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黛心細又好學,在自己身邊什麽都學了一些,如今更是跟著長蘭學起了醫術,她這樣的性子,到哪裏都會是能幹的,相夫教子實在是屈才了。


    不過她也能感受得到安吉對紫黛的心意,那是世上大多數女子都想得到的,白卿卿無法幫紫黛抉擇哪樣更適合她。


    但她可以問。


    於是等紫黛回來後,白卿卿隻留了她在屋子裏,推心置腹地提起了安吉的事。


    “事關你往後大半輩子,你不要感情用事,細細想明白了再說。”


    白卿卿把安吉的話轉述了,又說讓人私下裏打聽了安管事一家的品性,確實是忠厚善良的,嫁過去不會受苦。


    紫黛低著頭沉默了好久好久,才輕輕開口:“可我想跟著王妃,想去看一看更廣闊的天地,我知道我身份低微,聽起來有些可笑,但我是真的這般想的。”


    看著白卿卿訝異的表情,紫黛羞怯地笑了一下:“從前我決計是不敢多想的,隻盼著如旁人一般能有個歸宿我就知足了,可我日日在王妃身邊待著,慢慢覺得女子的麵前其實也並非隻有一條嫁人的路,我如今二十有餘,似我這般大的女子大多已成親,可我也才二十多,我往後還有好幾個二十年,我不想走一條已經能看得到結局的路。”


    第704章 成全


    紫黛對安吉確實是有好感,也曾真的想過要與他結成夫妻,但她的預想中,從不包括要離開王妃。


    若是留在宣城嫁給安吉,紫黛已經能夠想象得到往後數十年自己的樣子,王妃會給她安排一個很好的差事,她與安吉成婚生子,孝敬公婆,等年歲大了,再去莊子裏榮養,也至多如此了。


    她低著頭喃喃道:“我昨日剛跟長蘭學了診脈,還給清兒診出了些名堂,長蘭誇我很有天賦,往後我跟著學,興許就能如她一樣通醫理,王妃交給我的鋪子,我也已經慢慢熟悉了,我還有許多東西想學,許多事情想做……”


    紫黛的表情並不輕鬆,但她抬起頭後,眼睛裏的光卻異常堅定:“我細細地想過了,我想跟著王妃去淮西。”


    白卿卿覺得此刻紫黛的眼睛特別漂亮,裏頭閃動的是一種難以描繪的動人光彩,美得令人心驚。


    她彎起唇角笑起來:“我知道了,既是你所願,便沒人能阻礙你,這件事……”


    “這件事,還請王妃允我親自跟安吉說明白,他那人性子執著了些,我怕他誤會王妃。”


    紫黛得了白卿卿的應允,瞧著肩膀都鬆快了些,腳步輕巧地出了屋子。


    外頭陽光明媚,抬頭便能瞧見一片藍汪汪的天,明麗得耀眼,偶有飛鳥略過,羽翅舒展,自在翱翔。


    紫黛在廊下站了好一會兒,看得都有些癡了,她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拳,她也想像那些飛鳥一般輕盈,能自由自在地做她感興趣的事,無悔此生。


    至於情愛……紫黛垂下眼簾,她在王妃身邊明白了一件事,男女之情隻能是自己人生錦上添花的事,卻絕不要讓此事成為自己的全部。


    要不是王爺毫無保留地將真心捧到王妃麵前,王妃未必會成親,但也能過得極好,她雖隻是個侍女,卻也憧憬王妃的灑脫,也不願受到束縛。


    白卿卿知曉了紫黛的心意,便正經將她納入了去淮西的人員中,且已在心裏給她安排好了位置,紫黛想活得精彩,她自然樂意成全。


    紫黛則提前給安吉送了口信,正式地約他見一麵,白卿卿知曉後,讓長安遠遠地跟著去看看。


    長蘭等哥哥領命去了後不解地問,“白姐姐是怕那個安吉對紫黛姐姐做什麽嗎?”


    白卿卿細長的手指拿起剛得的花露瓶子搖了搖,淺笑道:“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有時候我會覺得,咱們這世道對男子過於寬容,不暴躁便是儒雅,不凶狠便是溫柔,不口出狂言便是內斂忠厚,咱們女子卻要做得盡善盡美不錯一步,否則便是不矜持不賢惠離經叛道,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但世道就是如此,我無力改變什麽,我就是擔心原本忠厚老實的人,不過是順風順水養出來的,一旦事情背離自己的期望,總也會露出些劣根性來,但我也希望是我多慮了。”


    長蘭怔怔地看著她,半晌才訥訥地開口:“可是,王爺對白姐姐真的很好,白姐姐怎麽還會有這般想法?”


    第705章 你沒有


    白卿卿輕嗅著花露的香氣笑起來:“他是很好,但不能因為他的好,就以偏概全,世上又能有幾個寧宴?”


    “……白姐姐你是在炫耀?”


    “有一點吧,誰得了寶貝還能忍得住不炫耀呢?”


    長蘭與她相視片刻,忍不住笑成一團,確實,得了寶貝不炫耀那多沒意思呀。


    ……


    紫黛見到安吉的時候,他表情十分高興,看著她的眼睛亮得驚人,“紫黛,你來見我了。”


    他與紫黛有陣子沒相見了,他去找她的時候,紫黛總會推脫不得空,如今總算肯見他,一定是王妃勸動了她。


    尤其是安吉發現紫黛臉上的表情十分平和溫婉,沒有了先前的掙紮焦慮,顯然是已經決定好了。


    他上前一步又怕太過唐突,高興地有些無措:“我、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一定會來見我,我爹娘知道了一定也會很高興,我還沒有帶你見一見他們是不是?我回去就……”


    紫黛平靜地開口打斷了他:“我今日來是要告訴你,我會跟著王妃去淮西。”


    安吉臉上的興奮戛然而止,紫黛卻不受影響,語氣依舊平緩穩定:“我想著還是要親口與你說才好,我與你之間,發乎情止於禮,也不曾有過逾越之舉,你是個很好的人,望你往後能尋一個真心相愛之人長相廝守,共度餘生。”


    安吉的臉一下子蒼白蒼白,聲音都微微顫動:“為什麽?你便是我真心相愛的人,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他眸色慌亂,想要伸手拉住紫黛:“可是王妃離不開你?我去跟她說,王妃若真為了你好又怎能不放你離開?”


    紫黛側身避開了他的手,表情嚴肅了些:“你在胡說什麽?與王妃何幹?是我不想離開王妃身邊,我不願留在宣城。”


    “可是為什麽!你難道就舍得與我就此分離?紫黛,你不要這樣,我已為我倆的將來打算好了一切,我一定會對你好絕不辜負你,你信我好不好?”


    “我信,我知道你是個言出必行的人,隻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她頓了頓:“當初你我初生情愫時,我便與你說過我不會離開王妃身邊,不僅僅是王妃與我有恩,是我不舍得,不願離開,你也從來都是讚成,隻是後來的事,誰都無法預料,你兄長過世,王妃要遠赴淮西,你我之間便不得不做出選擇。”


    “王妃與王爺的親事定下時我便與你說明白了,你卻始終不肯放棄,幾次尋了機會去王妃麵前,安吉,你可有將我的話聽進心裏?”


    安吉著急起來:“我當然有!你知道的我是真心對你,我是想要與你長相廝守……”


    “你沒有,你始終覺得我是在與你鬧別扭,你覺得隻要見了王妃,讓她知曉你我之事,事情就會有轉機,你覺得隻要求得了王妃應允,她就會強行勸阻我留下,你隻說你為我們的將來打算好了,你卻並沒有問我那將來是不是我想要的。”


    第706章 不信


    紫黛的話聽在安吉的耳朵裏竟十分耳熟,他想起來,似乎王妃也說過同樣的,可他不明白,“為什麽你不想要呢?我說了,我一定會對你好啊,我不是騙你的,我願意把心掏出來給你。”


    紫黛忽然覺得有些累,她從不曾懷疑安吉對自己的心意,但她還是累了,“我今日便與你說明白了,我會跟著王妃去淮西,此事不會更改,你往後,也不要再來見我。”


    她一口氣說完,也不想再與安吉分辯什麽轉身要走,安吉卻一把抓住她,“我不同意,紫黛,你還是沒有想明白,留在宣城才是對你最好的,你一向那麽聰明,為何在這件事上犯了糊塗?紫黛,你不要走,你告訴我究竟是因為什麽緣故?”


    安吉不相信這是紫黛的選擇,他覺得定是有什麽影響了她的判斷:“可是旁人說了你什麽?是不是雪月她們不滿你追求自己的幸福?還是王妃手裏沒了人用?是了,我聽聞王妃要帶許多人去淮西,是不是……”


    “我說了與旁人無關,你為何就是不信?”


    紫黛生氣了:“你口口聲聲讓我信你,你為何不信我?我說了是我自己的決定,沒有其他原因,你放不下你爹娘,我也放不下王妃,為何你就覺得我的想法不重要,為何偏要遷就你的?”


    她奮力掙脫開安吉的手,厲聲道:“我並未有任何對不住你的地方,不過是造化弄人,你我之間有不可調和的難處,為何就不能好好說開好聚好散?我從前對你的情意也並不作假,但我也不是就賣給你了!”


    竟然將緣由怪罪到王妃頭上,紫黛氣得頭頂能冒煙,“你若再敢胡亂編排王妃,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安吉語氣立刻軟下來:“是我不好,你別生氣,我隻是、隻是太在乎你了,紫黛,我接受不了你離開,你既對我有情,為何就不能為了我留下來?”


    “我方才的話都白說了是不是?”


    紫黛無奈地歎氣,“罷了,或許等以後你慢慢會想明白的。”


    她得回去了,還要準備今日王妃午後的茶點,是她新想出來的式樣,也不知王妃會不會喜歡。


    可沒想到安吉竟又要過來拉扯她,盡管他在紫黛麵前素來是靦腆溫柔的,但他到底是男子,力氣遠比紫黛要大,若他硬拉著紫黛不放,紫黛未必能掙脫得開,再惹了旁人注意,兩人這般拉拉扯扯,到時候才是真招人口舌。


    紫黛下意識就要躲開,但安吉卻不顧她的躲閃,硬要拽住她的手臂,隻是他的手才搭上紫黛的衣衫,手背便是一陣劇痛,驚得他立刻收了回來。


    旁邊長安若無其事地收回竹劍,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


    紫黛眨了眨眼,“長安?你怎麽會在這裏?可是王妃讓你來找我的?是出了什麽事嗎?”


    長安將竹劍扛在肩頭,稚嫩的小臉麵無表情:“白姐姐讓我看著別讓人欺負你,誰欺負就把誰手打斷。”


    第707章 流言


    安吉手背疼痛異常,眼瞅著就腫出了一條來。


    紫黛聽他說是白卿卿讓他來的,臉上寒霜頓時融化,笑了起來,“多謝,那我們就回去吧。”


    “紫黛……”


    安吉還想追過去,就見長安扛著竹劍橫跨一步擋在他麵前,明明個頭比安吉矮許多,氣勢卻不凡得很,尤其那把竹劍在他肩頭一下一下地輕敲,安吉隻得停下腳步,默默地將火辣辣的手背到身後。


    等紫黛走遠了,長安才慢慢地轉身不近不遠地跟著回去。


    紫黛回去後隻說已經說清楚了,事實上她也是這麽認為的,白卿卿便也就將此事放下,不過在問過了長安之後,她給紫黛安排的都是跟在自己身側的差事。


    然而以為這事兒也就這麽過了,誰知卻聽聞安吉從那日見過紫黛之後,回去就病了。


    白卿卿眉頭皺起:“怎麽會病的?可讓大夫瞧過?”


    長蘭出去了一趟打聽得十分詳盡,“瞧過大夫了,說是心氣鬱結,情誌不舒,聽說還挺嚴重,已是臥床不起了。”


    安管事是英國公府的老人了,因著事情做得好人也忠誠,在府中地位不淺,喬氏憐惜他們老來喪子,對他們也很是照顧,給足了體麵,因此安管事在英國公府裏人緣頗佳。


    自安管事的大兒子過世後,安家兩人對安吉視作眼珠子一樣疼寵,好在安吉也爭氣,生得俊朗行事也穩妥,眼瞅著就能接管他父親的差事,卻不想一病不起,看著竟有些奄奄一息。


    安管事如何不知安吉的病是因何而來?前一日他還喜上眉梢說紫黛願意見他,還興衝衝地挑選了衣衫,說要打扮得精神些,結果回來便宛如行屍走肉,麵無人色,夜裏就發起了熱來。


    安管事心疼兒子,請了大夫來瞧過說是肝鬱氣滯,乃是心病,雖開了方子,但若是心結不舒,效用也不大。


    不過幾日時間,原本溫和俊雅的兒子就憔悴得沒了人性,安管事夫婦心裏又痛又急,不知該如何是好。


    長蘭去打聽的時候才知道,府裏好些人都知道這事兒了,“都說是因為紫黛姐姐的緣故那安吉才一病不起。”


    正說著話,紫黛麵如鐵色地進來,見到白卿卿就要跪下,白卿卿使了個眼色,長蘭眼疾手快地攔住,甜甜地問:“紫黛姐姐這是做什麽?”


    紫黛眼眶紅紅的,眉間緊蹙,很是自責道:“我給王妃惹麻煩了。”


    “你是說安吉的事?他生病與你何幹?”


    白卿卿笑著將她拉到近處,“你就是容易心思重,人食五穀雜糧哪兒有不生病的你說是不是?”


    紫黛垂著頭,她這幾日都在院子裏不曾出去過,外頭的風言風語都傳到了她耳朵裏,可想而知府裏許是早傳遍了。


    白卿卿安慰了她幾句,轉頭看向長蘭,“外頭都是怎麽說的?不用瞞著。”


    長蘭於是照實了說:“那些人說紫黛姐姐冷血無情,仗著白姐姐縱容翻臉不認人,將他人玩弄在鼓掌之間,攀高結貴,不安於室,心比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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