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菱氣哼哼,被女蘿摁去桌邊寫大字,女蘿則走到窗邊向遠方看去,原本她打算殺了曾堅,後來她改變了主意,轉而將?曾堅的?屍體填入不夜河,避免被人發現,那四位年輕修者都很不一般,不能讓他們有機會查到斐斐身上。


    正說著,滿媽媽突然推門進來,麵上盡是笑容:“哎呦我的?好姑娘誒,快快快,快梳妝打扮,離火宗的?邱羿邱公子來了,正在樓下等著呢!”


    邱羿?


    是昨天格外“憐香惜玉”的?那位?


    “隻他一人麽?”


    “是啊!”滿媽媽顧不得別的?,催著女蘿更衣。


    沒等女蘿動作,門口便傳來男子含笑的?聲音:“我說媽媽怎地將?我晾在下頭,原來是上來催美人梳妝,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善嫣姑娘即便脂粉未施,也依舊美貌動人。”


    滿媽媽諂笑著轉身與鄒羿寒暄,並且不用鄒羿吩咐便喝斥紅菱與阿刃出去,將?空間留給鄒羿與女蘿,讓他們二人獨處。


    女蘿站在窗邊,神?情冷淡,鄒羿不以為意,由?衷讚美道?:“昨日善嫣姑娘出手果決,英姿颯爽,已令在下驚豔萬分,今日冷若冰霜,又是另一種美,美人果然千變萬化。”


    他麵容俊美,一身紅衣更顯瀟灑,折扇在手,端的?是倜儻風流,“聽滿媽媽說,姑娘擅舞,尤擅《逐香塵》,不知在下是否有這榮幸一睹姑娘舞姿?”


    “沒有。”


    鄒羿劍眉微挑,沒想到會被如此?不留情麵的?拒絕,他倒不生氣,因為在他看來,美人是有資格高傲的?,便含笑落座:“那姑娘可否願意為在下烹茶?”


    正好女蘿也想知道?他來找自己所圖為何?,另外三個人又去了哪裏?,“承蒙公子看得起?。”


    她有一雙極為修長?的?手,烹茶時愈發賞心悅目,連指尖輕抬的?弧度都令人沉醉,鄒羿充滿欣賞地看著,薄唇一張,吐出兩句詩來,“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


    女蘿手頭動作一頓,似笑非笑:“昔為倡家女,今為蕩子婦。蕩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鄒公子是瞧不起?我,還是在諷刺我?”


    鄒羿隻是隨口讚美她的?手好看,沒想到女蘿竟將?後麵兩句念了出來,他抬手輕咳,連忙道?:“在下絕無此?意,隻是一時情迷,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姑娘海涵。”


    見女蘿沒有說話,他語氣中頓時滿是愛惜之意:“姑娘生得天人之姿,何?苦在這樣的?地方蹉跎青春?倒不如尋個良人托付終身,未來也有依靠,總好過在這不夜城朝不保夕。”


    女蘿對鄒羿會說出這種話一點?都不意外,逼良為倡,勸伎從?良,大概是男人最愛做的?兩件事。


    她抬手為鄒羿斟茶,言笑晏晏:“既然如此?,公子為何?還要來這煙花之地?若是男人都不來,哪裏?還會有倡伎?”


    她讀書讀得多,那些?個才子佳人的?故事不知看了多少,成眷侶者不占十之一二。詩人才子們最愛歌頌女人貞德,他們宿於青樓醉臥花叢,揮毫而就一篇篇膾炙人口的?文章詩句,無外乎讚揚美人琴聲,環佩叮咚,寫天會老?情會散,寫懷才不遇寫倡伎多情,拿倡伎的?玉殞香消紅顏薄命來比對自己,驕傲於倡伎對自己肝腸寸斷情有獨鍾,又嘲諷伎子涼薄,最後輕飄飄丟下一句萍水相逢互為過客,青樓薄幸萬般皆空。


    可迄今為止,女蘿不曾見過比女人還慘的?男人,如果一個男人極其?悲慘可憐,那麽一定找得到比他更悲慘更可憐的?女人。


    詩人才子滿腹的?才華與抱負,卻隻談情愛不見倡伎悲慘,看不見強顏歡笑,看不見這繁華與美貌背後的?血淚。


    女蘿不相信男人們不知道?倡伎的?痛苦,每一個到這裏?的?僄客都心知肚明自己在做什麽,他們丟棄自己的?道?德,踐踏她人的?尊嚴,享受的?便是這份來自女人的?悲苦哀嚎,他們的?快樂建立於此?。


    因此?鄒羿的?讚美並不能打動女蘿,隻會令她無比厭惡。


    鄒羿素來憐香惜玉,風花雪月,尤其?愛美人,但他的?“愛”就像是人在憐憫一條無主的?流浪狗,看似關懷的?表麵下隱藏著身為男人的?高高在上與施舍。


    就像奴隸主偶爾也會短暫地憐憫一下自己的?奴隸,然後接著剝削、吞吃,如果哪個奴隸因這虛偽的?關懷而感到幸福,甚至陶醉,那麽她將?永無解脫之日。


    鄒羿長?相英俊,對女子又慣會惜玉憐香,因此?這是頭一回在女人麵前吃不開?,他愣了下,對女蘿解釋道?:“善嫣姑娘,在下並無惡意。”


    女蘿笑意不變:“公子有沒有惡意,不是公子說了算,而是要聽的?人感覺。”


    甜言蜜語對女蘿來說沒有用,鄒羿笑了笑:“姑娘為何?這樣拒人於千裏?之外?難道?姑娘不信,這世上也有如我這般男子,沒有瞧不起?姑娘,隻會欣賞姑娘憐惜姑娘?”


    女蘿沒有回話,反問道?:“公子可知這不夜城有多少名倡伎?”


    鄒羿微怔:“這倒是不知。”


    “這不夜城總人口約莫有百來萬,是修仙界最大的?銷魂窟,其?中倡伎要占一半,公子隻瞧見我等頭牌光鮮亮麗,卻不見那些?躺在小屋中渾身潰爛隻能等死的?女人,與其?憐惜我,倒不如去憐惜真正的?可憐人,公子是看不到,還是不想看?”


    誰能不知道?倡伎並非自願,人人都知,人人不管。


    高貴的?修者更不會憐憫凡人,這一點?,她在殺死陛下之前便已明白,人生在世,有些?人為龍鳳,有些?人為螻蟻,上天不公,但既然她得到了力?量,就不能無視這片醜惡與痛苦,她決不做冷眼旁觀他人墜入地獄的?惡徒。


    “倘若運氣好些?,這裏?的?倡伎如公子這般會投胎,說不定如今也是震懾一方的?修者,可她們偏偏命苦,投生在了普通人家,被父親賣,被夫君賣,被兄弟賣,好端端走在路上也要被捂住嘴套了頭帶走,公子出身名門正派,修者追求大道?,卻對人世間女子這般慘狀視而不見,焉能飛升?”


    這修仙界無人成道?才是自然,要是這樣都有人羽化登仙,那上蒼才真是瞎了眼。


    鄒羿麵上有些?不好看了,他收起?那副風流姿態,沉聲道?:“善嫣姑娘,在下今日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無聊之詞的?。”


    “說點?公子不愛聽的?,就是無聊之詞,是否隻有被公子的?憐惜打動,淚眼汪汪投懷送抱與公子成就好事,才算不無聊?”


    女蘿冷笑,“不順公子的?意就是無聊,請公子憐惜她人也是無聊,那不如公子告訴我,什麽才叫不無聊?”


    鄒羿頓覺她毫不可愛,女子天性中的?柔美嬌媚,她竟絲毫不沾,實在是大煞風景,令人興致全?無。


    滿媽媽還在門口搓著手喜滋滋等待,結果沒多久,邱公子竟冷著臉出來,她連忙湊上去,“公子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善嫣服侍的?不好?公子——”


    邱羿避開?她的?手,“是在下沒這個福分,高攀不起?。”


    他是修者,又是年輕天驕,卻說高攀不起?一個凡人倡伎,就差把嘲諷寫在臉上,滿媽媽臉一白,生怕得罪修者,立刻要人去喊瓊芳,可邱羿已大失所望,根本不想久留,隨即拂袖而去。


    滿媽媽愣了好一會,怒氣衝衝往屋子裏?去,阿刃跟紅菱連忙跟上,生怕她對女蘿動手。


    “善嫣!你究竟做了什麽!我不是跟你說讓你好好伺候邱公子?你怎地將?人氣走了?這人走了,以後還回得來麽?要是人家記恨咱們,我這風月樓還開?不開?了?!”


    女蘿心情很差,她望著窗外緩緩流動的?不夜湖,輕聲回答:“走就走了,還求他回來不成,有他沒他反正也一樣。”


    滿媽媽被她這態度氣得差點?暈過去,她惱怒至極,口不擇言:“雖說你現在是頭牌,可你別忘了,這風月樓是我做主!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在這風月樓,管你是神?仙還是妖怪,都得聽我的?!”


    女蘿回頭看她,微微眯起?眼睛:“我要是不聽,你能奈我何??”


    “奈你何??”滿媽媽突然笑起?來,“你大可試試看,我能不能奈你何?。”


    這話聽著有些?奇怪,女蘿頓時戒備起?來,滿媽媽見狀,得意一笑:“你以為我明知道?你另有所圖,還答應你留下,又全?力?捧你做頭牌是為了什麽?”


    “不錯,的?確是因為極樂之夜將?至,若是捧不出個像樣的?頭牌便無法交差,可你別以為老?娘是好惹的?!能在這不夜城當上風月樓的?鴇母,你當老?娘吃素的?不成!看看這是什麽!”


    滿媽媽從?袖中抽出一個薄薄信封,裏?頭裝著的?正是女蘿當初在伎坊簽字畫押的?賣身契,“別小看了這賣身契,你在上頭摁了手印,便是與不夜城簽訂了契約,即便你達到目的?,但隻要離開?不夜城,憑借這份契約,我永遠都能找到你,倘若這張賣身契被惡意銷毀,那麽契約反噬,你就會死!”


    見女蘿表情凝重,滿媽媽笑得愈發得意:“現在你知道?我為何?敢留你下來了吧?迄今為止,從?未有成功逃離不夜城的?人,從?你簽下這份賣身契開?始,你生是這裏?的?人,死是這裏?的?鬼!沒有人能離開?不夜城!”


    紅菱麵色慘白,她原本還做著與姑娘一同贖身離開?的?美夢,這個美夢現在卻被滿媽媽無情打破——賣身契就是催命符,不夜城要把她們吃得幹幹淨淨!


    她渾身沒了力?氣,幸而阿刃摟住了她,紅菱眼中逐漸蓄滿淚水,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從?根本上不夜城就不會放人,那麽她拚命接客拚命藏錢又是為了什麽?!


    滿媽媽以為自己震懾住了女蘿,“知道?怕了吧?這契約無法斬斷,如果你不想淪落為低等倡伎,就老?老?實實聽媽媽的?話,去給邱公子賠罪。放心,隻要你一天年輕貌美,就能做一天的?花魁,媽媽不會虧待於你。”


    但女蘿並不是害怕,她冷不丁開?口問道?:“飛霧姑娘並非與人私奔,對吧?”


    滿媽媽愣了下,隨即道?:“不錯,那又如何??”


    “她人呢?”


    滿媽媽露出個古怪的?笑容:“你說呢?”


    女蘿輕輕吐了口氣,“被處理了。”


    “當然。”滿媽媽揚起?眉頭,“飛霧也是個不安分的?姑娘,她跟你一樣,別有所圖,從?她混進不夜城那一刻我便知道?,可最終她還是乖乖被我調教成了合格的?好姑娘。可惜得是她自作聰明,以為不夜城是能夠讓她來去自如的?地方,至於現在嘛……你可以去不夜河裏?撈一撈,說不定還能撈著幾根骨頭。”


    說完,滿媽媽威脅著掃視房間一圈,確認每個姑娘都在聽自己說話,才笑吟吟說:“偶爾也要編造幾個流言,讓那些?心存僥幸的?姑娘們知道?,她們也能贖身,也能逃走,這樣她們才會在最美好的?年華拚了命接客,她們不接客,風月樓靠什麽賺錢?你說是不是?”


    紅菱徹底忍受不住,雙手掩麵,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第50章


    房間內一片死寂, 惟獨紅菱的哭聲令人心如刀絞,女蘿慶幸自己之前沒有不管不顧直接動手,滿媽媽則將她的沉默誤認為是畏懼,紅菱崩潰的哭泣更讓她誌得意滿, 她正是以這種手段控製著?風月樓的姑娘們?, 要她們?徹底認清現實, 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逃離不夜城。


    從一隻腳跨入不夜城城門那一刻起,她們?的命運便?已注定。


    紅菱隻覺天都塌了,從前她一心想著?贖身,哪怕沒有家沒有親人,隻要能活著離開不夜城,怎麽活不是活?她受夠了這暗無天日的生活, 受夠了自己像一塊攤開的肉, 她唯一的念想便?是偷偷藏錢, 等攢夠了贖身錢,就頭也不回地逃離。


    可現在媽媽說, 根本沒有人能離開,賣身契是索命符,死也隻能死在這兒!


    紅菱徹底崩潰了, 她深知媽媽絕不是騙人, 她在前樓那狹窄的小屋子裏看過一個又一個女人來?了又走,從前她還能告訴自己說是有人給她們?贖身,如今事實擺在麵前,她還要怎樣自欺欺人?


    阿刃沉默地用?手給紅菱擦眼淚,紅菱緊緊抱住她, 哭得聲嘶力竭,在這肝腸寸斷的哭聲中, 滿媽媽笑出聲:“姑娘,你——啊!!!”


    話?音未落,四麵八方拔地而起?無數藤蔓,將滿媽媽牢牢捆成了個粽子,連帶著?嘴也被堵住,女蘿緩步走到?她麵前,從滿媽媽手中取走那張賣身契,並在滿媽媽驚恐的目光中撕了個粉碎!


    她望著?滿媽媽,語氣無比堅定:“紅菱,不許哭。”


    自打相?識以來?,她對紅菱溫柔可親,重話?都不曾說過一句,眼下卻?斬釘截鐵命令紅菱不許哭,這一反常態的模樣令紅菱睜大淚眼,因打擊過大,她從阿刃懷中跪坐到?了地上,此時又因女蘿的聲音抬起?頭。


    女蘿還是沒有回頭,她簡短而又鏗鏘有力地說道?:“不要哭泣,不要自怨自艾,不要認命,更不要陷入痛苦的深淵無法自拔,這樣做隻會令你的敵人驕傲。”


    紅菱抹了把眼淚,“可是……”


    “你一定見過那些因逃走或是反抗被毒打的女人,她們?被拿來?殺雞儆猴威懾你們?。痛苦,恐懼,屈服,這正是他們?想要的。沒錯,逃走可能會失敗,反抗可能會迎來?更殘酷的對待,可那又怎樣?”


    “會害怕,會不安,會顫抖,會畏懼,可那又怎樣!站起?來?拿起?武器,捍衛你自己的尊嚴與自由,不要等著?旁人施舍!”


    紅菱瞳孔驟縮,內心所?受到?的震撼前所?未有,她呆呆地望著?女蘿的背影,女蘿鬆開手,令賣身契的碎屑飄落一地,她一字一句道?:“縱使你我神魂俱滅,天道?不容,亦要挺起?胸膛,理直氣壯活一回!”


    滿媽媽驚恐地望著?被撕碎的賣身契,不明白為何?女蘿不受契約束縛,女蘿轉過身向紅菱伸手,紅菱不由自主地從地上爬起?,將自己的手遞給她。


    女蘿的手心幹燥而溫暖,有許多?新?的小小的傷疤,她將掌心紅菱的手握成拳,輕聲說:“揍她。”


    紅菱嚇了一跳,抖抖索索看了滿媽媽一眼,飛快低下頭,“我,我……”


    “你不恨她嗎?”


    自然是恨的,可滿媽媽積威甚深,別說是揍她,就是反抗,紅菱都沒想過,她沒有那個勇氣。


    於是女蘿抬手就給了滿媽媽一拳,阿刃在邊上看得躍躍欲試,飛快走過來?,舉起?自己的拳頭,她現在已經能夠很好的控製力氣,所?以一拳下去,並沒有要了滿媽媽的命,隻是讓她的臉變得更加對稱。


    “紅菱,睜大你的眼睛仔細看看,她究竟有沒有你想象中那樣可怕。”


    紅菱的眼淚流得更急,她顫抖著?望向滿媽媽,這個平日笑麵虎般的女人,對著?她們?非打即罵,從不留情,甚至會冷酷將犯錯的她們?“處理”掉的女人,此時被藤蔓綁得結結實實,不僅如此,挨了兩拳的臉腫脹不堪,看起?來?竟有幾?分滑稽。


    一點都不強大,一點都不可怕,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紅菱想起?曾經睡自己對床的那個女人,叫什麽名字來?著?,黃豆,她叫黃豆,因為家裏一共有六個姐妹,所?以被父親賣進了不夜城,黃豆拚命接客拚命攢錢,攢下的錢不為自己贖身,而是拿去貼補家裏,紅菱親眼看見她父親來?要錢,還嫌棄黃豆掙得少。


    由於沒有資格挑客人,黃豆得了髒病,隨著?時間過去這病瞞不住了,媽媽得知後,便?當著?紅菱的麵令人將黃豆兩條腿掰開,用?刀子割去腐肉,隨後以火灼燒傷口,紅菱永遠都忘不掉火光中那個麵無表情的滿媽媽,這成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懼。


    黃豆死後,屍體?被抬走,很快屋子裏又住進來?新?的女人,黃豆的爹來?找黃豆要錢,得知女兒病死,隻顧唉聲歎氣,卻?沒有絲毫難過。


    紅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想起?黃豆,她脾氣潑辣,說話?不中聽,跟黃豆的關係隻是一般,可她就是忘不掉,忘不掉每一個跟她同住,又莫名其妙徹底消失的女人。


    她鼓起?勇氣,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了滿媽媽臉上,在她動手的一瞬間,似乎有什麽束縛從她脖頸上消失,一種神奇的、溫暖的、強大的力量自心頭升起?,紅菱瞠目,這種感覺……


    是生息!


    是她一直以來?怎麽都感受不到?的生息!


    女蘿摸了摸她的頭:“你真勇敢,我為你驕傲,紅菱。”


    阿刃也伸出手,學女蘿的模樣摸紅菱的頭:“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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