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燕山,九劍峰下。


    “那你呢,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裏?”七邪好奇的問道。


    男子深深的看了七邪一眼,道:“此地於我,未嚐不是一種緣分。”


    e…(


    “那你不走?”


    “緣盡時自然會走。”男子語氣決然。


    “去往何處?”


    “了卻一些因果。”男子答道。


    “什麽是因果?”


    “因果是佛家用語,意為因緣宿命。”男子解釋道。


    “什麽是佛…”七邪問,男子答,如此之事,七邪通過男子的話語,了解著所處的世界。


    風燕山所屬青州境內,連綿數萬裏,妖獸領地,亦是人族禁地之一。山中依著妖獸等級,劃分領地。等級越高,越靠近內山。這裏的內山,並非七邪所在的內山,而是連綿數萬裏的中心。


    數萬裏中,七邪所屬白瓊山,為白瓊女王燕詩語的領地。妖獸間也不乏爭鬥,距離白瓊山不遠處,有一座黑風山,乃是黑風山王黑風虎的領地。妖王之間,不準生殺,需聽從內山調遣。


    妖王之間紛爭,也自有一套解決方法,最為常用的便是賭約。妖王間不可爭鬥,妖王所屬領地內,手下妖獸,皆可出戰比試。約定好妖獸等級,進行比試,最後以輸贏來定。


    白瓊山與黑風山因一株焰心草,起了爭執,定下賭約,兩方選定,進行一場比試。七邪的一場比試,便是因此而來。


    十幾載歲月,與妖獸同日而眠,遵循著弱肉強食的鐵則。七邪自也有一身矯健身手和幾分蠻力,否則即使有燕詩語看照,也早就死在其它妖獸手中。


    鳳凰羽翎,是一本妖族功法,乃是燕詩語所給。因七邪是人非妖,不能凝結妖丹。鳳凰羽翎,不需凝結妖丹,頗為罕見。九月等小妖,都曾修習,卻無一能修煉。也隻有七邪,恰好可修習。其中緣由,燕詩語也不知。


    出了九劍峰,天色早已大亮。金輝色的陽光灑進山穀,瓊樓兩旁小河涓涓,深綠的草尖滴落晨露。


    純白的九月伸了個懶腰,貓影矯捷,留下幾道殘影,爬上了一株參天古樹。貓爪輕輕抓著樹梢,碧綠色的貓眼望向黑風山。


    黑風山腳,一隻似牛非牛,頭生六角,四隻虎爪,虎尾鋼鞭的妖獸,正在練習撲殺。正是黑風山派出與七邪相鬥的妖獸,六角。


    六角體形強壯,比之七邪要大出三倍,如此差距,在九月眼中不算差距。六角僅是體形較大,所領悟的妖法威力不大,勉強算是妖兵初階。而九月,早在五年前,就已達到妖兵高階,距離凝結妖丹成為妖靈,僅差一步之遙。


    忽然,九月似有所感,貓耳動了兩下,向下望去,隻見一身青衣的七邪早已出了山穀。“喵~,七邪,你又自己出穀!”


    七邪在九劍峰下,提出了自己修煉時的疑惑,男子一一解答,此刻正心有所悟。出了九劍峰,就想到湖邊修煉。留在山穀修煉人族功法,定會引來極大的爭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七邪倒也不在意多走些路,全當強健體魄了。


    柳樹陰下,七邪盤膝而坐,將真氣功法再次運轉,漸漸的身體感覺到一絲燥熱。一絲微不可感的氣息,出現在七邪體內,正是昨日那絲真氣!


    七邪此刻倒是不在著急,依著男子所講述,緩緩吞吐氣息,又一次運轉真氣功法,一個輪回後,體內那絲微弱的氣息,粗壯了一分!七邪出身妖獸山林,自有一身強健體魄,憑借矯健身手,亦可與尋常野獸相搏。


    修武最初境界為煉體,自身體內凝聚真氣,歸於丹田。每凝聚一條真氣,分為一重,煉體境共為九重。每增加一重真氣,便多一分角力。待體內凝聚出九脈真氣後,就可打通最後一道氣門,轉真氣為靈氣,進入武靈境。


    被燕詩語判定為不能凝結妖丹,隻得修習鳳凰羽翎。鳳凰羽翎乃是一本妖族功法,無需凝結妖丹。不過,鳳凰羽翎共分為九層,每層都對應著一個等級。也就是說,現在的七邪,隻能修習鳳凰羽翎的第一層。


    想要修習第二層乃至更高,就得提升自身修為。不管是凝結妖丹也好,或是修武進入武靈境也好,都必須做出選擇。否則,葉塵也隻能是修煉鳳凰羽翎第一層。


    自人族強者處聽聞著山外的世界,七邪越發堅定走出山林去闖蕩一番的決定。隻是,自身修為很是尷尬。修妖塗有妖氣,卻無妖丹凝結的跡象。轉修武道,僅僅感受到一絲真氣。有著一絲真氣,總好過沒有希望。


    又過半日,七邪額頭布滿汗水,體內那一絲真氣,卻有了小拇指般粗細,緩緩衝擊著七邪的第一條經脈,任脈!


    “這便是人族強者所說的真氣,隻要打通第一條經脈,我也就有了一脈真氣的修為。今日,未嚐不可一試!”七邪神情堅毅,一掃疲憊之色,繼續運轉修煉功法,試圖調動那一絲真氣,衝擊任脈。


    小拇指粗細的真氣,猶如一條剛剛睡醒的蚯蚓,柔若瑩瑩,稍微用力,就會潰散。七邪靜下心來,緩緩調動著真氣,向著任脈,徐徐圖之。


    五寸…四寸…三寸…二寸…一寸…


    真氣似新生嬰兒,不具靈智,任憑七邪的操縱,緩緩遊走向任脈。七邪盡力放慢呼吸,調整著與真氣相感應的那一絲均衡聯係。


    真氣緩緩向前,最後一寸的距離,用的時間仿佛更長。漸漸的,還有半寸!這時,任脈生出一股阻力,抵擋著真氣的進入。七邪早已從人族強者那裏知曉,這是即將衝擊經脈成功的信號。隻要推開這股阻力,將真氣引導入任脈,就可修成煉體一重。


    成功,盡在眼前!


    “喵~!七邪~!你在做什麽~!”九月驚叫一聲,貓影一閃,落在盤膝而坐的七邪肩上。一雙碧綠貓眼一縮,張口咬在七邪後頸。“喵嗚~!七邪~,不可以~!”


    七邪正值衝擊任脈的緊要關頭,忽覺後頸一痛,再也無法聚精會神。刹那間,任脈的阻力加劇,好不容易凝聚的真氣如潮水般退去,消散在體內。一衝一合,任脈顫動,七邪胸口傳來陣陣悶痛,喉嚨發甜,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咳咳…咳咳…”七邪擦了擦嘴角血絲,咳道:“九月,你做什麽?”


    “喵嗚~!”九月咬著七邪脖頸,以示懲罰,不肯鬆口。


    “好啦,好啦,咳咳…我錯啦,你先鬆嘴…”七邪自知妖族避諱人族功法,九月如此,亦是出於好心,隻是不知要怎樣解釋了。


    “喵~!七邪,你快認錯。”九月鬆開嘴巴,碧綠眼瞳縮成一條豎線,盯著七邪。


    “九月貓妖大人,七邪錯了。”七邪滿臉‘誠意’的說道。


    九月自七邪肩膀跳入懷中,毛茸茸的貓頭,蹭著七邪胸口,說道:“喵嗚~,七邪,剛才多危險,以後不許這樣了。”


    七邪還未開口,白色貓爪輕輕撫上臉頰,九月一雙碧綠眼瞳滿帶關切的看著七邪。


    “九月,你不是一直說山外危險,怎麽還出來了?”七邪自不知曉,九月會在參天古樹上,見到自己出了白瓊山。


    “又沒有徹底出了白瓊山,隻要在風燕山中,人族武修便不敢進來。”九月貓爪上凝聚著一層淡黃色光芒,輕輕擦拭著七邪嘴角血絲,說道:“疼嗎?”


    “嗯,有一點。不過比起九月貓妖大人的無敵喵咬功,倒是差得遠了。”七邪笑道。


    “喵~七邪,你!”九月白毛炸起,後又軟了下來,自七邪身上跳下,說道:“你先療傷吧。”


    “好。”七邪仍舊盤膝而坐,漆黑眸子變得赤紅,全身湧起一股火紅色的妖氣,進入體內,沿途修補剛剛受損的經脈。這部功法正是鳳凰羽翎,鳳不死,涅槃重生。鳳凰羽翎更是有著療傷的功效,七邪早就將鳳凰羽翎第一層修滿,運用很是自如。


    絲絲火紅色的妖氣,在修補完最後受損的經脈後,消散在七邪體內。


    收了功法,赤瞳恢複黑色,七邪呼了口氣,將一旁的白貓兒九月抱在懷中。今日修武是不能了,隻得改日在找個幽靜之地,嚐試著衝擊任脈了。轉身向內山走去,九月習慣般將頭靠在七邪胸口。


    “九月,答應我一件事。”七邪邊走邊說。


    “什麽事喵?”


    “今日之事,不要讓女王知道,隻有你我兩個知道。”七邪倒不是害怕燕詩語,隻是為‘妖’多年,心中難免有著一絲愧疚。


    “為什喵?”九月好奇的問道。


    “剛才九月看到我修煉人族功法,心中開心嗎?”


    “不開心喵!”


    “那告訴女王,女王知道的話,會怎麽樣呢?”


    “一樣不開心喵!”


    “女王不開心的話,九月會開心嗎?”


    “不開心喵!”


    “那還要讓女王知道這件事嗎?”


    “不要喵!”


    “嗯,九月真乖~嗯,我也喵一個。”


    少年抱著白貓,走進白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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