問道:“說說吧,當日你與哈裏耶去小橋流水的花船,具體是怎麽上的船,上的哪艘船,後麵又如何了。”


    格爾這會兒腦子有些發脹,聽到柳桑寧的問題,下意識反問道:“你不是都已經查清楚了嗎?為何還要問我?”


    柳桑寧心道,這格爾酒量是真不錯,這會兒還沒暈呢。


    她嘴上卻道:“我問你自有我的道理。若是你回答得與我查出來的不符,便說明你沒有說實話。一個不肯說實話的人,我也就沒必要周旋了,直接將你交給大理寺卿定案便是。”


    一聽要定案,格爾打了個激靈,立即說道:“我說!我說!”


    他回想了一下,打了個酒嗝後回答:“那日我與四皇子去到河邊,花魁的船早就開走了,我們上的是杜娘子的船,她的船排在第十,還算靠前的。”


    格爾說著說著,隻覺得那日的場景仿佛又浮現在眼前。


    他與哈裏耶上了花船後,哈裏耶一開始聽了會兒曲兒,很快就聽膩了。於是便花錢往前挪。他出的價錢夠高,前頭花船上的客人沒有他出手闊綽,於是都被他擠了下去。


    不一會兒,他們便到了行二的花船上。格爾原本期待著能和哈裏耶一起上花魁的船。可沒想到這次哈裏耶居然隻付了他一個人的錢,將格爾留在了行二的花船上,自己一個人上了花魁的船。


    格爾隻能憋屈地跟在哈裏耶的船後,喝著悶酒,聽著前頭船裏傳來的哈裏耶和花魁的笑聲。他在這一刻嫉妒得發狂,隻恨自己為何不是皇子,什麽好東西都隻能在一旁看著,隻要有哈裏耶在,就不可能屬於自己。


    格爾回憶著繼續說:“後來也不知四皇子究竟灑了多少銀子,竟將沒見過的花娘都輪流叫到了花魁的船上,一個接一個的,進去一會兒,唱個曲兒彈個琴便出來。那日花魁的船上笑聲不斷,我這花船上的花娘也說,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客人。”


    “你是說,每一位花娘都見過哈裏耶?”柳桑寧立即追問。


    格爾點頭:“是。但凡四皇子未曾上過的花船的花娘,都去了花魁的花船上。如此算來,的確是每一位花娘都見過了。”


    柳桑寧心中對信的藏匿地倒是越發明了起來。


    接著,她又裝模作樣地詢問了幾個問題,瞧著像是真的在認真審問。格爾這會兒酒勁兒早就上來了,幾乎是知無不言,倒還真叫柳桑寧三人收獲不少。


    等問到後麵,格爾直接醉趴在了桌上,鼾聲如雷。


    柳桑寧則起身拍拍手,對早就在一旁看呆了的兩人說道:“走吧。”


    “就這麽走了?”徐盡歡看了眼還趴在桌上的格爾,“不管他了?”


    “如今他可是嫌疑犯,管他做什麽,沒將他下大獄都是咱們仁慈。”柳桑寧露出壞笑,可等走出房門,又收斂起來。


    等走到一樓大堂,那兒已經沒有了王硯辭的身影,隻有長伍還在等著。


    柳桑寧三兩步走向長伍:“長伍兄,王大人呢?”


    “我家少爺在車上等著呢。”長伍一指門外,果然王硯辭的大馬車正停在不遠處。


    捕頭心裏頭有些怵王硯辭,便立即找了個借口,自己先行離去。隻餘下柳桑寧與徐盡歡,兩人對視一眼,便都上了王硯辭的馬車。


    兩人坐下後,馬車緩緩前行,王硯辭看向柳桑寧:“如何,可有收獲?”


    柳桑寧聽到他問,立即回答道:“有!我覺著那信應該就在花船上。”


    接著,她說出自己的分析:“哈裏耶最後上花魁的船卻將格爾撇下,我猜是他不想格爾知曉此事。而他隨後還招來了所有的花娘,聽起來像是尋歡作樂,可仔細想想卻覺得有些奇怪。哈裏耶並不是一個多麽喜歡聽曲吟詩的人,這些花娘隻能看不能摸,對他來說甚是無聊,他何必花這麽多銀子去做這件事?除非,他是想要混淆視聽。”


    柳桑寧一邊說著一邊心也越發沉靜下來,她繼續道:“他每一位花娘都接觸過,極有可能將信藏在其中一位那兒,讓對方保管起來。”


    徐盡歡皺眉:“這難道不會太冒險了嗎?那些花娘他並不相熟,且她們都是一群隻認銀子的人。”


    “你說到了點子上。”柳桑寧肯定道,“或許正因如此,他才放心將信給出去。隻認錢的人,反而更能保守秘密。隻要銀子給得夠多,誘惑夠大,自然會願意幫他辦事。”


    “可他見了每一位花娘,我們又如何知道他藏在了誰那裏?”徐盡歡覺得此事依舊是個難題。


    柳桑寧道:“我想,或許能從那位花魁嘴裏知道些什麽。”


    說到這兒,她自己也跟著發了愁:“隻是那花魁平日裏是不輕易見人的,見她都得花銀子,花了銀子她也不一定會見……如今咱們還沒法確定到底是在哪位花娘身上。若是以辦案的名義去見她,隻恐打草驚蛇。”


    於是馬車裏齊齊響起柳桑寧和徐盡歡的兩聲歎息。


    王硯辭瞥了她一眼,手中折扇輕點手心,說道:“這有何難?我帶你們去。”


    第51章 媚娘來了


    王硯辭將手中折扇,端起茶喝了一口,才悠哉悠哉說道:“此前與花船的老板娘和花魁媚娘有過一麵之緣。”


    “隻是一麵之緣?”柳桑寧眼中滿是狐疑,“隻見過一麵,她們為何對你這般上心?我瞧著那老板娘見你來了高興得很,話裏話外總是提到那位花魁,好似你常來似的。”


    這話劈裏啪啦說出來,徐盡歡都聽得心頭一緊,趕緊衝柳桑寧使眼色,讓她不要如此當著上峰的麵說他,更怕王硯辭會因此對柳桑寧不滿。柳桑寧考核在即,若是這時候得罪了鴻臚寺卿,那還有什麽機會留下?


    柳桑寧卻沒有注意到徐盡歡的眼神,倒是被王硯辭捕捉到。王硯辭雙眸一暗,看向柳桑寧的目光帶著些許探究,可他卻沒有說什麽。


    安靜了一會兒後,他才開口道:“幾年前我出公差,往江南一帶跑了一趟。在路上正巧遇上了來長安謀生的老板娘和媚娘,她們被土匪盯上,要搶回去做小,我出手救了她們罷了。”


    他說得很平靜,可柳桑寧卻聽得眼皮都在跳。他這般輕輕巧巧說出「土匪」二字,可那是土匪呀!她也聽聞過,前幾年有一幫土匪神出鬼沒凶神惡煞,不少人都遭了殃,衙門剿匪都是铩羽而歸。後來聽聞被人一窩端了,該不會就是王硯辭幹的吧?


    想到這裏,柳桑寧看向王硯辭的目光又不自覺帶上了崇拜。王硯辭像是很受用她這種神情,眼角都溢出點滴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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