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劉氏。


    死亡是最輕鬆的懲罰,安春風不會讓劉氏死。


    同樣的道理,是要她熬著活,最好是下半輩子就癱在自己的屎尿裏。


    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苦打拚的家歸了別人,看著自己的兒女顛沛流離。


    嚐嚐失去最親的人是什麽滋味。


    這無疑是在她心口插上刀,萍姨娘就是刀,自己就是操刀人。


    “萍姨娘,明天會有一單生意上門,你好好做著……”


    昨天,安春風讓秋水幫忙找了幾個樓子,以後要用的擺桌,就在萍姨娘的鮮果鋪子定果盤。


    這是小事,秋水滿口答應,說百花樓每天光是果盤都要花十兩銀子,這生意給誰都是做。


    小生意也是生意,牧哥兒回來了,萍姨娘這邊的鋪子她也不準備丟開,而是另外跟萍姨娘寫下合約。


    剛才萍姨娘說過,自從唐品山停職守孝,就連俸祿都沒了,以後不得不靠劉氏過活。


    劉氏在唐家能依仗的除了兩個兒子,還有就是她的嫁妝鋪子能補貼家用。


    唐品山憋屈久了,總會有爆發的時候。


    萍姨娘就隻等著那一天,讓劉氏徹底失心。


    安春風還有一個想法,萍姨娘四十歲,雖然年紀大了,若找到好郎中醫治,難保就不會枯木逢春老蚌生珠,到那時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安春風還有一事也托萍姨娘留意,那就是唐二郎每日行蹤……


    城裏各方麵的事安排妥當,梨花巷邱氏也答應賣房,一手交錢一手交契,等這邊拆房她們就搬。


    金大人那裏也得到回複,可以離城。


    寧阿婆家裏來人了,是接大家去莊上的。


    來的是寧阿婆的兒子和孫子,一個三十多歲的農家漢子和七八歲的男孩子。


    他們趕的是家裏牛車,五十裏路走了小半天才到,牛車進不了坊,就在車馬行寄存著。


    寧阿婆見到兒子和孫子,頓時恢複大嗓門:“老二,怎麽是你一個人來的,你哥和弟呢?”


    “大哥跟小弟正修屋頂,你送信要回去,爹就讓把老院子重新翻蓋。”寧老二趕了兩個時辰的路也餓了,大口吃著醬肉包。


    小孫子是個黝黑精瘦的男孩子,看得出來很少進城,此時頭也不抬的吃東西。


    寧阿婆聽到家裏翻修老院子,點點頭:“這樣也好,安娘子她們住著方便。”


    寧老二看看四下沒有旁人,忍不住問道:“娘,請你來照顧這家小娘子的主家是誰啊?我在坊門那差點進不來,說要看戶本,幸好還帶著。”


    第116章 出城(1)


    寧阿婆嘖一聲:“讓你管才管,別的話少說,主家娘子會跟我們一起走,你看見了規矩些,別毛毛躁躁嚇到別人。”


    寧老二嘿嘿笑:“娘說了就是,我隻管趕車。”


    說完,他抬手就給旁邊的兒子一巴掌:“小八你記住沒有,學著你奶,以後也可以進城幫工。”


    寧小八正吃得攢勁,被打得一楞:“爹,爺說過,好男不當奴……”


    啪,他又挨一巴掌:“什麽奴不奴,不許說。娘,我已經打他了!”


    寧阿婆白他一眼:“就你話多,你爹不當奴,那他去那些大宅幹啥活,他是當奴都沒人要。”


    寧老二嘿嘿笑,自家老爹就是嘴硬,說當奴丟臉又吃苦,不許娘來。


    旁邊院裏,安春風正跟秦牧整理行囊。


    這一走,這處院子就要推倒重修,該帶的東西全部帶走。


    家具都是以前牙行的不用帶,被褥是新買的需要帶上,鍋碗瓢盆寧阿婆要準備,她這邊的也沒有用上幾回。


    秦牧將自己剛做好的新衣服裝好,又對安春風道:“娘,你的絲線還帶嗎?”


    花廳的絲線還放著很多,從秦牧回來,安春風就不再熬夜勾織,隻有想起某種花樣時才動一動手。


    “絲線不用帶了,來,牧哥兒,這一紮竹簽你要帶在身邊,平時勤練。”安春風把一小把牙簽一樣的細竹簽拿出來。


    她開始在教秦牧彈牙簽,這是練指力的基本功。


    秦牧剛開始還覺得這細細小小的竹簽子有什麽用,在見過自家娘將小牙簽輕鬆彈進木柱一寸後,頓時就聽話了。


    給了秦牧牙簽,安春風將插滿竹針的布帶綁在自己的手腕和腳踝處。


    以前她是插在衣袖上,在上次遇險時,偏偏隻穿著睡衣,竹針沒有帶上,才在十裏巷弄得險象環生。


    現在,竹針隨時都綁在身上,除非洗澡才會取下。


    對為什麽要用竹子,而且不是用鐵器,秦牧第一時間就問過,鐵器多好,可以反複使用,還鋒利殺傷力也強。


    安春風白他一眼:“竹針便宜啊!彈出去就不用考慮收回的問題,而且……細牙簽傷人不算凶器哦!”


    要是有紙牌更好,飛牌也可以傷人。


    秦牧:“……聽娘的,娘有理!”


    離開前,玉嬤嬤又來跟安春風見了一麵,這一次時間緊,沒躲得開,被秦牧看見了。


    當玉嬤嬤從牆頭翻過來,就看見呆呆傻傻站在院裏的秦牧。


    玉嬤嬤捏了捏他的小臉:“牧哥兒,可別讓其他人知道,我是過來跟安娘子說話的。”


    秦牧大張嘴點點頭,他認得這個女人,上次在酒樓吃螃蟹就是她,怎麽又年輕了?


    玉嬤嬤跟安春風在花廳談了一陣,又從牆頭翩然而去。


    要在鄉下住兩月,東西多,寧老二的牛車顯然是不夠用,小林子就去車馬行雇車,連人帶車共三輛。


    安春風看著三個趕車的車夫挑挑眉,這裏麵有人是崔禦史送來的,隻是她不知道是誰。


    等人到白霞山,還會留下暗中保護榮雪。


    他們的去處也不用安春風考慮,自會隱藏起來。


    寧阿婆把榮雪的被褥衣服都帶上,還有沈小郎中開的藥,零零碎碎一大堆。


    黑豆和寧老二幾人搬運幾趟,才將東西送上車。


    忙碌一夜,早上,坊門剛開,天不亮車就出發了。


    馬車裏鋪上被褥,安春風和榮雪坐一起,外麵黑漆漆的,店鋪沒有開,榮雪還在玩著手中的一個布猴子。


    這些東西是吃螃蟹那天,秦牧在街上給榮雪買的。


    布老虎,布猴子,水哨,編繩,花花綠綠一大堆,都是榮雪沒有見過的小玩意,歡喜得她幾天愛不釋手,直誇秦牧這個弟弟貼心。


    安春風撩開車簾,吹著幹冷的晨風,她想起玉嬤嬤說的話。


    這次院子修好,玉嬤嬤就想以後跟榮雪常見麵。


    希望安春風能幫她想個法子,試探一下榮雪能不能接受她這個母親。


    一個罪臣之女,又聲名狼藉,對孩子失於照顧的母親。


    安春風歎氣苦笑。


    人啊!真是貪婪的東西,以前把一個小姑娘丟在大雜院都使得,現在天天看著,有感情了就想認親。


    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可不認什麽生恩養恩的大道理,萬一再來個青春叛逆期……


    哎!真是難為自己。


    可是,安春風也明白,認親這是遲早的事,以後婚嫁父母必然要露麵。


    反正還有兩個月時間,自己可以慢慢開導開導。


    另外,玉嬤嬤還說了一件事,也讓她決定要下心思。


    玉嬤嬤說,牧哥兒已經六歲,過年就是七歲,在一般的大戶人家,男孩子在五歲就要啟蒙學習,現在才開始啟蒙都太遲了。


    牧哥兒雖然在唐家學過幾個字,但都是為迎合唐玉書而學,沒有真正進入學習狀態。


    等這次過年後,玉嬤嬤準備給他找一家好的官辦學堂,出麵推薦人,自然又是崔禦史。


    安春風覺得,這兩人實在太懂人心,真是把自己拿捏得準準的。


    將秦牧送學堂,的確是她需要幹的事。


    隻有看到被自己拋棄的兒子有前途,才能對唐玉書有痛徹心扉的打擊,其他方式都隻叫泄憤。


    以安春風的能力,最多就是請宋訟師推薦一處民辦學堂,現在有崔禦史推薦入官學,自然更好。


    車出城門,已經是天光大亮,城門口是擁擠的進城人。


    推車挑擔,背包扛傘,其中夾著長長車隊,有商隊也有官員,芸芸眾生都想進來奔前程。


    出城的人更多,還要查驗人像,好像是在追捕嫌犯。


    進城出城兩列隊伍都需要通過城門,速度自然快不起來。


    進城那邊要戶籍和路引,沒有就不能進城。


    出城的隊伍裏,同樣也需要戶籍,城衛兵還要一輛車一輛車的查看。


    安春風閉目養神,一點都不擔心。


    她手上有榮雪的臨時戶籍,那幾個小廝和秦牧也有出城證。


    玉嬤嬤最後來的一趟,就把出城的戶籍送來了。


    前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著一陣騷動後就停止查驗。


    時間慢慢過去,隊伍裏有人開始受不住抱怨起來:“這些守衛都是些沒用的,天天的查,也沒見那些賊人見少,昨天城裏客棧又死人了!”


    第117章 出城(2)


    在他旁邊有人嗤笑:“這位先生第一次進城吧!這上京城人口百萬,哪一天不橫死十個八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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