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去摸無心的臉,那個瞬間我的大腦基本是放空的,我想我的目光肯定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帶著濃重的癡迷,因為我清楚的看到了無心飛快蹙緊的眉心。


    他上半身輕輕晃了一下,就躲開了我的手,右手捏了一個印在我額頭上快速的輕點了一下。


    “吒!”


    無心的聲音很輕,我的腦袋在他的手指點到眉心之後“嗡”的響了一聲,抬起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中。


    世界好像在這一秒靜止了,我感受不到夜風的冰涼,也聽不到路上車來車往的聲音,思維被無限拉長,無心的動作好像變成了一格一格的慢鏡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點雨滴掉在了我的鼻尖上,我一個激靈,意識終於恢複了正常。


    “你今天把佛珠拿下來過?”無心皺著眉頭,“不是說了無論如何不能拿掉嗎?”


    “我不是故意的,是被人扯下去的,線沒拽斷已經是好運氣了。”我扁了下嘴。


    “邊走邊說。”無心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跟他走。


    我跟著無心,和他並肩走著,一邊走一邊給他說中午發生的事情,無心一直垂著眸聽,似乎也沒看路,但是他卻從來不會撞到別人,連地上的小坑都沒踩到過。


    雨開始慢慢下大了,春雨很細,粘在身上潮乎乎的,我看我們已經走出幾個街口,目的地還不知道在哪兒,幹脆停下腳步對無心說,我們打車走吧,要不到了地方,說不定要淋透了。


    “就快到了。”無心搖了搖頭,讓我繼續說中午的事,“你的老板平時就那樣嗎?”


    平時?我努力思索了一下,這間公司我待了快一年,老板並不常見,他的作風我根本不了解,平時公司裏的人八卦提起的事,也就是風傳前台那個大胸妹子或者他的秘書跟他有曖昧,感覺和一般老板並沒有什麽區別。


    但是他今天簡直可以說是獸性大發,這已經不是和公司裏的女員工曖昧或者潛規則什麽的,根本是霸王硬上弓,他要真的手了,我完全可以告他強女幹的!


    “他今天的眼神,和那天的張磊簡直一模一樣,亮的嚇人。”我心有餘悸看著無心。


    “嗯,被你的咒影響了。”無心點了點頭,“不過他本人應該也有點問題。”


    我忍不住一哆嗦,我身上的咒這麽厲害啊,那他本人還有什麽問題?我剛想問,無心忽然停下了腳步,“到了。”


    我抬頭,發現我們居然走到了張磊家所在的那個小區門口,我愣了一下,我們來這幹什麽,難不成我臉上的邪麵真是張磊搞的鬼?


    “待會兒你跟緊我,不要離開我身體兩米範圍,不管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都不要動搖,如果被影響就念靜心經。”無心瞥了我一眼,“你必須信任我。”


    我趕緊點頭,我不信他我還能信誰啊:“我們這是要去張磊家?”


    無心沒說話,抬腳就往小區裏走去,我立馬跟上,心跳開始加速。


    看這路線,我們果然是要去張磊家,無心徑直走到樓門口,伸手就把那扇電控安全門給拉開了,我心裏暗暗吃驚,撬鎖都不用工具,他是怎麽弄的,是不是對他來說,無論多麽厚重的防盜門根本不是障礙,他要不是個和尚,絕對有做神偷的潛質啊!


    我們沒坐電梯,是走樓梯上去的,二十幾層爬得我氣都快斷了,我真的很想問無心,為什麽放著電梯不用,可我張開嘴隻能不停的喘氣,根本沒空說話。


    無心到是臉不紅氣不喘,可以看出他是刻意放慢了腳步等我的,終於到了張磊家門口,無心終於大發慈悲的讓我休息幾分鍾,我真想一屁股坐下去,正撐著膝蓋換氣,張磊家的門,居然自己開了。


    門後沒有人,就好像虛掩的木門被風吹開了似的,緩緩露出了屋子裏的樣子,別說防盜門就算虛掩著也不會被微風吹開,裏麵詭異的模樣也著實嚇了我一跳。


    我立刻跑到了無心身後,抓著他的衣角,小心的探出點腦袋往裏看。


    從正門的角度看進去,隻能看到玄關的衣帽間和一小部分客廳,沒有開燈,卻不知道從哪兒透出暗紅色的光線,好像還在不停變換位置,在木地板上落下斑駁的影子。


    我剛想開口問無心怎麽回事,無心微微偏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就往屋子裏麵走了進去。


    跨過屋門的瞬間,我的手心忽然一空,抓著的衣角消失了,無心身上的休閑裝,居然就這麽變成了僧袍,腦袋上的假發也不知所蹤!我心頭巨震,死死咬住牙才沒有尖叫出來,這不是變魔術,這,這……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瞪大眼睛看著無心那顆光溜溜的後腦勺,之前我看到的拿到都是障眼法嗎,無心到底是什麽來頭,他還是活人嗎?


    大門在我們進入之後忽地關上了,一點聲音都沒發出,就好像從來沒有打開過似的,我緊張的咽了口唾沫,橫下心小跑幾步牢牢跟著在無心身後,我現在已經沒有其他選擇,隻能抱緊無心的大腿求生存。


    屋子裏很安靜,安靜的可以聽到我急促的呼吸和咚咚直響的心跳,走進客廳之後,我終於看到了屋子裏的光源,在客廳的四角,各擺放著一根小孩手臂粗的紅燭,上麵罩著一層薄薄的紙燈罩,燈罩是懸空的,上麵有暗紅色的圖案,像走馬燈那樣在緩緩轉動,所以才會造成我看到的景象。


    無心忽然鼻翼翕動,眉頭微皺。


    我沒敢問他怎麽回事,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發現屋子裏漂浮著一股淡淡的臭味,而且是肉放的時間太久導致變質而散發出的那種腐臭,隻是不仔細聞根本聞不出來。


    無心給了我一個眼神,然後大步朝樓梯口走去,我馬上跟著他上了樓。二樓就是張磊家的臥室,可是張磊並不在臥室裏,我們查看了二樓所有的角落,都沒有看到張磊的影子。


    “他沒在?”我壓低聲音問了無心一句。


    無心垂眸想了幾秒,轉身又往樓下走。


    “廚房在哪兒?”無心問我。


    我給他指了下那扇門,無心立刻快步走到了廚房門口,一把推開了門,然而廚房裏依然沒有半個人影。無心卻徑自走了進去,拉開了張磊家那台三開門的大冰箱。


    濃重的腐臭味撲麵而來,熏得我簡直想嘔吐,等我看到冰箱裏的東西,我再也忍不住了,趴到水池上幹嘔起來。


    張磊就在冰箱裏,可他根本不是我平常看到的那副模樣,他臉上的五官全都扭曲破碎,下巴也完全凹了進去,額頭上還有個大窟窿,他的四肢以奇怪的角度扭曲著,一條腿上還露出了白生生的斷骨茬。


    冰箱裏的張磊一絲不掛,身上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眼睛閉著,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具放在冰箱裏的屍體。


    “怪不得他能在白天出現那麽久,原來將自己的肉身偷回來了。”無心若有所思,伸手抓住了張磊的一條胳膊。


    張磊身體貼在冰箱內壁的地方,好像是凍在上麵了,無心一拽,發出“喀拉拉”的聲音,硬梆梆的屍體被無心從冰箱裏拉了出來,放在了地上。


    “你幹嘛,這種事打電話報警不能解決麽?”我捏著鼻子,看無心從僧袍裏取出一根筷子似的東西,也不知道想幹嘛,皺著眉頭躲遠了一點。


    “快回來。”無心立刻朝我招手。


    我趕緊抬起腳,卻被人從身後一把扯住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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