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十八歲在農村生下了我,我沒有爸爸,我媽是未婚生子。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那時未婚生子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並且農村的風俗是為不祥的征兆,留在村裏是會給村子帶來厄運,所以一直遭到村裏人和我外公外婆的嫌棄。我媽因為忍受不住村裏人的唾棄和我外公外婆的厭惡,在我三個月大的時候,悄悄帶著我離開農村,來到鎮上求生。


    自小,爸爸這個詞語在我的腦海中都是極其陌生的詞語,我不止一次的問過媽媽,我的爸爸到底在哪?但是媽媽每次都會岔開話題聊些別的,長這麽大,我就隻知道我爸唯一的一條信息,他姓周。


    我的兒時生活是跟著我媽東奔西走中度過,為了養活我,我媽有的時候一次性會打三四份工。洗盤子,清潔工,服務員,打雜的,我媽基本上都幹過,一天到晚忙個不停,而我則會被我媽帶到她上班的地方,因為我媽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


    上幼兒時,我就懂得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是多麽可笑,四周的小朋友知道我沒有爸爸,都罵我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說我是被我媽媽從垃圾桶裏撿回來的,甚至有的小朋友向我我吐口水,罵我野種。就因為這個,幼兒園時我老是打架,導致我媽基本每天都到學校裏來,不是給這個家長道歉,就是給那個孩子付醫藥費,致使我們家那段時間的生活極其拮據。


    都說長在單親家庭的孩子會變得孤僻,變得自卑。而我卻把這兩個詞發揮的淋漓盡致,從小到大,我基本上都沒有一個朋友,從小學到初中,每當我當一個新的學校或者是新的班級,都總會有個別幾個學生那我沒有爸爸這件事去嘲笑我挖苦我,每當我想舉起拳頭反擊時,我都會想起媽媽那張滿是滄桑的臉,我不想再看到媽媽低聲下氣為我求情的場麵,所以我變得更加懦弱,那一段時間我一度換上孤獨症。


    上高中那會,我成績優異被縣城裏唯一一所私立學校擇優錄取,學費全免,當我拿到錄取通知書是我高興壞了,因為我終於可以擺脫過去,到縣城去上高中,沒有人會知道我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沒有人會叫我野孩子,更不會有人欺負我了,而我也會過上正常的學生生活。


    然而現實都是殘酷的,我來到高中,分到班級,卻發現我之前初中時的幾個同學盡然和我分到同一個班級。我的精神瞬間崩潰,我知道沒有爸爸的厄運依然會陪伴我走過整個高中,果然沒過幾天,我沒有爸爸這件事情還是在班上流傳開了。不久,我就受到了全班同學的白眼和諷刺,野種這個名頭依然戴在我的頭上揮之不去。


    “嗨,你沒有爸爸,你媽怎麽生的你啊,你媽是不是偷男人才把你生下的,你就是個雜種,野孩子。”其實這些話早在初中時我就已經習慣了,甚至可以說我已經麻木了。


    我把所有的怨念都寄存在我那從沒有見過麵的爸爸身上,是他拋棄了我和媽媽,是他讓我的童年、少年都生活在陰影中,我發誓長大以後一定要找到他,然後報複他。


    時間荏苒,不覺中已到高三,然而高三的第一天,一件事情的發生,讓我一度以為我的命運時來運轉,但是這隻是老天給我開了個玩笑,悲慘的命運依然繼續。


    高三開學第一天,老師按部就班的安排領書,打掃衛生等等,但是就在即將放學的時候,年級主任突然來到我們班級,走在他身後的是一位青春襲人嬌豔如花的女孩,我看呆了。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女孩,她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迷人的魅力,我打賭,我們班不止我一個人被那女孩的美麗差點窒息。


    年級主任介紹後,我知道她的名字叫林語嫣,很有詩情畫意的名字。因為我在班裏不受人待見,所以沒同學願意和我坐在一塊,年級主任見我這裏有空位,就指著林語嫣坐在我這裏,這時我感覺到了班上同學羨慕的目光,從小到大我都沒有過這種感覺,我很享受同學們的目光。


    林語嫣走到我身邊坐下,衝我莞爾一笑:“你好,同學,我叫林語嫣,以後多多關照。”聲音很糯很軟,差點讓我骨頭都酥了,看到她衝我伸出潔白無瑕的雙手,好像感覺我的鼻子有液體趟了下來,我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和她握在一塊,軟綿綿的,溫滑滑的很香很嫩,我有點不想放下。


    “同學,你的鼻子流血了。”林嫣然放開手,笑眯眯的從包裏抽出一張紙巾給我,我聽了便感丟人,接過紙巾捂住鼻子就往門外跑去,一路小跑直到操場邊緣沒人處才停止,聞著紙巾上迷人的芳香,我感覺我的鼻血在玷汙這片紙巾,我不斷抱怨我自己沒用,盡然在這個時候流鼻血。


    止住鼻血,我沒舍得扔掉紙巾,而是小心翼翼的疊放整齊,當個寶貝似的裝在上衣裏邊口袋裏,還用手拍了拍,生怕掉了。


    我回到教室時,我卻發現已經放學,班裏人去樓空,我傻傻的坐在我的位置上,對著邊上的空位深深意淫,幻想著以後美好的生活。


    接下來幾天,和林語嫣相處的很融洽,她已從同學口中知道我是個沒有爸爸的野孩子,但是她沒有向其他同學那樣鄙視我嘲諷我,相反她卻更加和我熟絡起來,還經常和我一塊吃飯。把班上那群畜生羨慕的死去活來,而我也非常享受這種生活。


    我們班上一個混子,叫黃濤,染著一頭黃毛,所以外號黃毛。比較喜歡林語嫣,每次看到我和林語嫣走的比較近都會火冒三丈,記得有一天,黃濤忍無可忍,趁林語嫣不注意把我拉倒廁所威脅讓我離林語嫣遠一點,否則以後叫我一次打我一次。我沒當回事,照樣我行我素。


    第二天,照常我和林語嫣還像以前那樣交談,嬉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像足了一會熱戀的小情侶,但是我知道,我們沒有,林嫣然隻是把我當做很要好的朋友。


    黃濤看到我沒有聽從他的威脅,頓時火冒三丈,剛下課不久,就帶著四五個學生圍了過來,他們都是那種混的,在學校裏打架鬥毆個吃飯一般,我見到這種場景心生害怕,我在班上雖然遭人白眼,但是我很少惹到這種人,而黃濤這種人也不屑於欺負我這種學習好的學生。


    看到黃濤一群圍了過來,我知道他是來真的了,黃濤過來摟著我道:“周瑜,走陪我想個廁所。”


    一邊的林語嫣沒覺得有什麽不妥,認為黃濤拉我上廁所是一件很正常的行為,但是我知道,我要倒黴了,但是沒辦法,我不想在林嫣然麵前出醜,就跟著黃濤來到廁所。


    還沒等我說什麽,黃濤就是連扇我三巴掌,狠狠地說道:“草你媽,你個窩囊廢,老子昨天的話你當耳旁風聽了是吧,今天我就給你一個印象深刻。”說完又是一腳朝我踹了過來,差點揣進尿池,我硬扛了他一腳,但是緊接著邊上四五個同學挨個一人給了我一腳,踹的我胸口生疼。


    黃濤並沒有在為難我,拍了拍我的頭說道:“周瑜,我念你是老實人,不想欺負你,以後你離林語嫣遠一點,像她這種極品不是你這個廢物能享受的起的知道嗎?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回到原來好學生的角色裏去,以後不準在和林嫣然說一句話,知道了嗎?”


    我默不作聲,低頭不說話,黃濤便帶著幾人都出廁所,我脫下外套,用手擦掉上邊的腳印,撒了包尿裝作無事的回到教室。


    林嫣然見了我說道:“你的臉怎麽了,這麽紅?”說完還用手摸了下我的臉,我記著黃毛的教訓,下意識的躲了一下,這是被黃毛扇的三巴掌,有點發紅。


    “我沒事,可能有點感冒。”


    林嫣然聽了很是關心道:“你感冒了,是不是被我傳染了,我這剛好有藥,你吃一點,吃完就沒事了。”林嫣然最近正在感冒,還以為是她把我傳染的,說完又用手摸了摸我的頭,然後摸摸了自己的頭。


    “還好,沒有發燒,周瑜你可要注意身體,生病了會很耽誤學習的。”我聽了心裏很是感動,林嫣然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朋友,也是除了我媽以外第一個關心我的女人,我的心在慢慢融化。


    無意間我碰到黃濤的眼神,那是一雙憤怒的眼睛,好像在噴著火,我又要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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