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蘿忍住笑意,“可是你們知道的,我差不多也知道。”


    日月大明鏡便不說話了。


    鳳氏一族的人對女蘿一行很是友好,她們在鑄劍山到處閑逛,族人們瞧見了?也是會心一笑, 並不阻止。女蘿查看了?大部分地方, 沒有異常, 鑄劍宗的法器是真的厲害,甚至能夠對胎息之境的強者造成傷害, 真要說有哪裏女蘿不懂,那就是鳳氏一族如此特殊的原因。


    送還的鳳火被重新供奉於神?殿,神?殿位於鑄劍山後峰, 尋常人不得靠近, 魔修勾結聶乾偷盜鳳火,如今失而複得,守備更?加森嚴,每隔一個時辰便?有人前去檢查大陣,確保萬無一失。


    女蘿的四個要求, 鑄劍宗通通應下,少宗主?鳳棲梧負責修複斷劍, 宗主?鳳鄔則負責鍛造阿刃與斐斐的兵器,而女蘿所求“使藤蔓更?加堅韌不催”,則需要多方試驗,畢竟在這之前,他們從未接到過這般要求,這件事便?交給了?鳳憐真、鳳翎止、鳳聖捷及鳳雪遠四人,由他們來尋找加固藤蔓之法。


    鳳柔宜見自?己?被落下,心有不甘,吵著要加入,這可真是大陣仗,女蘿不免感到愧疚,鳳憐真道:“阿蘿姑娘不必如此,你助我們奪回鳳火,是我們的大恩人,橫豎我們兄弟也無事可做,若是能為姑娘解憂,也算是報恩了?。”


    話說得極其?漂亮,但做起來並不簡單。


    女蘿的藤蔓與普通藤蔓沒有太大區別?,之所以殺傷力?如此之強,是因為她在操控。鳳憐真直言,倘若藤蔓換作任何兵器,發揮出的效果都一樣。


    這令女蘿感到不解,她認為自?己?身上一定有某種巨大謎團,可藤蔓的普通又讓她感覺自?己?是不是想太多,為了?不添麻煩,她主?動表示找不到解決之法也無妨,鳳憐真卻格外堅持:“答應了?姑娘的事,鑄劍宗必定做到,決不推辭。”


    他們嚐試了?很多種方法,但藤蔓無法離開女蘿太久,稍加鍛造便?會發脆,實在棘手。反倒是阿刃,在將?鑄劍宗的每一種兵器都試過之後,選擇了?其?重無比的狼牙錘,她覺著這個最順手最好用,能將?自?己?的力?氣發揮極致。斐斐則簡單些,她隻想要一把鋒利的剪刀,大小倒是無所謂,小巧有小巧的好,大也有大的妙。


    但打造兵器需要時間,快則數月多則數年,越是厲害兵刃越是需要精心,因此女蘿決定先等秋塵劍修複完回青雲宗見濯霜,將?自?己?這一路以來的手稿送給她,也不知她現在是否安好。


    算算日子,約莫正?好給鳳柔宜過十七歲生辰,鳳柔宜很高興,每年生辰都是族人在一起,今年多了?好幾個新朋友,她開心至極,每天都蹦蹦跳跳喜笑顏開,像個小甜果兒,女蘿瞧見她心情便?極好。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在鑄劍宗的第三天,一名鳳氏族人被發現死在神?殿口,身上無外傷,惟獨雙眼被灼燒成兩個黑洞,渾身皮膚清灰,瞧著像是中?了?不知名劇毒。


    女蘿早起練劍發覺鑄劍宗的人盡皆行色匆匆,想了?想,回房叫起阿刃跟斐斐,隨後鳳柔宜也被吵醒,得知有族人慘死,她的小臉兒刷一下變得慘白,鳳翎止迎麵?而來,鳳柔宜一下撲到他懷裏:“三哥,是真的嗎?我聽說有族人出事了?。”


    鳳翎止頷首:“父親與長?兄讓我過來陪你。”


    “我想去看看。”


    鳳翎止搖頭:“你去了?也幫不上忙,三哥在這裏陪你,柔宜乖,不要怕。”


    說完又對女蘿說:“麻煩諸位不要四處走動,待到抓住凶手,家父會來向諸位賠罪。”


    女蘿連忙道:“三郎君請放心,我們絕不會添亂。”


    回房後,斐斐驚訝不已:“鑄劍宗圍的跟個鐵桶一般,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怎麽會有人被殺?”


    她難免要將?人往壞處想:“糟糕,不會懷疑上我們吧?”


    見女蘿跟阿刃都朝自?己?這裏看,斐斐理直氣壯:“他們都姓鳳,整個鑄劍宗隻有我們是外人,換作我,我也肯定會先懷疑外人。”


    這話該死的有理,神?殿外,同?樣有族人提出了?跟斐斐一模一樣的疑問,隻是話音剛落,鳳憐真便?搖頭否認:“絕無可能。”


    “二哥,你怎麽總是幫著外人說話?”


    鳳家五郎鳳雪遠為人心直口快,他早就感覺二哥對那位阿蘿姑娘有些特殊,“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怎知道不是她?”


    鳳憐真道:“以她的修為,若是要殺我們族人,根本不會留下這樣明顯的破綻。”


    “那萬一是她故意這樣做,為的便?是麻痹我們,令我們不懷疑她呢?”


    鳳憐真輕抿薄唇:“總之,我認為不會是她。”


    鳳棲梧檢查完屍體走過來,眉宇間隱約有一絲憂慮,見他這般表情,鳳憐真立刻問:“大哥,可是有什?麽發現?”


    “有魔氣。”


    這下連之前還在懷疑女蘿等人的鳳雪遠都深感驚訝:“怎麽會?那魔修不是已被我們——難道說他還有同?夥?”


    先前那魔修魂魄變得癡傻,被投入鳳火中?灼燒殆盡,決無複活可能。


    鳳棲梧展示手中?靈盤,這是鑄劍宗特有的法器,修者大多以五行八卦風水堪輿來勘查地貌,但鑄劍宗不需要,他們有特殊靈盤,能夠察覺清靈之氣與魔氣,靈盤僅有成人巴掌大,上半麵?紅,下半麵?黑,中?間指針靜止,一旦驅動,便?會根據所在地域的清靈之氣或魔氣的濃鬱程度發生變化。


    此時指針正?在黑色區域晃動。


    “我用靈盤檢查了?死去族人的眼眶,那裏還有魔氣殘餘。”


    鳳家四郎鳳聖捷開口問道:“可護山大陣沒有任何動靜,不可能有魔修平安無事的進來,一定有人暗中?相助。”


    鳳憐真一聽,這是又懷疑上了?阿蘿姑娘,登時有些著急:“大哥——”


    鳳棲梧歎了?口氣:“憐真,不要被感情耽誤你的判斷。”


    “不,大哥,阿蘿姑娘是我跟柔宜,還有四位族中?兄弟的救命恩人,我決不會懷疑她,鳳火何等厲害,她若是要盜鳳火,隻等將?我們燒死,再殺了?聶乾取走便?是,何必多此一舉,難道我們鑄劍宗還有比鳳火更?珍貴的寶物?不成?”


    這話一說,鳳雪遠與鳳聖捷都覺得有理,他們雖與女蘿隻相識數日,但對方品行端正?溫柔可親,絕非惡人。


    鳳棲梧沉默片刻道:“我去稟明父親,無論如何,殺死族人的凶手必須找出來,決不能允許魔修混跡於鑄劍宗,接下來要嚴格核實每個人的身份,嚴加排查,不能有絲毫疏忽!”


    鳳柔宜留在自?己?的小樓裏,見三哥雙手抱胸倚在門口,她有點生氣:“我又不會偷跑出去,你擔心什?麽呀,我在我自?己?的院子,還有阿蘿姐姐保護……”


    話沒說完,她突然?意識到什?麽,頓時惱了?:“三哥,你懷疑阿蘿姐姐?”


    不然?怎麽會事發後立刻來找她,還讓她乖乖待在房內?


    鳳翎止眯起雙眸,“我可沒這麽說。”


    鳳柔宜噘嘴,“不可能是阿蘿姐姐,也不可能是阿刃跟斐斐,你要是懷疑她們,肯定要做白工,浪費時間!”


    鳳翎止搖搖頭,拿這個看誰都像好人的妹妹沒轍,他努力?心平氣和跟妹妹講道理:“你與她不過相識幾日,怎地這樣為她說話?難道哥哥還會害你?防人之心不可無,說了?多少回了?,你怎麽還是見誰都掏心窩子?”


    鳳柔宜:“……你別?拐彎抹角說我傻,我反正?知道,阿蘿姐姐不會是壞人。”


    說完,她把哥哥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哈哈直樂:“哥哥,你來護著我有什?麽用呀,你知道阿蘿姐姐多厲害嗎?你又打不過她。”


    鳳翎止:……


    鳳柔宜興致勃勃地對鳳翎止說:“而且你不知道,阿蘿姐姐還讓斐斐教?我修煉呢!”


    這下鳳翎止更?想笑了?:“你這小傻子,人家應付應付你,你還當真了??二哥早就告訴過你的阿蘿姐姐,我們鳳氏一族不能修煉,她教?你修煉,你能修煉出個什?麽東西?”


    鳳柔宜氣鼓鼓地說:“我就是能!你等著瞧好吧!看我修煉成仙,我才不教?你!”


    鳳翎止最愛逗她玩,聞言做出一副害怕模樣:“求求你不要,柔宜小姐,求你別?不管哥哥,教?教?哥哥吧,哥哥也想修煉呢!”


    鳳柔宜氣到抓起枕頭來打他,鳳翎止陪她玩了?好一會兒,見妹妹累得氣喘籲籲,這才停下,敲敲她的小腦瓜:“柔宜,阿蘿姑娘救了?你跟二哥還有幾位族中?兄弟的命,我也很是感激,但做人要理智,你自?己?想想看,除了?她們幾個人,還有誰值得懷疑?難道你我族中?兄弟姐妹,還會自?相殘殺?”


    鳳氏一族的人自?出生起便?手足情深,他們正?是靠著血緣凝聚成了?這股堅定強大的力?量,果然?,鳳翎止這話一說,鳳柔宜麵?上便?顯出猶疑之色,但她還是堅定道:“阿蘿姐姐不是壞人,她對我好,我能感受得到。”


    “……就像娘一樣。”


    聽到鳳柔宜提起娘,鳳翎止不由得怔住,他們的母親早在十五年前便?已過世,那時妹妹才兩歲,怎麽可能記得母親的音容笑貌?


    於是他輕笑:“人家阿蘿姑娘不過雙十年華,隻比你大了?三歲,怎地就成了?娘?這話可不能讓她聽到,如此議論女子年紀,實屬無禮。”


    “阿蘿姐姐才不在意這個呢。”鳳柔宜嘀咕。


    很快鳳雪遠到來,鳳翎止跟他說了?幾句話後一同?離去,臨走還不忘叮囑鳳柔宜不許到處亂跑,如今鑄劍山不安全,說不準魔修便?埋伏在什?麽地方。


    鳳柔宜急道:“小哥,小哥!你別?走呀,你還沒告訴我現在什?麽情況呢!”


    鳳雪遠朝她做個鬼臉:“小笨蛋,總之你可以跟你的阿蘿姐姐一起玩了?,有大事我會讓人通知你的,別?亂跑啊!”


    鳳柔宜跺腳:“你們都是壞人!”


    但能去找女蘿,她比誰都開心,抱著自?己?的小玩具小零嘴就上門了?,由於剛才哥哥們懷疑女蘿,鳳柔宜不免有點心虛,言談間語氣討好,斐斐瞥她:“幹嘛這樣小心翼翼的說話?姐姐又不會打你。”


    鳳柔宜無辜眨眼,心想自?己?表現的很明顯嗎?


    她不好意思往外說,怕女蘿因此不喜歡自?己?,不願跟自?己?玩耍,於是帶著點討好心態,將?自?己?爹爹哥哥們的好事糗事說了?一籮筐,連小哥八歲尿床的事兒都沒瞞著,聽得斐斐跟阿刃笑個不停。


    女蘿勉強維持著禮貌沒有笑出聲,她問道:“怎麽隻聽你提起爹爹哥哥,你娘親呢?”


    鳳柔宜的小臉迅速垮下來:“……我兩歲的時候,娘親就去世了?。”


    “對不起,柔宜——”


    “沒事,這又不是阿蘿姐姐的錯,我娘就算不在我身邊,我也知道,她肯定很愛我。”


    樂天派的小姑娘雙手捧腮,甜甜地說:“我有好多好多小衣服小鞋子,都是娘留給我的,娘還給我寫了?好多好多信呢!姐姐,你要不要看?我娘可愛我了?!”


    她完全沒有因為母親離世變得鬱鬱寡歡,反倒像個小太陽一般,女蘿輕笑:“好哇,若是你不介意的話。”


    於是鳳柔宜火速回去拿信,斐斐跟阿刃也都很好奇,她們兩個雖然?有娘,可那娘有跟沒有一樣,女蘿宣王後的身份無比虛假,自?然?也無母親可言。


    很快鳳柔宜便?抱了?個精致的小木盒回來,小木盒上雕刻著活靈活現的兔子貓咪小老虎,可見做這個盒子的人,對她定然?愛惜無比。


    這是鳳柔宜最最最珍惜的寶貝,比什?麽都重要。


    裏頭放著一遝信件,簪花小楷優雅娟秀,可見信主?人寫得一手好字。


    信件被工工整整疊放在封裏,鳳柔宜取出最上麵?那封,獻寶般遞給女蘿,女蘿詢問她:“真的可以拆開來看嗎?”


    鳳柔宜甜笑:“可以!”


    她都看過好多好多遍,都能倒背如流啦!


    女蘿輕柔展開信紙,隻這一瞬,她麵?上原本的柔和笑意瞬間凝固,當她取出信紙閱讀上麵?的文字時,更?是驚訝不已,這信紙上,竟富有一種類似生息的力?量!


    無比微弱,但女蘿對生息十分敏銳,她不由得對鳳柔宜的母親產生了?好奇,一目十行將?信看完後,女蘿問鳳柔宜:“柔宜,你娘是什?麽樣的人呀?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鳳柔宜好奇:“姐姐怎麽突然?問這個?”


    “不可以說嗎?”


    “當然?可以,我連小哥八歲尿床的事都沒瞞著你們呢!”鳳柔宜興致勃勃,“我娘是普通凡人女子,爹爹對她一見鍾情,裝作普通人圍著她轉了?好幾年,才成功抱得美人歸。”


    女蘿脫口而出:“你娘不是修者?”


    “不是啊。”鳳柔宜搖頭,“我們鳳氏一族,沒有人可以修煉,這其?中?也包括嫁進來的女子。”


    “那她們是本身就不能修煉,還是嫁進來之後才不能?”


    直接把鳳柔宜問懵了?:“我,我不知道……要不我去問問爹爹跟大哥?”


    女蘿笑了?笑:“不必這樣麻煩,我也隻是好奇,對了?,這些信件,我可以每一封都看一遍嗎?”


    鳳柔宜點頭:“當然?可以。”


    斐斐視線在兩人之間流連,半晌,她忽地拉起鳳柔宜的手:“我教?你的功法你背下來沒有?跟我來,我再繼續教?你。”


    鳳柔宜被斐斐拖走,她不情不願:“等等等等,我還想跟阿蘿姐姐說話——”


    “讓姐姐看信,你給我過來練功!”


    鳳柔宜差點哭出聲,她是嬌滴滴的大小姐,手無縛雞之力?,根本吃不了?苦,讓她背功法不在話下,可讓她練武,那真是太為難人了?!


    “阿刃快來幫忙指導一下,你看她這姿勢是不是做得不夠標準?”


    知道斐斐是給自?己?創造時間跟機會,女蘿無奈笑笑,聚精會神?看起柔宜母親留下的書信,她發現類似生息的力?量並非來自?寫信人,而是寫在信紙上的墨水,湊近了?聞,這十五年前留下的書信,居然?還有淡淡墨香,墨香裏摻雜著的,正?是那股類似生息的力?量。


    是有人將?力?量注入墨水,又用墨水來寫信?這個人會是柔宜母親嗎?


    設身處地想一下,女蘿覺著若是自?己?,給女兒留下的信裏,決不會隻是單純的噓寒問暖與祝願,一定還會留下很重要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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