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諾不怕來硬的,對手放狠話的見多了,但對於這種低級幼稚的警告,卻不知道說什麽。


    “是啊。”洛晝笑了下,低頭湊近了些,距離拉近,垂落的發絲不經意擦過雌蟲的皮膚。


    桉諾自然也感覺到了,他躲了下,想避開這陌生的癢意。


    洛晝察覺到桉諾的動作,抬手按住了他,“別亂動,藥都蹭衣服上了。”


    冰涼的藥膏接觸皮膚,又慢慢染上身體的溫熱,一時分不清是桉諾自身的體溫,還是雄蟲指尖的溫度。桉諾垂下眼皮,目光落到雄蟲身上。


    蟲族發色和眸色以純度和稀有為榮,發色和眼眸顏色一致為純度高,象征著血脈尊貴。黑發黑眸在蟲族裏又是極為稀少的存在,至少麵前這隻雄蟲是桉諾見過的頭一個。


    雄蟲的容貌俊美自不必說,即便桉諾從不在意外貌,也不能不承認洛晝的相貌不僅在雄蟲裏,甚至在整個蟲族裏都是難得的瑰寶。


    桉諾低聲問道:“你是雄蟲……怎麽會願意做這種事?”


    很少有雄蟲會做這種事……


    洛晝指尖一頓,擦藥的動作沒停,說道:“其實,我來格厄爾特是有願望的。”


    桉諾問:“什麽願望?”


    或許是上藥拉近了他們的距離,桉諾此時靜靜坐著,沒有防備和銳利,藍銀色的發色多了些溫軟的意味。


    洛晝語氣很正經,仔細聽能聽出藏著笑意:“我是來當醫生的。”


    格厄爾特軍校主要為軍部培養精英,其中自然包括軍醫。學校開設的專業也有治療係,這個理由聽起來很正常。


    桉諾半信半疑,“真的?”


    “你猜?”


    傷口不嚴重,洛晝很快上完了藥,藥膏是很淡的草藥味,並不難聞。他拿紙巾擦著手指上多餘的藥膏,並沒有停留在剛才的話題,“傷口注意別沾水。”


    桉諾起身,目光不經意略過了雄蟲隨手放在桌上的報道表,沒有任何遮擋,姓名那一欄寫著“洛晝·莫裏斯”。


    桉諾很快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帝都星有名有姓的上層貴族,似乎並沒有“莫裏斯”這個姓氏。


    “多謝。”桉諾起身,蔚藍色的眼眸裏閃過微不可查的笑意,“洛晝閣下。”


    洛晝稍稍停頓,問道:“你呢?”


    洛晝知道桉諾的名字,但他想知道,這個時候的桉諾是否會告訴他真名,亦或者會隨便編一個敷衍他?


    桉諾看著洛晝,緩緩出聲道:“桉諾。”


    說出真實名字,也意味著桉諾卸下了初步防備。他向來直視自己的內心,眼前這隻雄蟲是不同的。


    桉諾不是瘋狗,雖然偶爾警惕心強,卻也是對陌生蟲而言。


    鎖骨處的藥膏清涼,是讓桉諾難以忽略的觸感。事實上,這也是第一次有蟲給他上藥。


    “我走了。”桉諾沒有長時間留在雄蟲宿舍的理由,坐也坐了,他待會還有事。


    洛晝嗯了聲,“注意安全。”


    桉諾離開宿舍後,洛晝簡單地收拾了下宿舍,舒亞準備的東西太多,一些暫時用不上的放回了櫃子了,又吃掉了桌上開殼的銀竹果。


    此時,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洛晝走過去開門,“……納萊?”


    門外站著一隻娃娃臉金發雄蟲,年齡和洛晝差不多大,卻長得像未成年。納萊看見洛晝後,眼神一亮,熱情道:“我聽雄父說你也來了格厄爾特,就跟舒亞叔叔問了你的宿舍號,我還以為他們是騙我的。”


    “先進來吧。”沒想到能在蟲生地不熟的地方遇見納萊,洛晝笑了下,問道:“你也住這嗎?”


    “嗯呀,我就住你樓下。”納萊一如既往地活躍:“你以後想找我玩,在樓上跺兩下,我就能聽見。”


    洛晝和納萊的性格不相似,卻意外地合得來。


    納萊話多,又喜歡到處打聽,愛往熱鬧紮堆的地方跑。雖說隻是開學第一天,就已經聽到了不少消息。


    “明天是新生試練。”納萊歎了口氣說:“累死蟲了,剛開學連個緩衝時間都沒有。”


    洛晝一頓,“新生試練?”


    “對啊。聽說其他學校開學時都很輕鬆,逛逛學校上上課就行。”納萊說:“聽說新生試練是格厄爾特的傳統,為了讓學生盡快適應軍校的節奏……”


    格厄爾特作為軍部直屬學校,肩負著帝國與軍部未來的使命,每一場考試都不是兒戲。


    “至於內容是什麽……年年不一樣,我也不清楚。據說會盡量照顧公平性,去年貌似是小組積分製,得分方式主要是擊殺星獸和收集星石。像一些武力值強的軍雌,可以直接莽上去。如果打不過的話,收集物品也能得積分。”


    洛晝:“…………”


    他突然想回家了。


    第08章 集合


    對於洛晝來說,星獸是打不過的,找東西是會迷路的。要是按照去年的新生試練規則,他可能一分都得不到。


    “如果今年還是組隊的話,我們一起吧。”納萊的想象很美好,“我們奪第一。 ”


    “……”洛晝停頓片刻,“再說吧。”


    希望到時候納萊還能這麽樂觀。


    “我能吃一個嗎?”


    納萊的注意力轉得很快,瞥見桌上的一袋銀竹果,嘴饞問道。他以前也吃過洛晝家自己種的水果,比外麵賣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可以。”洛晝道:“我給你拿其它水果吧,這個不容易——”


    納萊拿了個銀竹果放到嘴邊,嘎嘣一聲,用牙咬開了。


    洛晝頓了兩秒:“……”


    納萊問:“你吃嗎?我給你咬一個。”


    “不用。”洛晝倚在旁邊那張書桌上,長腿踩在地上,問道:“你家現在在哪,上次沒找到。”


    納萊的雄父是約爾,上次洛晝去送蘋果沒找到地方的那家。


    “沒搬家呀。”納萊啃了一口銀竹果,“還在原來的地方,56區街道。”


    洛晝隱約有點印象。


    ……


    關於今年的新生試練,直到晚上才發出了正式通知,打了一個出其不意。隨後,後勤部送來了作訓服,格厄爾特軍校平時對學生服裝沒有要求,但訓練以及相關戶外課程會有統一的作訓服。


    通知上隻寫了時間地點和注意事項,具體內容一概未提。


    洛晝視線很快掃了一遍,最後落到集合時間上,明天早上六點。


    ——早上。


    ——六點。


    ……


    次日。


    天微亮。


    鬧鍾聲不知響了多久,洛晝終於被吵醒,困倦地睜開眼,看著陌生的天花板,意識有一瞬間的走神。


    窗外天色蒙蒙亮,屋內沒開燈時顯得很暗。鬧鍾鈴聲半晌後自動結束,洛晝扯過被子,蒙頭繼續睡。


    五分鍾後,光腦終端的事項提醒也開始工作,他閉著眼按掉了提醒。


    幾秒後,洛晝忽然反應過來,抱著被子坐了起來。


    好久沒起過這麽早。


    洛晝皺著眉起身下床,表情實在不怎麽愉快。直到洗漱收拾換完作訓服後,從冷櫃裏取出一支水果味的營養劑,才慢慢從起床的悶氣裏緩了過來。


    過了會兒後,納萊上樓來等他一起走。


    “哎呀,我們的衣服不是一樣的嗎?”納萊在在看見洛晝時眼中一亮,好興奮地圍著他轉了兩圈,“你穿著好漂亮。”


    作訓服以黑色為主,簡單修身,肩膀處有格厄爾特的銀色標誌。


    “走吧。”洛晝看了眼時間,“別晚了。”


    格厄爾特不比一般學校,在這裏時間觀念格外重要,一分一秒都可能決定一場戰役的勝負。通知上也強調,新生試練遲到晚點者視為缺考,一律記零分。


    這個時候出門,天色依然沒有完全明亮,視線像蒙了一層淡淡的薄霧,空氣裏還帶著夜晚未散的冷氣。


    時間雖早,但這個時候路上已經很熱鬧了,雌蟲居多,穿著統一的作訓服,三五成群地說說笑笑,此時對於新生試練的新鮮感遠遠超過了緊張。


    “怎麽他們走的方向不一樣?”納萊問道。


    很明顯現在學生們不是同一個目的地,朝東南西北各個方向的都有。


    “試練是分開的…”洛晝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麽,扭頭問道:“你在哪兒集合?”


    他們剛才隻顧著趕時間,都沒注意雙方集合地點是不是一樣。


    “我在西廣場。”納萊才意識到這一點,哀歎道:“我們不會分開吧,好孤單,我不要。”


    “一樣的。”洛晝也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要是他們不是一個目的地,現在分開走,以他對學校的陌生程度,保不齊就在格厄爾特失蹤了。


    到達西廣場後,距離規定的六點還有二十分鍾。


    西廣場的大屏幕上播放著此次試練的規則短片。


    十三個新生為一組,不分雄蟲雌蟲,進行兩天一夜的戶外生存賽。生存時間越長,積分越多,也有少數其它獲取積分的方式。


    但說是生存賽也不恰當,試練沒這麽單純,十三個新生中會有一位“背叛者  ”,也叫“狐狸”。


    背叛者的任務是淘汰其他同組其他新生,以此來獲得額外積分。當背叛者被淘汰時,同組其他新生獲得額外加分。


    洛晝:“……”


    雖然不用打星獸和收集東西,但今年的規則看起來並不簡單。尤其是對於雄蟲來說,不管是打架還是生存都不占優勢。


    也可能是格厄爾特考慮到平衡戰鬥力,才設置了類團體生存規則,但每個小組裏多出的狐狸,也注定會成為合作裏顧慮的存在。這次特殊的規則引得周圍蟲議論紛紛。


    納萊吃驚:“規則是1v12?那拿到狐狸身份的也太倒黴了,數量上就吃虧。”


    旁邊有蟲搭話,“可不是。不過提前商量好,誰也不淘汰誰,或許可以相安無事。沒有額外積分拿,但都能生存到最後,積分也不少。”


    “每年排名高的有獎勵,甚至還有一年的高級訓練場使用權和查閱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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