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騙鬼呢


    康芹大清早醒來接到電話就急匆匆走了,丁雲聽了一耳朵,對麵是她的女兒,正跟媽媽報告,說媽媽昨晚沒回去,爸爸在家砰砰砰剁肉。嘴上說要給自己包包子,可誰家正常人從晚上剁肉到白天。


    女兒用小奶音問媽媽,是不是跟爸爸吵架,爸爸提前練習剁肉,她會淪為社會新聞女主角。


    康芹頓時清醒,慌忙趕回去救火,丁雲送她出門,調侃她夫管嚴。


    麵對調侃,康芹麵不改色的反擊回來,總比某人至今單身,夜裏隻能做春夢解饞的好。


    丁雲瞪眼,詛咒她:“懷二胎去吧你。”


    罵完之後砰的一聲關了門,轉身發現丁常玉穿著睡衣,麵無表情看著她。丁雲心虛且尷尬的笑笑,說早啊爸,我媽呢?


    丁常玉似笑非笑,說昨天去那邊房子看過沒有,梅望嶽的水管有沒有修好。丁雲表示修好了,又一次陰險問起老媽昨天找他沒。


    這是一點看不得老爸悠閑度日。


    丁常玉人老成精,哪裏這樣輕易被女兒拿捏。反手就是一個將軍:“你既然失業回家,也不能閑著,趁著年紀還不大,買點參考書去考公務員吧。”


    丁雲蹙眉,她都三十了,考什麽公務員。那玩意兒是人考的嗎,當年高考已經耗盡她所有的好運,她覺得自己再沒有上岸的運氣。


    “不如我去你的培訓室打下手,我要的不多,你一月給我開五千就行。”


    丁常玉嗤笑,說她長得一般,想的挺美。癡心妄想也該有個限度,這價格,在這四線小城市,他能找兩個更年輕的勞動力,還不用支付社保。


    丁雲說這是資本剝削,她可以去舉報。丁常玉說這是社會默認潛規則,全國連雙休都普及不了,還指望他這小培訓工作室繳納社保,扯淡。


    丁奶奶端著早餐出來,讓父女二人停止扯皮,丁雲搶走肉包子,說老爸年紀大了,要吃清淡點。丁常玉常玉不甘示弱,說她在外麵地溝油吃多了,胖的有點過分,就快要像熊貓花花一樣沒脖子,還是少吃點減減肥,不然嫁不出去。


    父女二人相互潑黑水,你來我往不亦樂乎,然後許佩就回來了。


    一瞧見老婆,丁常玉立馬起身,試圖躲出去。丁雲忙拉住老爸,爸,今日無論如何,你要給老媽一個交代,躲是沒有用的,真男人,敢於直麵暴怒的老婆。


    丁常玉說你可真是我親閨女,孝出強大。


    丁雲臉不紅心不慌,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心黑都是遺傳。


    丁常玉被拖進屋裏,丁雲想去聽動靜,丁奶奶趁機去陽台抽煙。


    丁雲聽了一會兒,什麽動靜都沒有,深感疑惑,好奇問奶奶:“我不在的時候,他倆吵架也這麽安靜?”


    丁奶奶吐口煙圈,繚繞的煙霧讓她看起來有兩分得狐仙奶奶的氣質,“你爸嘴甜,他倆吵不起來,我勸你趕緊跑,不然一會兒他倆會聯手對付你。”


    丁雲驚悚,覺得不可能吧,她可是幫了老媽一把。丁奶奶似笑非笑,嘲笑她不懂夫妻。


    老夫老妻,那是床頭打架床尾和,勸架這事兒,警察都未必能討到好,你又能如何?


    丁雲表示自己是親女兒,父母會包容她。丁奶奶嘿嘿一笑,問她是不是忘記小時候被收拾的事兒了?


    丁雲想想好像是這樣,門忽然開了,她回頭瞧見夫妻二人甜蜜的牽手出來,小時候那種被父母聯手收拾的記憶立刻湧上心頭,丁雲嗖的一聲奪門而出,逃命去了。


    丁雲出門太急,到樓下才發現,自己腳上還穿著拖鞋。手機響起來,是老爸的微信,讓她最近小心一點。


    聽聽,這是人話嗎,哪有當爹的這麽威脅恐嚇女兒,這簡直是黑社會。


    可丁雲從這句話感覺到,她老爸真把老媽忽悠住了,她挑破離間看熱鬧的計劃失敗,於是歎氣收起手機。


    抬頭瞧見梅望嶽,穿著運動短袖在小區裏跑步。那健壯的手臂肌肉,修長結識的大長腿,丁雲想起昨晚的春夢,一雙眼睛忍不住盯著不該看的地方看,然後發現小區不少老太太也盯著梅望嶽看。


    丁雲感慨梅望嶽招蜂引蝶的本事,連老太太都不放過。


    她打算去外麵吃頓早餐,才走出去沒多久,就發現梅望嶽又跑回來,停在她眼前。


    丁雲疑惑他想做什麽,梅望嶽說,丁女士,你的褲子髒了。


    說完這話,他再次跑開,丁雲回頭才發現自己褲子後麵一坨紅,她大姨媽來了。丁雲這輩子都沒這麽尷尬過,夾著屁股就往回跑。


    剛才光顧著逃命,壓根沒注意到大姨媽到訪。這玩意兒就是家裏最讓人無奈的親戚,神出鬼沒,想來就來,完全不提前打招呼,也不管你高興不高興,主打一個隨心所欲,你奈我何。


    等她衝回家換了身衣服,許佩已經睡下,接連熬夜兩天,別提多累。丁常玉正在屋裏打掃,退休後這些活他就包圓了。


    丁奶奶拉著小拖車下樓去買菜,她最喜歡跟小區裏的一幫老姐妹,拉著小拖車,散步去幾公裏外的大型農貿批發市場采購。那裏的貨物物美價廉,簡直是所有老太太的心頭愛。


    臨走前,她讓父女倆安靜點,別打擾睡覺的人。


    丁奶奶一走,丁常玉就把拖把丟給女兒,說她既然回來,就把活幹一下。


    丁雲說自己剛才碰見梅望嶽,說出租房鏡子不行了,讓她去修鏡子,試圖躲避家務。丁常玉不吃這一套,說他可以找梅望嶽問清楚。


    丁雲怕被戳穿,情急之下騙鬼的話都冒出來,竟然說自己看上梅望嶽,想把人搞定,早點嫁出去,不在家裏當電燈泡,以免妨礙父母恩愛。


    丁常玉上下打量女兒一眼,頗為同情道:“不想幹活就直說吧,何必撒這謊。”


    “爸,你瞧不起我,我難道還拿不下他?”


    丁常玉說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梅望嶽一看就不是她收服的了的。自從他搬到小區,無數老太太打過他的主意,想給他介紹對象,結果都以失敗告終 ,連小區一枝花,趙奶奶的親孫女都被拒絕。


    丁雲不覺得被羞辱,反而燃起八卦之心,好奇那靈異玩意兒怎麽拒絕的,是不是對每個試圖給他介紹對象的老太太,都說這是性騷擾。


    一定是麵無表情,用能氣死人的口吻說:“你們這是不道德的。”


    第九章 她真不是人


    丁雲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八卦,丁常玉說自己不是三姑六婆,不幹那嚼舌根的事。丁雲十分失望,她多年未見趙麗絲,十分想知道她的事。


    趙麗絲生來漂亮,小時候就像洋娃娃一樣,一雙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就像兩把小刷子,刷進無數直男的心裏,誰看了都要喜歡。


    丁雲與趙麗絲同年,但那時候的丁雲生的黑不說,性格還跟男孩子一樣,常年跟在哥哥身後跑,小區裏的男孩都被她打過。


    有一回哥哥丁辰跟新搬來的鄰居小男孩打起來,偏偏還打不過人家,丁雲拿著掃帚,過去就是一棍子,將人踹下來打。


    從那以後,丁雲在這群人眼裏,失去了女孩這個性別,榮登母老虎寶座。


    青少年時期,附近鬧色狼,所有的女孩都很害怕。男孩們尋思要不要組隊保護小區的女孩們,大家按人頭分配,一個女孩兩個男孩,到了丁雲這,大家紛紛避讓,三五個寧可一起保護趙麗絲,也不肯湊到丁雲眼前。


    用他們的話說,遇見色狼,需要被保護的恐怕是色狼。


    丁雲那時候已經知道男女之別,也有了少女心態,被這幫兔崽子這麽議論,頓時氣憤不已,嘴硬說誰要這幫廢柴保護。


    然後事實證明,需要被保護的真的是色狼。


    有一日夜晚,丁雲下了晚自習回家,經過小區門口的巷子時,發現那裏的路燈壞了。她當時還沒意識到危險,滿腦子都是被數學折磨的痛苦。


    走進去之後,看見兩個男孩被人打倒在地,一個穿裙子的姑娘正被人撕扯衣服。


    丁雲瞧見,上去就是一腳飛踹,對方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反抗,丁雲已經拿出厚重的英漢詞典,使勁打對方的腦袋。


    她嘴裏罵罵咧咧,把對方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說他比高數還他媽令人惡心,直接把被欺負的三人看傻眼。


    最後色狼哭著求饒,丁雲才放過他。


    後來警察來了把人帶走,那色狼仿佛看見救命恩人,死拽著警察不放手,丁雲一戰成名,從此成了那一片的丁爺。


    彪悍的丁雲不僅獲得見義勇為的嘉獎,還徹底失去擇偶權,單身至今。


    小區裏的老太太們至今也不敢給她介紹對象,不是怕兒子被她打,就是怕自己被她打。


    丁雲覺得不公平,憑什麽男人見義勇為大家崇拜,女人強悍一點讓人望而生畏?


    但是那又如何,事情已成定局,哪怕這些年她在外工作,很少回來,這些人對她的看法也沒改變。


    此時聽到趙麗絲的名字,丁雲不免想起痛苦的高中歲月。


    趙麗絲人美心善,就是學習不好,但這樣不耽誤她追求者無數。


    那時候丁雲為數學愁白了頭發,未曾注意到,漂亮的趙麗絲,被外校的小流氓盯上。


    等聽到她出事,丁雲正對著六十分的數學發愁,隻想捅死創造這門學科的變態。


    據說有個小流氓追求趙麗絲不成,夜裏堵在校門口,想要強逼她做女友。可趙麗絲護花使者無數,怎麽可能那麽輕易被欺負。


    於是那天夜晚,趙麗絲的一個追求者,為了保護趙麗絲,被小流氓捅了一刀,趙麗絲全身而退,名聲卻毀掉了。


    無數的流言傳播開來,不是說她在外麵腳踏幾條船,就是說她在外麵賣淫,總之什麽話難聽說什麽。


    丁雲看不過去,為趙麗絲說了幾句話,那些人礙於她的威名不敢當麵說什麽,背地裏連她一起罵,說她男人婆,說她假清高,裝什麽好人。


    再然後趙麗絲就轉學離開,據說跟著母親出國去,丁雲在那之後再也沒見過趙麗絲。


    如今聽老爸這意思,趙麗絲回來了?


    “她好端端的回來做什麽,國外不好麽?”


    她要是能出國,才不會回這個曾經對她滿是汙言穢語的城市。


    丁常玉道:“不知道啊,據說是回來投資什麽的,應該是發大財了。”


    說著頗為羨慕,看看別人家的女兒,這都發達的能回饋故鄉了,而自己的女兒.....


    丁雲讓他收起那嫌棄失望的眼神,“我都不求您跟她媽一樣能賺錢,當個富一代,您怎麽能要求女兒靠自己發達?您自己家的基因,你心裏沒點數嗎?”


    丁常玉一塊抹布飛過來,讓她趕緊拖地。


    丁雲在家裏躲了幾日,覺得流言應該過去,於是打算出門溜溜,才下樓,就碰見王坤出現在她那棟樓的樓下。


    瞧見王坤,丁雲心情不太美麗,偏偏還沒轉身就被王坤叫住。大聲嚷著,你家遭賊了。


    丁雲瞪眼走過去,要不是看他穿著警服,高低得給他一錘子。


    “你家才遭賊,會不會說話。”


    王坤白她一眼,說她家真的遭賊了,也不知是不是她家風水不好,那個租戶住進來才多久,就報警兩回。王坤表示,差點以為是丁雲為了報複梅望嶽,所以去撬鎖去了。


    丁雲心裏髒話連篇,當著外人的麵,卻隻好笑著跟他上樓查看情況。


    好不容易爬上五樓,丁雲看見她的門鎖果然被撬到變形。她心疼加肉疼,最近算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老讓她破財?


    梅望嶽站在門口沒進去,等警察到來,簡單說明情況。他說自己昨日有事出去,並不在家裏,回來發現門被撬,第一時間報警了。


    王坤讚揚他有警覺意識,知道要保護現場,不能破壞裏麵的痕跡。負責鑒定現場的同事要一會兒才來,王坤索性站在門口往裏看,這屋子一目了然,東西都被翻亂了,這賊屬狗的麽?


    丁雲想起上次梅望嶽提醒自己都事,有點尷尬,半響才禮貌的問他:“你人沒事吧?”


    梅望嶽:“我不在家,能有什麽事?”


    很好,成功把天聊死。


    隨即卻聽他評論起丁雲的防盜門來,說這種門質量太差,她應該換個好的,對自己和租客都安全。


    丁雲看在上次他提醒自己的份上忍耐他的發言,可越忍越煩躁。大約是因為大姨媽來的緣故,她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刻薄道:“嗬,這麽多人家,那賊怎麽不偷別人,就偷你,你不該反思一下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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