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蘇導師,查出來了嗎?”邱言問道。


    幾人正交流著,胡蘇便收回了盯著譚琴百會穴看的目光,篤定回道:“錯不了,她已經不是殷暖了。”


    “也就是說,現在這具身體內的靈魂正是小譚?”


    邱言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真是如此?”


    “嗯,每次天府入學時我都會為每位學員做體檢,因此倒不至於忘了。”胡蘇點了點頭,“毫無疑問,這具肉身中的靈魂和之前已經截然不同了,不僅通體飽滿壯闊呈現力量感,就連成分都純粹得渾然天成,這儼然是非極強者無法抵達的境地。”


    “如此看來,想必她軀體中的這具靈魂必是小譚的無疑了。”邱言無奈地歎了口氣,“唉……雖然我個人非常相信你們,但若光聽你們的一麵之詞便把‘謀害導師’這個極其嚴重的罪名安在殷暖的頭上,對她而言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隻是可惜的是,如今她的靈魂早已消散,就算想讓當事人親口說出真相也是一種奢望,或許相比較懲戒你們的行為,更重要的應該是好好考慮一下今後小譚該如何在天府內生存的事吧。”


    安浪聽罷,臉上緊繃的神情也鬆懈了些,忙拜道:“導師明鑒。”


    鄔芸麵無表情地望了邱言一眼:“話雖然是這樣說,具體又該怎麽辦呢?”


    素來知曉邱言秉性的她自然知道他心底已經有了解決方案了,然而譚琴此刻的身份畢竟太過特殊,她料想邱言應該不太好意思把方法當眾講出來,於是暗自決定開口催他一把。


    當然,後者也明白了鄔芸的意圖。


    “這個嘛……”


    邱言目光轉向了譚琴,見他那少女似的麵孔上揚起了不和氣氛的微笑,不知為何隻覺得眼前的畫麵違和感濃濃。


    “不……現在他不是殷暖,而是小譚,必須得記住這一點才行。”


    連忙摒棄了腦海中的雜念,他這才悠悠地問道:“小譚,我先問你一句,你知道殷暖目前有幾位親屬在世嗎?”


    “沒有親屬。”


    見邱言目光中透出一絲驚奇,譚琴隻是淡然一笑:“由於被世家和地主逼迫到走投無路,所以她的父母將尚在繈褓中的她托付給親戚後便雙雙自盡了,親戚在她考上天府之後也因病去世,以至於她在課業休閑的時候甚至無家可歸,隻得久居於天府的宿舍中。”


    “早年便喪了父母,成年後又孑然一身,或許她正是因為煩惱這些才會對致使她家破人亡的世家們產生仇恨。”


    說到這兒,他儼然是想起了在識海中和殷暖對峙的一幕,一時隻覺得有些好笑:“隻是就目前看來,她所報仇的對象不應該是將父母逼到絕路的那些人嗎?我又沒做錯什麽事,為什麽偏偏是我呢?她恐怕搞錯了自己複仇的對象吧。”


    當然還有一句話他還沒說出口,那就是他覺得這個女人鐵定腦子有點不太好使,估計也就隻是個優等生了,情商也高不到哪裏去,而在這個全是天才誰也不服誰的學院中,這樣的存在要說仇家不多的話,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更何況不久前他便已經知道了,這位“憤青”小姐也是個色厲內荏的貨色,在死亡麵前依然會腿軟、會屈服,和這塵世間的大部分俗人沒什麽區別。


    真令人失望啊。


    “的確如此,看樣子小譚確實很了解他啊。”


    聽了譚琴的話之後,邱言麵色沉重地點了點頭,道:“因為這一點,她的性格其實是不太討喜的類型,感覺稍微有一點……孤傲的樣子。”


    “能感覺到。”譚琴點了點頭,“我會小心的。”


    “嗯,注意安全吧。”


    邱言聞言鬆了口氣:“隻要謹慎小心一些,憑借著小譚你的經驗,恢複到當初的境界也不過隻是時間問題,應該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吧。”


    譚琴悠然回應,思緒卻驟然飛散到了大地的另一個角落。


    ……


    與此同時,遠在白鷺郡的清風山。


    正值午夜,卻四處都是點燃的烽火,此刻的清風山上已經紮滿了新營,原本守山的清風派弟子如今卻是一個不剩,唯有身著黑衣的蒼雲教教眾在山內上下巡邏,竟也將這座小小的青山點綴得很充實,熱熱鬧鬧的樣子不輸以往。


    坐在營地外的一把椅子上,一身勁裝的向彬此刻正低頭拿絲綢擦拭著染血的劍身,時不時還往山頂瞟一眼,麵色倒是非常平靜沒什麽起伏。


    突然間冷不丁見一個黑影落下,向彬頓時眉頭輕擰,快速提劍上前,待看清來人麵目時這才鬆了一口氣,沉聲道:“泰堂主,你來這兒莫非是來找教主的?”


    “正是。”來者點了點頭,“向淩雲使,您知道他老人家現在在哪兒嗎?”


    向彬笑道:“就在山頂,正在和故人敘舊呢,勸你不要上去打擾他的興致。”


    “清風派的故人?莫非是……”


    沉吟少許,泰來儼然想起了什麽,抬頭望了眼山頂的方向,視野中出現了一座冒著黑煙的破敗殿堂。


    “嗯,確實得好好敘舊才行。”


    他知道譚琴想找的那個人是誰,也清楚他們之間的恩怨。


    清風派空曠的大殿之內,四處都是肅穆寂寥的光景,擺放著的桌椅零零散散,唯有殿堂正中擺放的那張案桌依然規整,然而上麵卻沾染了不少新鮮的血跡。


    身著清風派弟子的白色製服鋪遍了一地,無數的軀體就這樣層層累在了地麵上,生機盡數斷絕,血液的溪流化為了一條條小溪,在那當家的掌門人眼中映出了一片鮮紅。然而除此之外,恐怕就隻剩下如死灰般絕望的臉色了吧。


    兵敗如山倒。


    所謂的白鷺郡第一大派的威名,不過是虛妄的罷了。


    提著一柄通體黝黑的利劍,踩著弟子們一層層的屍身,那身著黑衣、臉戴白色麵具的蒼雲教主,此刻正緩步朝著掌門人的方向走來,一步步將名為“希望”的物體當著他的麵踩碎。


    仿佛是為了羞辱自己似的,他有意沒有直接用利刃貫穿自己的身體,而是切碎了自己的四肢,任由那斷裂的血管涓涓朝外湧著鮮血。


    跑是肯定跑不掉了,即便是全盛時期的自己,也決然不可能在蒼雲教主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啊。


    “哢擦、哢擦。”


    最終止步於他身前三尺處,他劍尖上抬對準對方的麵部,鋒芒卻尚在滴血。


    “清風派掌門,徐旭。”蒼雲教主陰冷開口道,“你可知道,我為何會找上門來?”


    “無非是為了執掌這片土地吧,蒼雲教主。”徐旭雖然臉色一片蒼白,言語卻依舊顯得冷靜,隻是帶上了除不盡的悲意,“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清風派上下全體皆願臣服於貴教,為何你們還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不,你錯了。”他搖了搖頭,“我這一次,是為了譚家而來。”


    “譚家?”


    徐旭聞言一愣,頓時麵色變得古怪了起來:“譚齊、譚琴,還是別人?到底是誰有著如此之大的分量,竟能讓你堂堂一個蒼雲教主屈尊前來?”


    蒼雲教主並沒有說話,隻是用那覆蓋著黑爪的左手輕輕捏住麵具的邊緣,隨後將其揭下,冰冷的目光如利刃般朝著徐旭的雙眼刺去,仿佛想要將其整個刺穿似的。


    徐旭再一次愣住了,他這一次甚至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譚……譚琴?譚賢侄?”


    眼睛瞪得老大,在確定了眼前這人確定無誤是譚琴後,他更是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你就是蒼雲教主?那個……傳說中為禍武林的魔頭?可、可你的境界不是隻有——”


    “那當然是騙你的。”譚琴麵無表情地陳述道,“倒不如說,一開始我就是在和你們玩兒罷了,直到那一天為止。”


    “徐前輩,你可知道你犯了什麽錯?”


    直視著譚琴那幾乎能殺人的眼神,徐旭也是一股憤懣憋在心口說不出來,便恨恨道:“是,我承認,當初趙家聯合冥都勢力意圖剿滅譚家的時候我沒有出手,但我也是為了清風派上下千口人著想!非得與冥都作對結果不就是拉著全派為譚家陪葬嗎!我們又何必如此?”


    譚琴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看樣子,我父親還真是所托非人了,居然把你這樣的人當成至親好友來看待啊。”


    言罷,他快速一劍挑斷了徐旭的舌骨,眼睜睜看著他用那含糊不清的聲音痛苦地大叫了半晌後,這才悠悠回道:“可不僅僅隻是如此,倘若隻有如此的話,我也不會考慮對你們清風派下手。”


    “事實上,趙家對我父親出手的時機正是我走後不久,當時父親和蒼雲教的東西二衛拚死牽製住了冥都的幽鬼,這才令求救信有幸走出了家門。”


    “但是趙家他們卻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為他們早就和你串通好了。”


    “為了不讓譚家的信使有機會將父親的密信送到我手裏,你假意借到給信使令他通過,實則是故意殺死信使奪取密信,隻為了拖延我到場的時間。”


    “為了不令譚家殘餘的族人逃出白鷺郡求援,你不惜在郡中各處設卡攔截,發現僥幸逃走的族人就直接就地斬殺,甚至在我回來的那天臨時的關卡依舊沒有撤去,還想著把我們譚家的勢力趕盡殺絕。”


    “關卡的弟子知道攔不住我,便匆忙回門派向你傳遞消息,而你則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趙家,所以縱然我們的馬車氣息隱蔽得很好,趙家的人卻依舊第一時間找上門來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動作更快啊。”


    一連串地說出了徐旭的罪名後,譚琴最終將長劍抵在了對方的咽喉上,看著對方原本慌張的眼神一下子平靜了下來,便知道自己所說的真相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一時內心一股悲戚湧了上來。


    “徐旭,趙家的那個小子趙察已經交代得很清楚了,他親耳聽見你與趙鏞之間的苟且,親眼看見你在宴會上和趙家族人們相談甚歡,就這樣你事實你又有什麽好辯解的?!”


    譚琴的話語不禁意間已然是聲色俱厲,震天的怒聲一瞬間轟得這座磚石壘成的大殿搖搖欲墜,幾度外傳到了清風山上每一位教眾的耳中,使得他們皆是惶恐地伏首跪地,紛紛低頭念著“教主息怒”。


    徐旭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舌頭了,甚至剛剛還因為譚琴那一嗓子弄得頭嗡嗡地響,但到底還是回過了神來,呆呆地望著此刻滿臉慍色的譚琴,最終還是慘然地笑了笑。


    或許,他並沒有反省自己的過錯,隻是在哀歎自己的不幸吧。


    心念至此,譚琴內心中最後的一絲憐憫之火也被熄滅了,他冷冷地將劍刃抵上了徐旭的咽喉,直視著他的眼睛:“隻是因為有了新的後台,就毅然背叛了老的朋友,徐掌門啊……牆頭草是沒辦法領導一整個門派的,清風派上下已經因為你腐化得不成樣了,所以他們會和腐爛的你一同下地獄去。”


    “別忘了替我向我父親問好,你們三位剛好可以陪我父親湊一桌麻將,這樣他老人家在地下也能有個娛樂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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