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又是不見嚴氏出來,定是在為自己昨晚歇在兩個通房屋裏生氣。


    唐景瑞也不想去看嚴氏的冷臉,直接對麵前的小妾道:“我要去正院給老夫人問安,你去正屋取一套常服送過去。”


    說完,他丟下呆呆愣愣不知所措的小妾通房,去正院找母親劉氏。


    此時的劉氏正陪挺著孕肚的二兒媳說話,旁邊,唐二郎笑容滿麵。


    今天找郎中診過脈,說是個男胎。


    雖然劉氏已經有唐大郎生的兩個孫子,但唐二郎還是第一個孩子,此時自然是高興的。


    三人正歡喜說話,就見唐大郎陰沉著臉進屋來。


    有大伯哥在,二郎媳婦捧著孕肚不方便再留,就讓下人扶著送回自己房裏去。


    劉氏正是心中歡喜時,見唐大郎回來就擺著臉色,不禁有些心驚肉跳:“大郎為何不開心,難道是差事有變?”


    年前廣安伯府給大郎謀定一個官位,雖然隻是戶部主事,正六品,但就在戶部衙門當班,以後還有升任的空間,是妥妥的好差事。


    今日才去第一天報道掛職,怎麽就陰著臉回來了?


    旁邊唐二郎也是擔心,現在家裏父親丁憂辭官,每天隻知道邀友聚會,無心官場,就隻等著這個兄長替家裏長臉了。


    唐大郎剛坐下,小妾就哭兮兮的送衣服過來,看得劉氏眉頭緊鎖。


    等唐大郎換成家居服,又讓小妾離開,劉氏才冷冷道:“嚴氏真是好大的架子,對我這個母親都冷冷淡淡,每天來正院問一次安就不見人影,連你這個夫君都不放在眼中,更衣伺候的事也讓小妾來幹!”


    唐大郎知道嚴氏在鬧什麽,但當著母親弟弟的麵,那些臥房之事也說不出口,隻能岔開話題:“母親,今天我好像看見偷荷包的賊婦了!”


    “什麽,抓住沒有?馬上送去衙門!”劉氏一下激動起來。


    那可是百兩銀子啊!


    過節人情往來,天天擺宴,這段時間她都恨不得馬上變出一坨銀子。


    這幾天她一想到丟的銀票就心疼得睡不著覺。


    “沒有,但孩兒能記得她和幫手的臉,這就可以畫下來送去衙門報案!”


    唐大郎有一手絕活兒,很少人知道,那就是會畫人像。


    還讓擅長仕女圖的月娥對他佩服傾心。


    以前他對月娥說的就是家貧,靠賣畫求學,不僅得到月娥幾年資助,最後還騙盡身家。


    拿來筆墨紙硯,唐大郎幾筆就勾畫出一個戴著麵巾的女子,鬥篷披肩,珠玉滿頭,還有鬥篷邊緣的繡花。


    唐二郎看著隻露出一雙眼睛的女像茫然搖頭,這樣打扮的女娘滿大街都是,怎麽找。


    劉氏看著麵巾外露的眼睛卻是心裏發緊,她覺得這眼睛很是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唐大郎很快又畫出一個矮壯小廝,陰著臉一副惡樣,雖然不是特別清楚,還是能看出神韻。


    唐二郎瞟一眼突然啊一聲:“這不就是那個……那個逃跑的小廝嗎?”


    他沒有跟安氏正麵對過,此時遮住大半張臉更認不出人。


    可黑豆在唐家待了幾天,他是見過的。


    再加上兩個小廝帶著秦牧大鬧唐玉書的婚禮,讓唐家丟臉成了唐二郎心中恨。


    此時把所有事放在一起,唐二郎心中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難道是安氏送來小廝帶走親兒的?


    可她一個棄婦是哪裏來的底氣敢算計唐家。


    現在再看畫上那婦人身上的首飾打扮,唐二郎相信安氏肯定有賺錢門道,或者找了一個有權有勢的靠山,要回來報仇了!


    一時間,唐二郎咬牙切齒又心中畏懼,臉色變換不定。


    唐大郎擱下筆,看劉氏皺眉苦想,唐二郎眼神迷離,顯然是認出人了!


    “娘,二弟,你們認識這兩人?”


    劉氏恍惚道:“安氏都被攆走,怎麽會穿金戴銀?”


    唐二郎咳嗽一聲:“如果沒有畫錯,這小廝叫黑豆!以前在我們家當過下人!”


    唐大郎的臉一下就黑了,他敏銳發現,自己在酒樓丟錢袋還挨一巴掌,是被人故意報複,而這仇怨就是家裏帶來的。


    他咬著牙道:“二郎,你們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這個女人是誰,這個小廝又是誰,她為何要害我?你們做了什麽事?”


    第162章 接招


    聽到大兒的追問,劉氏氣惱道:“當初給這個賤人生路,就是要她滾出京城,現在這個賤人不僅不走,還敢來招惹我,是在找死!”


    “閉嘴,你們還不快說,是想讓人家再來羞辱我嗎?”


    唐大郎已經暴躁起來,就是麵對母親弟弟也不掩飾自己的凶煞,一腳踢開椅子。


    自己不能再不明不白被人暗算,這次是丟荷包挨一巴掌,下次萬一是一把刀呢?


    自己隻是隨便找的酒樓吃飯,安氏又是怎麽找到的,是巧合還是有預謀?


    想到自己以後隨時會遇上危險,唐大郎冷汗從背脊冒出來!


    他在外到底還是任過一方主官,判案主宰過別人性命,就是比一般人頭腦靈活,想得多自然也怕死。


    沒想到自己回京兩月,家裏人對之前欺瞞著做下的陰私事隻字不提,任由自己麵臨危險。


    唐大郎怒氣衝衝,官威爆發,比唐品山要有氣勢得多。


    唐二郎見他動了真怒,以後還想靠這個兄長撐腰,見狀,隻能將唐玉書和安氏之間的事說了。


    不過在他的描述中,安氏是個不講理,一根筋,不知廉恥的鄉下愚婦。


    給秦氏當幾年婢女,生下孩子就想嫁給三郎,癡心妄想沒有得到滿足,就大吵大鬧,不僅在外敗壞唐家名聲,還要勒死親兒。


    劉氏抹淚:“她是自願離開三郎的,自顧著享福去。現在孩子丟了,你二嬸還在尋找!”


    母子倆默契將自己敲暈安氏,企圖勒死秦牧,最後隻能將安氏趕走的事掩藏過去。


    唐大郎喘著粗氣,自己剛回京就被一個仇家盯上,真是好娘,好弟弟!


    “那她現在人呢?你們就沒有去找過?”


    劉氏遲疑一下:“她一個棄婦想在京城裏活下去難,找不找也……”


    她想說找不找都礙不著唐家,可突然想起大郎丟的荷包,頓時又心疼得捶胸,罵道:“那賤人就是個禍害,肯定在哪個青樓暗門子當妓子!”


    唐大郎眉頭緊鎖,酒樓裏安春風捏著嗓子嬌柔說話的樣子,還敢直接闖進男人堆他還記得。


    娘說的話可能是真的!


    但回想那女人看自己的眼神,冷漠中帶著嘲諷……


    唐大郎又搖頭。


    不像,不像煙花之地的女人!


    隻是安氏為玉書堂弟以前的侍婢,三郎都不想再找回,自己冒然去尋有些說不通。


    對這個跟廣安伯府和孫家聯姻的堂弟,唐大郎是有心結好的。


    同為廣安伯府效力,又是兄弟,以後兄弟同心協力,縱橫官場,簡直是天賜的緣分。


    父親這一輩子碌碌無為,就留下這位族弟京中求學是做得最好的事情。


    母親幫忙做媒孫家,那也是錦上添花。


    家裏事都是好的,隻有那個被攆出門的賤婦不知道懺悔,不僅拐走孩子,敗壞唐家門風,現在敢挑釁自己,以後肯定還要賴上堂弟。


    唐大郎當縣令時見過那些被休後不知廉恥,還對著夫家死纏爛打的潑婦。


    現在安氏明顯就是這樣的,恐怕等三郎有名聲就要出來訛詐。


    還有一個多月就是春闈,其他學子都在走門路四處鑽營,隻有唐玉書還安安穩穩溫書閉門不出,隻等金榜題名時出人頭地、一鳴驚人。


    唐大郎打定主意,現在關鍵時刻就不能去打攪唐玉書,那就自己先悄悄將人找到再說。


    安氏在東城酒樓報複唐大郎,唐家要偷偷開始尋人的事當天就被下人告訴萍姨娘。


    唐大郎不是唐品山,萍姨娘說不上話,隻能趕緊將消息告訴安娘子提防著。


    可是她並不知道安春風具體住在哪裏,送不出消息,隻能苦等安春風自己去鋪子。


    偏偏這幾天安春風忙得團團轉,都沒想起果盤鋪子。


    用了三天時間,玉嬤嬤才將要送趙王的禮物裝進禮盒。


    月娥畫的仕女圖也好了。


    那是些卷軸白絹小圖,上麵是隻穿著bra的仕女或坐或站或半躺,身上薄紗半遮半掩,動作嫵媚多姿但不輕浮。


    整個畫麵很好展示文胸穿法,又是一方別具一格的春光圖,比那些露骨的妖精打架圖高幾個檔次。


    想來,月娥在教坊司就是替人繪春光圖的。


    安春風看得嘖嘖稱奇:“絕塵師父這畫功了得啊!簡直栩栩如生!”


    月娥麵無表情:“有人比我畫得更好!”


    “誰呀!能不能將她招攬來?”


    安春風決定多招幾個畫師。


    雖隻有持貴賓卡的客戶,才可以有這種絹畫,但隻有月娥一人作畫,顯然太累。


    誰要是把愛好當職業,都會很快厭倦的,自己需要的是長久特色。


    月娥沉默片刻,才冷冷道:“就是唐大郎!他最擅長人像,惟妙惟肖,過目不忘!”


    玉嬤嬤已經跟她說了初一安娘子在酒樓遇上唐大郎的事,還把跟銀票放在一起的那方小印給她看過。


    時間雖然才過去七八年,可月娥像是已經心死,捏著唐大郎的那方小印也沒有再說出一個字,沒想到此時主動說出唐大郎。


    “什麽?過目不忘!”


    這話就像一記驚雷劈在安春風的頭上,她猛的站起,頓覺不妙!


    懂繪畫的人看事物不是平麵,而是立體,會看整個身形舉止,簡單麵部遮擋能起的作用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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