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巫師的那一刻,喬侖本能地運用精神力去查探體內的元素,然而大腦中卻突然爆發劇痛,像是有一萬個太陽在其中爆炸,疼的他幾乎要再次昏厥。


    “啊”


    風行者大叫一聲,想要抬起雙臂,卻忘了隻有左手能抱住腦袋。劇痛與上肢的不協調使他側倒在床,殘缺的右臂被壓在身下,又疼得他再次大叫,翻過身來。


    然而疼痛卻不如他心中的恐慌。


    喬侖仰臥在床,口中粗重地喘息。我不能使用法術了!他幾乎不敢接受這個事實,特別是在此大敵當前之時。他畏縮地再次嚐試凝聚精神,然而疼痛依舊。難道這就是透支靈魂的代價?


    “別白費力氣了,風行者,”傑克懶散而低沉的聲音再次從黑暗中傳來,好像預料到了他的處境一般。喬侖根據聲音判斷對方應該處在自己的對麵,而且嘴巴確實出了問題。或許是被我的風刃所傷。


    “唐納給我們喝了混亂藥水,當然,是在我的指導之下調配的。畢竟他將我的施法材料都搜刮走了,等你養好傷,我總不能打不還手吧。而且他老婆也不想你一醒來,就把屋子弄得亂七八糟。雖然依我看,它實在是已經無法更亂了。”


    唐納?唐納是誰?喬侖左手捂著腦袋,忍著尚未消退的點點刺痛繼續思考,大概是這兒的主人,但是救我的人嗎?他想起夢中那片氣勢洶洶的火海,什麽人能穿過那樣的重重火焰前來搭救?還有,這到底是哪兒,為何比外麵要涼得多?


    無論他怎樣猜測,一切好似都說不通。而就在這時,一旁突然傳來“吱呀”一聲。喬侖知道有人打開了房門,但在黑暗之中他什麽也看不見。


    “你們都醒啦?”從門口傳來的聲音聲音又細又癟,畏畏縮縮的卻好似帶著幾分欣喜。


    “快點燈吧唐納,這兒黑得我連眼珠子都快沒了。”喬侖聽見傑克在向主人抱怨。


    “你這傻瓜,忘了他們在黑暗中看不見嗎?”又有一個人開口,聲音同樣很細,但更清脆,像是女人,語氣中還帶著溫怒。“快把東西放下,去點蠟燭。”


    “噢,我很抱歉,讓我找找,讓我找找……”踏在地毯上的腳步輕柔無聲,但四周則有各種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啊,就在這兒。”細癟嗓子再次開口,歡喜得像個得了玩具的小孩。


    “榆木腦袋,昨天剛用過,你還找了個半天,”另一個聲音則全是責備之語,“將房間好好整理一下,又不會少了你的那些垃圾。”


    一陣支支吾吾的應答後蠟燭才被點燃,發出一點兒豆丁般的光芒,卻刺地喬侖眼睛生疼。他趕忙轉過頭去,用力閉上眼睛,心中卻暗自慶幸自己還沒有被那滾滾濃煙給熏瞎。


    適應了一會兒光亮,喬侖終於眯著眼觀察起四周來。


    房間很大,屋頂卻很矮。灰色的岩石牆壁透著冰涼,地麵鋪著棕色的毛絨地毯,四周的角落裏亂七八糟地堆放著各種零件玩意兒。屋子中間的一張木桌上擺著唯一個的光源,蠟燭的光芒下,還有幾個木碗和兩個小木盆,其中一個盆裏能看見堆出來的麵包。他對麵則是另一張床,敵人的床。喬侖模糊中看不清床上的傑克,似乎被白色的棉被所遮掩。


    木桌旁,一男一女光著腳站在地毯上。


    男人穿著長長的灰色連體圍裙,黑色的頭發蓬鬆而散亂,胡子幾乎和頭發一樣多,嘴巴大,鼻子尖,愁眉苦臉,兩隻圓圓的大眼睛在燭光中眨巴個不停,活像頭笨貓頭鷹。


    女的身穿黃色棉布衫,腰上圍著黑色短圍裙,梳兩道棕紅的馬尾辮,雀斑臉上帶著溫怒,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比她丈夫的還要大。


    而更讓喬侖詫異的卻是兩人的身材,皆是大腦袋,小身子,身高幾乎和十來歲的小孩一般。


    兩個侏儒,片刻的驚異後喬侖便反應過來,南方已經鮮見如此異族,但旅行者們總說,北方的窮山怪林裏麵還有他們的蹤跡。


    “你想要起來麽,”女侏儒看見喬侖坐起,便搖搖擺擺地走過來扶他,“慢點兒,失血過多的人不能起得太快。”


    “我不能再睡了。”風行者虛弱地開口,他的腦袋還在隱隱作痛,但睡眠卻像罌粟一般消磨他的神誌。我已經受夠了那混亂的迷夢!


    侏儒來到身邊時,喬侖又想用右手,但那短短的擺動提醒他,不該用手肘去攙扶別人。該死,他在心中咒罵,隻好抬起左臂。


    “我叫昆妮,”女侏儒一邊將他扶起,一邊介紹,“這是我的丈夫唐納。”男侏儒也趕忙過來幫忙,在一旁附和著笑,一點都不像能穿過那火海的人。


    “他又傻又呆,整天盡知道鼓搗他的那些破爛玩意兒,把家裏搞得像垃圾堆一樣……”昆妮一個勁的責備自己的丈夫,喬侖卻不知道該怎樣應答。


    “人家救了你兩次呢,風行者。”躺在床上的傑克突然開口,“一次是在林子裏,一次是你躺在床上發高燒的時候。”


    喬侖轉過頭。他起身後才看清,原來狼巫此刻全身綁著繃帶地躺在床上,連嘴也給堵上了,隻留了個眼縫和一個透氣的小孔。


    右臂下消失的幻影手一陣抽搐,他知道對方當時如果沒有打斷他的法術,此刻可能便已是被風刃絞成的一堆肉末。


    “謝謝,唐納先生,昆妮夫人。”


    “嘿,還先生、夫人呢,侏儒裏哪有這樣的詞。”女侏儒把他扶到木桌旁。桌子太矮,喬侖隻能坐在地毯上。


    唐納坐在喬侖對麵,昆妮則盛了了碗湯端給傑克。


    “你躺了三天,我們隻能給你喂蜂蜜水和果汁。現在要是餓了的話,就吃點兒東西吧。”男侏儒朝桌上的麵包和蔬菜湯做個手勢,自己則拿起個麵包啃。


    喬侖雖然饑餓,但也隻用左手笨拙地盛了幾勺湯,他有的是滿肚子的疑問。


    “請問唐納先生是怎樣救的我?”


    “呃,當時我在家裏做木工,然後感覺越來越熱。”侏儒一邊咀嚼一邊眉飛色舞地開口,沾著麵包屑的胡子一抖一抖地隨著話語跳動,“我們地下常年恒溫,冬暖夏涼,這可反常了。我心裏納悶便翻出樹洞,上去一看,我的天呐,整棵大樹成了粉末,隻剩樹樁。你們兩個倒在旁邊,一個全身是血,一個斷了截手臂。而四周全是火,火場外還一頭狼死命地嗥,嚇死個人咧。”唐納咽了麵包又灌了口蔬菜湯,“當時我叫上我老婆,好容易才把你倆扛進屋裏,你倆的床還是我特別改的哩。”xh.186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堂和地獄之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窗外的古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窗外的古樟並收藏天堂和地獄之間最新章節