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義看見方嘯南,一下子就不說話了。


    他有點手足無措的抓起了林曉剛喝過的麥片,稀裏糊塗的喝了一口,嘴上幹巴巴的笑著:“哎呀,還挺好喝的。”


    我原本以為,丁義是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消除一點昨天的尷尬。


    可是看他的臉色,他說的應該是真的。


    趙悅有點結巴的跟方嘯南打了個招呼:“你,你出來啦,來吃點東西吧。”


    方嘯南沒吱聲,他依舊站在帳篷門口,眼睛一個個的在我們臉上看過去,神情有點複雜。


    老陸站起來,朝方嘯南走過去。


    畢竟,陸虎曾經照顧了他們母子好幾天,而方琪也是死在自己車上。看見方嘯南現在的樣子,老陸心裏肯定很不是滋味兒。


    方嘯南一直定定的看著陸虎,突然,他開口了:“陸大哥。”


    陸虎聽見,一下子就站住了!


    十七歲的方嘯南在叫他“陸大哥”!


    我們幾個在後頭坐著,麵麵相覷。我緊緊的盯住方嘯南,心底冒出一股寒意。那三個字的聲音是方嘯南沒錯,但語氣怎麽聽也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老陸一直都沒動,我甚至感覺他的身體有點微微顫抖。


    他不可置信的跟方嘯南說:“你……叫我什麽?”


    方嘯南沒回答陸虎,他從帳篷裏出來,一步一步朝我們走過來,經過陸虎旁邊,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陸虎,輕歎口氣。


    方嘯南在我們旁邊坐下,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食物,輕聲說:“對不住大家,我讓你們費心了。”


    沒人說話。


    方嘯南就自顧自的繼續說著:“我媽不讓我來,可是我天天跟他吵。我爸走的早,我媽就我這一個兒子,她拗不過我,就隻好跟來了。”


    說著話,方嘯南輕輕的拿起一瓶麥片:“我媽平時總是衝麥片、煮粥給我喝,但是我不愛吃,我就喜歡喝可樂,吃什麽漢堡、薯條。她整天跟我說,那東西吃了沒好處,我也不聽。現在這樣也好,想吃那些沒用的也吃不到了,男孩子,磨練磨練也好。”


    林曉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她難過的看著方嘯南。迪迪和趙悅的眼睛也紅了,連周岩都默不作聲的走開,獨自點了根煙。


    陸虎還站在原地,我走過去,輕聲說:“陸哥,這孩子就是受了刺激,現在也懂事了,挺好。”


    陸虎艱難的看我一眼,他搖搖頭,沒有說話。


    吃完飯,方嘯南竟然輕車熟路的把剩下的食物收拾幹淨,然後靜靜的坐在地上,有人去跟他說話,他就淡淡的笑,輕聲細語的跟他們說話。


    陸虎在遠處一直注意著方嘯南,終於,他找到我,有些猶豫的說:“胡,你真覺得,那孩子沒問題嗎?”


    我說:“陸哥,你想說什麽?”


    陸虎說:“剛才,他一叫我,我腦子就懵了。他的神情和語氣,跟方琪都一模一樣。吃完飯我觀察他很久了,他坐的姿勢,看人的眼神,根本就是方琪啊!”


    我扭頭朝方嘯南那邊看了看:“陸哥,你到底什麽意思?”


    陸虎的眼睛透出了一絲恐懼:“胡,你記不記得,那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動物?”


    我點點頭:“嗯,怎麽了?”


    陸虎下意識的抓住了我的肩膀:“胡,咱們第一次看見它的時候,它把咱們帶到一個隧道,出來以後……”


    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陸虎說的是,從隧道出來,我倆看見黃四一、常萍和方琪的事,那時候他們還是死時的樣子,跟那隻動物一樣,垂著兩條胳膊,直直的蹲在地上。


    陸虎繼續說:“我懷疑……是方琪她回來了!現在就在方嘯南的身上!”


    我一下子愣住了,陸虎的意思是……方嘯南現在鬼上身了?


    陸虎急切的看著我,我張了張嘴:“陸哥,這……這不科學吧。”


    連我自己都覺得這句話蒼白無力,自從進了卓原山,我們遇到的事兒,有幾件是科學的?


    陸虎沉默了一下,眼睛有些空洞:“你回來,是放心不下兒子,還是要我們都去陪你?”


    我又是一凜,忍不住扭頭朝方嘯南看過去,遠處的方嘯南坐在地上,眼睛朝著我們的方向,陽光透過樹葉照在他臉上,光怪陸離。


    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不知道為什麽,即使昨天遇見的女屍也沒有這個設想讓我覺得恐懼。


    想到女屍,我問陸虎:“陸哥,昨天你們在村裏,看見什麽……奇怪的東西了嗎?”


    陸虎有點沒反映過來:“什麽叫奇怪的東西?”


    “比如,有沒有看見……人?”


    我沒說“屍體”兩個字。


    陸虎說:“怎麽可能看見人?要是有人,我們早就說了。”


    我點點頭,看來,真的隻有那個女孩一個人死在了村子裏,那麽,她的同伴難道逃出去了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意味著這裏一定有出路!


    我決定,等方便了,我還要再看看手機裏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


    突然,趙悅大聲的喊起來:“你們快來啊!出事兒了!”


    我和陸虎趕緊衝過去,其他人也圍上來。


    方嘯南躺在地上,不停的哆嗦,他翻著白眼兒,不時的幹嘔兩下,趙悅蹲在他旁邊,驚恐的看著方嘯南手足無措,瞪圓了的眼睛裏翻著水光。


    吳興迅速蹲下來,用拇指壓在方嘯南的人中上,同時,死死的控製住了他的胳膊,方嘯南拚命的蹬著腿,嘴裏嗚嗚的叫喚。


    我問:“這是怎麽了?他有羊癲瘋?”


    吳興說:“我也不確定,先把他弄醒了再說。”


    於是,我和周岩七手八腳的幫著吳興把方嘯南按住,過了一會兒,他終於不動了,眼睛也恢複了正常。


    我們慢慢鬆開他,吳興把他扶起來,靠在石頭。


    誰知道,方嘯南一臉茫然的看著吳興,突然就開始嚎啕大哭!


    他一邊哭一邊拚命的往石頭縫裏縮:“啊!救命啊!求求你!求求你別殺我!我是你兒子啊!”


    聽了他的話,我立刻轉臉看向陸虎,陸虎的眼睛瞪的老大,也在看我。


    沒等吳興再做什麽,方嘯南突然又不哭了。


    他坐直了身子,在自己衣服上整了兩下,聲音馬上就變了:“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事兒了,讓你們擔心了。”


    臥槽!這他媽是怎麽了?


    我們被方嘯南怪異的舉動徹底給弄懵了。


    迪迪有點害怕的說:“他是不是瘋了?”


    林曉說:“我看著也像……這是不是就叫精神分裂?”


    方嘯南聽到了她們的話,眼睛猛的抬起來,惡狠狠的朝兩個女孩看過去,嚇的迪迪和林曉一聲驚叫,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


    我跟周岩趕緊站起來摟住她們倆,我皺著眉頭看方嘯南,他已經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他是不是精神分裂這是神經科的領域,我隻知道,現在我們又多了一個巨大的負擔----方嘯南時好時壞的狀態,已經有點失去了控製,我們不能確定他會不會帶有什麽攻擊性,而且,雖然我說不相信方嘯南會被鬼上身了,但陸虎不容置疑的語氣還是堵在我的胸口。


    而且剛才,我分明就聽見,方嘯南在哭喊著“別殺我,我是你的兒子!”


    如果方琪真的回來了,還附在了方嘯南身上,那她想幹什麽?難道她真的會傷害自己的親兒子嗎?還是,要借著方嘯南的手把我們一個一個都殺掉?而且,隻有方琪一個人回來了嗎,那黃四一在哪?常萍在哪?甚至橫死的江圓圓、徐劉洋又在哪?


    我又想起了那個晚上,黃四一的嘴唇一動一動,他說:“我等著你們。”


    等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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