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一個獵狗般大小的甲蟲型的無人戰車靜靜地朝我這邊開過來,它的速度很慢,小心翼翼地移動著。我透過殘損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它裸露在空氣中的槍管,和兩個黑乎乎的炮口在朝四麵搜尋著。我知道,這附近一定有士兵,他們不是我的戰友,就一定是我的敵人。


    --------摘自栩塵的日記


    戰車離栩塵越來越近,他不敢有絲毫的行動,在沒有確定這輛戰車的來曆之前,他最好還是原地按兵不動。像是一頭獵豹一樣,靜止在窗台的邊緣,看著戰車緩緩地逼近,他懸著的心近乎提到了嗓子眼。手裏沒有了步槍,他隻掏出腰上的一把手槍,檢查了彈夾後伸出了手,瞄準了甲蟲正中心的那個微型攝像頭。他隻知道攝像頭的大概位置,畢竟它太小了,比紐扣小得多,此時他與甲蟲的距離不超過十米,他隻看到過這種戰車一次,而且隻是聽人介紹說這種甲蟲的攝像頭藏在正中央,至於在哪個位置他不清楚。話又說回來,就算他真的打中了攝像頭,毀壞了它的偵查設備,但這無非是自殺行為,這是在暴露自己的位置。


    這隻墨綠色的螳螂披著一層迷彩的外皮,默默地向前移動,踏過帶有裂紋的地麵漸漸清出一條道來。它似乎還沒有發現栩塵的存在,還在自己靜靜地前進,前進。


    身體趴在平台上,盡可能地將身體壓低,隻露出半個腦袋和一個黑漆漆的槍口,到這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了。是否開槍?他不知道,他心裏是無比的糾結,眼看著甲蟲緩緩地逼近,他根本不知道是放過它,還是開火射擊。萬一它發現我,引來了更多的敵人怎麽辦?澄嫣他們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麽?它會發現他們麽?那他們萬一被甲蟲發現了怎麽辦?


    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們知道危險的存在……


    甲蟲緩緩駛到了他跟下的街道上,它還沒有發現栩塵,仍舊掃視著周圍的廢墟。或許它的任務是偵查,又或許是在搜尋。


    栩塵站了起來,抬起手槍,對準甲蟲的那一刻,他發現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把利劍圖案作為峰銘戰隊的標識……


    “拿上武器,跟我走。”他第一個見到的不是澄嫣,而是蘇北,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蘇北的穿著裝備與他們六個自摸一樣。


    “發生什麽了?”他問。


    “武裝分子為了奪取一批毒品在整個城市鬧翻了天,現在極端分子趁機進攻了市政大樓。”蘇北一臉嚴肅地回答,身後是整個中隊除懶人小隊外的所有人。數十個人整裝待發,全新的裝備,一群從未見過的武器,令栩塵見了張目結舌。


    “我不走,我要是走了,澄嫣他們會找不到我的。”他還呆呆地說。


    “什麽時候了,還說這些!你的隊員我會聯係,現在全城的民眾都撤離了,通訊設備中斷。我們已經開啟了緊急戰備通訊網絡,隻要他們五個一打開通訊係統我們就能第一時間聯係到他們。說不定他們現在已經到市政大樓了……”蘇北這次是認真的,畢竟她是栩塵的上司,栩塵受著傷,她不可能扔下他一個人不管,更不可能將他拋棄在這座廢棄之城。


    無論如何,都要帶他走。


    栩塵半信半疑地看著她,看得出來她這次是認真的,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著,而且她的口氣不像是勸說,而是命令……


    “給我一把槍。”他說。


    一個士兵遞給他一把手槍,示意用它自衛。


    栩塵微微一笑,並沒有收下,反而得寸進尺“就這?我要那把。”說著指了指他背上背著的步槍。士兵無奈地投向蘇北求助的眼神,蘇北不耐煩地揮揮手:“就依他!”


    他們離槍聲越來越近,漸漸的越來越多的屍體出現在他們的眼眶裏,有些是平民的,有些是警察,有些是拿著槍的極端分子。甲蟲順著街道緩緩駛向市政大樓,而他們則遠遠跟在後麵,保持著一段距離。


    操縱屏幕上漸漸出現一個人的輪廓,站在牆後麵拿著槍像是在警戒,蘇北二話不說對著他按下了按鈕,甲蟲突然間悄悄地彈出幾枚子彈將目標擊斃。那個可憐的家夥也隻是頭一斜靠著牆坐了下去。


    或許可以行動了。


    蘇北一招手,幾十名士兵一齊壓了上去,壓低了自己的身體,盡量縮小自己的目標彎著身子衝上去。此時,那棟大樓已經距離他們不到一百米,然而此時四周依舊響起零碎的槍聲,仿佛在他們的左翼,又像是在右側……


    蘇北命令栩塵留在原地觀察周圍狀況,栩塵也是點點頭,表示同意,畢竟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他胸口上的傷還不能同意他進行劇烈運動。為了他的安全著想,為了不讓傷口破裂,或許也為了那個她……他接受了這條指令。蘇北衝他點過一絲微笑,背上槍招呼著身邊的一夥人就衝上去。


    栩塵的視線並沒有尾隨他們,他將身體靠在一旁,歇著身子喘著氣,盡可能地保持著呼吸,眼神卻在焦灼地掃蕩。尋找著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尋找那群讓他心急如焚的身影,尋找那個他所熟悉的芳香。


    祛除了空氣中彌漫的恐懼。


    頭頂還是那片揮之不去的陰霾,他心裏籠罩的陰雲根本沒有散去的意思。耳邊還有零零碎碎的槍響,這被炮火侵蝕後的土地,沾染了血的氣息。石牆上還有絲絲震感,一丁點灰塵從牆麵上掉落,仿佛是巨人的步伐在漸漸逼近……


    一陣爆炸聲鄒然間刺入他的耳朦,脆弱的耳朦在瞬間仿佛被撕裂般,響起了陣陣耳鳴。他昏昏沉沉地被震倒在地,昏花地望著四周,當他意識到爆炸聲的來源時,地麵上已經躺滿了一群被鮮血覆蓋的軀體。


    有埋伏!


    他大聲喊起來,盡量發出聲嘶力竭的呐喊。但無論如何他都聽不見四周傳來的聲音,大腦隻是斷斷續續地閃現著眼前的慘狀,耳邊依舊是一片出奇的寂靜。是失去了聽覺?還是大腦已不受控製?他迷茫,他跪在原地,瘋狂地看著他們,嘴裏喊著他自己聽不見的嘶吼,眼裏盡是狂野的淚。


    他們艱難地爬起來,斷了手的,斷了腳的,斷裂的鋼筋與他們的血肉鑲嵌在一起,螺絲釘猶如寶石般融入了肉體之中。他們瘋狂地叫喊,重傷的人瘋狂地咆哮,輕傷的人瘋狂地衝上去將他們拉到一邊,盡管在栩塵眼裏隻是一群張著嘴巴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但他依舊可以深切地感受到那種說不出的痛苦!


    他想上去,卻被疼痛給束縛了,他無能為力,聲嘶力竭地喊著,哭著,眨巴著眼睛無助地看著自己的隊友,自己的兄弟在痛苦中哀嚎,直到槍聲響起,他才聽清死亡對這些不幸者無情的審判。


    一雙雙奪命的手向他們召喚,地上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痛苦地扭曲著他們的臉,帶血的身體還在痛苦地抽搐著,止不住的鮮血還在一滴滴地往下掉!漸漸的,去救人的人,還有那些被救的人,都沒有了生機。


    像是死亡判決書一樣,足以讓他心碎。


    他聽清了,他聽清了戰友們死亡前的哭嚎,他聽清了子彈飛躍而出擊中肉體時的快感,他聽清了蘇北帶著人奮力反擊嘴裏還喊著救人的呐喊。而他,卻無能為力,隻能默默地注視著他們,在一點一點的血滴中死去。


    這是何等的痛苦!


    終於,他抬起了那杆抹著紅漆的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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