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日自己離開時迷路的十字巷口,她依然無法辨別方向:“小林子,哪麵是東?”


    小林子有些不懂安娘子怎麽會問這樣幼稚的問題,


    心中雖然疑惑,他還是指了方向。


    安春風一見跟自己當初走過的路完全相反,不由老臉一紅,硬著頭皮又問:“那向東再南轉北,又是哪裏?”


    小林子再指!


    安春風再次傻眼,這可真是離譜媽開門,離譜到家了!


    雖然不知道秦牧當時要自己去哪裏,但跟北城完全就是兩碼事。


    自己是路癡不假,難道方向感真的會差到這個程度。


    她索性站在巷口,頭頂太陽,又開始像當日那般“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的比劃著,想要複盤最初的錯誤。


    若是不出錯,自己就不會跟孩子錯過,自己也不會走到北城!


    小林子張著嘴,一臉驚愕,在他看來,安娘子像是在跳大神!


    遠處,葉青對金湛道:“安娘子這是在幹啥?站在路口跳舞?也不像啊!”


    金湛沒有出聲,此時他的腦中,慢慢浮現出一個人影。


    那是六月的一天下午,雷雨即將來臨,他帶著幾個下屬從這裏經過。


    在這巷口也是有一個女人挎著包裹,對著巷道同樣的比比劃劃,還惹來幾句取笑:“大人看那邊,有個婦人像是被攆出來的瘋婆子!”


    動作跟安娘子是一樣的。


    隻不過此時的安娘子動作舒緩從容,戴著麵巾都能感覺到她的輕鬆自在。


    而那個女人頭裹染血白綾,倉皇無措。


    兩個人影漸漸重合……


    金湛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每次看見安娘子都會有熟悉感,原來曾經在這裏看見過。


    再想起安娘子的寡婦身份。


    金湛終於明白,原來現在是在回前夫家,回那個讓她帶傷離開的家……


    此時的巷子裏,有馬車經過,安春風發現自己在方向感上是徹底的廢物後,感慨幾聲就重新上車。


    緣分啊!緣分,自己雖然錯去北城,過得也不錯!


    進了唐家附近的巷子,小林子找一寬敞處將車停下,遠遠看著唐家門外有人走動。


    昨天黑豆來說過,唐家老夫人病勢垂危,會有親朋好友來探病奔喪。


    安春風選擇今天過來,也正是這個原因。


    此時唐家門口雖然不是車馬如龍,但也停著兩架馬車,旁邊有車夫婆子等候。


    就在一輛街邊對外的公用騾車駛過後,安春風也下了車。


    唐家大門口,兩個下人正迎接騾車上的客人。


    車簾一掀,裏麵的人還沒有出來,先出來的是拖長聲音的一道嚎哭:“哎喲喂!親家夫人啊!你怎麽連音訊都沒有,說走就走了!”


    唐家下人白著臉提醒道:“劉夫人,我家老夫人還在!”


    “什麽,還活著?”


    車上的人探出頭,露出一張塗滿脂粉的臉,然後就是雄壯的身子。


    劉夫人穿著簇新妝花緞麵長襖,戴著亮閃閃首飾,用手絹掩臉抱怨道:“真是難為她熬了這些年,到現在還撐著!”


    兩家雖然已經結成親家二十多年,可唐老夫人一直對滿身俗氣的劉夫人不喜。


    兩個母親基本上就不走動。


    現在聽到癱瘓在床幾年的老虔婆要死了,劉夫人心中有說不出的歡喜。


    昨天得到消息,今天早上城門一開,她就雇上車直接登門,都等不及讓唐家來接。


    見旁邊馬車邊有小廝婆子等候,劉夫人知道定是主家在裏麵探病,也不覺得自己身份不對,上前拉住婆子就大著嗓子道:“我那親家夫人在床上躺了好些年,這家裏家外全靠我女兒操持,孝敬婆母,伺候湯藥,養大孩子,考上進士,還是個縣令,可把我女累壞了。”


    這些婆子下人的主家住在西城,哪家屋裏沒有一兩個進士舉人,誰家主母又不做這些事。


    聽到劉夫人這樣說誇劉氏,都掩嘴輕笑。


    也有婆子想聽些趣事回去給夫人太太聽 故意道:“聽說唐老夫人也是斷文識字的,唐家幾個郎君讀書都是老夫人啟蒙。”


    劉夫人滿不在意道:“啟蒙就隻教幾個字,上學堂要買筆墨紙硯,我家可是把孩子的束脩全包了!”


    “哎呀,這可沒有聽唐太太說過!”


    婆子趕緊在心裏記下:唐大人家一直在用嶽家的銀子念書。


    劉氏聽聞自己娘家母親來了,趕緊出來迎:“母親,你怎麽一個人來的?兩個弟媳在幹啥,怎麽能讓你獨自走,她們真是不孝!”


    劉夫人拉著劉氏的手,誇張道:“她們哪裏比得上你體貼人。再是伺候老人,也要顧著自己身子,瞧你,熬得眼睛都腫了,讓娘心疼!”


    劉氏擠出一絲苦笑:“娘,先進去再說!”


    因為唐母垂危,這一夜劉氏心虛膽怯,都沒有敢合眼,自然憔悴得不像樣。


    劉氏母女進門,外麵的車夫婆子立即圍攏在一起,嘰嘰喳喳交流剛才收集到的信息。


    唐家下人也不管,隻豎著耳朵聽院裏消息。


    他們也很懵逼。


    老夫人病危不假,可是府裏沒有半點悲切,下人們都在說三爺的婚事。


    安春風在唐家外麵等待片刻,見過劉氏母女的戲碼,等無人注意才到門邊。


    門房正心不在焉,突然看見門上來了一位大娘子,猛的精神一振。


    今天安春風穿著一件素錦繡紫藤花的衣裙,戴著淡綠的絲帛麵巾,頭上梳著斜髻,插著一根瑩潤光潔的白玉簪。耳上一對珍珠耳墜子還嵌著銀絲。


    看上去不是普通人家,隻是身邊沒有下人婢女。


    門房早已經換過,雖然他不認識安春風,也不敢怠慢,恭敬問道:“請問大娘子是哪家貴眷?小的好進去通報主家相迎!”


    安春風淡淡道:“告知萍姨娘,說有故人來訪!”


    “萍姨娘?好,請大娘子稍候!”門房聽到是要見萍姨娘,趕緊去前院通報。


    若是三個月前,像安春風這樣的外人,想這樣見到府裏人,門房肯定會第一時間告知劉氏。


    可如今萍姨娘在府裏的地位已經不是以往。


    在新換過的下人心中,跟老爺關係不好的主母,比不上受寵的小妾。


    而且,安春風衣著不俗,雖然沒有奴婢跟隨,那也是不能得罪的。


    很快,萍姨娘還沒有出來,安春風就先看見院裏衝出兩個跑得連滾帶爬的孩子。


    第98章 教子


    小豆子跑在最前麵,神采飛揚,笑得見牙不見眼,比秦牧討好唐玉書時的狗臉笑容還要燦爛。


    秦牧落後幾步,卻是麵目猙獰、咬牙切齒。


    他此時隻感覺又氣又急,因為身體年紀比小豆子小,又沒小豆子靈活。


    腿短,跑不快,眼睜睜看著被那個不要臉的搶了先。


    小豆子跑到安春風跟前,安春風都擔心他會一口喊出來,卻見小豆子嘻嘻一笑:“大娘子,萍姨娘說請你在外邊稍等,她正忙事。”


    裏麵有好幾個來探病的客人,萍姨娘走不開,況且她也知道,安氏不是真的找她,就遣了倆孩子來。


    後邊,秦牧也到了,一下將小豆子推開,自己站到安春風跟前:“大……大娘子,你可有坐車過來?”


    這裏是唐家大門口,雖然劉氏正在主院跟她娘家人哭訴,唐品山出門辦事。


    唐二郎今天早上急忙忙趕回來,家裏事務繁雜,就又去接唐月熙和他自家娘子了,也不在家。


    可秦氏和唐玉書還在院裏幫忙打理雜事,要是被這倆人發現娘回來了,他怕生出事來。


    秦牧有顧慮,安春風同樣不想多生事端,冒險來唐家也是事急。


    她帶著倆孩子回到自己停車的地方。


    一進騾車,秦牧踹開小豆子,抱住安春風的胳膊不撒手:“娘,牧哥兒想娘了!”


    他不清楚娘為什麽突然到唐家來。


    安春風摸摸他的腦袋:“你昨天受啥委屈了,說來讓娘知道!”


    秦牧眼睛一下就紅了,喉嚨緊繃著說不出話:娘冒險過來,就是因為擔心自己受委屈?


    “娘,我沒有什麽委屈,都很好……”


    在安春風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秦牧低垂下頭,他無法繼續撒謊!


    隻得把自己跟孫如意撒潑打滾的事說出,末了才道:“娘,真的,她們沒有打罵我,隻是讓我在屋裏待著,有萍姨奶在,飯菜都有,不餓肚子的。”


    現在不餓肚子,就難說以後了。


    安春風抿唇,她不想再跟孩子說以後要忍著的話。


    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如果沒有長輩的嗬護關懷,隻靠孩子忍又能堅持多久。


    能過就過,不能過就走,自己又不是養不起孩子。


    隻是孩子自己還不想走,她也不好勉強。


    這次專門過來提醒,是不想讓孩子沉迷在宅鬥裏。


    外麵的世界天大地大,何必在巴掌大的地方,跟幾個女人用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鬥得你死我活。


    安春風繼續問:“那金簪是從哪裏來的?


    你就是想要送給娘禮物,也要憑自己有真本事得到。


    光靠一張嘴騙人,後果會很慘!”


    想空手套白狼,那也要點心機和手段,隻靠一張嘴騙了這邊騙那邊,那是最低等的騙術,也最容易被人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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