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沒多久,我從老媽口中知道了姐姐失蹤的經過。


    原來姐姐腦震蕩之後恢複得很快,十天不到就康複出院了。她還因禍得福,癡呆症似乎消失無蹤,並表現出極強的求知yu。


    老媽和後爸高興壞了,買了電腦讓姐姐學習各種知識。姐姐展現出驚人的天賦,沒多久就把電腦玩得團團轉。


    奇怪的是姐姐似乎忘記了有我這個弟弟的存在,而老媽和後爸為了避免姐姐受剌激重新病發,更不敢提起我。


    不過因為發生了這麽大的家醜,後爸對姐姐的親事張羅得更加緊迫。


    後爸的人渣侄兒是不能指望了,不過豔羨姐姐美貌的人還有很多,後爸徐瘸子很快就相中某鎮的一家大戶。那家人來看過之後,對姐姐很滿意,第二次就交了幾萬元聘金,算是定下親事,就看什麽好日子上門娶親了。


    那會姐姐已經完全懂事,說什麽也不肯嫁,一直哭著哀求爸媽放過她。


    爸媽隻好耐心做思想教育,隻不過聘金都收下了,還是定下來第二年年中舉辦婚事。


    就在06年春節剛過,也是我關進少管所三個月左右,姐姐突然從家裏失蹤了,隻留下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字:照顧好弟弟,蓉蓉不嫁人,要養活自已和家裏,以後才回來。


    現在我手裏就拿著姐姐寫的那張紙條,上麵的字跡寫得歪歪扭扭,就像四五歲小孩剛學寫字的字體。


    紙條上麵也就十幾個字,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整個人癡了。


    老媽在哭泣,我的心裏在滴血,悲痛之餘還遷怒於後爸徐瘸子。那貨不但害苦了我,也害苦了姐姐,把我們這個家生生毀掉了。


    我的心裏在呐喊:姐姐,你怎麽能拋下弟弟就走了?你到底上哪去了,千萬不要有事啊!


    “小暢別太擔心,你姐姐應該是跑去南方工作了,她還每個月匯錢回來。”老媽忽然爆出一句,並把一張銀行卡交到我手上。


    “姐姐在南方工作?是真的嗎?!”我又愣住了。


    老媽哽咽著又繼續講述下去,她說自已當即報案,可華夏國每年的失蹤人口案千千萬萬,大多破不了都是不了了之,找到警方也沒有用處,老媽子很快就絕望了,頭上的銀絲一天一天增多。


    就在06年的秋季,老媽的銀行卡無端端多了一筆匯款,數額是一千元,此後每個月月初,都會有一筆款子匯進來,錢數逐漸增長,到07年每個月能收到三千元以上。


    而就在07年的春節年初一,老媽的手機收到一匿名號碼發來的奇怪短信,短信內容是:媽,春節快樂。我安好,錢是我匯的,一半給您用,一半存起來給弟弟讀書用。


    老媽大驚失色,讓後爸找關係查到了匯款地址,竟然發現都是不同城市:比如深市,莞市,穗市,禪市,珠市等等。


    此後第二年,第三年的大年初一,老媽同樣會收到一條祝春節快樂的短信,而匯來的款子數額已經增加到七千元,這兩年多的匯款總額達到七萬元以上。老媽可不敢動用這筆錢,就把它存在另一張銀行卡上,現在交給了我。


    姐姐還活著,在珠三角地區找到工作了,每個月都匯款回家裏。


    我的心略為安定了一些,但又升起一個更加不妙的感覺。


    我在少管所裏認識了五湖四海的人群,聽說過不少秘聞,據說華夏國失足女生過千萬,有三分一是在經濟發達又瀕臨港澳的珠三角地區,那地方就是個大銀窩啊。


    姐姐沒什麽文化,也不知道還犯不犯傻氣,卻能在珠三角找到工作,每個月匯不少錢回來。現在都達到七八千了,那她的收入至少過萬。


    現在連大學生碩士生都不一定月入過萬,而毫無文化的姐姐卻可以做到,難道她是在做……


    我心底一陣陣發寒,不敢想下去了,於是啞聲說道:“媽,我去南方找姐姐。”


    “傻孩子,珠三角地區幾千萬人口,人海茫茫上哪找。”老媽歎了一口氣,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說道:“蓉蓉不在身邊,你又好不容易出來了,媽絕不會再讓你離開。兒子你不許再犯錯,也不許再有什麽傻念頭,給媽老老實實讀書,一定要考上大學。”


    在少管所呆過三年後,我哪還有什麽心思繼續讀書,但又不忍心再頂撞老媽子,隻好胡亂應了一聲。


    我不想見到那個人並不在家,老媽張羅了一桌豐盛的晚餐,全是我以前最愛吃的菜肴,可是我根本吃不什麽滋味,姐姐的事情像一塊千斤大石,沉甸甸壓在心上。


    鐵蛋也跑來蹭飯吃,表情古古怪怪的。


    飯後鐵蛋拉著我出去散步,講述了一些別後的經曆。原來這貨讀完初中就沒讀書了,現在跟他二叔幹活,開著貨車在小鎮,清寧縣,雲陽市到處亂跑拉貨。


    溜了一圈快回到家的時候,鐵蛋忽地掏出一部新手機遞給我,說道:“小暢,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已經上了號,記得放在身上,會有人打電話給你的。”


    我聽的稀裏糊塗,還想問些什麽,鐵蛋卻拍拍我肩膀古怪一笑,說了聲包你有驚喜哦,便快步離開。


    晚上十點多,我正躺在床上發傻,那部新三星手機忽地發出鈴響聲。


    我心中忽地湧起一個很奇妙的感覺,拿起三星一看,卻是個匿名號碼打來的。一按下接聽鍵問是誰,那頭卻一直沒聲音,很久才傳來了一聲幽幽長歎。


    我心頭大顫,失聲道:“姐姐,是你嗎?是不是你?我知道一定是你。”


    電話那頭又是良久的靜默,然後有把魂牽夢繞的聲音在說:“嗯,是我,蘇暢你終於出來了,你還好嗎?”


    是姐姐,真的是姐姐!


    那一瞬間我就明白過來:鐵蛋是內奸,姐姐肯定是在那貨的幫助下離開家裏的,而且這些年他倆一直有聯係。


    我心頭的大石猛然間破碎開來,千頭萬緒,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兩行液體不爭氣地從我眼角垂落。


    我心裏堵得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卻聽見姐姐一輪嘴說了很多話。


    姐姐說她一切安好不用掛念,要我出來之後好好讀書考上大學,錢方麵不成問題,她每個月會繼續匯過來。姐姐還要我照顧好媽媽,別再惹什麽事端。


    姐姐的聲音很平淡,甚至有點兒冷漠,我聽著感到很心痛很委屈,忽然間大吼道:“姐,我狠想你,很想見你,盡快見到。你在哪,我來找你。”


    姐姐忽地冷笑道:“是嗎,我可是不想你討厭你,絕不會見你……”


    我愣住了,心像刀割一般痛,耳中聽著姐姐繼續冷冷說著什麽。


    姐姐讓我以後別叫她姐,直接叫名字;還說讓我保密,別告訴媽媽聽;又說千萬別企圖找她,她以後不會跟我有太多聯係。


    後來姐姐幾乎是惡狠狠地說道:“蘇暢你給我聽好了,要是得不到至少二本以上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我就絕不會出現在你麵前。另外讀書期間潔身自好不許泡妞。最後一句:我恨死你了,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話剛說完,姐姐就扣掉了電話。


    我聽著三星手機裏麵的盲音,整個人變成了一尊雕塑。


    天,姐姐怎麽會變成這樣,她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我是她最心愛的弟弟啊!


    是夜我失眠了,根本就睡不著,合上眼就出現姐姐的身影。


    姐姐不再是傻子,反倒變成了一個女魔頭,我倆之間的深厚感情似乎完全崩潰。


    如果上天有得選擇,我情願姐姐還像是以前那樣傻,那樣沾我愛我。


    但世事沒有如果,姐姐真的變了,我以後應該怎麽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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