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出來,這就是那天差點要殺死我的老者,他還穿著那身破爛的衣服,光著腳,頭發肮髒不堪,一塊一塊的堆在腦袋上。


    這次我看的更清楚了一些,他實在太老了,臉上溝壑縱橫,像烙刻在樹皮一樣幹癟的皮膚上一樣,今天他沒有帶那些寒酸的麵具,整張臉就像一個妖怪。


    他死死的盯著已經瀕臨崩潰的我們,表情裏全是陰狠。


    我下意識擋在了父親他們的車前,緊張的四處看了看,我擔心會有更多他們的同類繼續冒出來。


    突然一聲沉悶的嚎叫,我嚇了一跳,原來,周岩沒辦法把抓在迪迪腳上的手掰開,急眼了抄起一把工兵鏟,狠狠的往那隻幹枯的手腕上插了下去!


    那塊土壤被掀開了,一個同樣醜陋的人頭露出來,她的臉詭異的凹進去一塊,黑乎乎的血痂蓋住了一隻眼睛。這個人的手腕被工兵鏟硬生生砍斷,隻連著一絲皮肉,烏黑的血往外湧,觸目驚心。


    我們都呆了,這個襲擊迪迪的人竟然是方琪!


    方嘯南認出了母親,他怪叫一聲就撲過來,嘴裏的聲音都變調了:“媽----!”


    方琪頓了頓,那個最老的人突然嚎叫一聲,朝方嘯南衝過去。


    我徒然想起,在最早的死亡名單裏,王子後麵就是方嘯南!


    此刻的老者就像野獸一樣,甚至發出了沉悶的嚎叫,吳興和老路拿了鏟子去阻攔,被老者一下就甩出去老遠。


    老者的速度極快,吳興和老陸剛摔在地上,他就已經衝到了迪迪跟前。


    方嘯南已經踉踉蹌蹌的跑過來,露出半個身子的方琪突然尖利的嘶吼起來,發瘋一樣揮舞著斷了一隻手的胳膊,也朝方嘯南撲過去!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但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老者並不是要攻擊方嘯南,而是直直的撲向了方琪!隻一秒鍾,方琪就被老者硬生生扭下腦袋,狠勁兒甩到一邊。


    方琪的頭顱打了幾個滾,落在我腳底下,頭顱還在嚎叫,渾濁如死魚一般的眼睛幾乎要從眶子裏爆出來,死死的瞪著我。


    那邊,方琪的身體支棱著倒在了洞口,方嘯南傻了,他僵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突然,方嘯南聲嘶力竭的吼了一聲,發狂的撿起地上的工兵鏟,沒命的朝老者的頭上砸過去!


    老者似乎沒有預料到方嘯南竟然會突然出手,工兵鏟輪圓了結結實實的砸在他腦袋上。他的腦門湧出黑紅的血,一下栽在地上。


    方嘯南再次掄起鏟子,周岩已經把手足無措的迪迪拽走了。


    我和吳興幾乎異口同聲的朝方嘯南喊:“留活口!”


    可是,他根本不理我們,此刻的方嘯南已經徹底瘋了,他的眼睛冒著火,舉著工兵鏟一下一下在老者的頭上、臉上狠命的砸。


    老者很快就奄奄一息了,他無望的看了一眼樹林,痛苦的閉起了眼睛抵擋著,聲音幹澀嘶啞的說:“殺了我,你們誰都出不去了,一個都出不……”


    方嘯南還在砸,每砸一下,就爆發出恐怖的怒吼。


    老者的話沒說完,就不動彈了。


    方嘯南一直把老者的腦袋砸到稀巴爛,鏟子才咣當一聲掉在地上。然後,他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抱住自己母親腐臭的屍體,嚎啕大哭。


    突然,林子裏一陣淩亂的響聲,兩個人從裏麵衝了出來,他們一眼看見倒在地上的老者,立刻發出了刺耳的驚叫,眼睛猛的射出凶光!


    周岩猛的朝我大吼:“撞他們!”


    我反映過來,立刻鑽上身後的車,好在剛才已經準備離開,鑰匙都插在裏麵,我立刻啟動了車子,狠勁踩一腳油門,猛的朝那兩個人開過去。


    他倆看見了車,竟然沒有打算躲避,而是嘶吼著直直的朝車子衝過來,我一下就慌了,也許他們根本就不怕撞擊?但已經沒時間讓我多想,我拚命的大吼:“爸!叔叔!你們坐好!”


    說著,車子咣的一聲,那兩個人被撞了個正著,立刻飛了出去,在空中劃了個弧線,又撞在兩棵樹上跌落下去。


    我刹了車,回頭去看車上的父親他們是不是安全,卻又被一陣驚呼打斷了。


    原來,林子裏又竄出了幾個人影,但他們並沒有朝我們過來,而是死死的勒住了那兩個人的脖子和身體,直到他們不再動彈。


    我看清楚了,那幾個人影,竟然就是黃四一他們!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突然明白了,不管黃四一他們的屍體是怎麽被那群人弄到死村去的,至少在我第一次看見他們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時候,他們的屍體是聽從那群人的指令的。


    可是,不知道什麽原因,現在他們竟然都來幫我們了!而那群人顯然並沒有料到這些屍體會叛變,怪不得老者看到方琪出現的時候,竟然會惱怒的第一時間衝過去攻擊她。


    徐力在活屍裏發現了徐劉洋,他顫抖著站起來,跌跌撞撞的朝徐劉洋走過去,還有江寧,他也從趙悅身邊站起來,失神的往活屍的方向跑----江圓圓也赫然站在他們中間。


    我們甚至看見了王子,他灰白的頭發上全是水。


    可是,活屍們並沒有迎向自己的親人,他們甚至發出了恐怖的怒吼,舉起僵硬的胳膊阻止我們衝上去。


    徐力和江寧都站住了,他們瞪大眼睛看著已經不人不鬼的屍體們,臉上都是難以言說的痛苦和疑問。


    屍體們停止了怒吼,他們慢慢的轉過身子,鑽進樹林裏消失了。


    營地裏隻留下了方琪破碎的身軀,還有腦袋像摔碎的西瓜一樣的老者,和他兩個已經氣絕身亡的同伴。


    一股異樣的情緒籠罩在大夥中間,吳興爬起來喊:“趕緊走!要是還有他們的同夥來了,就走不了了!”


    大多數人都回過神來,手忙腳亂開始準備離開。


    我們也顧不得那三具的屍體了,但方嘯南死活都不肯撒開方琪,逼急了他甚至像發怒的小狗一樣衝著來勸他的人發出嗚咽的低吼。


    最後,我一咬牙,愣是衝過去把方嘯南打暈了。


    我們把方嘯南抬到車上,然後,把方琪的頭顱撿回來,把它跟方琪殘破的身子就地埋在了她自己鑽出來的坑裏。


    方琪已經死了,為了自己的兒子,她回到營地來,又死了一次。


    我看見自己和周岩的父親,還有徐力,他們三個大男人眼圈全紅了。


    直到剩下的人都擠在救援隊的中巴車上,我們盡可能的帶了一些可以拿走的物資,著急忙慌的啟程了。


    沒走兩分鍾,我們就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救援隊大部分的補給都在那輛被於偉和雷浩開走的車上,包括他們的備用汽油桶和食物。


    現在我們的車上隻剩下半箱油,和很少的食物,大部分還是我們在秦市采購的。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真的順利離開了這個瀑布,就意味著必須要在三天之內找到出路,起碼也要在三天之內找到新的補給,不然,就算那群人不再找上門來,等待我們的結果也隻能是活活餓死。


    我開著車,眉頭緊鎖的盯著前方的路,時刻防備著會不會突然有什麽東西從林子裏竄出來。


    吳興坐在我旁邊,他的神色一樣嚴峻。


    突然,我想起來那個老者臨死的時候好像說,如果他死了,我們誰都出不去了……


    我說:“吳興,方嘯南好像闖了個大禍。”


    吳興扭頭看我,他似乎並不意外:“他可能殺了那群人的頭領。”


    我說:“不知道是不是頭領,但是,他肯定掌握著出去的路。”


    吳興說:“那現在他被咱們幹死了,連談判的機會也沒了。”


    我說:“本來他們也不可能是來談判的,我就是覺得,要是留他一口氣就好了,剛才有黃四一他們在,沒準還能拚一下。”


    吳興說:“說那個沒用了,現在怎麽辦?”


    我說:“就一條路,追於偉和雷浩。”


    丁義的腦袋從後麵伸過來,咬牙切齒的說:“要是追上了,就弄死他們。”


    突然,吳興指著外麵說:“那是什麽!”


    我朝遠處看過去,路上出現了一個人,匍匐在地上,正艱難的往我們的方向爬!


    我立刻緊張起來,懷疑那隻是一個騙局,萬一我們停車,就會有什麽東西從地底下冒出來,抓住排氣管。


    我放慢了車速,很快靠近了那個趴在地上的人,這才看清楚,那竟然是雷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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